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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食姑娘 第十一章 家有贤妻不用愁

大败鞑子的一战,让左安阳在西北的声势升到了极点,自然对他控制军队有很大的帮助,与此同时,新过门的将军夫人率百姓以军歌助威的轶事不仅在西北流传,也传入了太子朱得时耳中,朱得时特意让人将此事散播出去,提振王朝低迷的气氛。

虽说鞑子被打退了,左安阳知道对方会卷土重来,张平镇守备丝毫不敢放松,虽然那些骄傲的京军也收敛了一点锐气,和张平守军的冲突对立减缓,新婚的左安阳却依然忙得像颗陀螺,不能像一般小夫妻一样和白露镇日黏黏糊糊的。

不过左安阳这会儿才是真的明白,自己娶了个怎样的小妖精。

洞房花烛夜算是被鞑子扰了,不过之后的夜里,等了这么久才吃到肉的左安阳自然不会放过她,而白露也不是那种夫君看一眼就会害臊的小媳妇,只要两人得以相聚,白露绝对侍候得他欲仙欲死,让左安阳每每回营都是一副餍足模样,没少被同僚打趣。

左安阳自是知道自己对白露的渴望太强烈,因为他实在等得太久了,有时光是看着她坐在窗边算帐,低着头露出一小截纤细白皙的后颈,阳光照射进来,连颈上的毫毛都清晰可见,显得她肌肤晶莹无瑕,他浑身就忍不住一阵火热。

偏偏她太了解他了,光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要不是时机不对早就扑向她,偏偏她还特别爱撩拨他,让他看得着吃不着。

比如他直直盯着她时,她便抬头,给他一记销魂蚀骨的微笑,眼波中的妩媚几乎要勾去他的魂,两人交错擦身而过时,她会偷偷地捏他的手心一把,看他僵在原地,她似乎觉得很有趣,或是知道他今晚会回府,白日她送去的膳食还会多一道鹿茸羹虎鞭汤什么的,弄得他还没喝就上火,回府看到她鼻血都快喷出来。

左安阳从没想过成亲后的生活是如此多采多姿,只要想着几天没见那女人就不知道又变什么把戏来挑逗他,他就既期待又怕受伤害,要是对外说大将军的小媳妇其实一直欺负着他取乐,许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幸好她也不敢玩得太过,比较像是报以前那些老鼠冤。

不过这阵子有些麻烦事,左安阳虽是一直待在总兵府,却也把心从白露身上收回来,一阵子没与她亲热了。

因为这几日该是军饷粮草到达的日子,但他坐镇总兵府左等右等,却一点迹象都没有,十万大军在那儿嗷嗷待哺,事关王朝安危,可不能闹着玩的。

于是左安阳连忙派了人去查,天京里朱得时的密信却送来了,原来朝廷因为皇帝在鞑子手上,朋党相争的情况益发严重,都快不把监国的太子放在眼里。

其中最嚣张的便是兵部那一挂官员,以往有严明松带着,仗着皇帝宠信,下面的人得到的好处不必多言。如今严明松下狱,朱得时又对他们极为不喜,刻意在朝堂上冷待那些人,利益受了绝大影响,那些人顿时坐不住了,居然直接在北方边关十万大军的辎重上动手脚。

京师的珍馔点心坊已经开了不止一家,有了它帮忙敛财,国库并不那么缺银,户部早已将十万大军的军饷粮草筹集完成,送到兵部待发,但兵部那群人竟用一些无谓的理由,硬生生将辎重截留在京中不发,威胁太子释放严明松。

朱得时怕这群人破罐子破摔,当真让十万大军的辎重出岔子,国库可没办法立刻再生出另一批来,所以暂时没敢下重手处置兵部这群人,只是暗中去信给了左安阳,让他这边先有个准备,同时保证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然而左安阳也知道,尽快是能有多快?要真能够快速处理掉兵部那群贪腐官员,早就处理掉了,只怕还有得等。

他是等得了,可十万大军却等不了,如今张平镇的军粮只能再支持半个月左右,再久就要断粮了。

由春入夏,天气渐热,白露弄了冰镇酸梅汤亲自送到内署给左安阳,发现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他罕见地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上的信,彷佛要将信看破一个洞似的,令她有些不舍。

他已经几天没能吃好睡好了,即使她每日替他做开胃的膳食,晚上也替他按摩筋骨,他仍是郁结在心,只怕这回面对的问题不小。

她送上酸梅汤,轻声道:“夫君,你歇会儿吧!”

左安阳听到她柔软的声音,心里微微一松,伸手用拇指与食指揉了揉额间,另一手接过酸梅汤一口气喝干了,才觉得心头的闷气散去一些。

白露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替他按着额际,左安阳也知道自己这阵子太紧绷了,便顺水推舟地闭上了眼,享受娇妻片刻的温柔。

“等等要替你送点吃食吗?我见你午膳没吃多少。”白露轻声问道。

左安阳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是因为享受她的手劲还是为最近的事烦心,“近来的事实在麻烦,我真是没胃口。”

“是朝廷里发生什么事了吧。”白露笃定地道。

“你怎么知道?”左安阳挑了挑眉,这动作无疑会打断她的按摩,她也顺势停下。

心知或许会有一段深谈,她走到左安阳身边坐下,替两人都斟了杯茶,这才开口,“张平镇的情况我都明了,如今一切都在正轨上,所以能让你如此烦忧的也只能是朝中的事了。”

左安阳有事一向不瞒她,何况她的才智他也是肯定的,所以也没有任何顾忌地便向她说起了粮草被扣在京中一事。

“……目前张平镇的军粮,只能再支应十万大军大约半个月。最近京军才消停了些不那么嚣张,要是知道了半个月后就没饭吃,还不大闹起来。”他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兵部的人竟然如此大胆,简直拿国家兴亡开玩笑!”白露也微微蹙眉。“照你所说就算太子殿下立刻解决了兵部的问题,粮草送来北边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显然缓不济急。”

“我便是在烦这个。”左安阳刚刚才放松了点的精神随即又紧绷起来。“天气才热了一点,春耕才过没多久,张平镇田地里穗子都还没长出来呢!周围镇子的情况也必然是这样,就算我们去收购也买不了多少粮,何况现在粮价正高,我一人要养十万大军,如何养得起?”

白露却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谁说你养不起?”

左安阳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有戏,立刻坐正了,像是看宝贝般看着她。

白露微微一笑,“当初让张平镇改种西瓜与葡萄这类赚钱却填不饱肚子的作物时,我便想到如此一来本地食粮怕会不足,所以当时有了余钱,我便让李三郎去收购粮食、盖粮仓,还有大批购买外地的好田,专门种粮。”

她伸手俏皮地点了点他的鼻头,“那些产业挂的可都是左大将军你的名字,你应该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富有吧?张平镇的水果,作坊,还有珍馔点心坊,当初都是你出的本钱,所赚得的银两除了支应张平镇的军需和镇子里的建设,剩下全是我们自己的,而那些钱都花出去置产了。光是佃农的收租,每年养十倍张平本地守军都够了,现在多了十倍的京军加进来,也不过刚好打平罢了,吃不垮你。”

“你是说……”左安阳表情微变,心头渐渐激动起来。

“你在外地的粮仓全是满的,让人运过来不就得了?还可以拿粮去换些肉菜什么的,撑到秋收那会儿又有新粮……”白露娇媚地睨了他一眼,“我想想,应该足够养你这十万大军一年半载吧。”

“太好了!”左安阳大喜,大手用力一拍。“我真的娶对人了!白露,你简直是我的福星!”

“那个时候我可还没嫁你呢!”白露下巴微扬,得意的样子看起来也是娇俏可人,其实她也没想到当时囤粮,居然会在这时候帮上忙。“瞧瞧我可是一心一意在帮你,结果你那时还老爱折腾花样来欺负我!”

她说的自然是指那五百两银子了,这可能会成为他一辈子的把柄。

左安阳苦笑起来,连忙安抚爱妻,“我那不是怕你跑了吗?想不到你……”等一等!左安阳突然顿了一下,接着狐疑地看向他,脸上浮现一抹暧昧的古怪笑容,“我那样欺负你,你还帮我想那么多,想必你当时就爱死我了吧?”

白露脸上一热,微嗔地瞪着他,却没有出言反驳。

左安阳瞧她那害羞劲儿,整个人都快飞起来,去了那些烦心事,他思绪更清明了,“还有你能替我置办那么多田产粮仓,五百两银子对你来说该是九牛一毛,你早就能还了,偏偏没还,老实说,你是不是压根没想要离开我?”

“你臭美呢!”白露啐了一声,芙颊却是更加飞红,同样也没有反驳。

左安阳乐了起来,只觉今日真是他回到张平后最舒爽的一天,大手一伸就将人揽进了怀抱,“人说妻贤夫祸少,我的贤妻早早就会为我打算,为夫也该振振夫纲,最近可是冷落了你,就让为夫好好补偿补偿。”

这臭男人竟得了便宜还卖乖?白露难得在他面前吃瘪,她美眸眨了眨,忽然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小手在他胸前划呀划的。“夫君要怎么补偿我呢?”

“咱们不如在内署试试吧?”左安阳低声在她耳边说着羞人的话,听得她心肝直跳,喉头发干,眼神娇媚得像能滴出水来。

“那你得把门窗关紧了……”她也凑在他耳边低语,顺带在他耳垂轻咬了一口。

左安阳被她这么一挑逗,险些把持不住,急忙起身,手忙脚乱地将内署门窗关了起来,然后带着一脸坏笑回到她身边。

孰料白露在他大手朝她伸来时,一个旋身退到侧门旁边,没有了方才情动的模样,反而一脸镇定地道:“夫君,妾身想想还是公事为重,既然粮饷之事已经有解决的办法,就快些去信给太子殿下,让他宽宽心先解决朝廷的问题吧!妾身就先告退了。”

说完,她就这么无情无义的开门离去,让一身热火无处发泄的左安阳傻眼地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该不该追。

隔了片刻,原以为已经走了的人又探了个头进来,顽皮地朝他眨眨眼。

“夫君,晚上替你准备了虎鞭汤,记得喝啊……”说完,白露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砰地一声关门就走。

左安阳这才由怔愣中回神,目瞪口呆的神色最终化为一记苦笑。

他爱死了她的聪明,可是太聪明也是麻烦啊……

鞑子或许从上回的大败得到了经验,遂改变了作战的方式,每次进攻就将朱庆架在最前面,果然十万大军便瞻前顾后,无法猛攻了。

左安阳见状也改变了应对的方法,让大军坚守城门不出,毕竟鞑子总不可能将朱庆扔到城门前,也怕离得太近人被救走,两军便维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只要鞑子越雷池一步,便是一阵刀光箭雨。

京里扣住了辎重的消息,此时不知怎么地传到了张平镇,原本军队都要大乱了,是左安阳及时出面与众将士保证粮食无虞,才避免一场动乱。

可既有谣言在,人心惶惶在所难免,为了辟谣,白露提出了一个所谓的激励计划,内容是:只要杀敌过百的,不论职级,都由将军夫人亲自招待烤肉,敞开肚皮吃到饱。不用想也知道,如果缺粮怎么可能让人这么吃?所以只要举办这么一次,自可安了军心。

而这个激励计划除了辟谣的功能,还真的颇有鼓舞士气的效果,要知道白露的厨艺在张平镇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光想到点心坊推出的美食就让人垂涎三尺,何况粮食虽然不缺,在军中却也不可能想吃多少肉就吃多少肉,将军夫人提出这种好处,自然是让那群汉子抢红了眼,也因此大军虽然只守不攻,却也防得滴水不漏,甚至屡次让鞑子吃了大亏。

军营内的空地燃起了篝火,木架上头挂着半头猪,白露事先将猪用糖、盐、豆酱、芝麻酱、汾酒和八角、丁香、茴香、肉桂等十余种调料腌渍半天,架在火上烤,此时再用刷子均匀地刷上蜂蜜,最后用银针在上头刺几个洞放气,咸甜飘香,味传千里。

有资格等着吃的,军阶上至副总兵下至普通士兵,包含京军和张平本地守军,全都眼巴巴地瞪着那烤猪,口水流出来都不自知,至于没办法吃的,就只能既羡慕又嫉妒地逼自己忽视那香气,心想着下回出城一定要多灭几个鞑子,也要吃一回将军夫人烤的肉。

除了烤猪,一旁的火炉上也炖着一大锅的羊肉,羊肉汆烫后用麻油及姜片炒香,拌上辣酱、大酱、腐乳、糖和酒,然后加入水与当归、黄耆等药材,和萝卜、豆腐和蘑菇一起炖,光看那红通通的颜色还有扑鼻浓郁却不腥羶的肉香就让人眼睛都亮了。

将军夫人说这种做法叫红烧,虽是大热天吃热锅子,但温和补气,并不燥热,最适合他们这些劳累的将士进补。

旁边还有一大笸箩烙好的大饼,一大桶白米饭,不过眼下谁也没去动,傻子才会先用大饼和白饭把自己填饱,当然是要等肉都好了,再拿来和肉一起吃才够味啊!

白露拿起一把小刀,切了一小块猪肉,切割时发出清脆的声音,说明了那猪皮烤得有多酥脆,简直挠到每个人心中的痒处,就连上首的左安阳都有些坐不住了。

看了看肉色,白露满意地一笑,香唇吐出一句大伙儿感觉等了一千年的话——

“好了,可以吃了!”

伙头兵马上知机地和白露替换位置,为大家割肉吃,至于那红烧羊肉汤也不需白露多交代,早就有人大碗大碗的盛了,在每个人面前都了放了一碗。

“我的天啊!这实在太好吃了!老子吃了这顿以后肉都吃不下了该怎么办才好?”

“咱们的伙头兵真该送去和将军夫人学学,一样是煮肉,夫人煮得鲜女敕入味,那伙头兵煮的简直就跟嚼树皮没两样。”

众人吃得赞不绝口,左安阳原本还想留点大将军的威严,但看大伙儿抢成这个样子,他也不客气地拿刀自己上去割肉吃。

白露为了真正达到激励的目的,算是下了血本,除了烤猪与羊肉汤,陆陆续续端上了酱烧肘子、鸡肉炒山芋、凉拌木耳鲜笋山蔬等等菜色,都是大盆大盆地摆在一旁,想吃的人自己去取,她告诉众人这叫自助餐,不用担心不够吃,因为后头还会有源源不断的菜色补上。

“要是让那些吃不到的兔崽子知道这些菜色,下回打起仗还不把命也给卖了,俺看鞑子气数已尽罗!”

说话的是陈参将,不愧是左安阳看重的人,还曾经把盔甲借给他,让自己都受了伤,如今果然有资格坐在篝火边,吃得满脸油光。

“也不知是哪个混帐说咱们缺粮的,简直打击军心,缺粮还能做出这么多东西?”

方参将也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引来众人点头认同。

这丰盛的菜肴许多人都看到了,那缺粮的谣言自然不攻自破,可是也有人感到疑惑。

这个人是京军里负责看守粮草的总旗官,他能坐在这里,是上次鞑子试图烧军粮被他发现了,大声喊叫之外还一个人杀入敌阵之中,宰了好几个鞑子,自己左臂也受了伤,才保全了粮草,故而破例让他一道来享用美食。

他只剩一手能用,便用另一手抓着碗喝羊肉汤,一边纳闷地说道:“不过这事儿当真奇怪,咱们的确没有收到来自京中的军粮,最近的粮草肉菜反而是由附近的城镇陆续运来,皆无通关牒文可验,反倒只有路引,显然不是京里来的。”

因为张平镇位于内外长城之间,由京城来要不从八达岭、居庸关出,要不就从紫荆关、倒马关出,只要过关就需要牒文,但这阵子送粮来的却没有这样的文件可查验,反而交出来的都是城镇之间往来所需要的路引,才让那总旗官疑惑不已。

原本还大口吃着肉的刘达突然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口堵了起来,居然大好的胃口都去了一半。

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左安阳,“将军,我们有些人跟着你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你的性格也颇为了解。你掏心窝子和我们说吧,京师并没有运粮来,我们真的缺粮是不?”

左安阳没料到刘达如此敏锐,脸色微微沉下,一下子竟不知如何回答。

其余兵将见状也是心里打了个突,尤其是属于京军的那几个人,神情整个难看了起来。

那个负责守辎重的总旗官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戳破了什么,可是如果真如刘达所说,军粮的现状却更令他不解。想了想后他说:“刘副总兵,我可以肯定京里没有运粮来,不过咱们是真不缺粮,最近运来的粮还够我们大军吃上两个月,而且将军说后续还会有粮食来,让我们派兵到宣镇去等……”

刘达慢慢的放下碗,神色严肃,语气满是敬重地说道:“我想那是因为大将军用自己的家底替我们在附近城镇购粮。虽然我不清楚现在不是收获时期将军哪里来的门路拿到这么多粮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为了养活我们十万大军,大将军付出了我们想像不到的代价。”

此话一出,那些狼吞虎咽的人全都停了下来,表情有激动、有讶异、有佩服地望向了左安阳,而其中位阶最低的小兵甚至红了眼眶,居然跳起来跪在了地上,向左安阳磕头。

“大将军高义!这一顿……这一顿我们受之有愧!”

每个人都惭愧地放下了碗,感动地望着左安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祟敬及动容,尤其是那几个京军,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大将军能为手下的将士做到这种程度,心中的冲击又比旁人更甚。

左安阳脸色不定,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些陷入崇拜的将士们,筹措这十万大军的军粮,其实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费劲,而且这一切都是白露的功劳,他并不想窃取了,于是他清了清喉咙,打算说出事实,“其实这都是白露……”

“是将军料到京城情况不稳,早早就要我负责到周围城镇先囤粮。”白露打断了左安阳的话,叹了口气。“老实说,咱们十万大军虽然屡次获胜,但其实内部矛盾重重,要是断了粮肯定闹得更严重,大将军不希望鞑子还没攻进来,咱们自己就先内乱起来,所以宁可自己掏空了家底,置办了那些粮草……”

白露刻意地看了那几个京军一眼,“大将军并不稀罕每个人都对他心悦诚服,但我军都是英雄豪杰,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哪里能因为吃不饱而损兵折将?咱们的士兵不管从哪里来,都是王朝的一份子,你们用尽全力保护百姓,大将军自也会用尽全力保护你们。”

那几个京军满脸羞愧,他们在京营里都是千总以上的职务,也有几名游击将军、佐击将军,甚至还有一个参将,要说带头暗中与左安阳对立的,他们几个绝对有份,现在听到左安阳竟是如此以德报怨,就觉得自己心胸实在太狭隘了。

英雄之所以为英雄,是因为他胸怀的是天下,守护的是黎民百姓,不像他们这群人,自以为京里来的便看不起边关的张平守军,不屑与之为伍,事实上只是自己的胸襟不够广阔,眼中看到的只有跟前一点点利益罢了。

若真要说起来,在场吃这顿自助餐的,张平守军的人数还比京军的人多,他们的实力又何曾输给京军了?相形之下他们京里人原来是如此自以为是,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于是,他们也起身来到左安阳面前,朝他跪下磕头。

“大将军,我们知错了。今日领受大将军恩德,我们回去必深自反省,让所有人都知道将军的义举,从此以后军队上下一心,绝对服从大将军的号令。”

左安阳不语,却是若有深意地看向了白露。

她默默的将功劳给了他,自是看出了他带兵的困境,而她这么三言两语,居然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她实在是太聪明,也对他太好了,他又能替她做什么回报她呢?

“将军,妻凭夫贵,你好,那么我就好。”白露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朝他柔柔一笑,在他身侧呢喃。

左安阳的心简直要化了,当年他只是顺手救了她,如今看来却是救了自己的未来。

他已经无法想像若没有她,如今的自己会是什么局面,至少,他不会知道爱一个人是这般刻入骨髓的真挚感受。

他整理了下自己激越的心情,将注意力转回那几名京军,拿出了他大将军的气概,“多说无益,你们要做的是立刻将自己的肚子填饱,然后上战场替本官多杀几个鞑子!”

“得令!”

一时之间气氛高昂,篝火边的大伙儿又开始大吃大喝、觥筹交错起来,彷佛明天就要战胜了一般,如今的他们已然是不分彼此,毫无芥蒂把对方当成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

而在这样的热闹之中,却有两道柔情的目光隐隐交缠着,比任何时刻都还要火热,还要眷恋。

京里,朱得时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左安阳的回信,看完了信件的他情绪激动,吾不自胜,也在心里做下了一个决定。

“父皇负忠义侯多矣!有这样的良将,舍己为国,大公无私,本宫岂可让他失望!”

于是,京城里开始了一连串雷厉风行的肃清。

京中军粮在兵部滞留不发,造成西北守军有缺粮危机,这样的消息按理说不会传到大军里引起恐慌,偏偏就是传出去了,所以朱得时料定朝中有鞑子的奸细,便细细排查,果然让他查出了兵部的驾部司主事利用维持驿站的名义,悄悄的将缺粮的消息放到北方去,目的是要引起北方的大乱,兵部这群人能威胁他的力道就更强了。

可惜他们小看了左安阳的应变能力,因为他们没料到左安阳身边竟有个比鬼还精的白露,同时更轻视了朱得时对他们威胁皇权、拿国家兴亡谋私利的愤怒,于是这几个人的人生直接到尽头了。

由驾部司主事直接拉出了一连串兵部相关人等,朱得时不给他们辩解的机会,用叛国罪判了斩立决,而主谋这么一番东拉西扯,最后便落在了严明松头上。

原本在天牢里还在利用关系搅风搅雨,觉得自己不久后便会被释放的严明松,听到皇帝最后的旨意竟是抄家灭三代,当场在牢里吓昏了。

而严明松家产查抄的结果几乎轰动了整个京城,原来偌大的尚书府里还有个秘密地窖,里头存放的都是严明松为官数十年来贪墨的金银财宝,数量之大几乎可以买下几座皇宫。虽然国库一下子充实了,但朱得时也气得不轻,益发觉得自己父皇当真昏庸无能,居然听信这等贪官的话,搞得自己身陷敌营。

一个月内,那些佞臣贼子、贪官污吏全部一扫而空,朝中政治一片清明,而久久不发的北方十万大军军粮也终于发出了。

不只左安阳松一口气,白露也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自己真要掏空了左安阳的家底去补那个洞,幸好太子殿下做事雷厉风行,让她不至于刚过门就立刻成了个穷光蛋的妻子。

然而与鞑子的战事仍然僵持不下,究其主因便是皇帝朱庆仍在他们的手上,而为此朱得时已想到了一个方法,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问题。

这一日早朝开始,百官候于午门之外,卯时宫门开启,百官依品级顺序进入,原本皆是在奉天门御门听政,但今日百官却直入奉天殿议事。

奉天殿一向是举行重大典礼之地,今日并非大节日,此举甚异,不过知情的官员都闭口不言,不知情的也诚惶诚恐地跟着进了殿,想着只怕朝中有大事。

果然,朝会一开始,便有新任兵部尚书痛陈严明松等人祸乱朝纲,导致皇帝落入鞑子手中之祸事,再来便是直言进谏的御史像是不怕死的痛批皇帝朱庆昏庸,宠信佞臣,使得朝政败坏,国家失去君主,最后尚书之中最具权威的,也是资历最深的户部尚书站了出来。

“启禀太子殿下,如今边境十万大军在镇北大将军左安阳的率领下,原可一举攻破鞑子,解决此患,然因皇上愚昧失德,陷入敌手,使得大军投鼠忌器,僵持不下。需知鞑子可是向我朝要求了五十万石粮食,且割让边境三州,如此丧权辱国之言岂能答应?长久下去劳民伤财,损害国力,于王朝大大不利,臣斗胆请求殿下有所决断。”

朱得时表情严肃,“什么决断?”

户部尚书向左右看了一眼,果然六部五寺主官全站了出来,其余什么翰林院、钦天监、都察院御史台等等也都有重臣出列。

群臣下跪,齐声言道:“臣等恳请太子殿下继位。”

像是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朱得时神色沉稳,语气无波,“但父皇仍在。”

“国不可一日无君,臣等恳请太子殿下继位。”

“父皇并无退位之意……”

“皇位,有德者居之,臣等恳请太子殿下继位!”

朱得时三推皇位,表足了谦让之意这才说道:“诸卿爱国拳拳之心,吾甚感惶恐,今日为国为民,重责大任实不能避,吾便承王朝之大业,继往开来,驱逐鞑虏!”

有了朱得时这个承诺,于是在百官联合奏请,并由太后见证之下,太子朱得时当天便在奉天殿举行了继位大典,接了过传国玉玺,黄袍加身,百官参拜,口称天子。

“臣等参见陛下!”

朱得时继位后,被掳的朱庆顺势就变成太上皇,而一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太上皇落入敌手,对于王朝的威胁自然便大大减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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