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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坟场 第二章

夏禹把罐子排成一排摆在桌上,一边检查编号、名字还有容量,确认没有弄错之后放进要送到其它单位的盒子里。席恩就坐在一旁看着他怎么做,因为夏禹说自己迟早都会离开,所以要求席恩一定得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学起来。

来到这里有两天的时间了,席恩已经能很完美地将这些罐子装进箱子里,塞满碎纸,最后用一种非常黏的胶带封起来。

工作并不有趣,非常单调,做了几次之后就没有任何的新鲜事。唯一能让席恩提起兴趣的就是挖出来的罐子。

因为每个人的个性不同而有不同的罐子,据夏禹说,整个快乐坟场里没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罐子。有些罐子就像不同颜色的可乐罐一样单调,可是也有一些非常的特别。比如说他曾经有挖出一个锥型的深黑色罐子,表面曲线优美得就像是艺术品,还有一个嘴唇形状上面长满了青苔,让他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但是,再怎么有趣的罐子,再看了好几百个、好几千个罐子之后也觉得没什么特别了。从夏禹的表情,席恩可以看得出他仍然对这些罐子感到有趣。

这让席恩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工作无聊到任何人做超过一年会发疯,席恩甚至可以想像狂自己一年后看到瓶罐就抓狂的情景。就这一点来说,他很佩服夏禹竟然可以很平常的做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席恩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开口问,「你不觉得无聊吗?」

「这个工作吗?」夏禹没有停下手边的工作。

席恩点了点头。

「是不太有趣。但我想一直待在快乐坟场,直到那个人……」似乎是在一瞬之间发现自己挖了一个洞跳的夏禹闭口不再讲下去,却已经引起席恩的好奇心。

「哪个人?」

「……那不关你的事。」

一定又是韩濯。

席恩在心里扮了个鬼脸。夏禹虽然说过以前的搭档都说他喜怒无常、情绪不稳,其实只是夏禹不擅常隐藏情绪罢了。从他这一个月的观察下来,夏禹其实是个很单纯的人,总是把喜欢和厌恶的表情写在脸上,不像一般人总会戴上面具,伪装出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虽然说夏禹总是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但不代表他就容易生气。事实上,大部份的时间里夏禹总是挂着笑容、对很多事情都很有兴趣。能让他变脸的只有「韩濯」这个名字。

这席恩更加好奇韩濯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不过,既然知道「韩濯」是不能在夏禹面前说起的名字,席恩就尽量避免提到这韩濯,免得夏禹生起气来好几个小时不说话,那就更无聊了。

看夏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席恩连忙换了一个话题,「那件事情怎么了?」

「哪件事情?」夏禹露出迷惑的表情。

「我第一天来的时候不是有一个小女孩的快乐失踪了?」席恩指了指仍放在柜子里的罐子,到现在他们还没能处理掉它。

「我已经向阎罗王报告了,还没有回音。」夏禹耸耸肩,拿起桌上的罐子继续包装。

「说到阎罗王我很好奇,我好像不只看到一个阎罗王?」席恩记得他在那个像医院的地方时有见过好几个挂着阎罗王名牌的人。难道阎罗王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吗?

「当然不只一个,阎罗王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只由一个人担任阎罗王当然不够。」

「你说担任,难道阎罗王是一种职位还是一种工作吗?」

「答对了。我记得现在是白轶那个讨人厌的傢伙在当阎罗王,要被白轶使唤还真是有点倒楣。」夏禹看到席恩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后又补上一句,「等你累积了经验之后,也会轮到你当阎罗王。」

「我?」席恩无法想像自己也有成为阎罗王的一天,「可是我没有阎罗王的脸啊。」

「阎罗王应该要有什么脸啊?」夏禹错愕地看着席恩,他从来没听说阎罗王还必需长成某一个样子。

「比如说留胡子啦,眼睛睁得很大,旁边跟着牛头马面……」

「胡子是不必啦,不过倒是真的有牛头马面喔。」

「你是在开玩笑吧?」席恩差一点把手中的罐子摔到地上,换来夏禹谴责的一眼。

「不,我是很认真的。」看到席恩完全不相信的眼神,夏禹很认真的说,「你不要一脸不相信的表情,真的有牛头马面这种职位。」

「……该不会真的有牛头、马头吧?」

「怎么可能啊。」夏禹差点笑出声,「他们是阎罗王的助手,牛头马面只不过是职位名称而已。」

「这样还有点道理……」如果阎罗王是职位,牛头马面也是职业的话……席恩忽然想到一个很荒谬的想法,「那表示有一天我也可能去当牛头马面吗?」

「对。」夏禹点头肯定他的猜想。

「真不敢相信。」席恩一边摇头一边想像自己变成牛头马面的情景,「爸妈要是看到我头上长角一定会吓一大跳。」

「他们看不到你,不过,你倒是可以回去看他们。」

「咦?」席恩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感到惊讶了,却在听到夏禹说还是可以回去看家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之前不是说除了『天使』之外,已经死的人不能干涉活着的人吗?」

「我是说不可以,不是说不行。其实灵魂的力量比你想像的还强,又不会死,如果任由每一个灵魂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会造成很多麻烦。」夏禹看了他一眼,露出了像孩子气的笑容,「不过,你现在的状况什么也做不到。」

「因为我的力量太弱了吗?」

「没有练习的话是做不到的。」夏禹点了点头。

「喔。」席恩有点失望。

「这样也不错,刚死的人总是希望自己能替活着的人做些事,有力量的话反而会惹出一堆麻烦。」

这点席恩也同意。如果他回去看到父母还有小玫的话,一定很想做什么让他们知道他还「活着」,虽然没有办法说活的好还是不好,可是还是想把他还活着的讯息告诉他们。

「你回去看过家人吗?」

「有啊,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特别的感觉了。」

「不会想替他们做什么吗?」

「不需要吧。」夏禹露出了些微不耐烦的表情,「也许因为和家人不亲吧,我回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看不到我,只有我看着他们。没有我之后,他们依然过着很幸福的生活,也许比有我的时候更幸福。」

「会觉得难过吧?」

「一开始大概是吧,不过现在不觉得怎么样了。」夏禹耸了耸肩。

「但是……」席恩还想说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

仔细想想,这种事也许是因人而异。有幸福的家庭,就有不幸福的家庭,也许夏禹的亲人不会为夏禹的死感到难过吧。但他觉得小玫一定会为他哭,爸妈一定会觉得难过,他很想替他们做点事。

就在他想到替亲人做点事的时候,夏禹忽然抬起头来瞪视他,让他吓了一大跳。

「我什么都没说。」席恩连忙摇头。

「我不是在看你。」

「咦?」席恩愣了一下,想起他背后正好是门口,连忙回头。

一回头,就看见了当初将他分配的快乐坟场来工作的男子站在门口,脸上是灿烂到有点恶心的笑容,对他们挥了挥手,「嗨。」

「这是白轶。」夏禹不怎么愉快地介绍。

席恩才想着要打招呼,夏禹就把罐子重重地放在桌上之后站了起来,「我真的很讨厌看到你。」

「别着样嘛,阿禹。」白轶挥到一半的手慢慢伸到头上去,露出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不要叫我阿禹。」夏禹拉着白轶就想将他推出门,「你一叫我阿禹肯定没有好事。」

「拜托,再帮我一次。」白轶弯下腰,双手合十举到头上,就差没有跪在地上了。

夏禹看着白轶,实在很想拒绝他。可是,明知道帮助白轶只会让白轶每一次遇上麻烦时再来找他,他还是没办法狠下心。夏禹叹了一口气说,「你又惹了什么麻烦了吗?」

「你会帮我吗?」白轶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感激的光芒。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会被你骗了。」夏禹敲了一下白轶的头。

「不要那么用力打我的头。」白轶连忙抱着头躲到一边。虽然灵体不会痛,可是太用力会对灵体造成伤害,要是骨折那可就有一、两天不能动弹了。

「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不管你是惹了什么麻烦我都不会帮你。」

「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白轶连忙举手发誓。夏禹和席恩的心中却同时浮现同一个念头──永远会有下一次。

「咦,你是……」白轶似乎到现在才发现席恩。虽然是他把席恩分到快乐坟场来工作,但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有席恩这一号人物。

「席恩。」

「席恩……啊,你是前几天刚死的人对不对?」白轶很高兴指着他说道,「我把你分到哪个工作?」

「这里。」席恩有从位子上跳起来把这个人痛打一顿的冲动。

「他是个白痴,别管他。」夏禹无奈地说道,用下巴对白轶比了比,要他坐到席恩旁边的位子,同时不忘提醒,「白轶,你最好离桌子远一点。」

「我保证这次不会……」

「席恩,把所有的罐子收起来。」夏禹压根儿不相信这个惹祸精,「说吧,你这次又惹了什么麻烦。」

白轶坐下之后,似乎对桌面上的瓶罐很有兴趣,一直忍不住想伸手去碰,让席恩不得不把罐子全都收进箱子里,虽然和白轶没有任何交情,但他的第六感告诉他,白轶这个人是做什么事都会出意外的那种人。

夏禹又狠狠地敲了一下白轶的头,「赶快说完赶快滚。」

「好啦,好啦。」白轶露出了受到委屈的表情,「就是啊,我不小心让一个人走了。」

「走了?」夏禹看着他。

「对,走了。」白轶点点头。那种表情就像他不小心丢了一个钱包,来警察局报案是同样的表情。

「走去哪里?」夏禹的『看』逐渐变成了『瞪』。

「走去活人的地方。」白轶微笑着回答,可是笑容有点心虚,「大家都是大人了,我以为他会自己回来嘛。你说对不对,席恩?」

「嗯,大概是……」因为这句话没什么错,席恩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不要替他说话。」替白轶说话的结果就是换来夏禹的白眼。席恩无辜地闭上嘴,明白夏禹正在气头上,如果惹到他,说不定会被扁的鼻青脸肿。

「刚醒来的人?」见到席恩乖乖地闭上嘴,夏禹把目光转回白轶的身上,继续质问。

「对,名字叫程浩。」

「几天了?」

「七天吧。」白轶想了一想,不太确定的说。

「他离开几天了?」

「六……天。」看到夏禹越来越凶狠的目光,白轶低下了头,「你知道我们不能强迫灵魂一定要留在死人世界嘛。」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走了又有什么关系。」夏禹在心里想着,白轶肯定隐瞒了他什么事。

「虽然现在还没有听到什么消息,可是也不能放任死人在哪里不管。虽然他是个温和的人,我想是不会发生什么事。你不要瞪我,我知道规定、规定,不能够影响活着的人。」

夏禹听完之后,表情终于变得比较和缓一点,「你为什么不派几个人去把他带回来?一定要来找我?」

「因为一般的人打不过他。」白轶摇了摇头,「那傢伙和韩……」

「什么?」夏禹的表情变得比刚才更加险恶。

「没有,那傢伙跟韩濯没有任何关系。」白轶连忙解释,可是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反而让人觉得更糟。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席恩听到韩濯两个字的时候就在心中默数着数字,一、二、就在他要数到三的时候,夏禹猛然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地看着白轶。

「韩濯?」

「我只是说他跟韩濯一样,活着的时候就是灵能力者,所以醒过来之后不需要学习就能够运用力量。」白轶几乎要缩成一团了,「和韩濯没有关系。」

「是吗?」夏禹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面无表情的坐回位子上,「就算他是灵能力者,顶多也只能见到活人见不到的东西罢了,刚醒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强大杀伤力,你有一大群牛头马面可以指派,为什么要来找我?」

原来是牛头马面是做这种事啊。席恩听到这里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会读心术。」

「读心术?难怪不能让他待在活人世界……」夏禹愣了一下,接着叹了一口气,「你怎么会让那么麻烦的傢伙从医院走掉啊?」

「对不起。」白轶双手合十,「他是在我的办公室里走掉的。」

「原来是在你的办公室里……」夏禹有一种想揍人的冲动,「我就觉得奇怪,去活人世界的门就在你的办公室里,他倒底是用什么办法离开?原来是你这个白痴!」

「好啦,反正我们去把他带回来就可以吧。」眼看夏禹就要抓起白轶的衣领揍人,席恩连忙在一旁打圆场。

「你说『我们』?」夏禹和白轶回过头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对,我们。」席恩点了点头,「既然我们是搭档,不是应该做什么都一起去吗?」

「你现在什么都不会,哪能帮上什么忙?」夏禹立刻拒绝。

「这样听起来好像不错。」相反的,白轶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你说什么啊?」夏禹转头看向白轶,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光是你的问题已经够麻烦了,为什么我还要带着个傢伙去?」

「也该让席恩回去见家人。」

「活人根本看不见我们。你也知道他回去会看到……」想到席恩在场,夏禹忽然闭嘴不再讲下去。

「看到什么?」席恩就坐在旁边,怎么可能会装作没听到的样子。这与『韩濯』无关,是他自己的事,他应该有权利知道吧。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你的家人现在过得怎么样啊。」白轶连忙说道,「既然你还没开始学怎么使用力量的话,还是不要去好了。」

席恩的目光在白轶和夏禹的脸上徘徊。夏禹没有什么表情,白轶看起来越来越心虚,让他觉得这两人一定有什么事隐瞒他,「……为什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这个嘛,是因为……」白轶不擅说谎,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抚他,「你先不要急,总会有机会回去看你的家人。」

「也好,你就跟我去吧。」

「阿禹?」白轶吓了一大跳,席恩也吃惊地看着他。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让你去看说不定是好事。」

「等等,那我刚才说的话算什么啊?」觉得自己的意见完全被忽视的白轶不可置信地看着夏禹,「不要凭一时冲动决定事情啦。」

「我本来就是凭一时冲动做事情,没有冲动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夏禹转头看向白轶,「既然要我帮你的话,这件事就由我决定。」

「要是发生什么事的话,我可不管喔。」白轶一边低声地说,一边从椅子上站起来。却不小在站起来的时候一脚踢倒装罐子的箱子。一大箱的罐子在地上乱滚,有些一个还向门口滚了过去,「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你要是故意要惹麻烦那还得了啊。」夏禹瞪了他一眼,和席恩从位子上跳起来拣拾地上的罐子。在白轶悄悄地从门口溜走时,夏禹无奈地低语,「每次我在收拾麻烦。」

夏禹和席恩来到白轶办公室时,白轶已经拿着钥匙在等他们了。

「你真的确定要带他去吗?」白轶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次,结果遭到了夏禹和席恩的白眼。白轶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闭嘴就是了。」

他拿着钥匙走向房间里的另一扇门,将其中的一支交给夏禹,顺便把程浩的照片也给了他,「三天够用了吧?」

「你可是叫我追一个会读心术的傢伙,有这么容易吗?」

「请你帮忙可是违规的事啊,如果超过三天,我可能还得派人去找你。」白轶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好啦,好啦。」夏禹拍了拍他的肩,用钥匙打开了门。

门里发出刺眼的光,让人看不见里面有什么。席恩跟在夏禹身后走进去,一进入门内的空间就不觉得光线刺眼了,但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席恩完全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去,只能紧紧跟着夏禹以免迷路。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和『那个人』没有关系的问题?」席恩一边观察着夏禹的脸色,一边问。只见夏禹皱了下眉,但还是点头同意,他连忙问,「白轶那种人为什么能够成为阎罗王?」

「……这真是个好问题。」夏禹同意似地点了点头,「那个人一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原本没事也会被他闹成有事,小事变成大事。」

「可是他还是能当阎罗王?」席恩突然发觉自己当阎罗王的景像不再变得不可思议,反倒有种没当上还比较可耻的感觉。

说不定当上还比较糟糕呢。

「因为没有人想做那个工作,刚好轮到他做。」夏禹叹了口气,「其实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适合当阎罗王……不,也许正因为他什么力量都没有才会被选上吧。」

「说到力量,你说过每个人只要练习就可以活用灵魂的力量,倒底灵魂有什么力量?」席恩想起他这几个晚上试着打坐冥想,但除了把自己弄得很累之外,好像没有任何效果。

「这要看个人的资质,也要看你想要什么力量。」夏禹一边走一边解释,「比如说我要去找的人……」

「是『我们』要去找。」

「好吧,我们要去找的人会读心术,这是因为那个人想要知道其它人的想法,又有那个才能,所以才能学会。」

「读心术很困难吗?」

「应该算是很困难吧。听说会的人很不多,虽然现在我也会。」夏禹耸了耸肩,回头就看到席恩一脸担心的脸,「担心没有才能?」

「有一点。」席恩点了点头。

「放心好了,很少有人像白轶那个白一样什么都不会。」

「可是你会帮他吧?」

「因为我曾经是他的搭档,没把他教会我有点愧疚所以才帮他,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就算他哭到死我都不帮忙。」

才怪。

席恩在心里补了这一句。虽然夏禹说得信誓旦旦,但席恩还是觉得下一次白轶来求夏禹的时候,他还是会说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帮他忙。

「既然你在快乐坟场工作,就算是我的搭档,我有义务要教你怎么使用灵力。你可以开始想一想自己想学什么,如果我会的话就教你。」

「我?嗯……」席恩认真地开始思考自己想要学什么样的招数,「穿墙怎么样?」

「灵魂不会被墙挡住。」

「咦,意思是我现在就会穿墙了吗?」

「你已经死了啊。」

「也对,那……可以变出食物?」

「……灵体不需要吃东西。」夏禹忽然很想狠狠地揍席恩一顿,他现在可没有搞笑的心情,何况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你真的有在想吗?」

「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力是我想要的。」席恩摇了摇头,「其实我到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不同,反倒像是一场很荒谬的梦。」

「等到你死久了,就会觉得活着反而像是一场很荒谬的梦了。」

夏禹的话刚说完,光芒忽然变得不再刺眼,眼前出现了一道门。夏禹拿出钥匙,再一次打开门,两个人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这样踏进了地球上的某个城市,而且还是从某个橱窗的位置走了出来。如果有人能用肉眼看见的话,一定会很惊讶的发现他们不但穿过了玻璃,还从紧紧相拥的情侣中间穿过。

可惜,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们。

「这里是?」席恩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他好像从未见过这个城市。

「这里就是XX市。」

「咦?」席恩吃了一惊,这里不就是他住的地方吗?

灰暗的天空落下了一道闪光,雨滴从天而降,席恩不自觉地伸手挡在头上。但雨滴穿过他的手,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

「你伸手想挡什么啊?」

「……挡雨啊。」席恩放下手,还是觉得头上有种湿湿的感觉。看到雨滴从脚底透到地面,让他莫名地有种失落的感觉,「我总觉得雨落在我的头上。」

「灵体并没有感觉。」夏禹说道,「不过,刚死没多久的人总觉得自己还可以感受的到活着的时候才有的感觉。」

「有点像是幻肢吧?」刚好是下班时间的缘故,他们才愣了几秒钟,就有无以数计的各色雨伞向他们涌来。虽然会穿透过去,席恩还是觉得有种被淹没的感觉。

「对,不过穿过活人的身体会有想吐的感觉,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夏禹对他比了一个往左走的手势。

席恩连忙跟在他的后面。明明是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城市,现在却觉得陌生。

「发现自己不认得家了?」夏禹在他的前头发出轻笑声。

「你该不会是用读心术偷看我在想什么吧。」席恩这才发现他落后了夏禹一大段路,连忙追了上去,「还有,你讲话这么大声不怕被人听到吗?」

「活人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也看不见我们,不用担心。」夏禹加快了脚步,「我话先说在前头,虽然我可以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但我刚才并没有读你的心。」

「咦,你明明……」

「只是感觉到背后有一股悲伤的气氛而已。」夏禹一边走一边说道,「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才不会去读别人心里的话。」

席恩停下了脚步,看着夏禹往前走。

怎么说呢?忽然发觉夏禹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嘴巴很坏,一提到韩濯这两个字就会变脸,可是他还是会替白轶收拾麻烦,注意到一些可能会伤到人的小地方。

「你怎么停下来了?」夏禹发现席恩没有跟上来,也停下了脚步。

「没事。」席恩笑着追了上去,「我在想我们要怎么找到程浩?」

「运气好的话,遇到看到我们会吓一跳的人就是了。」

「不会吧?」那岂不是要整座城市跑来跑去吗?而且,这种找法哪遇得到人啊。席恩忍不住在心中发出哀号,「三天绝对找不到。」

「通常运气是不会那么好。」夏禹点头同意。

「那……」

「我们要去找一个可以帮我们的『活人』。」夏禹伸手指了指前方。席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看到一个穿着洗到褪色牛仔裤和旧衬衫,坐在公园旁边弹吉他的青年。

「嗨。」嘴上叼着香烟的青年转过头来对他们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来找我聊天?」

「怎么可能,当然是有事才会来找你。」夏禹和青年握手。其实并没有真的握到手,只是一人一鬼各伸手做出握手的样子罢了。

「这小子是你新的搭档?」青年用下巴指了指席恩。

「新来的,他叫席恩。」夏禹点了点头。

「叫我阿十就可以了。」青年对席恩笑了笑,「很不幸认识你。」

席恩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出来。这个叫阿十的青年说的没错,因为席恩已经死了所以才能和阿十认识,那当然是很不幸了。

「说不定下一次就是他来找你帮忙了。」

「他还女敕得很咧。」阿十咧嘴笑道,香烟差一点从他的嘴上掉了下来,「我知道你时间不够,东西拿出来吧。」

夏禹从口袋中掏出白轶给他的照片,交给阿十,「就是这个人。」

「叫什么名字?」

「程浩。」

「喔,长得还不错嘛。」阿十将照片拿近到眼前,眯着眼睛瞧,「你要小心,这小子满月复怨恨喔。」

「你怎么知道?」

「从他死的样子猜的。」阿十说,「他死得可惨了,被丢进垃圾坑活埋。」

「白轶说他活着的时候就是灵能力者,恐怕会惹出麻烦。」

「目前应该还没什么麻烦,如果发生什么事不可能没传到我这里。」阿十将照片拿得太靠近,使得照片被香烟烧出了一个洞,「要找他吗?」

「当然。」

夏禹的话刚说完,香烟就掉到了地上。阿十看着地上的烟,喃喃自语地说道,「喔,这可真糟糕。」

「怎么糟糕法?」

「他在人最杂的旧市区,黑市也在附近。」阿十看到夏禹露出一脸『那又怎么样』的表情,接着又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最近黑市有一些不好的传闻。」

据说在伦敦的犹太人什么东西都可以当作商品交易,死人世界里也有类似的市场,贩卖的东西更加令人眼花缭乱,举凡人可以想得到的东西都可以在黑市里买的到,像是上至灵魂也可以喝醉的酒、补充灵力的饮料,下至让灵魂拉肚子的药通通都可以在这里找得到。

「什么样的传闻?」

「据说,有人在卖活人的记忆。虽然我还没有听到有人卖快乐记忆,不过好像有在卖恐怖记忆,听说价钱还不低。」

「这件事我会向阎罗王报告。」

「还有……」阿十的话才说到一半,注意力就被地上的香烟转移了过去,只见香烟在原地打转滚了一圈之后,往右手的方向滑了过去。青年先是愣了一会,接着抬起头来对夏禹说,「啊,你的麻烦来了喔。」

「往哪里?」

「电影街的方向。」

夏禹对阿十点了点头之后,就往电影街的方向飞奔而去──真的是飞奔,因为夏禹的脚根本没有着地。

席恩连忙跟在他的身边,一边跑一边说道,「香烟是用来占卜吧?如果情况允许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阿十有一种找人的能力,是用他抽过的香烟,通常香烟转一圈是坏事,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坏事。」

两个人在人行道飞奔,和来往的行人相撞然后穿透过去。席恩觉得自己好像在演电影,因为被他撞到的行人不但没有一点表情变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简直就像是搞笑电影里被主角揍也不能还手的临时演员。

「你难道不能施展天眼通之类的招式吗?」

「这个距离太远。」夏禹摇了摇头。

「真的能透视?」

「当然是真的,还有,不要站在那里不动。」夏禹没好气的回答,拉了正在等红绿灯的席恩一把。两个人在车阵中穿梭,「等一会找到他的时候,你尽量离我远一点。你还不会使用灵力,如果受伤就麻烦了……」

这时候的席恩已经没有在听夏禹说什么了。

穿过马路之后就是电影街广场,广场上有一个每三十分钟会表演一次水舞的喷水池。席恩还活着的时候,常会和朋友相约去看电影,集合的地点就是那个喷水池。现在刚好是水舞最高潮的时候,水喷到三公尺左右的高度。

席恩顺着直觉的指引往右方看去,目光正好穿过水雾落在喷水池另一边的几个人身上。背对着他的一对情侣让有种莫名的熟悉。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席恩摇了摇头,他以前也还来这个电影街,会看见几个认识的朋友也不奇怪。

「那就快跟上来吧。」

夏禹和席恩左转跑进电影街的人群之中,刚好是暑假人最多的时候,整条电影街上人挤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空隙。

虽然可以穿透过去,但穿过人体的那一瞬间总有种心的感觉,用席恩的话来说就像是被无形铁锤狠狠地敲了一记,虽然外表没有伤痕,却会感到晕眩想吐。

跑在他前面的夏禹用身手矫健地在人群中穿梭,即使只有半个人的宽度,他仍能巧妙地侧身穿过却不减跑步的速度。席恩苦命的想着,这也许是刚死不久和已经死了太久之间的经验差吧。

「咦?」夏禹忽然在一栋大楼之前停下了脚步,一点也没有疲惫的样子,还在跑得气喘嘘嘘的席恩一头撞上他之前侧身避过。

「呼,呼,累死了,怎么停下来啦?」席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以前在学校跑马拉松也没有这么累啊。

夏禹抬头看着楼上,仔细地听着,但一旁的席恩喘气声太大,让他没办法听见建筑里的声音。他皱了着眉头对席恩吼道,「你又不需要呼吸,不要一直喘。」

「谁叫你要跑那么快……对喔,我不需要呼吸。」席恩一想起自己其实不需要呼吸时,忽然之间就不觉得喘了,「真不好意思,不过你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啊?」

「有股凝重的气氛。」夏禹看了倒在地上的席恩,「算了,讲了你也听不懂。」

「谁说我听不懂了?」席恩连忙反驳,「一定是你感觉到这里会发生什么坏事,比如说有人被杀啦,或是恐怖啦。我也感觉得出来这里面有一股不寻常的怒气,可是这整条街上都是各种情绪,很难分辨的出来。」

「不错嘛。」夏禹似乎有点吃惊,「其实你没有我想像的那么没天份。」

「这是什么意思啊?该不会你担心我是下一个白轶?」

「……也不至于那么糟啦。」夏禹露出难得的心虚表情,「你应该也有读心术方面的天份,也许可以教你。」

在席恩还想说什么时,一声惨叫从大楼里传了出来,这一次不只是夏禹听到,连席恩、还有街上的行人也都听见了。

「那是?」席恩看向夏禹的方向,却没有看见夏禹。他再抬起头,就看见了正踏着大楼突出的部份往上跳的夏禹。

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么吓人的事啊?差一点就要发出尖叫,却在尖叫前的一秒钟想起根本没有人看得到他们,只好硬生生地把叫声吞回肚子里。接着,在众目睽睽——其实没有一个人看得到他─之下,笨拙地学着夏禹往十二楼的方向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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