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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恋寂寞岛主 第二章

阿克卡想不出比此时更讽刺的一刻。

几分钟前,他是全世界最自由的人,他有钱,有时间,有自由,还有上好的酒。他没有牵挂,不必为任何人做任何事,甚至觉得自己像个神。

几分钟后,一个溺水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海这么大一片,她偏偏在他面前,旁边没有别人,他是唯一能搭救她的人。

他为什么还有一点点良知?早该把仅存的一点怜悯也丢掉!

把勾在手臂上的女人放在甲板上,他的胸膛起伏得又快又猛,瞬间离水的重力加上她的体重,让他在爬上船梯时也有点吃力。

她不停发抖,他几乎来不及喘上几口气,就忙着把她拎到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同时帮她调整姿势,让她就算呕水,也不至于呛死。

进舱撬开另外两个木箱,扯出新买的浴巾跟毛巾,他回到甲板上。

“醒醒!”他蹲下来拍着她的脸颊,“喂,我叫妳醒来。”

“……好冷。”她申吟一声,“别打我,好痛!”

意识还算清楚,痛觉与表达能力也OK。他把塑料袋凑在她嘴边,“吐。”

“……吐、吐不出来,冷……”她愈抖愈激烈。

“张开眼睛,看着我。”他坚持。“我说,看着我!”

她茫然的听从他的话,但不确定眼皮子会不会合作,直到看见充满亮光的天幕,才知道自己还有力气。

“嘿,看着我!”一颗头颅挡住她上方的天幕。

“看不到。”

“妳看不到我?”该不会是视觉受损吧?他暗忖。

“你背光,我、我看不到你的脸,只看到……头。”

“哈哈,很幽默。”他没好气,“妳抖得很厉害,为了不让妳失温,我要做一些事,听得到吗?”

闭上眼睛的她胡乱点头。

“我要月兑掉妳的衣服,但我要妳知道,如果有选择,我宁可不动手。”

为什么特意交代?疑惑一闪而过,被寒意取代。

“还有,妳酝酿一下呕吐的情绪,想些恶心叭啦的事。”他的手落在她上衣的拉链头,“像是有陌生人正在对妳模来模去之类的。”

她肚子里有些海水,是该尽快吐空,但她的身体正在全力对抗寒冷,分不出精力去吐。她将所有心神集中在快冷死这件事,避免去想自己正被剥个精光。

他的手落在她身上,扯开衣袖,褪下衣服。他只在必要时才碰她,动作很小心,也很轻柔,剥掉湿衣服所必须的耐心他都有。

当她感觉到上半身被海风刮得极冷时,一条大浴巾包住了她,下半身光溜溜不到一秒,也被紧紧裹住。蓬松干燥是全世界最美好的感觉,触感一流,能有效抓住太阳的热能。她蹭了蹭,终于不再抖得那么厉害。

她随即被拉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蓬松感罩上她的头,有力的十指揉搓着,她舒服得叹了一口气,想就此睡去。

但没过多久,他就停了。

她想抗议,睁开眼睛,却只见到一个玻璃瓶被举到她面前。

阳光照射下,那金黄色泽极为剔透。

“喝。”

☆☆☆☆☆☆☆☆☆

“呕──”

阿克卡看着那女人趴在船舷上,对着大海掏空胃袋。

“再喝,再吐。”他说。

将她处理到告一个段落,太阳也偏西了,风扬得更烈,连他都有点寒意。这时他才有空打理自己,翻出新买的衣服穿上。

进舱里拿出刚烧开的矿泉水,兑成适口的温水,走到她身边。“吐光了吗?”

她虚弱的点了点头,反应比之前快许多。

他把她的双臂从船身外收回来,翻过她的身席地坐下。他边瞥看她,边加了口酒到温水中,递给她,“现在起补充水分,慢慢喝,不要急。”

她喝得超快,像犁田一整天的牛,他只好再倒第二杯给她。

这一次,她总算慢下速度。

酒精促进血液循环,那张苍白得像尸体的脸,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他可以看出来,如果不是处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是个美得让人赞叹的女人,那精致的轮廓属于东方,极可能跟蒂珐来自同一国度。

那头长发如浓黑色的墨水,描绘在脸颊周旁,而垂落在胸口的那些,带着微微的弯曲弧度,若抹上少许发油,在月光的照射下,不知道会是何等的美丽。经过海水浸泡又受海风吹拂之后,她的肌肤虽然有些干燥,但只要好好睡几夜,抹些芦荟凝胶,会细女敕如以往。

这使他意识到不对劲。

在帮她月兑湿衣服时,免不了看遍她的身躯,他注意到,她的晒痕不多,就算有,也是最近晒出来的。撇开那些新生的红印子不谈,她全身肌肤几乎是同一色泽。

这不太寻常。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免不了照射日光,当然有日积月累的晒痕,但她几乎没有。有些爱惜自己的女人很重视保养,可是,像这种等级的玉白肌肤,不是简单保养就养得出来。这一点,透露她的出身可能不一般。

另一个让他留心的疑点是她的衣服。

月兑下来之后,他发现,她的衣服比预期的更重,也更蓬。实际上的她,比目测时更娇小,她穿的那身衣服,功能性强过装饰性,那是防寒、防水兼具透气功能的高科技布料裁成的。

那种布料经常使用在恶劣的天候环境中,他之所以认得,是因为以往买过不少。那种衣料不便宜,她穿的等级更是上乘,这更左证了她不是寻常小虾米的猜测。

他蹙起眉头。这里是赤道附近,没有哪个白痴会穿这种衣物,除非想被热死,或者……早有心理准备,会在水里泡上一段时间。

这同时也意味着,她的落水是某个人蓄意为之。

阿克卡心中一沉。

☆☆☆☆☆☆☆☆☆

沈碧漪张开眼睛,一时间搞不清楚身在何方。

她身下还是无穷尽的海水吗?她怎么记得有人救起她?那会是在海中漂流太久而产生的幻觉吗?

她聚起全身力气,模模身下。那是硬的,是甲板。

她看清楚了,这是一艘船。

想到之前那一连串咒骂声,她忍不住笑了。

“清醒了?”男人的头颅出现在她面前。

“有点晕,但好多了。”他挡在前上方,脸庞还是黑呼呼。

“还想喝水吗?”

“嗯。”

他接着问几个问题,包括感觉如何,今天是哪天,手指在她面前挥来挥去,测试她的认知及反射神经。

“看来妳没什么大问题。”他的嗓音不带感情,也不再有脏字。

除了虚弱之外,她也不觉得有哪里特别不舒服。在海里漂的时候,失去意识等同于放弃,等于死,所以她拚了命的保持清醒。此时,身下不再是汪洋,不必再踩水,也不必苦撑,她疲惫不堪,很想睡觉。

她把空了的杯子放在一边,发现身上又多了一件闻起来新簇簇的浴袍,手感不是普通的好,这个看不清面目的好心人有绝佳的品味。

“妳包好,躺好。”他直起身。

“你要去哪里?”

就在她极有可能看清他长相的一瞬间,他恰巧转身戴上墨镜,又错过了。

“开船,送妳到凤凰岛,那里有人可以照顾妳。”

我不过是想一个人清静!一个人的意思,祢懂吗?就是只有我一个,孤单、寂寞、无聊的过日子,祢却让溺水的人飘到我面前来,这是怎么回事?跟我对着干吗?

早前他对老天爷的嘶吼,在她脑海浮现。他独处?只有自己一个人?她马上联想到,有什么机会比这更好?

“不要把我交出去,拜托!”她哀求,“我是逃出来的,我正在躲人。”

果然,天大的麻烦!“有人要伤害妳?”

她回避不答,“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会回报你。”

“回报?”

“我有钱,真的,我有!”

她的话跟激烈的态度,让他错愕了一下,“我也有。”

“我有很多!”

“我也是。”

她脑中一团混乱,“所以……我没办法用金钱诱使你帮忙?”

“没错。”他稍嫌轻快的回答。

她挫败的样子,让他再次体认有钱真好,至少不是别人随便使唤得了的。

但她似乎很沮丧,脸上曾浮现的红晕褪掉了。

他但愿自己不曾注意到。“只要往回开几十分钟,妳可以得到妥善的照料。”

她的肩膀好像更塌了,又开始瑟瑟发抖。

“那里有诊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服她,其实大可不必,直接把船开过去才是他的作风,但她看起来很委靡,听他这么说之后,甚至比泡在海里更惨。“虽然妳看来没事,也不能忽略半夜发高烧的可能。凤凰岛虽没有大型医院,但如果有需要,从那里转送比较方便。”在他发现之前,他已经在用安抚的口气对她说话,“妳需要照顾,那里有我信得过的女人,可以帮妳。”

“信得过的女人”像一根仙人掌小刺,扎在心里某个角落,那不是痛,只是有感觉,不明显,却也挥之不去。

“至少这几天,妳需要有人贴身照顾,让女人来,对妳对我都比较好。”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感觉热度从一度变暖的指尖往后退。

他没有说得很明白,但她听得出来,他不愿跟她扯上关系。那意念太明显,不只在这时表现,连在为她宽衣的时候,他都谨慎的避免碰触到她。

她当然不想让人碰,但他给她的感觉,像比她更怕。刚救她上来时,他可以二话不说就帮她剥掉衣服,却花了几秒说明,也就硬生生让她多受冻几秒钟。

她不是怨,只是不解。

“我情愿不要。”恐惧及残余的酒精让她敢于要求,“我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但我正在躲人,那个人很有可能找到我……”

这不关我的事。他只需这么说,就能撇得一乾二净。

“……他有百分百的权利找我,所以我不能冒险去就医或什么的……”

“我可以帮妳弄得很隐密。”

“你自己一个人生活,难道不能帮帮我?”她急急的说,“我保证尽快复原,尽快走人,不带给你困扰。”

“从妳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在困扰我了。”他烦躁的爬网下头发。“我应该绕过去,看都不看妳一眼。”

“我保证下不为例。”

“这种鸟事要是能遇上两次,未免太衰。”

“所以真的仅此一次,拜托!”

她双眼通红,无视他的拒绝,拚命恳求,说乞求也不为过。

她看起来很糟。不只是模样,还有带着恐惧的神态,那种窘迫是只有当人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暴露出来的。

很多年前,他曾在镜中看过那样的自己,不止一次。

他知道穷途末路是什么感觉。

“求求你,好不好?拜托你!”

他咬了咬牙,“我可能是个坏人,反社会人格,性虐待狂,毒枭,军火贩子……”Shit!连他都能感觉到自己在软化。

她努力的撑开眼皮看他。

逆着光,他的面目还是模糊,但她看得出来,这个人有深刻的轮廓,高挺的鼻子,他爱骂shit,情绪波动就来这一句。他的手毛很长,脚毛也是,头发茂密,但这些全无助于判断他的心性。

她只能随心而行,相信直觉。

“我愿意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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