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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几世开 第九章 精神喊话

梓烨带小茱要过独木桥,又说起老话,“害怕的话可以抱住我。”

又没有需要被刺激的观众,何必?看着他伸手向她,小茱拒绝了他的邀请。

他摇摇头,好笑地软声相哄,“别使性子,这桥危险,你走不过去的。”

这倒是大实话,小茱撇撇嘴,由着他拉住自己的手、扶着她的腰,任他把自己紧揽在怀中,一步步走过独木桥。

过了桥,往林子走去,泥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叶子,像踩在地毯上似的,很舒服。

梓烨一直牵着她的手,不管是不是基于安全考虑,他都不想她离得太远。

两人默默走着,小茱眉心紧锁,心底却是澎湃汹涌,因为孙红红和卖身葬父的李媛媛。

“我本想把媛媛带进药灵谷,可是谷里有太多的秘密,阿苏不赞成,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阿苏也考虑到红红的感受。可我不愿意让她随我回杨府,因为阎氏会不计一切毁掉所有我

喜欢的、想要的,于是我赁了宅子把她安置下来,她比我大一岁,她为我做饭、洗衣,像个妻子打理一切,除了孙大娘,没有任何女人为我这样做。

“她很聪明,能吟诗诵词、弹琴作画,她很温柔,总是安静倾听,开解我的心结,她是个温柔甜美的女子,我无法不喜欢她。我在她面前没有秘密,我全心信任她,但阿苏对她有所怀疑,派了隐卫暗中监视她。”

小茱没有问然后呢,因为他无法不喜欢李媛媛、他在她面前没有秘密这些话,令她心头冒酸水,即使这种感觉并不理智。

“阿苏截下媛媛寄给阎氏的飞鸽传书,里面写着我的各项经营,连司徒爷爷、丘大总管、阿苏、铁心……每个人的事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她令我极度失望,她破坏了我的信任和真心,我不只一次想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但我强忍下来了,我一面派人探查她的底细,一面对她比过去更温柔体贴,我暗中观察她的行事,丢给她许多假讯息,因为那些假消息,让阎氏的计划一次次失败。

“然后,她爱上了我,我眼睁睁看着她在爱情和任务当中挣扎,在她下定决心选择我时,我反而揭穿她的身分,她是必杀堂的死士,于是她咬破藏在齿间的毒囊自杀。

“那时我才晓得,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多残忍,我比自己想象的冷血,爱上我这种男人不会比爱上杨梓轩幸运,所以我不愿意再碰任何女人,也因为媛媛,阿苏对出现在我身边的任何女子防心特别重,所以才有今天的试探。”

小茱沉默了,那段爱情带给他的不是成长而是自弃、自鄙,那个媛媛对他……影响深刻。

“媛媛死后不久,红红生了一场重病,司徒爷爷和铁心不在,我到处请大夫,各个都说情况不好,红红喜欢我,药灵谷里人人知道,迷迷糊糊间一直嚷着要嫁给我,阿苏劝我,与其在身边留一个不知底细的,不如娶一个爱我的。

“经过媛媛那段,我不认为身边需要一个女人,在前世我没有成亲,一个人也活到八十几岁,所以我没被阿苏劝动,不过我向红红允诺,只要她好起来,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的承诺让红红有了错误解读,我更正过,但她听不进去,我便想着随她吧,反正早晚她会明白我不需要任何女人。但是你出现了,你救我一命,要我拿猎物抵,我看你想尽办法要把那么多猎物扛回去的韧劲儿,看你在逆境中拼命向上游的积极,看你不服输地领着家人闯过一关又一关……我心动了。

“我常在夜里躺在童家的屋顶上,偷听你们姊妹聊天,听着听着,坠入甜甜的梦乡,你让我羡慕起有亲人的人们。我让陆明暗中保护童家,他向我回报的每件小事,都让我觉得原来生活可以这么简单美好。

“我期待着每个月的初一和你在闻香下马的相聚,期待看到你生动的表情、灵活的眼神,期待你那些奇奇怪怪又新鲜无比的言语,渐渐地,这份期待成了我继续努力的动力。

“生命于我,不再只有拯救族人月兑离既定命运这个目的,我还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分享琐事,一起幸福着。我不知道光是想象和你一起就能让自己这样快乐,童小茱,你引诱了我的渴望,让我想要把你留在身边。

“你知道吗?我原本计划处理掉阎氏、打退恭亲王后才把你接到身边,但是你不顾一切跑来了,跑来告诉我『女人的青春在脸上,男人的青春在口袋里』,告诉我『不管我长得像酷斯拉还是伞蜥蜴,都会有人拿我当佛祖膜拜』,告诉我『男人不怕丑,就怕没内容』……

你让我失去理智,你让我打破计划,执意把你留下。

“小茱,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你,为了你,我会试着让自己不那么残忍,我会试着让自己变得更好。我保证,会好好处理红红的事,我打算让她出去见见世面,她见过的男人够多,就不会对我死心塌地,好吗?”

好长的……告白,可是能相信吗?杨梓轩不是没给过她承诺,江启尘新婚夜的誓言她也还记得,都说宁愿相信世间有鬼,也别相信男人的那张嘴,三世经历教会她别把感情看得太重。

喜欢他,是感觉到了,被他喜欢,是运气,谁也不晓得运气的有效期限会不会比超市的洋芋片还短,何况那个红红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威胁。

她没有乐观的本钱,何况她已经学会对人定胜天这种话不要太认真,但是他的告白让她想再勇敢一回、再乐观一遍。

小茱靠进他怀里,双手圈住他的腰,很久很久之后才轻声回道:“好。”

梓烨深吸一口气,再重重吐出来,她肯定的回应让他的心放松了,也充实了。

他们静静地相拥,在无人的林子里,听着风声、水声、鸟叫声,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很简单却很幸福,仿佛就这样一生一世,也很美丽。

过了许久,小茱笑了,抬起头问:“可以告诉我,那些茶水和糕饼是怎么回事吗?”

“你发现了?”是啊,若非发现异状,她怎么会从不合作到听话?

她摊开两手手掌,掌心还留着浅浅的橘黄色印子。

轻抚她掌心的印子,梓烨无奈叹道:“这是失容散,红红跟着司徒爷爷学过一点医术,但她对医不感兴趣,反而喜欢研究毒物,失容散是她拿得出手的本事之一,阿苏会说她的。”

“说她做什么?嫉妒是人类的天性,是男人给了女人嫉妒的空间,如果不是你的承诺,她怎么会有这种认定?如果不是认定你是她的囊中物,她又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危险的掠夺者?”

她说对了,红红对什么都可以重抓轻放,独独对他,她做不到。

对孙红红他也无能为力,对吧?拍拍他的背,她很好心的安慰道:“别担心,以后我尽量不跟她打到照面。”

“我原本希望你们可以成为好朋友。”

小茱失笑。“这个念头太奢侈,你能够跟杨梓轩当好兄弟吗?”

她的反问堵得梓烨无法接话,半晌,他失笑。“我不会勉强你。”

“很好,我也不会勉强你,因为杨梓轩实在是……”她做了个恶心想吐的表情,逗得他哈哈大笑,她也忍不住跟笑了。

两人笑得欢快,笑声惊起林中飞鸟扑翅。

这不是人人外食的年代,因此越接近过年,每家食堂的生意都会掉一些,小茱挑这种时候和汪安邦打赌,其实不是明智之举,为了挽救颓势,她提出“开运年菜预购”的点子。

没有人认为会成功,过年期间,谁家不大量准备年菜,谁需要上馆子预购年菜?便是支持她的刘定国也觉得状况不妙。

但梓烨发话,小茱想做的,就算赔本也得做,因此丘大总管配合、刘管事配合,所有人都跟着配合了。

小茱推出几道古人没有尝过的开运年菜,“岩石蛋”、“辣炒年糕”、“干贝米糕”、“柠檬烤鸡”、“香煎牛排”、“蒲烧鳗”……日式、韩式、台式、义式、西式都有,并且取上讨喜的名字。

在预购前三十天,她举办试吃会,当场下订单付钱的,可享有八折优待,并赠送一道甜食,珍珠女乃茶。

小茱还刻意把价钱拉高,这里不是柳州而是京城,有钱人满街跑,加上之前她花银子雇人在各饭馆制造话题,把几道菜夸得人间只得一回见,因此不只百姓,就连饭馆大厨也对那几道新鲜菜色感到好奇。

这单生意卖的不是实用、必要,而是风潮。

感兴趣的人比想象中多,直到预购停止的前两天,结帐后的成果让刘定国也不禁瞠目结舌,小茱还真的做到了,七千多两的订单,等同于闻香下马一年的收入!

这让汪安邦有了危机意识,他卯起劲来逼着青楼的姑娘排舞、练乐器,期待帐面上的数字能好看一点。

然而小茱推出的这个点子也不是没有风险,想在过年期间供菜,铺子得持续营业,员工就无法休年假,在普罗大众都把过年看得很重要的时代,要求加班有些过分……

小茱将长发在脑后扎成马尾,素净着一张小脸,双手背在身后,虽然她的模样仍带着十四岁姑娘的稚女敕,可是整个人却散发着惊人的气势,她坚定的视线和每一个伙计和大厨接触过后,她开口了,“我很清楚这件事是为难大家了,过年本是与亲人相聚的日子,我却让你们在铺子里做事,针对这一点,我深感抱歉。”这是第一家,她打算接下来每天到一家闻香下马做精神喊话。

她的诚意让原本面色严肃的大叔大哥们有了些许的松动。

“我不知道有多人知道我曾与汪管事立下赌约?”视线扫去,一脸茫然的居多,但也有少数几个人对她点点头。“约定是这样的,如果三个月内,我主持的十家闻香下马营收比汪管事的当铺青楼高,汪管事便同意往后铺子的利润要是多于东家要求,便从中提出两成分给大家,如果我输了,这条提议便作罢。

“我认为,当铺子赚钱不是东家一个人获利,而是铺子上下都能得益,大家才会更加齐心合力,但汪管事见过的世面多、阅历明白,认为我的想法匪夷所思。此事谁对谁错尚待讨论,但我性子固执,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想让所有跟随我的人相信铺子不是东家的,而是每一个人的。

“你们现在做的不只是一份职业,而是一份事业,一个能够让你们有成就、能够发家的事业,所以我想赢得这个赌约,想让每个人都分享铺子的利润。”

有人跳出来问:“童姑娘的意思是,我们都是东家?”

“对,我正是要人人都有这种想法,把铺子当成自家的,我深信众人同心,其利断金,我的心大,并不想只开十家闻香下马,这只是基础,将来会发展变成二十家、三十家、五十家、一百家,只要你们肯好好学习,将来便有机会当掌柜、管事,甚至是区管事。

“我已经赁下一处宅子,明年三月开始每个晚上开课,我会教大家认字、拨算盘、记帐、做菜,你们不会永远当伙计、厨子、杂工,我要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不可多得的人才。”

小茱画出大饼等大家来接。

人才两字激励了众人,不再有人摆臭脸,一阵热烈掌声响起。

伙计阿乐扬声道:“既然是自己的铺子,过年上工有啥关系?”

“可不是?咱们可不是在上工,而是在争前途呐。”伙计阿东握紧拳头,一脸兴奋期待。

“娘要是知道我能当大掌柜,过年哪还肯让我留在家里,定要把我踢到铺子里做事。”阿乐高兴得跳起来。

“这是、这是,我爹娘天天等着我升二厨呢!”小厨子眉开眼笑。

“什么二厨?心真小,童姑娘都说啦,要让你当大厨!”刘定国拍拍小厨子的肩膀鼓舞道。

童小茱笑道:“没错,咱们的铺子跟旁人不一样,不怕你心大,只怕你的心不够大,要是不愿意学、懒得拼,早晚会被淘汰,我要的是一流的人才,所以大家要尽力把自己蜕变成人才。”

“人才……”有个小伙计像作梦似的,左右开弓用力打自己两巴掌,确定没听错后,傻笑道:“我真的能变成人才?”

他的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人才不是天生的,而是花心血栽培出来的,我会聘最好的师傅来教导大家,你们愿意学吗?”小茱提起嗓子高声问,很有候选人的气势。

满屋子人口径一致,大声说道:“愿意!”

“记住你们今天的话,成功是留给愿意改变的人。说!你们愿意改变吗?”

“愿意!”大家又鼓掌又叫嚣,再也看不见过年加班的不乐意。

“谢谢你们愿意努力,众志成城,我相信一定会赢得这次的赌约。照道理来讲,过年是大节日,肯定要让大家休上十五日,你们愿意留在铺子里,我很是感激,但不能让你们白白辛苦,那十五日我会加发一个月的月银……”

话还没说完,掌声已经震耳欲聋。

小茱笑了笑,双手在半空中轻压两下,等大家安静下来后才又道:“大家都看见了,过年期间预订的单子,依我们目前的人手根本做不出来,如果大伙儿有亲人或朋友也在餐馆做事,又愿意过来帮忙的话,我会很感激,当然,该给的银子绝不会少。”

众人纷纷讨论起来——

“我哥哥不在餐馆做事,但有一把力气,可以吗?”

“我娘是洗碗的一把好手,可以吗?”

“我姊姊做菜挺好的……”

二楼的雅厅里,梓烨与丘大总管对看,两人笑个不停。

“那丫头真诈,依我看,这回汪管事要惨输了。”梓烨没想到小茱会搞这招。

“可不是吗?闻香下马里的伙计多少和青楼、当铺的伙计有旧,她今天讲的话传出去后,汪管事手下的人办事还能够上心吗?比起汪管事的威胁,他们更想要分利润吧。”

人心现实,小茱在这一点上头运用得很好。

“不只如此,她让大家找亲友来帮忙,一来解决了人手不足的窘迫,二来让外头的人知道咱们如何善待下人,那些有企图心、想要成就的,能不前仆后继,想尽办法挤进闻香下马?而铺子里的老人突然间出现那么多想抢饭碗的竞争对手,做事能不更小心翼翼、尽心尽力?”梓烨笑道。

两世历练,果然把她练就成不同凡响的女人,上一辈子是他对不住她了。

“我本来还担心七千多两的单子她到哪里去生人手,原来她早就心有成算,这丫头……”丘大总管擒着胡须轻笑一阵后又道:“我果然没看错人!”

“她那股气势,大总管恐怕要多买几间铺面给她备下了。”

“那是自然。”丘大总管瞧着满脸笑意的主子,刻意试探,“杨爷,你说我替我那小儿子把小茱给订下来,怎么样?”

梓烨倏地摆起脸孔,横他一眼,语出恐吓,“你敢?”

表现得这么明显?铁心没说错,他们家主子掉进去了。

丘大总管略咯笑开。“有什么不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家小子要是能娶到小茱,丘家的门楣可荣耀啦!”

梓烨眉头抖了抖,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阿苏说他那里缺个会算帐的,就让你小儿子去吧。”

什么?!这下子轮到丘大总管的眉毛抖了,不,不只眉毛,他连头皮都开始抖了,阿苏是干啥的?是专门挑山寨、剿土匪窝的,他手下最安全的事儿就是长途送镖,往西域去买货运货,让他儿子去,他那口子能不烹了他?

丘大总管高举两手,马上求饶,“主子爷,我不敢、我承认错了,你别让我儿子跟着阿苏。”

“院子跑不出千里马,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对他有好处。”梓烨故作善意笑着说。

“我家喜欢养窝边兔,不爱养千里马,求求你了主子爷。”丘大总管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的婆子。

梓烨挑挑眉,满意的道:“机会我可是给你了,是你自己不领情。”

“是是是,是我不领情、是我的错……主子爷,我家儿子可以留在京城吗?”丘大总管苦着一张脸,直想月复诽几句,哪有这样对付情敌的啦,何况八字那一撇还是他凭空乱划的。

小茱上楼了,她推开门,双眼盛满笑意,像打赢一场胜仗似的。

看着她满脸灿烂,梓烨心道:这么乐啊?这丫头哪是池中龙,分明要腾空的。

小茱是最好的解药,她一进门,丘大总管就晓得平安过关了,他马上溜了出去。

梓烨放下手中杯盏,走到她跟前,模模她的马尾,柔声道:“辛苦了。”

她摇摇头。“不辛苦,输了才更辛苦。”

“那七千两订单要让汪管事笑不出来了,不过最近听说霓裳阁的羽萱姑娘结交上阎仕堂,以阎家的势力,肯定能替青楼带来不少生意。”他更在乎的不是生意,而是阎家,他需要一个能够渗透阎家的点。

“你以为这七千两是大宗吗?错!更大的在后头。”

见她骄傲地扬起下巴,他掐掐她的鼻子道:“倔强。”

“倔强的人才可以活得顽强。”

梓烨把她的手攒在掌心中,她的手很小,一握便能圈住。

他的掌心粗粗的,轻轻地磨蹭着她的手背,让她感觉到微微的痒,却也心安。

“这个年要过得很辛苦了,我本打算陪你回一趟银柳村的。”

“我写过信回去,家人有点失望,不过等赌约结束,我想回去看看。”

“好,等我考完殿试就带你回去。”

“很有把握嘛,连会试都还没通过,就认定能参加殿试了?”

“如果这点把握都没有,站在这么能耐的童小茱面前我会自卑。”

她笑了,绕着弯子夸人?他再不是记忆中那个沉默寡言的抑郁青年。

叩叩,有人敲响门板,小茱急着把手抽回来,但梓烨不让。

丘大总管的话让他出现危机意识,现在开始,他要到处宣扬两人的关系,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在她身上做了标记。

这是他重生后第一次做出这样幼稚的举动,但这让小茱觉得自己很幸福。

门外的人又敲了两下门板,梓烨才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去而复返的丘大总管。

淡淡瞧他一眼,梓烨凉凉的问:“后悔了?想把儿子送到阿苏那里历练?”

瞄一眼牵得紧紧的两只手,丘大总管知道自己打扰了什么,干巴巴地笑两声,惹恼主子和惹恼红红……还是惹恼前头那位比较安全些。“不、不、不,我只是……只是红红姑娘想见主子一面,她交代这话非带到不可。”除非他不介意某个铺子的所有伙计在同一天同时间泻肚子,身体虚到下不了床。

“知道了。”梓烨点点头。把红红带进京城后他就没见过她,她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算乖了。

丘大总管把话说完后,识相的又马上退了出去。

偏过头,梓烨发现小茱的笑容变得不自然,于是再次解释,“对我而言,她是亲如手足的妹妹。”

小茱想反驳他,这天底下最难防的就是师妹、表妹和干妹妹,但说这些话又有何用?难道说了就能切断连结在他们之间的十数年的情感?不可能,恐怕还会适得其反,往自已脸上贴上“妒妇”的标签。

她心知肚明,人一旦有了偏见,看什么事都会变得偏颇,她不想亲手制造他的偏见。

她言不由衷的道:“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把她当成干妹妹。”

“恐怕有困难。”

“怎么说?”他这么理解女人的心态?如果是,更好。

“她比你还大呢!”梓烨大笑。

“活了两辈子,我的年纪可不小。”

“对,我们都老了,心里。”他揽过她的肩,很高兴有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经历的人在身边,更开心的是这人还是他心仪之人,这让他再也不寂寞了。“小茱。”

“怎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过着怎样的人生?”

小茱眉开眼笑的道:“吃饱睡、睡饱吃,不担心明日后日,舒心安适的『小猪』人生。”说完,她学小猪打两声呼噜。

“这么简单?”梓烨开心的把她抱个满怀,他发觉这个动作会让自己一下子就醉了。

“本来啊,人生图的就是一个舒心安泰。”

他抓起她的手,在掌心写下一个烨字,说:“我署名了。”

“署名?”标示所有权吗?她失笑,要不要拉勾盖印章?

拉高她的手,他亲了她的手背一下,瞬间,他的脸爆红,而她的脑袋当机,心跳飙到一百八,血压直接冲破两百。

这个动作在二十一世纪叫做礼貌,但在这个世代叫做……非礼?

梓烨知道自己的举止不妥,可他并不后悔,更不想收回。“这是允诺,杨梓烨允诺会给童小茱想要的生活。”

她想要的生活他要给?所以他不是标示所有权,而是求婚?脸上的红圈圈扩大,耳朵也渐渐红起来,她没有服用任何药物,却觉得整个人晕陶陶、乐乎乎。

“小茱。”他轻唤。

扬眉,她的视线与他对上,瞬间胶着纠缠。

“过完年你就十五了,是吧?”

“是。”

“十五岁就能嫁人了。”梓烨的眉弯了、目光柔和了,严肃的五官添入几分淡淡的甜。

原本不打算带她入京,但火灾后她出现,他改变计划;原本没打算太早成亲,但是看着她,他再度修正计划,因为他喜欢她站在自己身旁,因为他喜欢维护她、偏心她的感觉。

确定了,这是求婚……小茱低下头,心是雀跃的,但十五岁嫁人多为难,不过如果对象是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为难。

心底焦灼,杨梓轩不相信娘说的,娘一心促成他和阎家的亲事,刻意说余家姑娘的坏话,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江启尘呢?他又不可能和余家联姻,何必陷害自己?

他的脑袋里不断重复江启尘白天说的话——

我骗你做什么?余家少爷虽然不是嫡母所生,却是余家唯一的男丁,余家上下疼爱备至,他没道理说姊姊们的坏话,如果他讲的是性情还能欺骗旁人,可容貌这种事假不了,他说余大姑娘满脸麻子,这些年府里到处延聘名医为大姑娘看病,把家里都看穷了。

江启尘正在讨好自己,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可是那天他见到的余大姑娘,分明温柔秀美、娇妍美艳啊,只消一眼,他的魂就被勾走一大半。

哪有女子无事生非,没事假扮别人?何况是那么美丽的女人。

不,他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娘买通江启尘,还是自己真的被骗?

比起相信自己被骗,他更相信这是母亲的手段,一直以来娘都坚持要他娶阎氏女,希望能借着联姻紧密与阎氏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住,翻身下床,他开了门,离开杨府。

夜黑风高,明月隐身,杨梓轩在下人的帮助下翻进余家门墙。

余家不大,七品芝麻官能有多少身家?三进的房子,里里外外不过一、二十间屋子,但杨梓轩不会武功,真要一间间搜得花上大把功夫。

他没打算做什么,只想偷偷瞧一眼余大姑娘,确定娘和江启尘所言是真是假。

他猫着身子、放轻脚步,朝灯火亮处走去。

这时,两个丫鬟说说笑笑的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他一个闪身,急忙藏到柱子后面。

“这么晚了,大姑娘还让你出来寻吃食?”藕色衣衫的丫鬟问道。

“是大姑娘的猫饿了,叫得凄惨,恼得大姑娘无心作诗,才让我出来找东西。”

杨梓轩侧耳一听,果然断断续续听见猫叫声,他乐笑了,那叫声哪里是饿,分明是思春,大姑娘不解事,他清楚得很。

待两名丫鬟走远,他循着猫叫声一路找去,眼见离叫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越来越急,脸上的笑容扩大。真是兴奋刺激,这远远比逛妓院更有趣。

他想象着两人见面的场景,脑海浮现余大姑娘美丽婉约的容貌,更感心痒难耐。

“小生有礼了,不知大姑娘还记不记得在下?”

大姑娘羞涩地低着头,回一句,“杨大哥怎么来了?”

“唉……相思难眠,余妹妹,你偷走我的心,害惨杨大哥。”

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两只眼睛笑眯得几乎找不着,他爹和余大人有私交,今日之事若被人传扬出去,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一段风流才子俏姑娘的佳话吧。

他得意过头,忘情地呵呵一笑。

在亭子里躲懒的守园婆子听见,头一转,月亮竟也配合,恰恰从云后露出脸,让婆子把杨梓轩看得清清楚楚,她一阵惊吓,哪里来的野男人?是采花贼吗?老爷前日提过州县最近出现一个采花大盗,专门祸害良家妇女,已经有三个可怜的姑娘被迫上吊了。

对,肯定就是他!脑子转过,她慢慢弯,抓起一块大砖头,大步跑到采花贼身后,使尽全身力气将砖头往贼子后脑狠狠砸过去,见贼人痛得倒在地上,婆子立刻大喊,“贼啊!快来抓采花贼!”

杨梓轩一阵晕眩,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人瘫软在地,他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只觉得人影幢幢朝他跑来,一个个都在大喊——

“打死他!”

“该死的采花大盗!”

“往死里打!”

“替那些好姑娘报仇!”

他一个字都来不及出口,数不清的棍棒便连番往他身上砸,那一下下都是真打,他一辈子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种苦,扯起嗓子大声叫:“狗奴才……”怎料他才刚开口,嘴巴就被人塞进一把泥,沙子卡在喉咙不上不下,他咳得都快吐了。

杨梓轩挥动手脚拼命挣扎,可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爬爬墙还成,和七、八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对打,那是找死。

“呸呸呸!”他好不容易把嘴里的泥巴吐干净,才想澄清自己的身分,“我是杨……”

但他依旧没机会把话说完,他听见腿骨断掉的声音,随即一阵彻骨的疼痛袭来,他仰天长啸一声,再也熬不住,昏了过去。

“进来。”梓烨说。

屋里小茱、梓烨分别占据一角,各自忙着,小茱东一笔西一笔的记下所有她想得起来的行销点子,而梓烨行云流水地写下一篇篇文章,正在做考前冲刺。

他记得这一届的会试考题,也已经模拟过上百次,但他做事习惯做到滴水不漏,因此除了重点考题之外,他也模拟其他题目。

门推开,进来的是陆明,他将两封书信放到桌上,道:“都是柳州来的信。”

梓烨打开其中一封,快速读过后,走到小茱桌前把信交给她。“吴家上门提亲,你大姊明年五月出嫁。”

小茱讶异。“这么快?爹娘上一封信里才说要等吴大哥考完会试后再让两人成亲,免得他分心。”

“你大姊不在身边吴倎财才分心得厉害,吴家急着把你大姊娶进门,好好鞭策自家儿子,你爹娘被说服了。”梓烨微微一笑。吴倎财挺有两把刷子的,这样也能抱得美人归?

明年五月大姊也才十六岁呢,这个年纪就得面对一大家子亲戚和丈夫的成败问题,压力会不会太大?她要不要回柳州劝爹娘反悔?

看出她的心思,梓烨右手握拳在桌面上轻敲两下,笑问:“脸颊干么鼓出两颗小包子,吴倎财不是你亲自挑选的姊夫吗?”

“我姊姊年纪还小。”

“把信看清楚,是你姊姊同意的,你姊姊外表柔弱,但骨子坚轫,她敢点头,就代表有十足把握,你别替她瞎操心。”

小茱虽然无奈又担忧,却也只能接受,总没有妹妹阻挡姊姊姻缘这种事吧!

她展信,从头到尾细读一便。

童家大房的景况越发好了,搬到庄子之后,虽然她建议爹娘把生意收起来,可她们一家全是勤奋人,不舍得白花花的银子三过家门而不入,因此他们照原定计划卖起米糕、猪血汤和锅烧意面,而且天气越冷生意越好,连姑婆和表叔也到摊子上帮忙。

陈叔家经营的两处养鸡场一年结算下来竟有上千两收益。

小茱还记得算帐的时候被刘定国调侃了几句,她是个不让人的,回道——

咱一只鸭卖您三百文,做成烤鸭后,转手就是三两银子,您可是狠狠赚走二两七百文呢,暴利、简直就是暴利呐!

农庄的收益没有养殖鸡鸭那么强,但也有七、八百两盈余,再加上做生意赚的,爹在上一封信里说,过完年打算雇人增建新屋,不必太大,能让所有人都住得舒服最重要。

信里全是好消息,但最教小茱兴奋的是,守着童家的暗卫发现童家一天之内请来三个大夫,发觉事有蹊跷,抓了个大夫软逼硬问,这才问出……娘的肚子终于有消息啦!

这是童家大房盼望多年的好消息,过去十年,童家大房被巫婆女乃女乃便宜占尽、极力挖苦,全是因为家里没有一个男孩儿,要是娘真能生个弟弟,可就扬眉吐气啦!

小茱怕自己看得不够仔细遗漏了什么,把信从头到尾再看两遍后,这才扬起笑脸,可是当她看向梓烨,却发现他板起脸孔,深邃的目光里埋了什么似的。

她连忙放下信,起身走向他,担心的问道:“怎么了?”他捏在手中的信是不是写了什么坏消息?

“陆明,你先下去。”梓烨说。

“是。”

门开、门关,梓烨等脚步声远了才问:“小茱,你还记得前辈子多少事?”

她有很多个前辈子,但他指的应该是她嫁给杨梓轩的那辈子,她认真思索,仔细回答,“明年阎欣瑶会嫁给杨梓轩,三年后的秋闱,有阎家给的题目,杨梓轩把答案背得滚瓜烂熟,考上举子……对了,当时你怎么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状况下通过乡试的?”她记得他和梓轩是在同一年通过乡试、会试。

“我的腿疾和烧伤都是假的,那年我以嫉妒嫉兄长能参加科举为由,假装心情恶劣,父亲允许我出门游历,我远赴云州参加乡试,才能瞒天过海,但会试必须进京赴考,若榜上无名便罢,一旦……”

小茱明白了。“后来你和杨梓轩都通过会试,准备参加殿试,可是殿试前一晚你在京城的宅子遭强盗入侵,大家都以为你被杀身亡。”

“你知不知道当年的殿试谁被皇上点了头名状元?”

“不知道。”殿试成绩尚未出炉,她这个“名声制造机”便失去用途,被一碗毒药赐死。

“是江启尘。”

“什么?!”那年江启尘被点上状元郎?和她的第三世一样?她还以为不同的,没想到……

见她吃惊得阖不拢嘴,梓烨好笑地揉揉她的头发,问:“怎么这么惊讶?”

“他有那么厉害?”不管是她的第一世或第三世,江启尘的前途都那么灿烂?到底是谁说恶有恶报的,明明就是祸害遗千年。

“他确实有才学,你在私塾里做过事,不清楚吗?”他问。

在银柳村,人人看好他的前程,若非江夫子挑媳妇严苛,他恐怕早就成为某户大家的乘龙快婿,不知道这辈子哪个倒霉的村姑会嫁给他?

“可是我不喜欢他,他太趋炎附势,而且城府深沉。”

“他确实不简单,否则怎能在殿试时投了皇上眼缘?前世,皇上有意重用江启尘,但阎氏拉拢,一方面给房给银,助他升迁,一方面将庶女阎清瑶嫁给他,那时我曾听到小道消息,说江启尘在柳州已有妻室,知道他考上状元,携一对子女上京,但他断不可能让阎相的孙女作妾,只好逼妻为妾,但江启尘之妻固执坚贞,不愿退让,谁知他竟一不做二不休,买凶杀死妻子和一双儿女……”

梓烨说的怎么和她经历的完全一样?!小茱气血翻涌不定,原来不管是不是她嫁给江启尘为妻,江启尘都会杀妻灭子……

触电似的,她一把抓住他,急急的问:“那吴倎财呢?你和他是同窗好友,他的下场如何?”

“同窗好友?这个形容词我可不认,在前世没有一个鼓励他是进的童小瑜,他是鱼肉乡民的恶霸、人人都敬而远之的死胖子,我记得他死得很早,听说他强娶了村里的良家妇女,那女子约莫是不甘心吧,在新婚夜里杀了亲夫,不过那名女子也被吴家的下人给活活打死。”

又一样?!小茱瞬间通透,独自模索这么久,终于弄清楚了。

不是什么一世、二世、三世,而是同样的男人、同样的历史,她只是扮演三个不同的悲剧角色。

没错,在第一世里,明年的五月初六,杨梓轩娶阎欣瑶为妻,为奖励她这个替杨梓轩创造才子名声的功臣,她在五月初七被抬为姨娘,端了茶,敬阎欣瑶为主。

第二世,她在五月初七出嫁,花轿摇摇晃晃间,她怨恨着作主把自己嫁给吴倎财的吴氏时,巧遇到另一顶花轿,媒婆说那是江秀才家娶媳妇。

那时她多么痛恨呐,恨自己为什么只能嫁给鱼肉乡民的死胖子,而另一个幸运新娘却能嫁江启尘为妻。

于是第三世,她刻意接近江家,努力让江秀才瞧上自己,她终于顺心遂意在五月初七成为江启尘的妻子,在丈夫考上状元的同时,她却发现自己嫁的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牲。

这三世她不断重复错误,在杨梓轩、吴倎财、江启尘三个错误的男人身边,一次次的对生命绝望,那么杨梓烨……她这次的选择,是第四次的错误,还是更正?

梓烨见她吓得脸色惨白,误解她的心思,急忙安慰,“别怕,这一世的吴倎财不但考上了秀才,还变得潇洒俊逸,更何况你姊姊是愿意嫁给他的,绝对不会发生上一辈子的事。”

小茱点点头,有些楞楞的应道:“是啊,不会,已经不一样……”

历史枢纽已然转动,爹娘没死,她们三姊妹都没被吴氏卖掉,江启尘和梓烨都提早三年考上乡试,不会再一样了。

“对,别担心,这辈子吴倎财一定会月兑离前世命运。”

“嗯,后来呢?娶了阎清瑶之后,江启尘怎么样了?”

“江启尘被阎立帼收买,成了埋在皇帝身边的棋子,他以为能够瞒天过海,殊不知却是皇帝利用他,给予阎氏错误判断。阎氏全心全力替恭亲王作嫁,他们以为有足够的能耐把皇帝挤下龙椅,却没想到过度的自信是自我毁灭的主因。

“阎氏和杨氏家族无一幸免,江启尘被杀,京里受牵连的皇亲权贵不知凡几,阎立帼以为策反深受皇帝信任的江启尘是致胜的理由,却不晓得江启尘才是导致他灭族的真正原因。”

话说到这里,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小茱慢慢地消化掉这令她极为震惊的事实,过了许久才问:“你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江启尘已经和阎立帼搭上线了?”

果然是个聪明人,他开了头,她便猜出端倪。“对,不过这次是江启尘主动与杨梓轩结交,透过杨梓轩与阎氏攀上关系,听闻这段日子阎立帼到处撒网,结交乡试中表现出彩的举子。”

“怎么结交?天下举子千百,阎氏有那么多女儿可以嫁吗?”小茱冷哼,她不信人人都和江启尘一样,为了前途不惜杀妻灭子。

“他当然不会现在挑女婿,就算要挑,也得等殿试过后,就像你说的,女儿当然得嫁给最有用的棋子。”

“那阎欣瑶呢,还是要嫁给杨梓轩?”

“阎欣瑶心高气傲,在京城里有几分才名,杨梓轩为余家姑娘闹了一出退婚记,她知道后又怎么肯嫁?但我猜阎家不会对杨家松手,也许会挑个庶女出嫁。”

“所以杨梓轩真要娶余大姑娘?”小茱的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一副想要使坏的模样。

梓烨好笑的瞅她一眼。“阎氏是什么人,知道儿子这样闹事出有因,便到处套问余家姑娘的事,余家再会掩饰也无法瞒天过海,总有那见过面的,脾气性情可以装,但容貌装不来,阎氏探出事实,告诉杨梓轩,无奈杨梓轩不相信母亲,竟蠢到翻余家门墙,想偷看余家姑娘一眼,这一看……”

“我的谎话被拆穿了?”她苦笑,还是白忙一场,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不,杨梓轩被余府下人发现,打断了两条腿,如果没医好,三年后的会试他没有机会。”

他希望事情能这样发展,杨梓轩与阎氏对杨家的影响力越低,父亲就能够引导族人的想法,那么到时要让杨家从祸事中安全月兑身会容易得多,不过情况无法这么乐观,他也会想尽办法让事情往这方面发展。

“所以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梓烨摇摇头。“事情改变得太多,你没进杨家,而我提早结识皇上,我发现皇上早就在暗地里布置对付恭亲王,接下来情况会如何我也不能确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小茱点点头,这一路不能松懈,必须硬着头皮走到底。

“放心,有我在。”梓烨伸手顺顺她皱起的眉心,给她一个温暖笑意。

他说得轻淡,但她却听出了重重的承诺,她点点头,她相信只要有他在,她便无虞。

过了一会儿,小茱想起什么,问道:“你说想建立起名声,当当风流才子,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不是准备好盗用的诗词,而是准备好要面对名声一旦传扬开来,接踵而至的麻烦,阎氏岂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很好,看我的!”她自信满满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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