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来丈夫 第4章
飞完了德国线,席予漫可以有两天的休假。
照例她的男友开车来接她,她坐上了他的车,直往市区驶去。
“跟你父母提了吗?”大掌放在她的手上,抓住她微凉的小手,男友充满期待且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知道志贤一定会问,让她无形中产生一股压力,而她始终无法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只好继续采拖延战术。
“对不起,我还找不到好时机回家跟他们说呢。”
“可以打电话问一下。”
“这种事,当面跟父母说比较好呀,而且我才刚回国,也没时间去看他们。”
“说的也是,对不起,我太急了,你知道我多希望能够尽快把你娶回家。”
她回以他羞涩的笑容,当他看着前方开车时,她的微笑便收起,眉宇间多了抹淡淡的忧。
说要问父母,那只是她的借口,事实上,她父母巴不得她嫁一个有钱人,所以她一直没将自己交了个有钱男友的事,让爸妈知道。
倘若爸妈晓得了,肯定立刻选黄道吉日,要她马上嫁给金龟婿。
偷偷望着男友的侧面,她不禁自问,为什么她一直下不了决心答应他呢?
其它同事都很羡慕她,也要她把握机会,她明白自己很幸运,志贤对她很好,但是……她就是下不了决心说“我愿意”。
“你爱我吗?”她轻问。
“当然爱呀。”
“爱我哪里?”
“你每一点我都爱。”
听似有理,但不具体。
她期待的,是他能说一些话打动她,甜言蜜语也好,夸张也好,她希望有更具说服力的理由,能让她觉得自己今生非嫁他不可。
她觉得今日特别疲累,一想到几个小时前,她在飞机上所遇到的危险,还心有余悸,禁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若非他在开车,她真想一直窝在他的怀抱里,借着他有力的臂膀和体温,寻求一份安全感,让她忘掉机上的不愉快。
“怎么了?”他问。
“我……”
“你看起来好累。”
打从下飞机到现在,她一直没告诉他自己历劫归来的事。在飞机上时,她有工作在身,没时间去害怕,加上她的个性很自制,不习惯在人前表现失常,下了飞机后,她真的好希望有人安慰她,告诉她别害怕,他会保护她。
男友担忧的神情、温柔的语气,正是她要的,鼻一酸,她忍不住眼眶一热。
“因为我——”她正想告诉他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他打断话。
“辞职吧。”
她顿住,这三个字,让她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卡在喉间,整个人怔住了。
“当空姐太累了,今天飞伦敦,明天飞巴黎,三天两头在国外奔波,我们又无法天天在一起,不如嫁给我,在家享清福,当个家庭主妇多好。”
“可是……”
“予漫,嫁给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大掌紧紧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也将温度传到她的心口;若在几天之前,她一定会拒绝,可是现在在她最需要一个安全可靠的肩膀时,她动摇了。
或许是先前经历的劫难,让她脆弱的心需要找个避风港,也或许她真的累了,而他承诺照顾她的誓言,让她不再坚持己见。
“你真的……想娶我?”
“非你不娶。”
这四个字,令她眼眶湿了,将头轻靠在他的臂膀。
她妥协了。
“那么……就直接回我家吧。”
“予漫?”
“回我家,我带你去见我父母。”
她感到大掌激动的紧握住她的小手,要不是现在在开车,他可能会情不自禁的抱住她,见他如此高兴,她也开心。
如同大家所劝她的,志贤是个好对象,她要把握才对,毕竟女人的幸福,就是嫁一个好老公。
她想,或许她不该再挑了,志贤是可以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说到安全感,她脑海里不由得浮起那个男人的面孔,记得他叫……耿精良。
当时他轻轻松松就搞定那个歹徒,而且处变不惊,面不改色,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挡着。
她还记得他的臂膀孔武有力,抱着她时,是那么坚定,给人一种安全感,她不由自主模着自己的脸颊,还记得他的大掌抚着她的脸蛋时,那份厚实的感觉,很温暖……
请跟我上床。
她拉下脸,禁不住气呼呼,没想到那男人居然开口邀请她上床,还编了一个什么受到怪笔记本诅咒的理由,说只有她能解除这个诅咒,真是胡说八道!搞了半天,原来他是个大,枉费她还把他当成英雄,因为这失礼的一句话,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彻底破灭。
当时,由于才经历过差点被男人玷污的恐惧,结果他又跟她说这种话,让她把积压在心中的害怕和愤怒,一股脑儿全发泄在他身上,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算了,想他干什么?反正萍水相逢,不会再见面了。
她闭上眼,好累啊,她真的需要休息。
他们的车子驶在高速公路上,在不远的后头,一辆出租车正紧紧朝着他们的方向而来。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被偷偷贴上了迷你追踪器,正被全球定位系统给锁定,这个追踪器,让耿精良不会失去她的踪影,她更不会想到,萍水相逢的两人,几个小时后将再度见面。
当席予漫回到家时,她的人也掉入了地狱。
“予漫,你一定要救阿豪呀!”
也不管有没有客人,席家两老完全不顾形象的在女儿面前哭得呼天抢地,告诉她席家唯一的儿子,又出事了。
“怎么回事?”她瞪着爸妈,见他们哭得如此伤心,心中已有数。
“阿豪他……他被抓走了!”
席予漫心中一寒,那个从小被宠坏,打架偷东西赌博一堆坏事做尽的弟弟,不知这一回又干了什么好事?而且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她带志贤回家时,又给她找麻烦。
她往旁边望去,初次拜访她家的志贤,神情上是惊愕的,显然也被她家这种大阵仗给愣住了。
她明白迟早要让志贤了解她家的情况,而现在,她根本无暇顾及他。
“是谁抓他?为什么要抓他?”
“这是阴谋,他们陷害你弟弟,一切都是他们的错呀!”
两老哭得歇斯底里,乍听之下好像是别人的错,等到她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恍然大悟。
“什么!他跟地下钱庄借钱?”她惊呼出声,不敢置信的摇头,那个不学无术的弟弟,竟然已经胆子大到跟高利贷借钱了。
他们家虽然不富有,但也不会穷到需要跟地下钱庄打交道的地步,地下钱庄的高利贷,足以逼死人。
“他欠了多少?”她握紧拳头,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其实也没多少,你弟本来要还的,但是他们利息升得太快——”
“到底多少?”她打断母亲的话,她要知道事实。
“一千万……”
“什么!”她倒退了几步,手抚着心口,不敢相信她所听见的数字。
“予漫,你一定要救阿豪啊,他们说要是明天十点以前还不出来,他们就要打断他的腿呀!”
席予漫双拳紧握,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愤恨道:“他活该!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担!”
“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你弟弟呀!”
“如果可以,我宁可没有这个弟弟。”她话才出口,便已预知父母的反应,不是指着她大骂残忍,就是继续用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式来折磨她。
“他是席家唯一的儿子呀!”
“唯一的儿子又如何?女儿就不是人吗?”她激愤难耐,就为了这“唯一的儿子”五个字,传宗接代这观念,不知害惨多少女人为此牺牲,她和两个妹妹也为了这个弟弟吃尽了苦头。
最好的衣服,先给他,最好的食物,先给他,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做错事还有大人替他出头,尚未学会赚钱就懂得花钱买虚荣和泡妞,刷爆了信用卡,累得所有人帮他还卡债。
还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薪水和妹妹们的打工钱,全都赔进去了。
为了保护两个妹妹,她这个做长女的挺身违抗父母,只要阿豪敢再欠卡债,她绝对不帮他还。
没了三姊妹的金钱支持,成功的让弟弟再也无卡可刷,卡费不还的结果,便是停止信用交易,再也没有任何银行肯让他刷卡,也不会贷任何钱给他。这是救他的唯一方法,一个在社会上已无信用地位的人,最差的状况就是不能出国,不能贷款,也不必担心他会再乱刷卡,从另一个观点来看,反而对他是好的。
她本以为,弟弟在此情况下会安分点,谁知他竟动了借高利贷的歪脑筋。
一千万?天哪,叫她到哪里去筹出一千万?
她愤怒,却更加心痛,恨自己不能阻止这种事情发生,恨它一再重复,恨自己说不动爸妈,恨事情的发展,终究到了不可收拾的局面。
“姊……”两双小手,轻轻拉着她的手,将席予漫拉回了思绪,回头望着。
两个妹妹眼眶泛红,有着害怕和不安,不知所措的紧握她的手。
她见状,心中不忍,两个妹妹多无辜啊,她们很争气,功课都很好,即使偷偷去打工,也依然让成绩维持在前三名。
她不明白,为何爸妈看不到两个妹妹的善良和优秀?为何不多疼惜她们一点?唯一的儿子……她多么痛恨这句话呀。
“你一定要救,不然阿豪这一生就完了。”
她流下了眼泪。“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若是你们肯对他严厉一点,不要宠坏他,未必会有今日的局面。”
“啊,你这是在怪爸妈了?”
她紧咬着唇不语,算是默认了。
“好,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没生个好儿子,我们教养不周,我们书没你读得高,我们没你聪明懂事。”
“我没这样说,你不要每次都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又来了,每次一提到这个问题,爸妈就开始用悲情的方式来折磨她,不是摔东西,就是故意拿东西打自己,仿佛他们才是那个受害者,两老甚至在她面前拉扯吵架,互相指责,把所有问题的症结全部模糊掉,她很清楚这是爸妈逃避责任和逼她妥协的方式,用亲情绑架她及两个妹妹,但她却无可奈何。
起码她知道,如今要救阿豪只有一个办法,她走到电话旁,拿起电话。
“不,不可以报警!”席母冲上前抢走电话,对她摇头。
“为什么不?”
“那些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报警只会惹怒他们,救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曾有人欠他们的钱不还,报警也无济于事,最后死于意外,你不能报警,不然阿豪会死的!”
“不能报警,就没办法了,几百万我或许还能想想办法,但是一千万……到哪去凑一千万?”不是她不帮,而是这次金额太大,连她都无能为力。
“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想办法救阿豪,要不然——”原本又哭又闹的席母突然怔住,瞪着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她总算注意到家里有个客人,而这个客人,还是女儿带回来的。
“女儿,他是谁?”
听老伴一提,席父也把视线转到那个呆站在门口的男人身上。
席予漫望向志贤,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吓到,这也难怪,才一回来,她的家人就上演全武行给他看,而且还扯上高利贷。
她叹了口气,终究是要面对的。
“他……是我男朋友。”
两老一听,眼睛可雪亮了,就像豺狼遇上羊,他们紧盯着这男人身上的名牌行头,以他们拜金的眼光,这男人非常有身价,而被他们盯住的男人,则开始冒冷汗。
“咦!你手上戴着钻戒!”席母抢上前去,抓住女儿的右手,死瞪着中指上那闪亮的钻石,刚才哭得眼睛都花了,居然现在才注意到。
席予漫低下头,小声说道:“这是他送给我的求婚戒。”
两老又惊又喜,目标一转,立刻锁定这个未来女婿,两人将他团团围住,也不管有没有吓到人家,忙将他拉到客厅来。
赵志贤只觉得自己好像误入了贼窟,望着眼前两张贪婪的笑容,他实在笑不出来。
“你想娶我女儿是吧,没问题,聘金一千万。”席父毫不知羞耻的狮子大开口。
“爸!”席予漫气急败坏的将爸爸拉开,愤怒道:“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厚颜无耻至此。
“你爸说的没错,要娶你,就拿出一千万来救阿豪。”
“妈!”
“孩子,这是天注定,上天的安排,这正是救阿豪的机会,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不可以这样!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不要把他拖下水!”
“当然可以,他娶了你,就是自己人,也是阿豪的姊夫,救自己的小舅子是应该的呀!除了这办法,没别的,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阿豪被打成残废吗!”
她说不出口,不管自己多么生气,阿豪又多么坏,毕竟是她弟弟,如果有任何一丝可以救他的机会,她若不去试,阿豪出了什么事,她还是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如果他爱你,他一定会答应的!”
席予漫无法拒绝,她拗不过爸妈的请求,因为他们说的是事实,现在唯一的希望,的确在男友身上,而他……会愿意吗?
他真的会因为爱她,而拿出一千万吗?
她缓缓转过头,心中抱着一线希望,望着沙发上的他,她瞧见了一张苍白的脸色。
你还剩六小时。
大掌拿起立可白,把句子涂掉,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你还剩六小时。
另一行又浮出同样的一行字。
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威胁想要烧了本子。
烧了,咒语依然有效。
“……”耿精良真不敢相信,他竟然在跟一本笔记本吵架?
真是火大!他“下半身”的幸福,竟然掌控在一本笔记本可恨的咒语上。
他见过不少奇物,这本笔记本却是他今生见过最不可思议,也最可恨的东西。
既然烧了它也没用,泄泄愤总行吧?
大掌拿起笔,在上头画了一坨屎,而不管他如何鬼画符,字迹最后都会消失,然后出现新的字。
请不要浪费时间。
啪的一声!大掌合上本子,重重摔在地上,无论他如何气愤,终究改变不了咒语,还是得解决迫切的问题,否则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站起身,走出饭店的书房,手下们都在客厅等着听他号令。
“鬼冢。”
“是,老大。”
“准备一千万。”
“没问题,小钱。”
“黑猴。”
“是,老大。”
“把人救回来。”
“遵命,老大。”
“雪莉、麦可,你们两人继续去追踪账册的下落,有消息通知我。”
“好的,老大。”
吩咐手下分头去进行后,他看看手表上的倒数计时,知道时间不多了,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一次了。
他离开了饭店,往席家赶去。
另一头——
一个年约十七岁,全身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有着瘀青的少年,害怕的坐在椅子上。
他样子十分狼狈,脸上有刚被揍过的瘀伤,周围的汉子们冷眼瞧着他,等着看好戏。
其中一人把玩着手上的斧头,不时瞄着他一双腿,就等他们的老板开口,等着把这小子的腿给剁下来。
“小子,你爸妈今天要是还不出钱来,你就留下一双腿,以后去街上要饭吧。”
少年害怕的直打哆嗦,颤声道:“他们一定会带钱来的。”
“一千万可不是小数目哪。”
“他们一定会还,因为我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
“喔?原来是唯一的宝贝儿子。”众汉子彼此看了一眼,睥睨的嘲笑这少年,一个被家里宠坏的独子,只知花钱,不事生产,这种肥羊是他们的最爱,相对的,他们也最瞧不起这种出了事,无法担当,只会找父母求救的孬种。
玩弄他的害怕,是他们的娱乐。
一名男子拿着未熄的香烟,把少年的手拉过来,然后直接将香烟压在他的手背上,让少年痛得大叫。
“最好你爸妈有办法还,否则不只砍你的腿,还要把你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来赔利息。”
少年痛哭失声,只惹来其它人的大笑。
“有本事借钱,却没本事还钱,还只会哭哭啼啼,我一看你就不顺眼,不如先剁你一根手指来玩玩。”
其它人见状,知道伙伴是故意吓少年,也配合着演戏,还煞有介事的拿出小刀在少年面前挥动着。
“把他的手掌摊在桌上。”
“不要呀!”少年吓得脸色苍白,尖叫大喊饶命。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引得大伙一阵意外,瞪着出现在门口的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黑人,女的则是东方黄种人,这意外闯进的两人,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鬼冢香环视屋内所有人后,对黑猴道:“简单的交给你,我负责难的。”
黑猴问:“请问哪些是简单的?”
“那三个大男人。”
“难的呢?”
“那个少年。”
黑猴瞪着她。“你这不是在说笑吗?”
她耸耸肩。“如果你害怕应付不来,我们可以交换。”
“开玩笑,我会应付不来?这三个人,我不到一分钟就可以解决了。”
鬼冢香做了个请便的姿势。“交给你了。”
黑猴开始活动全身的筋骨,拳头的指关节还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他除了手很巧,武打也不赖,太久没运动了,还真的有点手痒。
二话不说,和对方打了起来,趁这个时候,鬼冢走上前,看着那个被吓坏的少年,她用着生硬的中文问他。
“席予漫你认识吗?”
被吓坏的少年,吞吞吐吐道:“她……她是我姊姊。”
“很好。”她回过头,对黑猴道:“是这家伙没错。”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黑猴就把两个打趴在地上了,手上还拎着一个腿软的人,吓得对他们哭求。
“饶、饶命呀……”
他们这群人刚才还笑人家没种,现在自己则成了缩头乌龟。
黑猴一手拎着他的领子,一手握着拳头,转头问她。“要把他打昏吗?”
鬼冢香走过去,一双媚眼冷冷瞪着男子。
“我要见你们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