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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上司爱台妹 第一章

星期天下午一点,时间点不早不晚。

纪湘怡一个星期内至少有两天,会在这个时间来到位于汐止的某间保龄球馆,因为这个时段有折扣,一局只要四十元,很划算。

她并不特别喜欢运动,会打保龄球纯粹只是因为一时兴趣,后来打上瘾了,索性买书来研究。

她生性认真,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就非要做到最好不可,于是连续打了两年,球技也与日精进,打过不少大大小小的比赛,现已算得上业余高手。

馆内冷气开得很强,大面透明玻璃后面是一个个的球道,球击倒球瓶的清脆声响此起彼落。

她走至柜台,柜台小姐认得她,笑笑地问:“纪小姐,今天打几局?”

纪湘怡却摇摇头,“不,我约了人。”

她拿过登记簿观看,十号球道。嗯,很好。确定了对象所在,她毫不犹豫地走至那儿,就见一个男人正坐在休息处,并在她预料之内正对着一台Notebook,认真处理着她所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事。

男人的目光锐利,漂亮的手指在键盘上游走,她猜他也许有擅长的乐器—那是一双擅于弹奏的手。

不过她的欣赏没有持续太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过,你要打球就打球、要工作就工作,再把那台鬼东西带来,我就再也不教你。”她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却充满了威胁性。

同样的话听了三天,不过白昱槐似乎不太惧怕地朝她扬了扬眉,“妳真早。”他以为她会晚个三十分钟才到。

纪湘怡没有回应,不否认也是对他的笑没辙,这个男人笑与不笑的差异真大,常常令她不习惯。

她不说话,放下了保龄球袋,坐到椅子上,很自然地拿出鞋子换穿。

他望着她月兑下AllStar的帆布鞋,今天她穿了一件七分牛仔裤、一件黄色条纹的短袖衬衫,十足的随兴。

她的腿又白又直,却太细了点,这个女人很瘦,瘦到已经月兑离了“美”而显得有一些病态,他每次都不由得怀疑她如此纤细的手,究竟是怎样拖住那最少有八磅的保龄球,进而控制自如的。

可今天她还是一样,顺畅得不可思议,连续三个Strike对她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她最高纪录是连续七个Strike。用直球打她嫌太无趣,现在练曲球,下一个目标是专攻难打的位置。

不过对他而言,他只想要第一手不要打得太难看,所以他向她学的东西很简单,就是打Strike的方法,管他直球曲球,只要别打得太糟糕便行。

纪湘怡回过头发现他还在工作,有些小不快地示意他收起Notebook。“工作是工作、打球是打球,一次做一件事,而且你又只是打算在短期内学好打Strike的方法,再不专心点,我就算再神也救不了你。”

“好,我会改进。”白昱槐笑着,至于是否真的会照做……那还真是谢谢再联络。

不否认他的笑令她很有好感,一如她一开始的印象,他笑起来像是太阳,热力四射。可一旦不笑就是北风,冻得人鸡皮疙瘩直直落,所以大半时候她宁可他笑,也不想他太严肃。

这是她教他打球的第三天,类似的话她也说了三、四遍了,但她非常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他不理,她也没辙。

既然是来学打球的,白昱槐勉强暂时先把工作放一旁,于是纪湘怡一如过去两天指导他击出全倒的技巧。她望着他上场打球的背影,不否认他的身材真的很好,应该是出自健身房的陶冶,毕竟很少有新手可以直接拿起十三磅的保龄球的。

不过显然他的运动神经很差,从他打球手脚不协调这一点便可看得出来,她怀疑这样的他,其他运动是否能做得好。

“……你拿球的姿势错了。”第一千一百次,一模一样的建言。这个男人正以实际行动来印证她的猜测。

白昱槐连忙改正,他的脑子里记得所有纪湘怡教导他的技巧,只可惜没有直接反应在手脚上。

他眉一紧,似乎在思索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真遗憾我不是计算机,输入指令便可运作。”

纪湘怡只一挑眉,“计算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做的不过是例行性的设定,人脑尽管蠢笨,但有一点是计算机比不上的。”

“是什么?”他的好奇心明显被挑起。

她也很大方的给予解答,“你永远猜不到人脑下一秒会下达怎样的指令。”她轻轻一笑,说出这个不怎么独到的见解。“所以你猜不到我下一个打算是叫你放下球、坐下来,我们先好好聊一聊。”

聊一聊?他不禁一愣,他是真的没猜到她会有这样的提议。

可既然她提出要求,他也不是不能配合。

他态度自若地放下球坐下来,彷佛他才是那个提议对谈的人。“好,聊一聊,聊什么?”

纪湘怡扯了扯唇,望着他挺拔的坐姿问:“就从你怎么会突然找上一个陌生女人教你打球开始好了。”

她上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行头不俗,名牌的眼镜、有型得像是由专属设计师天天打理的头发,以及脚下看得出价格不赀的鞋,而他的言行举止像是自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及熏陶—这个男人表现出来的一切,尽管不至于让她想到有钱人,但经济能力肯定不会低到哪去,聘一个短期教练应该也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绝不是会被搭讪的类型。她身材太瘦、五官不起眼,不是那种会令男人感到惊艳的女人,尽管答应了他的请求,可她不否认骨子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好奇。

白昱槐听了她的开场白不禁愣了一下,他会找上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近,而且找专门的教练一来容易张扬出去,二来实在太大费周章。他会特意到这间球馆,就是为了避人耳目,找一个全无关系的陌生人教导,对他而言反而安全得多。

但他只是避重就轻地回答,“我需要在短期内把球打得不要太难看,而那天刚好看到妳的球技很好,就想说请妳指导一下。”

不料当她看到自己拙劣的球技,并发现“稍微”指导完全搔不到痒处后,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脑中的疑问算是解除了,她也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索性起身走到供球台,以准确的姿势拿起了保龄球。

“我知道你很急着想把球打好,不过基本功没练好,眼尖的人还是看得出来的—吶,球要这样拿,看到没?”

“看到了。”每次他都是以两手捧住球拿起,习惯性动作,实在不好改。

“看到就改过来吧,既然接受了你的要求,我也会尽全力指导你,不过麻烦你这个当事人配合一下,我一个人能力有限,毕竟想打好球的人是你不是我啊。”她就事论事,谁教她的个性是标准的尽力而为型,不论一开始愿不愿意,只要接下了,她便会尽己所能的去完成。

他因她直白的言语一愣,继而苦笑。是啊,当事人是他,可他却因为有人指导而松懈下来,而她也正巧看出了这一点。

“我懂了。”他呼一口气,微微一笑,把Notebook收进袋子里。“我不会再带这个家伙来了。”他向她扬扬眉,做出承诺。

纪湘怡闻言露出了笑意,还好这个男人尚不是朽木,能迅速改正自己的缺点,着实令她欣赏。

于是她一笑,“放心,一个星期内,我会让你的球技上得了台面。”她也保证。

纪湘怡觉得自己近来的麻烦真不少。

“湘怡,求求妳了,只要一下子……真的只要一下子就好,妳的球技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的……”

娇滴滴、粉女敕女敕的女圭女圭音出自于她上一间公司的不肖同事—宁亚画之口。她在电话中苦苦哀求,而也算是当事人之一的纪湘怡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百无聊赖地用肩膀夹住电话,以不妨碍自己在键盘上流畅运行的手指。

“亚画啊,休说妳贵人多忘事,我离开『你们』公司也两年了,现在居然要为了一个阿里不达小岛的旅游回去帮你们作弊,会不会太扯了一点?”她一边动嘴,手指的动作也不停歇,迅速回复着BBS上的留言。

“才不是阿里不达!是『蓝光情谜义难忘,卡不里岛四天三夜』的行程!”宁亚画在电话另一端大叫,可爱的女圭女圭音马上便成了魔音穿脑。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她连忙又放低音量,好言好语道:“好嘛好嘛,不如说妳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小妹?小妹也是员工,也有参赛权的……”

她听了实在哭笑不得,忍不住翻了枚白眼,黑压压的画面上一片乡民的浪漫,她眼睛一边要看PO文,一边要应付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此刻的无奈可想而知。

“别闹了,新来的小妹?我的年纪都算是妳姊姊了。”

她现年二十七岁,宁亚画二十五,宁亚画刚进公司时,她是她的负责人。

她们关系不错,虽然没多久她就辞职了,但宁亚画只要工作上遇到瓶颈,第一个找的就是她,只是万万想不到……现在连这种事也找到她头上来了。

思及此,纪湘怡唯有苦笑。

宁亚画任职的公司,也是她的“前”公司,要举办一场保龄球赛,一个部门一队,第一名的部门可以得到阿里不达……好啦,卡不里岛四天三夜的行程。

对平日活在忙碌和压力下的上班族而言,这的确是一个颇诱人的奖项,可对生活自由、工作顺遂的她而言,就不怎么有吸引力了。

“湘怡不要这样嘛……妳事业不小我知道,可看看我们,还是朝九晚五的螺丝钉一个,也不知要辛苦多久才有那个闲情逸致出国玩玩、见识一下世面……我活到现在,一次也没离开台湾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过,可不可怜、凄不凄惨啊?妳真忍心要我一辈子老死在台湾,而不认得国外怎生模样吗?”

天,这个女人未免太会扯!纪湘怡直想昏倒,很明白自己若不给出一个令佳人满意的答案,或者是直截了当挂上电话、拔掉电话线,宁亚画绝对有那个能耐再扯上个三天三夜。

于是她想了想,做出希望宁亚画自己知难而退的回复,“算了吧,我过去也是公司一分子,应该有不少部门的人认得我……若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而且说实在,当初会离开公司……总有一些不愉快的环节存在。

尽管那是属于自己单方面的,思及此,她的脸色不禁一沉。

不料电话中的宁亚画得意一笑,像是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喔,那个啊,妳放心,我们已经说好了。”接着又补充道:“经理是在妳离职后才来报到,而且同事们走的走、调的调,留下来熟面孔的剩没多少,妳再乔装打扮一下,不会有人认出来的啦!”

“可是……”

“假设真的被人认出来,就说妳这一阵子需要工作,回公司来兼个差,也不是不行嘛!”

有没有搞错!

这下纪湘怡可傻眼了。乔装打扮?想来就头痛,她可不想为了一个对自己全无吸引力的奖品,跑去帮人家作弊打球,甚至还要背负被发现的风险。说真的,她实在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义务要揽下这种麻烦事。

可问题宁亚画是她在公司期间最Match的好姊妹,而且宁亚画的个性她比谁都要清楚—不达到目的,绝不罢休。

而她肯定,这女人的脑子现在全被那个阿里不达岛的天空给占满了。

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纪湘怡思量着自己有没有逃出生天的可能,继而逃避式地找出了现行的最佳解答—

“让我考虑个三天。”

考虑的结果很简单,纪湘怡决定以短期的牺牲,换取未来生活的安宁。

本来她是铁了心不打算答应的,没想到三天的期限才刚到,当天晚上宁亚画那妮子便狠狠杀上门来了!

只见她大人竟然一脸含羞带怯加上梨花带雨的说:“湘怡啊,我求求妳了,这真的是我一生一次的请求,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我……我给妳下跪啊!”

……啊这是哪一出?

她的惊诧未过,只听咚的一声,宁亚画当真跪了下来。

“妳……妳干么?不过是一个出国的行程而已啊?”有必要这样牺牲吗?尽管女儿膝下无黄金,至少也有尊严啊!

只见她说哭就哭,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喜欢的那个人啊,他再半年就要出国研习了,可是我一直找不到告白的机会……”她吸了吸鼻涕,看来实在好可怜。“妳看在台北,我每天忙里忙外的,哪有一丁点女人的魅力?我只是想趁着游玩的机会好好表现一下而已啊……”

“是、是喔。”纪湘怡呆住。搞半天,还有这样的一层“内幕”喔?

“而且而且而且……”她哽咽,“而且算命的说啊,我若是过了今年就再无桃花了啦,一辈子孤独到死,养狗狗跑、养猫猫死,哇啊啊啊—我好可怜啊我……”

纪湘怡看到她趴在地上大哭的模样,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认真的想了又想、想了又想、想了还是想,尽管自过去到现在这个妮子一生一次的请求……似乎多了点,不过……好吧,谁教她是她的好姊妹咧?又谁教上天制造了她们这样的孽缘啊!

“好啦好啦,不要哭了,我答应就是。”叹一口气,纪湘怡无可奈何,这下只能“撩落去”了。尽管她因为一些缘故不愿再回那个地方去,可这一次,就当做是成全这妮子好不容易有一点春天迹象的桃花吧。

于是比赛当晚七点不到,饭店地下室附设的保龄球场便挤满了人。

今天这间球场被纪湘怡的“前”公司包了下来,她人在其中,单薄的身材穿着简便,未施脂粉的素脸更显年轻,说她大学未毕业,在场所有人绝对都会信。

可事实上,她不但大学毕业,连研究所也读完了。

她低调的环视了一圈,几乎没有她认得的脸孔。说来心情还真有点复杂啊,毕竟是自己曾付出心血奋斗过的公司,现在的心境也许就是古人说的“物是人非事事休”吧?

但她的怀古幽情并未持续太久,她才欷吁不到三秒,马上被宁亚画抓了过去。

“别看别看,要真遇上认识的还得了”她一边念,一边自包包中掏出一副粗框眼镜给纪湘怡戴上,“好了,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人认出来了……”

为鼻梁上不习惯的重量扯了扯唇,纪湘怡真觉得自己活像害怕遇上原配来捉奸的二女乃。

“好多人都不在了。”她的语调中有一丝惋惜。

宁亚画努努嘴,“对啊,妳离职之后好多人都走了,有些是自己走的、有些是公司逼的,妳也不是不知道最近经济不景气,新上任的经理又有多雷厉风行。”想来自己竟然是有幸留下来的其中之一,她心中着实也感到不可置信。

纪湘怡倒是一脸兴致缺缺。说真的,这些事基本上都与她无干了。

在她们两人私下闲磕牙的时候,台上的老大们已致词完毕,接下来的便是今天活动的重头戏—开球。

开球是由各个大小部门的经理主导,由他们击出第一球,象征自己部门的斗志。接下来则由旗下部门派出的球员上场,每个部门派四个,以四局总分最高的部门获胜,可得到公司免费赞助的出国行程,而且全部门人人有分。

也因为如此,宁亚画所属的部门同事,才会睁只眼闭只眼地同意聘请纪湘怡当小妹—应聘来比赛的小妹。

眼见十多个球道上各有一人上场,个个西装笔挺,脚下却穿着一双极不搭调的保龄球鞋。纪湘怡下意识想笑,却在十多个大头转身拿球之际,赫然见到其中一张熟悉的面孔。

HUGOBOSS的无框眼镜、高大的身材、斯文的面孔,还有那一双漂亮的手……纪湘怡忍不住瞪大眼。天,他就是那个球打得很烂的男人!

“死了……”她喃喃道。

宁亚画以为好姊妹在跟自己说话,但碍于声音太小、没听清楚,便问道:“什么?”

“我说,死了,我没办法帮你们比赛。”她声音平淡地陈述事实。

“什么”宁亚画尖声大嚷,下一秒连忙收敛。“怎么了嘛,妳不是好不容易答应了,事到临头怎么可以反悔”

纪湘怡苦笑。刚刚宁亚画的尖叫声已惹来了不少注目,也包括……那个男人。

她手悄悄一指。“那个男人,我认识。”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台上的主持人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出声询问。

“呃,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忘了东西,呵呵呵……”宁亚画反应也很快,赶紧傻笑装胡涂。

其他人见没事,纷纷将注意力转回球道上。

宁亚画见状,立马凑到纪湘怡耳边,“妳认识我们经理?不会吧?他在妳走后才上任的耶!”

“说来话长……”

纪湘怡这下可真有些无力了,刚才那个男人看到她时,炯黑的眸中闪过的那一抹惊诧她不是没看到。她无奈,自知不说出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宁亚画这个妮子绝不会善罢罢休,便把两人相识的经过大概讲了一遍。

在她们交头接耳之时,球道上的大头们一个个击出了球。有人的球瓶倒了七个、有的倒了八个、有的倒了九个,也有的倒了……Strike!场上一片叫好叫座,漂亮的一击出自系安部经理白昱槐之手。

“妳说他球打得很烂?”配合众人拍手的宁亚画一脸狐疑。“可经理是打得最好的一个耶!”

纪湘怡也看到了,她脸上没有赞赏,只有一种预料之内的苦笑。“那是因为我只教了他打出Strike的技巧。”

“那如果没有打出Strike咧?”

“喔,那第二球他肯定什么也打不到。”纪湘怡回答着,叹了口气。

怪她太懒,没有事前到前公司一探究竟,加上老大们和他们这一群小员工集合的地方不一样,所以她才会直到现在才有幸见到前部门经理的“尊颜”。

真说起来,当初她曾问这个男人要她教导他打球的理由,想不到……他那样认真的练习,只是为了让自己在今天的场合不出丑啊。

好吧,她不否认,这个理由满可爱的。

“这样喔……”

宁亚画望着球道上的竞争情况,灵活的脑子转了好一会,才终于想出一个逃出生天之法。

“简单嘛!就叫经理不要说出去啊。好歹我们这个部门也是他管辖的,而且课长、副理都同意要睁只眼闭只眼了,再加上—”她一手揽住纪湘怡,在脖子上比了一刀划过的手势。“妳又算是他的『教练』,今天经理没在场上被羞辱也算是蒙妳之恩,我想,他会同意的。”不,是“不得不”同意。

纪湘怡瞧她一眼,看来要宁亚画放弃叫她上场的念头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她吁一口气,视线飘向正走下台的白昱槐,不巧他也正凝视着她。

麻烦啊,她在心中这样喃念,随即向他比了一个“到外面谈”的手势。

白昱槐望着眼前戴着一副夸张大眼镜的女人,一瞬间真以为自己看走了眼。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他认识,那一副眼镜遮不住太多,他曾想过他们会在任何场合再次相遇,但绝不是现在。

“……我不知道妳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抚额开口,语调有一抹啼笑皆非,毕竟他就是为了避开熟人才跑到那间偏僻的球馆去,想不到千绕万绕,终究还是遇上了自己公司的人啊。

“不对。”纪湘怡更正了他的说法,“正确而言,是『前』员工。”

前员工?“我不记得今天的活动有找之前的员工参加。”他皱起了眉,表情活似块千年寒冰。

“是没有,我是被你部门的人找来的,她想出国想疯了,而我只想得到一点耳根子的清静。”

她叹一口气,无奈供出自己被宁亚画找上门的种种经过,说到最后,真有一点想哭了。

“反正就是这样,我能不能赢得比赛是一回事,可我只希望你能配合一下,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我得到奖品,对你也无不利。”

白昱槐听完经过有些呆愣,第一,他意外纪湘怡竟曾是公司的员工;第二,他的下属竟然为了四天三夜的旅行,而想出这样一个……作弊的法子来?搞清楚了来龙去脉,他实在是哭笑不得。

“我身为上司,很难容忍下属以这种不光彩的手段赢得比赛。”最后,他只说了这一句话。

“我知道。”她早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回答,叹了口气。“就当做是我教你打球的学费如何?你今天没丢脸,说来有一半是我的功劳。”

如果可以,她还真不想用这样的借口逼他妥协。可她明白,若她搞不定这个男人,下一个肯定换那个妮子上场,到时候他们俩都很难招架。

果不其然,她看到白昱槐的嘴唇抿了抿,严肃的表情似乎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要求。她也不是不了解,施恩不望报,当初答应教他的时候,是她自己拒绝了他事后所有的酬谢,结果现在却又跑来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见他迟迟没有回应,纪湘怡双手合十,恳求道:“拜托我的人是我的死党,我很难推托,你就当做是卖我一个面子,至于有没有赢,靠的还是实力,你就放手让我尽人事吧。”

白昱槐啼笑皆非地睐着她,有一瞬间还真不知道要不要同意。

说真的,奖品虽然吸引人,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比赛有其公平性,但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比赛……只是后续问题繁复,万一真的被人发现纪湘怡代打的事实,不但公司主办这场比赛以促进部门和谐的目的达不成,他这个上司也难辞其咎。

他在脑中琢磨着各种利弊得失,睇着这个女人算不上太出色的五官,手抵在镜架边苦笑。“若被人发现了,公司和我都会很难做。”

“我明白。”她吐一口气,“但有人向我保证绝对不会被揭穿。”而且那人还十分有自信的“保证”,她反驳无效。“我暂时也算是你们公司的员工。”

“暂时?”他不解。

“嗯,暂时。”她点头,抬眼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她发觉他的眸色真的很深,深得像是一口无底的井,栽下去肯定要人命。“昨天我交了员工数据,短时间内,我是你们部门雇用的小妹。”

小妹?“妳被雇用?”

部门组长的确有权力自行雇用一些打杂的工读生,只要人数不超过需求上限,并在三天试用期过后上交数据给他核可便行。但是……他真没想到底下的人居然利用这一点把她给招了进来。

“对,而且为了做足样子,我会撑个一星期再离职,所以你放心,一切没问题,天衣无缝。”纪湘怡说的是宁亚画在电话中的台词,至于是不是真的天衣无缝……那就不是她该担心的了。

于是白昱槐无言了,下属都已经背着他这样搞,他还能怎么办?他只手撑住额头,也许他可以直接要求她离场,可是他做不到,毕竟她也算是自己的恩人,而他的确一直很想好好回报她当初教自己打球的辛劳。

系安部和开发部之间的“冤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若是没有表现好,不但让下属没面子,也会让开发部的人占了上风,而他,绝不乐见这样的情形发生。

所以他知道,无论如何,他是真的欠这个女人一笔。

“……确定天衣无缝?”十秒后,他听见自己挤出了这一句话。

“对,天衣无缝。”应该吧……纪湘怡在内心注解,至少宁亚画是这样说的。

“好吧,那我愿意暂时闭上我的一只眼。”吐一口气,他无奈一笑,这一刻是真的服了自己下属的脑智—真应该用在维护国家和平上。

见他同意,纪湘怡本来松一口气,不料—

“但记得事后留在我们部门装装样子,至少不要被人说闲话。”然后想了想,他神态严肃地比出三根手指,“一个星期太短了,至少要三个月。”

“太久了吧!”最多一个月,她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啊!

白昱槐双手抱胸,一脸“做不到就放弃吧”的表情,扯了扯唇。“短时间离职太刻意,很容易被发现,既然真的要做,不如就做得漂亮一些。”他很坚持,摆明要她知难而退。

纪湘怡扯扯唇,好,来这一招,三个月是吗?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同意,她也一样。

然而宁亚画那天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诉说着“这是她一生一次的请求”的画面,在她脑中不停轮转……去他的一生一次!她想这么说,可她知道自己办不到。

性格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宁亚画那妮子欠她的可多了!

“……好吧。”她叹一口气,推回鼻梁上沉重的眼镜,和白昱槐对看一眼,知道他们的交易又再一次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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