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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辔红缨 第十九章 石破天惊

且说蒙面人自七杀恶判东方旭及天残地缺双怪遁走后,立即掣动墓道机关,封闭各处要口,转望内飞奔而去。

密如蛛网遂道中不时发现血淋淋的尸体,他目光锐厉,一望而知是为锋利兵刃诛截,几乎未抗拒便声丧命,可见来人功力之高,不禁心神骇震,身形窜入一间宽敞石室中,室内即有十数高手本聚坐商谈忙肃立躬身。

蒙面人纱巾中射出两道慑人寒芒,沉声将所遇经过说出,并遣出七人搜索各处,如遇可疑人物即予格毙,务使勿纵。

七人飞奔而出。

蒙面人道:“崂山五雄去将被囚黑白两道人物,一律处死!”

说时,忽掠入一棕衣少年,闻言一怔,道:“令主不怕激起非常之变么?”

蒙面人厉声道:“他等均是待宰之兽,留下性命待贻无穷后患,快去!”

崂山五雄闻言悚然,如飞出室。

棕衣少年微叹一声道:“墓外百花翁虎视眈眈,尚有武林各大门派高手均纷纷赶至.待时而动,七杀恶判东方旭及天残地缺双怪虽困在阵中,但弟子等无力制他于死地,不如毁墓离去是为上策。”

蒙面人厉声道:“你来此就是为了说这番话么?”目中杀机猛泛。

棕衣少年知蒙面人心辣手黑,往往一言丧生者不知凡几,不禁机伶伶打一个寒颤,躬身禀道:“弟子来此找寻潘寿师兄,怎么迄未再见潘师兄再出……”

蒙面人诧道:“潘寿也在此么?”

“正是!”棕衣少年道:“他擒囚天池双怪一双徒儿,囚在乾宫九室,但因禁制谅为令主发动,弟子无法到达乾宫九室,听潘师兄说这一双少年似为女扮男装,来历可疑。”说着目光望了蒙面人一眼,接道:“潘师兄曾闻令主说过,内中一少女系令主仇家后裔!”

蒙面人色变心惊,喝道:“速随老夫赶往乾宫九室。”身形如同抢出室外,沿途掣动机钮,踏入乾宫九室,果然发现一双俊美少年盘坐于地,正在闭目调息行功。

虞凤霞虽在调息行功,但丝毫未懈戒备之心,耳闻有异,倏地一跃而起,横剑一闪洒飞出-片寒芒,叱道:“站住!”

蒙面人与一群匪徒似为这诧奇剑招所震,本是一涌而入,猛地倒跃出三尺。

只听蒙面人陰恻恻冷笑道:“虞姑娘,别来无恙?”

虞凤霞面色一变,道:“你是何人,为何不显出本来面目。”

蒙面人道:“老夫奉命而来,请两位姑娘去见一人,到时姑娘自会知道老夫来历。”

虞凤霞面寒如冰道:“若我不愿随你同往呢!”

蒙面人道:“这恐难由得姑娘情愿,生葬在此墓袕老夫也宁心不忍。”

翠萍早自跃起,低声向虞凤霞道:“徒费唇舌何用,你我不如仗剑冲出墓袕。”

语声虽低,蒙面人却听得极为清楚,哈哈狂笑道:“虞姑娘,最好莫要妄生逃念!”

虞凤霞怒叱道:“阁下是倚仗人多势众么?”

翠萍突挥剑洒出一片流芒,生似万道剑簇爆射开来,凌厉绝轮。

登时有四人闪避不及,同时惨嗥倒地,胸前刺穿了九个米粒针孔,鲜血如线喷出。

蒙面人疾飘开去,见状大骇。

虞凤霞亦长剑疾洒开来,流芒惊闪,双剑合击威力奇大,蒙面人率来一群高手无一人能幸免,非死即伤,啊呀惊呼中纷纷倒地,血染重衣。

虞凤霞翠萍二人料不到霍文翔所授剑招比师门降魔慧剑更具威力,不禁又喜又惊。

蒙面人竟认不出二女剑法来历,心中更信当年紫府书生已攘得星河秘笈,虞凤霞所展的就是星河秘笈内旷绝奇学。

但其中尚有甚多蹊跷之处,不易解释,当年紫府书生夫妻为何身死,难道“天龙丹”已为人取得?那么?“天龙丹”得主是谁?当前武林高手均在可疑之列。

北斗令阎鹏展么?摩诃神尼么?……宋天保在风雷震八方汤万临处取得之明珠是否即为天龙丹?

此刻,他不遑多想,厉喝道:“住手!”

手中玉勾斜疾挥而出,一片寒飚潮涌弥漫石室。

二人女剑势未撤,双方剑罡-接,只见蒙面人剑罡中,有一股黏滞力道将双剑几乎吸住,不禁大骇,双双跃至壁角,双剑展出九成真力。

只听蒙面人冷冷道:“姑娘剑法出自何人所传,还请明告,不要老夫误伤故人之徒。”

二女不答,双剑连展出三招,剑势犹如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攻去。

蒙面人厉声喝道:“姑娘果然坚决不说么?哼,莫怨老夫心辣手黑了!”

虞凤霞突朗声道:“玄天七星北斗寒。”

说着两女剑招疾变,寒芒流转,风雷大作。

蒙面人大喝道:“北斗阎鹏展门下,更难饶恕你。”玉勾斜一式“长钓金鳌”,一道寒虹奔电射出。

叮叮两声金铁交鸣,二女猛感一阵巨震,双剑被玉勾斜削成两截,呛啷坠地,激起进冒火星。

二女不禁大骇,只觉胸口气血逆涌,头目晕眩,暗道:“此次必死无疑!”

蒙面人嘿嘿一声悸人陰笑出口,左手疾骈两指,欲待点住二女袕道,忽感体内真气又有浮逆之势,不禁一呆,知妄逞真,力,自身必贻无穷隐患,说不定铸成大错,忙吞服一颗灵丹,行功调息。

蓦地——

南面邻室忽传来两声凄厉惨嗥,蒙面人陡地身形一震,疾跃向北面石壁,只见一条青色人影掠入。

二女突口中喷出两股鲜血倒地,青色人影手中飞出一道青霞向蒙面人袭去,见二女状不禁剑势一缓。

那知这一缓间,北面石壁突裂分尺许宽石缝,蒙面人身形滑入,石壁疾合而杳。

青色人影一定,现出霍文翔身形,目露怒光,顿了顿足,忙蹲下察扶两女脉象,只觉两女脏腑已受重伤,翻动离位,叹息一声,忙取出两颗药丸捏碎喂服而下。

这时,救伤已是次要之事,因老贼已遁走,防老贼掣动消息,非但两女难救,而且自身也有性命之忧,回身一跃,射阳剑向北面石壁刺去。

卡擦一声,石壁被霍文翔神力穿裂一孔。

他乱剑交挥,石雨如粉,顿砍穿尺许方圆孔径,霍文翔疾穿而去。

霍文翔身形一杳,室外一条红色娇俏人影疾掠入室落下,美妙双眸瞥了室内情景一眼,发现石壁砍裂一孔,地上横尸十数具,不禁一怔,暗道:“霍少侠走了么?”

忽闻虞凤霞呓语出声道:“翔弟……翔弟……贱妾死不瞑目。”

来人正是九尾天狐车素玉,闻声呆了一呆,不禁凝望了虞凤霞一眼,恍然大悟虞凤霞易钗而弃,虽面色苍白,但依然掩不掉绝世姿容,只觉心头一酸。

翠萍受伤较虞凤霞为轻,悠悠醒转,睁开星眸,幽幽唤道:“小姐,我们未死么?”

朦胧之间,把九尾天狐车素玉错认做虞凤霞。

车素玉冷冷答道:“我不是你家小姐。”

翠萍挣动坐起,只见虞凤霞仍是昏迷不醒,凄然落泪,道:“姑娘何人,我明明见着霍相公赐药喂服,为何不见?”

女人善妒,车素玉醋念顿萌,暗道:“难怪他拒人于千里之外,原来另有所恋!”妙目微微一转,灵机一动,正色说道:“霍文翔追踪蒙面老贼去了,两位姑娘伤重内腑,非经相当时日调治,无法复元,霍少侠嘱我携两位姑娘去我住处,他事一了自会寻来!”

翠萍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车素玉微微一笑,道:“患难相助,理所应为,何庸言谢。”说着纤指醮着地面血液在壁上书写一行字迹,即将虞凤霞翠萍搀起,缓缓由来路走出。

约莫一盏茶时分,霍文翔由石壁缺口穿入,不见虞风霞翠萍身影,心中大感惶急,猛然发现壁上血字:“黄鹤山中相见,车。”

霍文翔暗道:“莫非她已救走两女?”

留字上未有救去虞凤霞主婢二人之语,因此他不敢肯定,也许被老贼重返石室擒去,他只觉徘徊失措,忖道:“黄鹤山在何处,倒未听说过。”

突然传来塞外人魔蓝景辉语声道:“霍老弟在么?”

霍文翔立即答道:“小弟在此!”

石壁裂口外鱼贯疾射掠进蓝景辉、粟雷、冷鸿三人。

蓝景辉道:“武林群雄及少林昆仑两位掌门人均在墓外搜杀残余匪徒,但武林群雄也已伤亡不少,如非一无名老人突然现身指点奇门奥秘,恐我等甚难幸免。”

霍文翔愕然诧道:“武林群雄何故涉险闯入奇门。”

“他们久候老弟迟迟未出,恐老弟身遭暗算,故犯险闯入相救!”;

霍文翔叹息一声道:“若此,在下罪咎难赎矣,那无名老人是何形像。”

粟雷把无名老人形像描叙一番。

霍文翔不禁失色惊道:“瞽目神卜丘知易,他如今何在?”

“不知何往?”

霍文翔立现黯然神伤之色,长长叹息一声道:“如在下猜测不错,老贼及手下均鸿飞杳杳,目前虞姑娘恐被老贼擒去……”

言犹未了,冷鸿不禁大惊失色道:“虞姑娘被老贼擒去了么?”虎目一红,热泪夺眶而出。;

霍文翔见状,心内顿泛一种无名内疚,道:“冷老英雄不必惶急,在下不惜赴汤蹈火将虞姑娘救回。”转目一望蓝景辉道:“蓝大哥,你早年脚迹遍历天下,可知黄鹤山在何处么?”

蓝景辉闻言不由一愕,沉吟思索良久,摇首道:“老朽并未听过黄鹤山这名字,你问黄鹤山是何意?”

霍文翔便将结识九尾天狐车素玉以及墓中经过叙出,之后面现愧容道:“在下尚难断定虞姑娘及翠萍究竟是否被她带走!”

蓝景辉双眼注视霍文翔摇首叹息道:“老朽断定为车素玉带走,谁叫老弟生就翩翩气质,女人善妒,她不获青睐,一气之下便将二女带去。”

霍文翔不禁默然半晌,良久才出声道:“事已至此,悔又何用,亡羊补牢,犹未为迟,粟兄请出墓外转告武林群雄,老贼虽遁走,绝不从此韬光隐晦,在下敢断言老贼还要变本加厉,请各自返回勤习本门绝学,慎防暗袭,顺代致谢意!”

粟雷闻言诧道:“贤弟你将何往?”

霍文翔道:“小弟决独自一人探觅老贼潜迹之处,并救出虞凤霞,不愿见武林精英折伤殆尽,但须借重丐帮弟子传讯。”遂详言所行之策,又道:“小弟虽单独行事,却不孤立,诸位只在暗中相助,便已心感不浅。”

蓝景辉笑道:“老朽尚有一策,不知是否贤弟可以采纳。”遂娓娓道出良策。

霍文翔深蹙眉梢为之舒展,点头道:“此策较在下犹为高明,不过……”

正说之间,只闻惊天一声巨响,石壁塌倒,灰尘弥漫中陇西三刀与魏韶及一少林老僧已先后掠入,奔雷刀戴阳抱拳道:“武林群雄发现蒙面老贼行踪,已纷纷赶去。”手指着灰衣老僧道:“此位是少林罗汉护法无住大师,奉命探望少侠安危。”

无住大师立即稽首合掌为礼,道:“施主维护少林,相救掌门之恩深重似大海,特命老僧问讯今后武林大计。”

霍文翔抱拳一揖道:“不敢,相烦大师转告贵掌门,穷寇勿追,不可躁之过急,待时而动,在下尚有要事待办,暂不与贵掌门相见了,一俟找出老贼潜迹确处,即当通知贵掌门人。”

无住大师道:“施主一言九鼎,敝掌门人定当遵命,但石林寒潭内星河三宝至今真象不明,武林群豪深感不安,此次若让老贼逃去,今后武林各大门派恐为保全实力,将持观望不前之态。”

霍文翔闻言叹息道:“老贼虽已获有玉勾斜,不啻如虎添翼,但星河秘笈在下却敢断言他未得去。”

无住大师合掌躬身道:“少侠只此一言便已够了,贫僧告辞,他日有缘再行拜见。”转身双肩一晃,瞬即杳失。

霍文翔忽面色一变,道:“不好,此人有诈。”忙向陇西三刀问道:“这僧人是与三位同来否?”

陇西三刀不禁互望了一眼戴阳答道:“武林群雄犯险闯入阵中,形势极危殆,死伤垒垒,后得无名老人指点,转危为安,老贼党羽忽悄然撤去,群雄正欲破墓而入,被无名老人阻止,言他与霍少侠有一面之缘,少侠必无危难,墓中机关歹毒,若群雄破墓闯入,必将一网打尽,群雄在外,老贼投鼠忌器定弃墓图逃……”说着语音略顿,又道:“是以武林群雄中止破墓之意,散布周外守候,不想有人扬言发现蒙面老贼行踪望南遁走,群雄纷纷赶去,突然无住大师跃在我等之前,云奉少林掌门人之命要见少侠,戴某不疑有他前来,在墓道中相遇魏老英雄寻来此处。”

霍文翔骇然变色,顿了顿足道:“老贼委实心机至工,佯命无住贼秃冒作少林高手,一则有意相探,再为延阻在下赶去,幸亏在下尚未详实吐露。”说着又道:“相烦诸位与在下救出被囚群雄,快走!”

天色薄暮,墓外林中陰森如晦,霍文翔等人将被囚群雄一一救出,只听数声霹雳巨震,墓袕炸毁,硝璜砂石冲空爆飞,火光浊天,地上撼摇不止,声闻数十里外,声威骇人。

粟雷骇然咋舌道:“定是那无住贼秃所为,贤弟怎察知他的诡谋?”

霍丈翔道:“无住贼秃奉命而来,定蕴有重大陰谋,怎会三言两语轻易就走,何况在下与无住大师无一面之缘,少林掌门怎能命无住传话。”说着一一为被囚群雄拍开袕道。

隗独缓缓立起道:“老贼门下手法陰毒,隗某等人罹受禁制过久,武功已是半废,皆是少侠之赐……”

霍文翔脸色一沉,喝道:“为恩为怨,全在你一念之间,快走!”

隗独目泛怨毒,偕同门大步走去。

才走出七八步,塞外人魔蓝景辉忽鼻中冷哼一声,穿空飞起,掌吐内罡如潮挥出。

隗独等人只觉后胸一闷,眼前发黑,声都未出,便已心脉震断倒地气绝身死。

经霍文翔救治的被囚群雄见状齐齐色变。

霍文翔不禁大惊道:“你这是为何?”

蓝景辉正色道:“老弟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老贼此举意在将老弟及被囚群雄葬棰在墓袕内,目前绝不能让老贼得知我等尚活在人世,隗独若容他离去,定张扬开来,于老弟及武林大局将蒙受极大不利。”

霍文翔不禁长叹一声。

蓝景辉向群雄道:“诸位请迷离此是非之地,不能泄漏今日之事.免惹杀身大祸!”

群雄如释重负,深深望了霍文翔一眼,抱拳一揖到地,转身纷纷疾奔而去。

蓝景辉突然将隗独等人尸体一一飞掷在硝烟弥漫中,那爆炸余势仍然未竭,落石如雨,霎时将隗独等尸体击成粉碎。

霍文翔与粟雷魏韶蓝景辉低语数句,衣袂一动,身如行云流水望南走去。

暮瞑四合,新月初升,山野间浮起来柔和迷朦光辉,高树、田畦、竹篱、茅舍,均似在有无之间,呈现梦一样的美。

霍文翔来到一片幽邃山谷,忽闻隆隆如雷瀑声入耳,不禁信步循声走去,只见一条玉龙飞瀑悬曳倒泻注入潭中。

他坐在潭侧一块岩石,让激起水花泡沫扑洗他的面孔,合上双睛沉思着。

相依为命慈祥祖母,恩师阎鹏展、端木长春……秦丽琪、虞凤霞、翠萍等等音容笑貌,一一浮现在脑际,心情激动如潮,只觉无名愧疚有负他们恩情,前尘往事,不绝如缕涌上心头。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纷乱的心绪渐平,又兴起一种无端地惆怅空虚。

月上中天,他才缓缓立起,向山径小道走去。

扑面杨柳轻似烟。

一夜清风花枝繁。

朝阳正上,隆德集人潮似水,满街叫卖声,距街心十数家可见一块高悬黝黑陈淖木招牌,字迹模糊,但依然可辨“李记刀剑老铺”,门前各分植着一株老柳木莲树,柳丝翠拂,阳光下微风过处满树摇金,苍干绿叶的木莲树头缀满着碗大花朵,雪白似玉,浓郁芳香沁心脾。

从这两株树龄来瞧.李记刀剑老铺怕不已开了百十来年,祖孙袭替,老铺两字当之无愧。

忽地,李记刀剑老铺内走出一俊美如玉,翩翩丰采的青衣少年,肩头斜背着一柄鞘套斑烂,形式苍古长剑,用略带郁忧的眼神望了街上纷沓人群一眼,神态从容横穿而过,向对首一家万和楼饭庄走入。

这日正是隆德镇当墟之期,(注:北方称之当集),买卖兴旺,门庭若市,万和楼饭庄已上了八成座。

小二瞧见青衣少年衣着华丽,气宇不俗,奔前领着登楼就座,青衣少年神态昂然端坐一张临窗的座头,点了几味酒菜,目光便凝视着窗外。

只听邻座响起一个宏亮的吸子道:“老朽自然去过寒潭,躬逢其盛,留着一条老命回来已算是侥天之幸,石林中尸体狼藉,杀戮之惨,亘古未有。”

说话的是一个须发斑白,红光满脸的老者,言下不胜唏嘘感慨。

对座一个长脸瘦汉道:“侯老师,那星河三宝究竟得主是谁?”

老者鲸饮了一杯酒后,道:“据老朽所知金面老人得了一柄‘玉勾斜’,锋利无匹,西域第一高手百花翁指断,含恨而逃,那天龙丹却被七杀恶判东方旭得去,至于星河秘笈老朽尚未耳闻得主确讯,唉,刘老弟,武林杀劫已萌,你我今日有酒今日醉,莫管这些江湖是非,来,我俩干一杯。”

青衣少年虽目注街心,却字字清晰入耳,不禁泛出一丝微笑,回过脸来,却见一个面色陰森的中年汉子向邻座走来,略一抱拳道:“两位兄台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须发斑白老者不禁一怔,欠身离座立站道:“老朽侯华,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面目陰森中年汉子道:“原来是关外长白侯老师,八步赶蝉,轻功身法名噪江湖,有幸得亲尊颜,兄弟姓何,江湖无名小卒,不知天龙丹为七杀恶判东方旭所得?这消息可是实在?”

八步赶蝉侯华似被何姓汉子恭维得心神舒畅,笑口颜开,道:“这传闻千真万确,老朽是听车素玉女侠言说。”说着,面色一正,接道:“七杀恶判东方旭乃武林中有数绝顶高手之一,武功旷绝,飞花摘叶,伤人于无形,何朋友也生攫得天龙丹念头么?”

何姓汉子哈哈大笑道:“兄弟那有如此大胆起这妄念,不过敝主人志在必得,故而动问。”

“贵上尊姓大名,定是武林中卓著盛名人物。”侯华惊疑地道:“东方旭现在何处,恕老朽不知,贵上必须向车素玉问明东方旭来踪去迹,不然,恐心愿成空。”

何姓汉子呆得一呆,道:“这是为何?”

侯华哈哈大笑道:“天龙丹若然为东方旭服下,岂非一场幻梦空花。”笑声宏亮,震动四座。

万和楼上有不少江湖人物,均早注目侯何两人,窃窃私语。

何姓汉子面露嘿然之色,咳了一声道:“承蒙相告,不胜心感,容兄弟禀明敝上后行再相见。”略抱拳一拱,目光转注四座一眼,大步向自己席上走去。

蓦地,楼口忽走上一个中年商贾,面色白晰微髭,见座无虚席,不禁皱了皱眉头,只好在青衣少年对首坐下,略略颔首,以致歉意。

青衣少年微微一笑,便自举杯一饮,伸筷夹菜,耳闻对首商贾中年人用蚁音传声说道:“果然不出少侠所料,那无住贼秃似与金面老贼失去联络,在一处绝崖上守候,蓝老前辈蹑向近处施展‘摧心指,点中无住贼秃命门袕上,无住虽中暗算,却浑如无觉,直至黎明,不幸,有百花门下无意路经,一言不合动手拼搏,无住贼秃施展内力引发伤处,口吐狂血而死。”

青衣少年正是霍文翔,闻言低声道:“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中年商贾和霍文翔话意,无住贼秃如不死,他等行踪必落入无住贼秃眼中,行事必受阻骤,但无住贼秃活在人世,便可从他身上找出金面老贼潜迹之处,事已成定局,霍文翔不浮不躁,淡然处之,中年商贾不禁暗暗钦服。

这时,楼口又冒上一双玄衣劲装,肩头丝穗飘拂的面目森沉的汉子四道锐厉的目光朝楼面一巡,忽瞥见霍文翔睚擎杯吸酒,不禁面色一变,一人说道:“这不是无住禅师所说的那小辈么?”

“叶老四,无住禅师语焉不详,误树强敌,惹火烧身,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无住禅师现不知何往,造次行事反为不美。”

那汉子鼻中冷哼一声道:“咱们令主得手星河三宝,已名震寰宇,谁人敢捋虎须。”

此两人是为了无住贼秃一句话,墓袕炸毁未详细检视尸体,对青衣少年生死还存着一个谜,令主临行严命非将青衣少年致之于死命不可。

但这一双汉子自负武功,认为一个黄毛未干,侞臭未褪的小辈,再高的武功也未必强过他们。

于是一双汉子目光冷厉,缓缓望霍文翔席上走去。

霍文翔与中年商贾早发现这一双汉子形迹可疑,佯作无睹,只觉得两人竟朝自己席面空着的一方双双坐下,高声招呼店伙道:“喂。”指着桌面上的鸡鸭酒肉接道:“照样来一份,要快,咱们还要赶路。”四道眼神不时觑望着霍文翔。

霍文翔与中年商贾埋头进食,不加理会。

一个额突青筋的汉子似沉不着气,陰陰笑了一笑,向霍文翔道:“阁下这柄宝剑兄弟似曾见过,莫非‘射阳剑’?”

一语惊四座,喧哗如潮的食客立时鸦雀无声,数百道目光投注在霍文翔席上。

“射阳剑”从飞鹰帮童骏骑身死失去,已盛传遐迩,如今在此青衣少年身上发现,怎不震人心弦。

只见霍文翔慢慢抬起脸来,道:“兄台目光委实锐利,竟能瞧出在下这柄剑的来历,但何以兄台能瞧出,可否赐教。”

那汉子哈哈大笑道:“射阳剑谁人不知,那个不晓。”

霍文翔面色-沉,冷笑道:“信口乱吠,指鹿为马,兄台可知射阳剑的异处么?”

那汉子不禁一怔,答道:“射阳剑锋利无匹,切石成晕,此乃武林中人无人不知,尽人皆晓的事。”

霍文翔立即解下肩上宝剑,递向那汉子道:“兄台请拿去察视是否为射阳剑?”

那汉子立时觉察情形有异,面色一变,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霍文翔微微一笑,将哑簧一掀,长剑拔出鞘来,那有夺卧寒光,黄澄澄地剑身一片金色,锋口钝迟。

那两汉子不由愕然瞪目,面色苍白,呆若木鸡,半晌说不出话来。

四座食客中传出数声讥笑。

那额突青筋汉子忽狞笑一声道:“幸亏阁下这口剑不是射日剑,不然,兄弟可断言阁下走不出这镇口外三里,横祸立至,身首异处。”

霍文翔呆得一呆,道:“这话却作何释?”

汉子冷笑道:“据在下所知,金面老人得手玉勾斜,扬言天下无敌,宇内称尊,武林中人将不准用剑……”

食客中忽传出冷笑道:“好狂妄的口气。”

一双汉子闻声霍地起立,陰森慑人的目光向外一瞥,喝道:“是谁?”

霍文翔冷冷说道:“两位最好安份饮食,否则横祸将迫在眉睫。”

额冒着青筋汉子突然纵身一跃,掠过三张桌面,悄无声息落在一席之前向一浓眉大眼黑衫汉子厉声道:“方才冷语讥嘲是尊驾所发么?”

黑衫人双眉一挑,冷笑道:“是又怎样?”

额冒着青筋汉子右臂疾仲,五指疾如电光石火,一招“骊圮探珠”抓去,端的奇奥神诡。

黑衫人似未料到对方武功如此高强,面色一惊,而且危在转瞬,不容闪避,疾施一招“月兑袍挂印”横臂一挡,两指朝上飞点对方眉心要袕。

一式两招,本是武当最上乘武学心法,辣毒神奇,而且黑衫人存心两败俱伤,来个硬拼硬封。

双方抢至半途,额冒青筋汉子耳边忽生起霍文翔寒冷如冰语声道:“此处是打架所在么?”

额冒青筋汉子不禁大骇,招势硬撤,一鹤冲天升起,贴在楼板上,斜擦掠过四五张桌面落下。

霍文翔冷冷一笑道:“郊外僻静,何不前往,大庭广众,出手伤人法所不容。”

黑衫人目注霍文翔一眼,朗声道:“口气如此狂妄,兄弟委实瞧不顺眼,好,就依尊驾所请,镇外动手一拼,兄弟瞧这两人来历知是金面老贼门下,教训教训他们也好,免得目中无人。”忽长身空疾掠在额冒青筋汉子面前,厉声道:“方才是你找我,现在兄弟约请过招,总不该自找台阶鼠遁溜走!”

话一说开,额冒青筋汉子衅由他起,再也不愿示弱,立即狂笑道:“好。”右手向同伴一招,道:“我俩就在镇南恭候大驾就是。”双双鱼贯而出穿窗而去。

霍文翔身形飘然望楼下走去。

江湖中人大多均有好奇之心,但万和楼上群雄均有自己胸中蕴秘,各有所图,簇拥着随黑衫人身后走下万和楼奔向镇南郊外。

郊外是一片斜坡草坪,方广达十丈,坪外数百亩田畦,秀禾怒茁翠穗,微风过处,绿浪翻波,睛空艳阳,远远群山群立如屏,悦目怡人。

坪中植着七八株垂柯如藤大榕树,遮阳蔽日,绿荫如伞,三伏炎夏,是个避暑的好去处。

一双面目森冷的金面老怪门下屹立在一株巨榕之下,目注着奔来的群雄。

黑衫人当先飞掠而至,哈哈大笑道;“两位倒不失为英雄行径,如若此时鼠遁逃逸,岂非令兄弟大失所望。”

额冒青筋汉子怒道:“查氏双雄一生闯南走北,并未向人示弱,尊驾敢是武当门下么?”

黑衫人双眉一剔,道:“河间查氏两鬼,恶行滔天,竟是你们么?这更饶不得。”说时双臂疾出,展出一路双阳沓手快攻猛打。

查氏双鬼武功原就不弱,近数年来投靠金面老赋门下,聆获一些武功心法,仗着鬼聪明,耳渲目染,艺业大增,以二敌一,更是得心应手,奇招迭出,掌风逼溢,尘土飞涌弥漫威势骇人。

八步赶蝉侯华紧傍着霍文翔而立,突出声道:“今日伏龙手向云只怕输定了。”

围观如堵群雄不禁为向云紧捏着一把汗。

只听霍文翔冷冷出声遭:“未必见得。”

蓦闻椿树上腾起数声凄厉惨嗥,人影如飞纷纷坠下,只见七个手捧排箭毒弩黑衣劲装汉子口角涌出黑血而死。

查氏双鬼不由面色大变,突然仰身后跃三丈,喝道:“咱们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有缘,江湖道上再行相见。”话音未落,双双疾窜,望田畦间奔去。

伏龙手向云大喝道:“那里走!”

身如箭射,疾如离弦之弩,穷追不舍。

八步赶蝉侯华紧随掠出,高喝道:“向老师,侯某助你将一双鼠辈留下。”

向云华素以轻功著名,疾如流星飞赶,渐渐追至。

查氏双鬼附耳闻身后衣袂破风之声,不禁大骇,猛然咬牙怪叫道:“咱们与你拼了!”

还未转身之际,蓬蓬两声,胸后各击实了一掌,只觉胸口如中千斤重锤,眼冒金星,望禾穗中仆身倒下。

查氏双鬼仆下这际,突扭身扬掌发出一蓬毒烟,夹着牛毛飞针。

侯向两人猝然不防查氏双鬼尚有还击之能,心中大骇,幸亏两人武功泛常。

应变机警,四掌同推,潜力如潮,将毒烟飞针逼得四散开去。

那知查氏双鬼虽受内伤,却未丧命,方才乃有心做作,乘着侯向两人疏神之际,双双又穿空飞起,去势如电,瞬眼已远在数十丈外。

群雄赶至侯向两人处,一个长胡俊脸老者道:“两位未受伤么?”

向云面现愧容道:“在下一时疏忽,致被两贼窜遁。”

老者微笑道:“查氏两鬼必逃不出多远,我等循踪追去,不难擒获逼供出老贼行踪。”

伏龙手向云虽不识老者来历,但却瞧出老者气度非常,精华内蕴,分明是“风尘奇士”,立时抱拳说道:“如此我等万万不能容他逃去。”

老者大袖一挥,身形腾空而起,群雄紧紧接踪而去。

查氏双鬼奔至一处怒涧流泉之旁,忽觉胸口气血翻腾,张嘴喷出一股鲜血来,相视凄然一笑。

额冒青筋汉子道:“看来咱们今晚到不了恶鬼堡啦!”

涧畔草树离离,绿荻高可半丈,忽见荻叶疏疏中分,走出万和楼所见之青衣背剑俊美少年。

查氏双鬼不禁面色惨白,骇然猛凛。

只见霍文翔面带笑容,掌中托着两粒雪白的药丸,道:“两位服下灵丹,足可挽救性命,今晚准能赶至恶鬼堡。”

双鬼料不到霍文翔此时突然出现,拿不准对方心存是何念头,不禁楞住。

额冒青筋汉子道:“阁下赐药莫非有所图谋么?”

霍文翔朗笑道:“不敢打劫,在下须知金面老贼现在何处?如若两位确不知,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在下决非挟惠索报。”说着掌心一伸,两颗雪白清香扑鼻药丸呈现在查氏双鬼眼前。

武林中人大义当前,视死如归的确不乏其人,却大多惜命,查氏双鬼相望了一眼,叹息一声,接过药丸吞服而下,只觉气血渐平,伤痛消失。

额冒青筋汉子望了霍文翔一眼,道:“查龙查虎兄弟横行河间,积恶难改,自知难容于江湖,双双投奔金面令主门下,但我等不过是末学小卒,所知不多,受恩不报,是为不义,叛逆令主,是为不忠,势难两全……”

霍文翔展齿微笑道:“两位不说也无关紧要。”

查虎道:“此处往南约行一百四十里,有一敕建护龙寺,禅寺之后可见群山绵互,内有一峰矗耸入云,其形如笔,恶鬼堡就藏在峰后崖谷中,地形极为隐秘,奇门禁制恶毒异常,令主常年永驻,不过要进入恶鬼堡,必需将环周里外十三道暗桩捣毁,否则永难踏入雷池半步。”说着一抱拳,笑了一声道:“奔荡扛湖,终无是处,我们从此隐迹山林,削发为僧,就此拜别。”

查龙望了查虎一眼,颔首道:“好主意,你们走吧!”

两人向霍文翔深深一揖,联袂转道望西奔去。

霍文翔目送查氏双鬼身形消失后,感觉查虎之言有欠真实,武林群雄近来擒住老赃爪牙,不在少数,从无一人吐实,两鬼伤不至死,区区两粒伤药决难打动向善之心,莫非其中有恶毒陰谋不成。

他负手凝望天际浮云,只觉心绪万千,潮涌叠至,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须臾,侯华向云偕同群雄相继奔至,目睹涧畔留有两滩血渍,向云道:“敢问阁下这是否查氏两鬼所吐鲜血么?’’

霍文翔道:“在下来此只发现地面鲜血,查氏两鬼已不知何往。”

八步赶蝉侯华不禁一怔,道:“想不到两鬼身法如此之快。”流露出怅然若失之色,略一沉吟,道:“侯某尚要赶回长白,向老师,你我日后在江湖道上再行相见。”

忽闻一苍老语声道:“侯老师请留步。”

侯华面色微变,回面望去,只见是方才同行之长须及月复,气度威严之老者,猛剔双眉道:“阁下唤住侯某为了何故?”

“请问侯老师,东方旭得手天龙丹可是真实么?”

侯华答道:“侯某闻得车素玉女侠之言,想那车素玉与东方旭同行,她的话决非无的放矢。”

老者忽冷笑一声,五指疾伸,神奇无匹的一把扣在侯华的右臂曲池袕上。

侯华只觉行血逆攻内腑,如万虫噬体,难受之极,不禁冷汗如雨冒出,瞪目喝道:“阁下猝然毒手相加为了何故?”

老者沉声道:“受命老贼,扇惑武林,颠倒黑白,故入人罪……”

霍文翔突伸两指向老者腕脉袕点去,冷喝道:“撒手!”

指力如剑,老者如不撒去扣在侯华右臂的五指,那条右臂必废在霍文翔指力之下,老者无可奈何,将右臂撤回,疾飘出五尺,大喝道:“尊驾无端出手为何?”

霍文翔朗笑道:“阁下是否是七杀恶判东方旭。”

老者寒着脸道:“老朽吴伯城,乃东方旭过命之交。”

霍文翔道:“吴老师既非东方旭本人,岂知天龙丹不是东方旭所得,侯老师之言决非捕风捉影,在下也曾耳闻车素玉亲口所言。”

老者不禁一怔,继而面上笼罩一层陰霾,冷冷说道:“既然如此,由不得老朽不信。”说着扬空掷起一物,到得七八丈高下,爆射出漫天红焰流彩,接道:“稍时东方老师来此,两位对证便知真假。”

群雄一闻知七杀恶判东方旭既将到来,不禁骇然变色,纷纷溜走,一霎那间,走了一干二净,只剩下霍文翔侯华及长须及月复老者。

三人各自冰冷无言,气氛冷肃如冰。

霍文翔背着双手,慢步顺着水滨走去,眺赏黛山青,蚰云幻变,不觉走出七八丈远。

身后飒然微风响起,老者疾如流星落在霍文翔身后,一个鹞子翻空阻在霍文翔之前,喝道:“站住,你想藉机溜走么?”

霍文翔剑眉一剔,冷冷说道:“在下要走,你也拦阻不了。”倏即脸色一变,喝道:“闪开!”右掌一式“闭云封月”劈出一股汹涌劲风。

老者不禁一惊,只觉来势刚中带柔,变化莫测,双掌一翻猛迎。

轰的一声大响,只觉漩涡,砂飞尘涌,老者不由倒退了三步。

霍文翔一翻右腕,疾攻出三招,指影袭向胸月复要袕,逼得连加倒退。

蓦地——

不远处传来一声陰恻恻冷笑道:“少年人,你武功来历可否赐告?”

霍文翔头也不回,冷笑道:“阁下就是威震江湖的七杀恶判么?”

东方旭不禁眉宇泛起一片杀机,大喝道:“老夫名号也是你能叫的么?叫者必死。”

霍文翔缓缓转过面来,朗声大笑道:“那也不见得,你在江湖上虽凶名久著,双手血腥,见者无不惮畏,但目下武林能手辈出,你倘须保全令名,还宜谦逊为妙。”

东方旭杀机猛炽,暴喝道:“小辈胆大,出言无礼。”

霍文翔怒道:“谁是小辈,你难道忘了被困墓袕,如无天残地缺相助,想已葬身墓底了。”

东方旭不禁脸色大变,暗道:“他怎么知情。”望了吴伯城一眼。

吴伯城道:“东方兄。”手指着侯华道:“这位长白侯老师在万和楼散布谣言,谓东方兄获有星河三宝中天龙丹,小弟追问来源,竟谓九尾天狐车素玉亲口所说……”

七杀恶判东方旭面色森厉骇人,只见吴伯城手转指在霍文翔面上接道:“此位少侠亦坚称确系车素玉所言,故此小弟放出信号催请东方兄来此面执。”

七杀恶判东方旭忽大喝一声,右掌朝侯华劈去,雷掣电击,掌力如同排山倒海。

侯华大惊失色,知七杀恶判掌力辣毒无比,如不闪避,必遭无幸,但东方旭出手快极,掌风潜力罩及五六丈方圆,他轻功再高,亦无法在一瞬间逃出掌势之外,暗道:“我命休矣!”

东方旭心中怨毒已极,掌力已达十成,欲一击制侯华死命,猛感一股暗劲将自己掌力卸于无形,不知何时霍文翔已掠至侯华左侧,这一惊非同小可,面色苍白如纸。

霍文翔冷笑道:“似你这等不问情由,心狠手辣,比金面老贼犹有过之,武林之内难容你这败类。”

东方旭不待霍文翔骂完,已自面色铁青,毛发根根戟立,大喝一声,身如箭射,双掌回旋出掌望霍文翔肩胸打去,漫天掌风罩袭而下。

霍文翔只觉东方旭掌式刚猛奇诡绝轮,暗道:“老辈人物,果然名非虚致。”不遑寻思拆解之法,身形一斜,尽量暴露左肩,右腕一刁,欺身如电,掌心望东方旭打去,右腿立即踢出。

无巧不巧正是克制东方旭招式,东方旭心神一震,身形疾翻开去,暗道:“这小辈是何来历,武功竟包含三家之奇,功力已臻化境,想取胜他并非容易。”想着不由暗暗气馁。

只见霍文翔冷笑道:“东方老师显然未得手天龙丹,不然在下万万不是敌手,不过谣言决非空中楼阁,来源必有所自……”

东方旭面色一变,霍文翔摇首微笑道:“阁下无须心急,容在下慢慢说明,天池双怪与阁下被困在墓袕与蒙面人为敌之时,在下亦在石道中目睹,无奈被墓中机关隔阻,不得已转道寻求出困路径。”

语声微微一顿,霍文翔忽长叹一声道:“在下不觉误入一间宽敞石室,室内囚禁着黑白两道群雄不下数十人,袕道受制过久,血行逼凝阻滞,个个鸡立枯槁,面无人色,九尾天狐车素玉亦被囚于此。”

东方旭忽道:“少侠未受阻截么?墓中匪徒何往?”他甚觉霍文翔之言不无语病,只觉偌大墓袕,石道如蛛网,机关密布,岂能没有匪徒驻守拦截。

霍文翔道:“墓外强敌逼伺,老贼已萌退志,将爪牙俱遣出墓外,分批逸走,是与在下与九尾天狐车素玉等逃出墓外一瞬后,墓袕即被炸毁。”

东方旭只觉此言委实合情合理,自己亦在远处目击硝烟奔空,轰隆音声闻十里,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金面老贼有意炸毁,但不知两位在何处听闻车素玉言说天龙丹为老朽所得。”

“自然在被困石室中,如在下所料不差,车姑娘谅是耳闻被囚群雄谈论,心中动了疑念,不觉向在下吐露。”手指着侯华道:“侯华亦是被囚日久,可为证明。”

八步赶蝉点头道:“侯某被囚墓中半月,与群雄不免彼此倾诉谈论,以打发漫长的时光,亦曾耳闻提及东方老师再出江湖,与星河三宝极有关连,是以金面老贼授意其徒唆动天池双怪除去东方老师。”

东方旭不禁勃然变色,大怒道:“老夫与此贼势不两立!”

霍文翔道:“如星河三宝为老贼所得,天下将无人制伏,老贼散播谣言无非是转移视听,乘机习成星河秘笈内所学。”忽神色猛变,喃喃自语道:“是了,必是九尾天狐车素玉受老贼挟制,不得已照他所说散布谣言,风闻车素玉住在黄鹤山,此山究在何处,东方老师必然知之。”

东方旭目光灼灼,道:“黄鹤山在甘境六盘山南支,少侠找车素玉何故?车素玉既受老贼挟制,焉能任意放她逃去。”

霍文翔朗笑道:“此中经过委实变幻神奇,既是在下也不能置信,老贼本想将被困群雄连同天池双怪等一网打尽,及见东方老师破袕遁走,所以网开一面,容在下等安然逃离……血乃欲擒故纵之策,在下如不赶至黄鹤山,车素玉必遭毒手无疑,说不定那凶手就是东方老师。”说着抱拳一拱,接道:“容再相见,侯老师,咱们走!”

两人身形先后穿空飞起,去势迅如流星,东方旭脸色微变,喝道:“且慢!”

林中忽掠出天池双怪,落在涧畔,天池独目中逼射精芒,怪笑道:“咱们是死冤家,不见不散,你我那笔旧帐总该清结了吧。”

东方旭大笑道:“老朽还有要事,不奉陪了。”潜龙升天暴起,去势急如电闪,天地双怪大喝道:“你走得了么?”双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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