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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大人求包养 第二章 想要帮助龙凤胎

翌日,直到近午,杜月钧才再度来到龙凤胎的厢房,身后仍跟着银心。

薛飒不在,仅有两个嬷嬷在照顾孩子,一见她进屋,两个嬷嬷都要起身行礼。

她摇摇手,“做妳们的事。”

杜月钧一身月白上衣,淡紫色柔绢长裙,外罩一件白狐大氅,更显得那张软萌小脸诱人,看来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出色的医术,两个嬷嬷可不敢将她视为孩子。

床榻上,两个稚子已经清醒,神情蔫蔫的,两个嬷嬷正一口一口的喂汤药,其中一个跟两个孩子介绍她就是替他们看病的大夫。

拜前生之赐,杜月钧其实知道两个孩子的名字,但她还是亲切的一边问孩子名字,一边坐到床上,替两个乖巧的孩子一一把脉,见两人眨着大眼睛看着她,听着她软软的嗓音说着,“嗯,你们好多了。”

薛子静女乃声女乃气的问:“小大夫,那药可以不吃吗?这药特别苦。”

“子静为什么叫我小大夫?”她勾起嘴角,眼眸含笑的顿时来了兴趣。

“我见过很多大夫,都老老的,有胡子,妳是姑娘,看来小小的。”她稚气的说。

薛飒那个冰块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儿?杜月钧乐得笑开了嘴,“嗯,以后妳跟哥哥都叫我小大夫,不过,我可是小神医哦,我娘说我特别有天赋的。”

闻言,一旁伺候的两个婆子跟银心差点失笑,眼前这一幕,如果龙凤胎的气色没那么苍白,就像在跟软萌漂亮的小姑娘玩扮家家酒似的。

“可以不用再吃苦药了吗?”薛子静眼睛亮了。

“不行,良药苦口啊,不过,”杜月钧轻刮她像极了薛飒的鼻子,以疼爱的口吻道:“我相信子静是个勇敢的孩子,对吧?”

“小大夫,我比妹妹更勇敢!”被遗忘的薛子昱连忙出声,“药再苦,我也都乖乖喝下的,父亲说我是男子汉。”

杜月钧瞧着这两个睁大了眼看着自己的可爱孩子,想到他们将在三年后离世,她暗暗吸口气,压抑那突如其来的沉重伤感,挤出笑容,“好,看你们都这么勇敢,我一定帮你们打败那些害你们生病的坏东西,让你们变得头好壮壮。”

薛子昱一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小大夫的意思是可以让我们变得很健康?”

薛子静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杜月钧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从小就是药罐子的他们肯定很害怕自己长不大吧,她的口气突然变得坚定,“当然,我有信心,你们对小大夫有没有信心?有的话,咱们打勾勾。”

兄妹笑着用力点点头,一个一个轮流着慎重的跟她打勾勾。

银心对主子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毕竟姑娘这段日子也去当了坐堂大夫,连药铺的蒋老大夫都对她大为赞赏,说她果然是医药世家的后人,天赋异禀。

但秦嬷嬷跟王嬷嬷却不怎么看好,毕竟相爷找来的太医还会少吗?但两个孩子还不是动不动就生病,不过眼前的情景还是令她们动容。

当薛飒跟崔和健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杜月钧与两个小家伙言笑晏晏的模样,只不过,两个嬷嬷跟丫头看到他怎么脸色一变再变,还猛低头的肩膀直抖?

“父亲!”龙凤胎看向薛飒,立即异口同声,“小大夫说了个笑话,好好笑喔。”

两个小家伙因笑个不停而脸颊微红,看来气色也好,薛飒看了眉目含笑的杜月钧一眼,微微向她颔首,就坐在床上问起两个小家伙身体如何。

杜月钧也轻咳两声,忍着笑意的将注意力放到崔和健身上,“崔大夫怎么不多躺着?”

“躺了一天多,骨头都生锈了,对了,老夫谢谢五姑娘。”他向她一拱手。

她连忙侧身避过,再笑咪咪道:“不客气,我也不是白看诊的。”

坐床边的薛飒微顿一下,继续听着女儿转述一个笨相爷唱着五音不全的歌把孩子吓哭的笑话后,他脸色微微一变,只能深深的吸口长气,忍住去瞪某人的冲动,而站在一旁的两个嬷嬷及银心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

偏偏崔和健在此时还呵呵笑出声,让她们忍笑忍得肚子疼,身子更是直打颤。

“大人告知了,姑娘要求合理诊金,老夫也认同,理应如此。”崔和健笑说。

“对吧,习得一身医术总是牺牲了不少时间,也是寒窗苦读练就的,咱们大夫又不是吃土就能活,也得健康有力气才能看更多病人。”杜月钧说笑间还带着一点俏皮,眼神明亮,极招人喜爱。

崔和健随即与她聊起医学来。

此时,屋外突然传来几个姑娘的说话声,而且,这声音杜月钧还挺熟悉的,她望向门口,就见秦嬷嬷走进来,先飞快看了杜月钧一眼,才对着薛飒躬身道——

“禀大人,宁安侯府的三位姑娘特来探望两个小主子。”

杜月钧脑海出现的就是杜月碧等三位不知轻重的庶姊,再见薛飒那张俊颜上浮现的冷意,她立即起身,“我先去看一下。”

她走出门外,就见连袂而来的三个庶姊打扮得争奇斗艳,像要进宫选秀,浑身香粉味,哪像来探病的?

“小五,大人不在吗?”杜月眉羞涩的先开口。

杜月钧上上下下的打量身材婀娜多姿的三人,瞧得各有心思的三人脸红红。

薛飒是当朝丞相,其父原本也是先皇重用的文官,但在儿子受重用后,为避嫌而辞官,如今在朝林书院当山长,说来家族并非是底蕴深厚的勋贵,顶多是书香世家,薛飒算是朝中新贵,如今娶妻只是继室,对象若是宁安侯府的庶出姑娘,还可说是门当户对。

在她心思翻飞间,薛飒走出来,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三个女子瞬间娇羞的又是问好又是关切,叽叽喳喳的像麻雀。

“两个孩子睡着了,薛某在此谢谢各位的关心。”他话语冷淡,但那俊雅出尘的五官实在太引人注目。

“薛大人一人父兼母职,忙国事不说,家事亦要顾,小女子虽不似小五可以把脉,但也能够帮忙照顾。”

杜月眉说得羞答答的,声音要有多嗲就有多嗲,在旁的杜月钧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搓搓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这个动作引来杜月碧的不悦,先瞪她一眼,接着附和的说起好话。

“是啊,月眉妹妹最会照顾人,她很温柔,不像小五那般跋扈刁蛮—— ”

“薛某心领。”薛飒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便回转入屋,身后传来杜月钧不悦的声音。

“妳们要对大人示好随妳们便,为何要批评我?”

三人心惊一下,注意到屋子的门已是关上,才松口气,同时瞪向杜月钧。

“小五,我们都知道妳的打算是什么,既然如此,把机会让给我、成全我,不好吗?”杜月眉虽排行第三,但一向强势,颜色也是三位庶女中最出色的。

她虽压低声音,但屋内的薛飒内功精湛,仍听得清楚。

“我有什么打算?就算有又干妳们什么事?三姊看上大人,也要人家看得上妳才行。”杜月钧也压低声音。

杜月眉咬牙切齿,“妳瞧不起我!”

“三姊,人贵在自知,我如何打算是我的事,但大人可不是东西,也不是我的,要我让什么?况且,那样的相貌人才,妳我都配不上。”她说得直接干脆。

“怎不般配?他娶的是继室—— ”

“继室就得降低标准吗?三姊,妳有病得治!”杜月钧前世可看过薛飒如何在朝堂上运筹帷幄,帮助皇帝治国,成为名满天下万人歌颂的贤相,只可惜那时候她专心在后宫斗法,只知道他始终未娶。

“小五,就算妳从小习医,也别忘了妳才十四—— ”

“我娘说我还不会写字就会认药材,这样的天才难道还看不出妳的问题吗,况且就连普通人都看得出妳有个自以为是的蠢脑袋!”

一行人压抑的吵架声渐行渐远,薛飒脑海里浮现杜月钧古灵精怪的眼眸,竟然有些想笑,不过,她竟然觉得她配不上他?他在她心中的评价竟那么高?他薄唇微弯,但下一秒便浓眉一皱,他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

午后,被薛飒派下山的两个随侍带着一名年届不惑的太医返回云佛寺,接手治疗龙凤胎。

杜月钧没说什么,她对自己的医术非常有信心。

崔和健身体恢复,杜月钧借机细问龙凤胎的状况。

崔和健在京城也有一家医堂,对柳家也多有了解,看着求知欲强、分析脉象及药方又头头是道的小丫头,有心结个忘年之交,又听她已在另一间药铺看诊,学习实务,更是赞不绝口,“小五真是有心了。”

喊小五是杜月钧坚持的。

“也不尽然如此,晚辈喜欢钱,家中给的月例实在不足。”她很诚实。

“一个姑娘家喜欢钱也不是坏事,自己挣的,花得才理直气壮,”他呵呵一笑,“老夫当初习医与小五的想法也没差多少,年少家贫,见大夫走一趟看病就得一袋银两,这才卯足劲习医,而非起因于悲天悯人的胸怀,至今五十又二,还接了相爷这趟随行大夫的活儿,也有一半是看在钱的分上。”

“崔大夫不必为了小五的财迷就将自己说得巿侩无比,大人自有一双火眼金睛,知道崔大夫是个好的,才肯花重金礼聘,”她盛赞一番又道:“不过,小五是真的想帮忙龙凤胎调养身子,这对孩子太可爱了,我想帮点忙,绝不是要跟崔大夫抢金主。”语毕,她举手做发誓状。

银心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插嘴把自家姑娘这么爱钱全是因她在无远寺捣鼓善事,收的诊金全往那里花的事说了。

崔和健忍不住赞赏的直视眼神清澈的小姑娘,“一人脑袋有限,这对小病人,老夫技穷,只能帮忙调养,无法根治,大夫跟病人有时也要讲究缘分的,这样吧,若小五可以,家中长辈也愿意,小五可以每月逢五就到老夫的仁德堂一趟,一同商议两个孩子的药方。”

“太好了,这可是晚辈的荣幸,崔大夫放心,柳氏家训,家族不分男女都得习医,我娘亲也说了,女子一旦嫁人锁于内宅深院,有医术傍身也能自保。”

崔和健眸中的欣赏毫无遮掩,看她的目光更亮了,“这人啊,要豁达的看这世间事难,世人搏名利挣身家,难得小五及家人不在乎世人目光,让妳一个丫头进出药铺坐堂,又为无远寺的孤儿们出钱出力,老夫实在汗颜啊。”

“崔大夫客气了,若是你有闲空也可以去寺里帮忙,我跟大师挑了几个肯吃苦的孩子,教他们识草药,若姿质可以的,就教他们一点基本医术。”

“行,老夫愿意。”

“太好了,咱们可说定了。”她笑得眼儿弯弯。

两人就回京后的合作说得畅快,直至薛飒寻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崔和健便先行离开了。

薛飒说请来的何太医并没有另开药方,直言原本的药方开得极好,照着吃便行。

那不就好了?还有事吗?她不解的看着薛飒,他于是说出还有另外一件事。

“大人要跟我大伯母道谢?为你们号脉的人是我啊。”她不懂。

他蹙眉,“她是妳的长辈,这两日劳烦妳来看诊,总是叨扰,也许误了侯爷夫人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啊,我们就是来此祈福赏景的,如果你坚持,我替大人引见就是了。”

杜月钧说得无奈,那双璀亮的明眸就是一副“你干么那么多事”的眼神,让堂堂相爷胸臆间隐隐冒火,可明明他是难得动怒之人。

“麻烦五姑娘了。”他礼貌颔首,很想月兑口提醒她何谓人情世故。

杜月钧无所谓的点点头,两人便往另一个厢房走去。

杜月钧让守在门外的婆子先进屋通报后,他们才进入屋内,叶氏母女都在,一见薛飒进来便敛衽行礼。

薛飒微微颔首,随即简单表达对杜月钧施援手的感谢,担搁她不少时间,也对影响她们此行的游兴感到抱歉。

“大人多心了,此行没有什么要事,万无担搁之虑,就是两个孩子与小五有缘,更庆幸她在有限的所学中能帮上忙。”叶氏出身大家,话说得客气。

杜月钧在两人说话间端坐喝茶,这一听,忙将茶水咽下,出声抗议,“大伯母此言差矣,小五天赋非常,所学医术举一反三,药方信手拈来,不输诊脉数年的老大夫,所学绝非有限—— ”

“哪有姑娘如此夸自己的!”叶氏忍不住打断她的话,脸都羞惭得红了。

“也不是小五自夸,是崔大夫如此称赞的。”杜月钧委屈的鼓起腮帮子,原就肉肉的脸儿,这一鼓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极为讨喜,让人不自觉的想笑。

杜月铮忍俊不住的噗哧笑出声来,但又觉尴尬,只能低头。

连薛飒看到杜月钧这逗趣模样,都只能握拳放在唇边,掩饰那微微勾起的笑意。

杜月钧正哼哼斜瞪着眼梭巡众人呢,见他这模样,哪不知道他在偷笑?不过,他这眉眼柔和了,俊美的脸蛋倒是更好看了。

“小五。”杜月铮低低的轻唤。

杜月钧再眨眨眼,对上薛飒冷峻的黑眸,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太久了,她撇撇嘴,收回目光。

薛萨黑眸微瞇,见她看向瞪着她的叶氏,那眼中就写着“矜持”二字。

双方再客套一番,薛飒便告辞离去,室内顿时跌入一片怪异的安静中。

叶氏跟杜月铮都看着杜月钧,神情带着探究,叶氏终是开口,“小五跟大人—— ”

她先是一愣,随即笑出声来,“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是吗?比起那三个努力在找机会与相爷巧遇的自家姑娘,叶氏倒觉得这丫头的才情还比较配得上,“这两天都忙着在看诊,等会好好的去拜一拜。”

一行三人在奴仆随侍下,前去庙中燃香叩拜,行走间也遇到多名香客,多是京中夫人,彼此倒也有往来,于是约在厢房一同休憩吃斋饭,几位夫人小姐说些家中事,杜月钧听了没啥兴趣,以尚未四处走走看景为由,先行离座。

夕阳在林荫间洒下一片橘红色,鉴于明早用完早膳后就将离开,杜月钧把握机会绕到后山去看风景。

此时,除了入住客房的香客外,大多已下山,因此十分幽静,除了春樱绽放外也有晚开的寒梅,在枝桠间重重迭迭的竞相吐芳,粉红粉白的相当吸引人,然而,视线再穿过这些粉女敕花朵时,她就见到薛飒。

夕照下,明暗不均的树影打在他脸上,将那张俊美出色的五官衬托得更为诱人,尤其那隽秀的眉眼锁着漠然,再看着站在他前面的竟然是——

她倏地瞪大眼,她身后的银心也看到这一幕,正要出声,她立即伸手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

“姑娘请自重。”薛飒冷冷的道。

“月眉是真心的,我—— 我对大人一见钟情。”杜月眉含情脉脉的道。

他根本不理会,转身就走,感受到后方有异动,他霍然一动,侧身一避,袍袖一挥,让冲过来要抱住他的杜月眉被劲风带得直接咚咚咚的扑倒在杜月钧面前。

杜月眉痛呼一声,这一扑跌,不仅灰头土脸,手上还擦伤了,但这么难堪的状况被杜月钧撞见,她窘着一张无地自容的红脸,不理会伸到面前要扶起自己的白女敕双手,她咬紧牙硬是撑着起身,泪如雨下的快步离开。

杜月钧使个眼色,连忙让银心追过去。

薛飒面无表情的看着杜月钧。

她微蹙眉的看着他,嘴角微动,“大人故意的。”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彼此都明白指的是什么。

他眼眸微瞇,“何以见得?”

她挑挑眉儿,“三姊跑得再怎么快,也不可能跌到我面前来,我们距离那么远。”

“人自重而后人重之,何况男女授受不亲。”他直言。

“好吧,她的确不该抱大人,积极是件好事,但用在这里是有点活该,我其实也不太喜欢她的。”她煞有其事的说着,还长叹了一声。

他先是一愣,下一秒,竟然笑了。

她眼睛倏地一亮,这男人长得太漂亮,但就是太冷,这一笑当真能与日月争辉,又如冬日百花盛开,着实养眼哪!

“大人知道吗?病患需要药物,然而,若能再添上暖心的亲情特效药,药效更能加倍,当然啦,你习惯冷着脸看人,两个孩子也看习惯这样的脸色了,但像大人眼下笑得温润迷人,他们绝对会跟你更亲近。”她嘴角上扬的道。

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的确已习惯摆出这样的神情,即使对孩子也是一样,“薛某会将妳的建议摆在心上,明日就将离寺,亦会遣人送上谢礼。”

闻言,她眼睛熠熠发亮,这相爷太上道了。

真是个财迷,他看着她欢喜可爱的表情,实在无法与沉静把脉的她放在一起。

两人随即各自离去。

杜月钧这辈子就打算活得率性,对杜月眉表白一事她也没想多嘴,她的底线就是她不招惹人,别人也别来惹她,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翌日,在离寺前,她又去看了两个小家伙一回,承诺一定会去薛府看他们。

薛飒不在屋内,但他交代秦嬷嬷交给她一只木盒,里头轻飘飘的,她笑得更开心了,那肯定是银票啊。

一出屋子,她就迫不及待的打开木盒,见是一迭银票,喜孜孜的笑出声来,因而也没注意到不远处正与人说话的薛飒,他再度看到那个漂亮的软萌包子看着银票的双眸熠熠发亮,哭笑不得,怎会如此财迷?

叶氏等人回到宁安侯府中,即往老夫人的院落去。

院落正中有一荷池,右边有山石造景,左边有座雕刻镶嵌的花墙,堂屋门口有一小片排序有致竹林,后方是抄手游廊,走到廊底可见屋子。

屋前帘子高高卷起,一行人进入正厅,先看到一座象牙屏风,再入内就见老夫人严氏坐在靠窗的大炕上,神情有些恹恹,大房的两个侍妾石姨娘与庆姨娘坐在一旁伺候着。

宁安侯府人口简单,共有三房,长辈只余老夫人一人,并未分家,大房二房是嫡出,杜月钧的大伯是宁安侯,沉稳聪明,二伯外放,三房是庶出,也是她老爹,个性实诚木讷,能力平平,靠着大伯父的庇荫当个不上不下的小官,无权无势,娶了柳太医的女儿柳氏,多年来也就生了她一个闺女。

叶氏等一行人进来向老夫人见礼,严氏挥手让她们都坐下。

“祖母可是身体欠安?”杜月钧一瞧祖母精神不济,关切的问。

“还不是名扬的事,春日气候多变,那孩子身子又不爽利了,”她摇头一叹,就看到甫坐下的叶氏急着要起身,她挥手,“坐下,别去吵孩子,难得才睡下的,老三媳妇用心照看着,没事了。”

杜月铮也跟着松口气,弟弟名扬是安宁侯府第三代的嫡长子,偏偏天生有胸痛之症,这痛症是娘胎带来的,得长期养着,甚为磨人。

叶氏说着在云佛寺种种,杜月钧为薛飒的龙凤胎治病的事倒是没主动说。

柳氏家族曾因医术在京城招祸,柳氏的父兄还因此退出太医院,薛飒又是朝中重臣,牵扯多了些。

严氏年纪大了,总想着替小辈们找个好亲事,担忧已经够多了,所以三房的事,她当伯母的不好插手也不想多嘴,这事在回家途中她已与杜月钧达成共识。

但叶氏没说,同去的杜月眉等人可忍不住,她们在另一辆车内也是筹划一番,不理会叶氏暗示的目光,快速的将杜月钧为薛飒儿女看病一事说了。

“那两个孩子没事了?”严氏看着杜月钧。

她点点头,想到那一盒银票,更是笑得灿烂,“当然,祖母,我娘都说了,我只是欠一些实际看诊的经验,诊脉的功夫都在她之上呢。”

“瞧妳得意的。”严氏笑着,亲昵的拍拍她的手,少了争强好斗的样子,这张略带婴儿肥、粉妆玉琢的容颜实在很吸引人。

但这些都不是杜月眉三人说这事的目的,“祖母,妳说是不是趁这机会,再派人去关心一下?”

得知杜月眉铩羽而归,另两人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薛飒不喜欢杜月眉,有可能喜欢她们两个,于是,接下来的话题都绕在年轻有为的薛飒身上,三个已届议亲年龄的姑娘羞答答的。

两个姨娘都是人精,深知女儿心事,何况,进宫选秀家里也只会让杜月铮一人去,自家女儿的幸福只能靠自己了,自然也是跟着推波助澜,纷纷点头附和,“是该再去关心关心!”

严氏将姨娘们的热切看在眼底,她对家里的孙子、孙女都是一视同仁,没有嫡庶之别,但年轻首辅文武双全,就三个丫头那样子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她并不看好,再看看杜月钧,那双明眸意外的沉静,见自己看向她,仅会心一笑,显然也是知其心思。

“夫人,妳不说句话吗?月眉她们可是喊妳一声『母亲』的。”石姨娘长得颇艳丽,见叶氏置身事外的样子,口气便酸了。

叶氏抿唇,再看着杜月钧乖乖喝着茶的萌样,想到三房无妾,小家子和乐,反之,大房两个姨娘,她身为正室,一碗水得端平,想要平静一日都是难事,她只得将薛飒对她们态度疏离的事说出来,掐断那些庶女的心思。

杜月钧觉得好无聊,见杜月铮也一副无奈的样子,两人相视一笑。

终于,外面传来通报声,说是三爷回来了。

她眼睛一亮,就见她爹走进来,杜淞正好办完差回府。

“爹!”杜月钧有种被救赎的感觉,叶氏跟两个姨娘说话都带着火气,严氏也隐隐要发火了。

杜淞有一张俊逸的脸,一身儒雅气息,与柳氏相当恩爱,后院无妾无通房,人口简单,前世杜月钧对这个出身庶子的父亲多有怨怼,但历尽一世沧桑,蓦然回首,才发现平凡就是幸福。

趁着三儿子进屋问候,老夫人让众人散了,大房等人离开时,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杜月钧跟着一脸平静的父亲往三房住的竹繁院走,就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香。

“爹先去书房吧。”

杜淞看着女儿乖巧的行礼,欣慰点头。女儿过去与妻子实在算不上亲近,缘由是杜月钧不愿再碰医书,反而卯足了劲专攻琴棋书画,事事争出头,妻子劝解无效,不再干涉,没想到一场命悬一线的大病,倒让丫头性格大变,懂得知足感恩,母女关系也日益变好。

银心留在门口,杜月钧进屋,就看到她病愈后每日都能看见的食盒搁在桌上,她眉头一皱,光闻这空气中的味儿就知道里面放着春季进补的汤药。

柳氏的面容与女儿有七分像,但多了端庄气质,她抬头一见女儿脸上的排斥之色,示意她走上前来,按着她在椅子坐下,“还在长身子呢,喝。”

她皱眉,“娘亲,我这两颊的肉肉还没消,还补啊?”

“还说妳是大夫呢,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没挑嘴的本钱?”柳氏说。

杜月钧低头看着不怎么波涛汹涌的上半身,因骨架小,身材极为纤细,外人看来发育不良,其实已经有些肉丸子的重量了呢!但母亲的心意,她只能乖乖喝下。

放下药盅,看到桌上大哥那迭得似小山的脉案,她不由得想起薛飒那对龙凤胎,她面色一整,将在云佛寺的事述说一番,又将龙凤胎心血不足的脉象仔细道来,“娘有何见解?”

柳氏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她摇摇头,“那两个孩子与妳大哥的病虽都来自母体,但又是不同,妳大哥先天心肺不全,胸部经脉气血循环行之不畅,导致胸疼,偏于阳虚,畏寒肢冷,腰膝酸软,严重时卧床不起,想安然一眠皆为奢求。”说到这里,慨然一叹,陷入沉思。

杜月钧也想起大她一岁的大哥总是倦怠的神态,唇色似乎不曾红过,心也沉甸甸的。

太医原是诊定他长不大的,是外祖父研究出治病药方,温振心阳,益气和血,独独需要一样珍贵药引—— 灵芝,此物在各大药堂皆有贩卖,但宫中所藏不管质量或年分都是最好的。

与杜家有些亲缘关系的太后得知此事后,总以各种名义赠入侯府,可是太后终究会老去,杜家必须有人进宫以保持此药供给无虞。

杜月铮身为他的嫡长姊,外刚内柔,最大的罩门就是家人,为了弟弟,她此次入宫选秀可是势在必得,但对外她从不对外人提起,杜月钧亦不知此事,也因而铸下前世的大错。

“小五,妳对这对龙凤胎有心,妳真的想医治他们?”柳氏突然开口,也打断她沉重的思绪。

她连忙将那些悲惨前事丢到脑后,“嗯,娘亲,他们很得我的眼缘,而且,他们的爹当真很爱这对孩子,娘亲妳都不知道,他又是亲自喂药又是唱着五音不全的歌哄孩子,一张脸冷冰冰的,声音却那样低沉温柔,幸好孩子是刚好昏睡了,若睁着眼睛看,听着也不知做何感想。”

柳氏忍着笑一瞪一嗔斥,“妳这孩子又在胡扯了。”

“没啊,我是觉得他神情温柔点不好吗,孩子都病了,若是又吓着,病不又要加重了,其实我要说的是这长年绷着一张俊得天怒人怨的容颜,他不累吗?”重生前,那男人身边一直没有红粉知己,两个孩子却真的没机会长大。

原本要轻斥女儿的柳氏,看到女儿眉宇的怜悯,眉头一揪,挥挥手,让她回去休息,她也好好想想如何医治那两个孩子吧。

杜月钧带着银心出了院子,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好在咱们回来得早,要下大雨了呢。”银心开口。

她抬头一看,还真的是,但她不喜欢阴沉沉的天空,前世,她就死在这样的天空下。

入夜后,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隆,空气中带着潮湿闷滞的气味。

屋内,杜月钧躺在床榻上,睡得极不安隐,喃喃发出呓语。

她知道自己作恶梦了,她不想陷在前世的悲剧里,但她挣月兑不出来。

“呼呼呼……”她一身贵气宫装,带着银心快步走在颓废的荒芜小道,喘了口气,忍不住回头望,金碧辉煌的皇宫已离自己好远。

身后的银心脸色惨白,“娘娘真的要去吗?皇上会不会怪罪?”

“我不知道,但那张纸条上写了一些事,我曾做过的事,若我不去我也会死的,银心,我得去,妳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才站上四妃之一。”她吞了口口水,快步的往越发偏远的宫殿走,而这里已不见半个宫女或太监。

蓦地,寂静的冷宫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叫声。

她脸色一变,拉起裙襬快步奔入,空荡萧瑟的宫殿里,因毒害皇嗣未遂而被贬入后宫的杜月铮哭倒在地,陪在她身旁的只有泪如雨下的宫女。

几个月的冷宫岁月,杜月铮曾有的颜色都不存在了,她长发披散,一身素服包裹骨瘦如柴的身躯,显得苍白虚弱,唯一的生气全在那双仰望着杜月钧而泪光闪动的眸光中,她的目光燃烧着恨意,“妳这个坏丫头!名扬去了!名扬没了,我娘熬了三天,受不了丧子之痛,跟着吞金离去!妳满意了,妳可满意了?”

她倒抽了口凉气,“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杜月铮突然大笑出声,她笑得疯狂,泪水也狂掉,“再装?妳知道吗?妳恶心得让我想吐!我是为了名扬的病才决定入宫的,可妳呢?妳为了荣华权势,处处针对我,而我太仁慈,就因为幼时看着妳长大的那点情分,不曾在宫中为难妳,时不时的帮衬妳,最后,却是妳狠狠的在背后插我一刀!”

杜月钧突然想到一些事,脸色丕变的直摇头,“不是,我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想到会害到妳,再怎么样,我们都是姊妹—— ”

“姊妹?”杜月铮的声音变得更为尖锐,含着深深的恨意,“为了妳,我一退再退,妳答应我的,一定会给名扬灵芝,永远不会断的,妳答应过的—— ”她面色狰狞的欲爬起身来打她。

杜月钧吓得频频倒退,但她无法反驳,她原是答应的,但后来发生的事,她也控制不了。

自她与姊姊进宫后,姊姊渐渐入了皇上的眼,大有后来居上取代最受宠的云贵妃之态,然而她却只被封个美人,无人闻问,反而是云贵妃自她进宫以来就对她非常照顾,一步步引导她……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她脸色刷地一白,一切突然变得清晰,是了,是她逼着姊姊做一些让皇上不喜之事,才愿意保证给名扬的灵芝供给无虞,然而,这也是云贵妃向她献计,皇上才会将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再然后,是静妃怀的孩子中毒——

宫里很多事查出后,姊姊都成了幕后指使者,然而真相并非如此,一股寒意从杜月钧的心底深处开始往四肢百骸蔓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云贵妃指使的!

“噗—— ”杜月铮爬了几步,突然喷出一道血箭。

杜月钧吓得倒退一步,看着宫女哭喊着趴地不起的姊姊,“娘娘,妳怎么了?我去叫太医,叫太医……”

“不、不用了,谢谢妳一直陪着我,不像……”杜月铮嘴角含血,憎恨的抬头看着面如土色的杜月钧,哑着声哽咽道:“其实,是我错了,一开始……一开始就不该……不该帮妳这只白眼狼……”

杜月钧拚命摇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吶喊,“不,我不是白眼狼,我没有,我真没有,不是我害妳的……大姊姊……”

她揪着一颗心,忐忑的看着杜月铮突然趴地不动。

宫女拚命摇着杜月铮哭喊着,“娘娘……”

“娘娘,月妃娘娘死了。”银心走近看着动也不动的月妃,吓得浑身颤抖。

死了!怎么可能?杜月钧看着姊姊睁着无法瞑目的双眼,浑身僵硬发冷。

空气中,突然传来几声咻咻声,接着,“噗噗”两声,一阵剧痛袭来,杜月钧难以置信的低下头,就看到穿过她胸月复的两支利箭,汩汩鲜血逐渐染红胸襟,而另一支箭直接射过银心的胸口,她倒地抽搐,随即不再动了。

蓦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雍容华贵的云贵妃让一干随行的宫女侍卫留在殿门前,一人独自步入殿内。

杜月钧中箭,疼痛跪地,仰头看着居高临下睨视自己的云贵妃,见她一个抬脚就踩在自己鲜血淋漓的胸前,迫得她仰躺倒地,口吐鲜血。

莫云姝看向已死的杜月铮,再看着倒地的杜月钧,嘴角一扬,笑了。

她在乎的两个眼中钉一死一伤,她更是肆无忌惮了,挑眉看着怔忡呆滞的杜月钧,“谢谢妳,太后病重,还吊着半口气不肯死,就是想把月妃拱上后位,相信她老人家听到月妃比她早走一步,那半口气也撑不住了。”

皇后离世多年,皇上一直没有立后,但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如今也掌着后宫的所有事务,就是太后那个老不死挡着她的登天之路,无法名正言顺统领六宫。

“是妳!是妳!一开始就是妳!”杜月钧的眼睛满是愤恨的红丝。

莫云姝嗤笑一声,“是啊,是我,老太婆不喜我,让妳们杜家姊妹进宫选秀,我怎能不耍点心计,”她一脸轻蔑,“老实说吧,皇上根本就看不上妳,是我提了跟妳投缘,皇上才点头让妳进宫的,我的目的就是让妳们姊妹互斗,也庆幸妳够愚蠢,重情重义的杜月铮也不知为妳说了多少好话,帮妳避掉多少坏事,可是妳啊,不知感激就算了,还蠢得得成为我的刀子。”

真正爱她、护着她的人被她害死,心狠手辣的人,她却奉为姊姊?杜月钧要说什么?她想杀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冰凉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股刺鼻气味,杜月钧下意识的往殿外看,就见两名太监正往殿门两旁泼油,接着,那名呆呆守在姊姊身边的宫女突然尖叫一声,就见另一支箭羽插进她的胸口,她倒地而亡。

杜月钧浑身颤抖,满心冰冷,她恨恨看着莫云姝,“烧了这里,妳就没事了?”

“对,是不干本宫的事,妳们姊姊妹不和是众所周知的,再说了,这里是冷宫,谁会在乎宫里死了一个失宠的妃子。”后宫的事,皇上都交给她跟那死老太婆掌管,只要她们不过问,更不会有人追究了。

杜月钧也想到这一点,心凉了,她不是失血过多而亡就是活活被烧死,但此刻对她来说也没差了,她垂眸不语。

莫云姝却还有话想说,“其实,相对于月妃,我更讨厌妳这张脸,妳够愚蠢、够单纯的不必装什么天真。”

她是真的妒恨,杜月钧不存坏心,不懂勾心斗角,若没有她拐弯抹角的引导,她也成不了她手里的那把利刃,而她拥有的纯真却是自己缺失的一块,早早被埋没在算计及丑陋的城府里,迫得她还得对着镜子日日月月练习,才能摆出一张单纯天真、无忧无虑的脸。

“来人!把她这张脸给我毁了,就写上『贱、蠢』!”莫云姝那张纯真美丽的脸庞带着恶意的微笑,“杜月钧,这算是我这个姊姊送给妳最后的礼物,妳就带这两个字上黄泉路吧。”

“为什么?我快死了,妳还不满意?”杜月钧嘶声力竭的哭叫着,她不懂,她从未伤害过她,对她几乎是言听计从!

“因为妳蠢,妳贱,如果没有妳,我根本动不了杜月铮,皇上守她守得那么好,她又那么聪敏自爱,我如何能伤她一分一毫?若没有妳,我还真的办不到,所以,我这是好心,让妳痛到骨血里,下辈子就不会再识人不清,当这般蠢货。”她说得恶毒,但那张完美的脸庞却不见一丝恶意或难看的神态。

所以,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大姊姊根本不会有事,大哥也不会死……杜月钧这么想时,一柄冰冷的尖刀晃到她眼前,遮住她的视线。

痛!有人在她脸上狠狠的割着字,带着温度的鲜血蔓延流下,明明痛得椎心,她却疯癫的笑出声来,“哈哈哈……”

布满血丝的双眸,一脸伤口,刀刀鲜血淋漓,杜月钧的脸看来可怕无比,她却在放声狂笑,下刀的人反而吓着了,连莫云姝都忍不住皱眉,她疯了?

杜月钧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识人不明,她活该,她死不足惜,却害死了最疼爱自己的姊姊,甚至大哥,还有大伯母。

对不起,对不起……她脸上及身上的痛都不及心口千刀万剐的痛,她活该,她该死!

火焰熊熊燃烧,到处都是呛人的浓烟,最终,她无法呼吸的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倾盆大雨落下,将昏倒的杜月钧淋醒过来,她一抬头,四周已成断垣残壁,滂沱雷雨迎面而下,既冰凉又刺痛的打在她脸上,她却毫无知觉,空洞的眼眸往下看,这才发现自己除了头部外,其他部位全被埋在掉落的天花板及梁柱下,她再抬头看着黑沉阴郁的天空,阖上眼睛,咽下最后一口气。

“醒醒,快醒醒,醒醒……姑娘,妳梦魇了,姑娘—— ”

杜月钧张开眼,已是满脸泪水。

银心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着,“姑娘一直叫不醒,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她深吸一口气,又大大的吐了口气,以手拭泪,“没事了。”

对,都过去了,一切都有重来的机会,她不会重蹈覆辙,绝不会!

没错,只要她没进宫,一切的坏事都不会发生!

她又吐了口长气,下床让银心伺候着洗漱更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

前世她并不知道姊姊为何要入宫,母亲也不想好胜的她抓着这把柄给姊姊带来麻烦,因而未提,这一世,她毫无进宫意愿,母亲也不提,但真是难为姊姊了。

想到在宫中与莫云姝的交战,她还是替姊姊担心,但只要没有她,皇上定能好好的保护姊姊,她也只能告诉自己没事,一切都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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