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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妙医 第八章 惊见昔日故人

元宵当天,穆雪松跟胡成庵回到受天城。

一进穆府,所有人便前后簇拥着,个个欢天喜地,一时间院里人头攒动,十分吵嚷。

在簇拥下,他们往崇儒院的方向前去。一进崇儒院,那些欢喜着主子平安归来的仆婢们也只能在院门外探头探脑地凑热闹了。

院里,穆知学、穆夫人及穆雪梅早就满心期待地等着他过来请好报平安。

穆雪松的神情看来有点疲惫,但精神还不坏。

“爹,娘,孩儿回来了。”穆雪松上前福了个身,恭敬地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正好赶上元宵。”穆夫人心头那颗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下,脸上也总算有了轻松的笑意。

“人说这元宵便是一家团圆、亲人相聚的好时节,真是一点都没错。”穆知学说。

跟着穆雪松一起进来的胡成庵两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对他视若无睹的穆雪梅,涎着笑,一脸讨好又讨饶。

“穆老爹,元宵何止是亲人团圆之日,还是有情人相会之时呢!”胡成庵边说边瞅着对他视而不见的穆雪梅。

穆雪梅本就恼他,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瞧不顺眼。

这时,周学宁听闻穆雪松回府了,立刻从文涛阁赶来。

“学宁。”穆夫人瞧见她,一脸兴奋地喊她,“你来啦?看看是谁回来了?”

周学宁还没反应过来,穆雪松已转过头看着她,迎上他那依然精悍又深沉的眸子,她心头一抽。

他看着是无恙的,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娇憨的笑意。

“刚还想着你去哪儿了。”他问:“不过来看看我有没有少条胳臂缺只腿?”穆雪松故意闹着她。

这一切看在穆家二老眼里,他们可是乐见其成的。周学宁是穆知学恩师所托,自小便养在他们膝下,犹如亲生己出,当初徐三爷说她活不过十五时,他们只一心护着她的命,倒没多想,待她活过了十五,他们便想着将她嫁出去也不舍得,索性留在家里成为穆家媳妇。

无奈穆雪松始终对她无法生情,教他们不得不打消念头。谁知就在他们忖着给她另觅良缘时,那原本已不再想望的,却又有了希望。

看他们相处的越来越和谐,若可以的话,还真希望今年便将他们的婚事给操办了,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这时,穆雪松朝她走了过去,他微微侧低着脸,两只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她,“我平安回来了。”

迎上他那炽热的目光,她感觉到自己在隐隐地颤抖着,她的胸口又热又胀,像是有千百只小鸟在她那薄薄的身体里振翅般。

他不在的时候,她觉得受天城的冬天真的好冷好冷,如今他回来了,她再次感受到暖意。

“少爷!”突然间,周信冲进崇儒院。

穆雪松的目光自她身上移开,看着周信,“什么事?”

“商会的几位老爷子在外求见。”周信说。

“知道了,我立刻出去。”穆雪松说着,转身笑视着穆知学,“这些老爷子真是消息灵”

穆知学蹙眉一笑,“一定是听说你回来了,才迫不及待地前来打探。”

“我出去应付应付他吧!”穆雪松说罢,旋身便往院门口而去。

经过周学宁身边时,他瞥了她一记,低声说:“晚点找你。”

闻言,她羞得低垂着脸,待他走过她身侧,她偷偷地转头看他。

瞧着他的背影,发现他行走时上身微微地往右倾……

“他受伤了。”她喃喃地说。

稍晚,穆雪松没出现,周学宁便自己带了她的银针、药油跟艾绒去寻静斋找他。

敲了门,玉华立刻来应门,见到是她,先是惊,后是喜。

“宁小姐来了。”他朝里面喊着,自然是喊给穆雪松听的。

“松哥哥是不是伤了?”她问。

玉华微微一顿,露出“你从何得知”的表情。

“果然。”她说着,走进了屋里。穆雪松不在厅里,估计是在内室。

“少爷伤了背,动不了。”玉华说。

“怎么不喊我一声?”她问。

“少爷说他光着膀子,怕宁小姐羞,要我先给他用药油跟汤婆子缓缓,明早再去请白波少爷。”

都疼得下不了床,还想等明早?

没错,她是没见过男人光着膀子,心里也是挺挣扎的。不过,是他呀!

“松哥哥,我进来了。”说着,她鼓起勇气地迈出步子,走进内室。

床上,他果真光着上身趴着,见她进来,他有点惊讶。

见着他的身子,她的脸发热,可她故作镇定,硬着头皮提着自己的药箱往他床边靠去。

看她带着药箱来,他瞠大眼,“你怎么知道我……”

“我是从你走路的姿态发现的。”她说:“看你今天走路的样子,便知道你受了伤。”

闻言,他先是一愣,然后用崇拜赞叹的眼神看着她,“看来,咱们穆家也可以开医馆了。”

她瞪了他一眼,恼他没让玉华去找她。

“热敷是对的,有益血气流畅。”她看着他,“可你这伤光是热敷是没用的,要是不治好,日后会落下病根。”

“我明早就让人去请白波了……”

“怎么?我不成吗?”她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趴好,可能会有点疼。”

说完,她伸手在他背脊模索了几下,便寻着他受伤的地方,“是这儿吧?”

“唔。”他闷哼一记,看来是真的疼。

她在那个受伤的点上,再上下左右的模了几下,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你这筋扭了,现下还不算严重,若是置之不理,日后可能会成旧患。”说着,她倒出药油涂抹在他背上的患部,轻轻地、缓缓地转圈。

“怎么伤的?”她问。

“吹云在雪地里踩空了,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要不是一直戴着你给我缝的护膝,怕是连膝盖都要伤了……”他趁机让她知道他一直戴着她亲手缝制的护膝。

“我以为你骑术高明呢!”她说。

“它跌了,我能不跌吗?”他说:“改天我给你找匹马,教你骑,你就知道骑马可不是容易的事。”

听见他要教她骑马,她有点兴奋,“你真要教我骑马?”

“我说过……”他瞥着她,眼神炽热又深情,“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迎上他那专注又认真的黑眸,她羞赧地红了脸,“行了,别说话,放轻松。”为免他又讲一些让她心花怒放到无法专心做事的话,她决定叫他闭嘴。

初时,穆雪松还会因为抽痛而发出闷哼及微微扭动背脊及腰身,待她推拿了一会儿,他便开始觉得那原本绷紧的筋络舒畅了、轻松了。

他舒服地闭上眼睛,意识一点点的流失,都快要梦周公去了。

接着,周学宁在他背上施针温灸,许是太放松太舒服了,竟听见他呼息渐渐沉厚,见他睡了,她以眼神示意玉华不要说话。

玉华点头,走出内室,到外面的厅里候着。

她坐在床边守着他,待艾绒燃尽,她拔除银针,轻轻地给他覆上被子。突然,他微微地睁开眼睛。

“学宁……”他低声地唤她,声音低到她几乎听不到。

于是,她屈膝蹲在他床边,眼神与他平视,关心地问:“怎么了?好一点了吗?”

他深深地注视着她,眼底充满浓沉炽烈却又温柔暖心的爱意。

“现在,你还愿意嫁我吗?”他问。

她一怔,羞红了脸,嗔着:“干么突然说这个?”

“我的身子都让你瞧了,就对我负责吧!”他语带促狭,却又极度的认真。

迎上他那真挚的眸子,她蹙眉羞笑,虽未答应,却一切不言可喻。

开春了,雪融了,可商道仍未开通。

穆雪松手执秦樵风的腰牌,又有胡家旧部的势力照看着,开春之后便只有穆家商队可安全行走于商道之上。

其他商家为免损失,向穆雪松请求联合托运。

穆雪松一口答应,俨然成为受天城商界的头儿,在商会里也成了举足轻重,众望所归的下一任会长人选。

前去阳关买卖交易的同时,他还运用自己在阳关的人脉寻找边疆部族骚动的主因——那名失踪少女。

没想到,真让他寻着了这名少女的下落。

原来她是与敌对部族的少年相恋,担心受到家人及部族的阻挠,所以与少年相约私奔,哪知少年没如约出现,少女却阴错阳差迷了路,反而被一支商队带走。

穆雪松找到少女,并与那商队交涉、赎回少女。

回程时,他将引起争端的少女带至边疆军营交付给秦樵风。

秦樵风相当惊讶,也十分感激,立刻着人与部族族长交涉和谈,并将少女安然送回及解释来龙去脉。

就这样,边疆数个月的骚动及纷乱终于有个圆满的结束。

穆雪松欲将秦樵风的腰牌返还,秦樵风却要他留下傍身,并表明会将此事禀报朝廷。

于是,穆雪松便押着数十辆满载各色货品的篷车穿越荒原及沙漠,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受天城。

抵达北隆号,那些个商会大爷及请求他托运的商家都已引颈期盼地候着他。

按着货单,各家领回了自己的货物,皆大欢喜。

穆雪松进到总号,几位正副掌柜捱着他,追问起这次西出的过程及细节。听见穆雪松说到已寻回引起边疆骚动的失踪少女,且秦樵风已重新开启商道之事,大家无不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日,文沐月前来拜访周学宁,因为再过不久,她便要嫁往京城了。

此去京城千里,往来不易,更甭提她是个女人家,想出趟远门更是困难。趁着出嫁前,她想跟姊妹多见个几回。

她来时,周学宁正好要出门找艾绒,便邀约她一同前往,顺便买几件首饰给她添妆。

姊妹二人带着丫鬟随扈便前往东大路,先去了祥记,再到玉极楼挑选首饰。

周学宁要文沐月挑几件自己喜欢的,于是,文沐月便挑了一支日常用的珠簪跟一只白玉蠲子。

离开玉极楼,文沐月提议到春仙茶楼吃松仁核枣糕,周学宁毫无异议。

她们沿着大路往春仙茶楼的方向走去,一路闲聊着。

“我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受天城,如今一出去便是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心中十分忐忑……”待嫁的文沐月想到自己要远嫁京城,难掩忧虑,“若是那万家老二对我不好,我找谁诉苦呢?”

“沐月。”周学宁安慰她,“若是他待你不好,你便托人送信给我,我定为你出头。”

文沐月蹙眉一笑,“傻学宁,你是女子,如何帮我出头?”

“我若不行,还有我松哥哥或是徐大哥呢!”她笑说:“他们在京城可都是有人脉的。”

文沐月心知不能给别人添麻烦,但还是感激她的相挺。

“说来,我真是羡慕你……”文沐月幽幽地说。

“羡慕我?”

“嗯。”文沐月点头,“虽然你之前说已经不再把你松哥哥当成生命的全部,可如今你总算也等到他的回应了……你们的好事应该也近了吧?”

周学宁难为情地干笑一记,“那事还没说定呢。”

“那也八九不离十了呀。”文沐月说:“瞧瞧你松哥哥如今待你多好,不只让你到徐家的医塾去旁听,还带你到科乌去买马……”

是的,前不久穆雪松带她到科乌去买马,而且还是一匹生活在荒原上,品种稀有的野马。

在鹤族人的传说中,它是一种可在雪原上日行千里的神驹,这匹马是落单了,才被鹘族马贩子从荒原上套来的。

虽道是神驹,但毕竟是传说,也没人亲眼见证,难以说服买马的客人,加上它野性难驯,因此无人问津。

她看见它时,马贩子正在鞭打它,她看了不忍,便要穆雪松帮她买下。

马贩子眼见这难驯的野马竟有人要,立刻用便宜的价钱卖给他们。没想到她靠近它,模模它、拍拍它,再同它说几句话,它便乖乖地跟着她走了。

马贩子见了目瞪口呆,想再涨价却已来不及了。

她为野马取名飞飞,养在马房,平日里也只有她能接近它。

穆雪松之后给她订制了成套的马具,教她骑马。不知是她颇有天分,还是飞飞资质高,总之她驭马的技术是获得了穆雪松的肯定。

闲来无事,穆雪松还会带她出城去跑跑,练练飞飞跟吹云的脚程。

“学宁呀。”文沐月牵着她的手,衷心地说:“我真的很替你高兴,你恋了他那么久,如今总算是拨云见日,苦尽甘来了。”

“沐月,你也会幸福的。”她深深地注视着文沐月,“你是如此良善的人,老天爷断不会亏待你,那万家二少爷肯定会是个有情有义的好人。”

说着话,她的眼尾余光突然瞥到街上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头一惊,陡地瞪大眼睛。

人群之中有张侧脸忽隐忽现,那是她很熟悉的一张脸,是可能能解开她心中疑惑的人。

她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一个迈步便像支箭般冲出去。

“宁小姐!”见她突然冲进前方的人群中,小单跟成武惊呼一声。

成武追上了她,看她像是在寻找着谁似的左顾右盼,引颈探头,他疑惑地道:“宁小姐?您在找什么呢?”

周学宁慌张地四处张望,可再也看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及脸庞。

是安师兄,她刚才好像看见他了!

可仔细想想,他毫无理由及可能来到千里之外的受天城呀。

安师兄算是在京城跟他们最为亲近的人了,他一定知道她跟她爹发生了何事吧?她至今仍然想不起在那最后发生了什么事,而那失去的记忆是她最深的遗憾及牵挂。

“学宁!”此时,文沐月等人追了过来,有点喘嘘嘘地问:“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就跑起来了?”

“我……”看着文沐月,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是呀,文沐月就要嫁到京城的万家了。安家跟万家都是行商坐贾的世家,就算平时没有往来,多少也会知道一些对方的事情吧?

“沐月。”她一把抓住文沐月的手,“我托你一件事。”

见她突然如此严肃,文沐月愣了一下,“你说。”

她欺近文沐月,嘴附着耳,低声地道:“你嫁去京城之后,帮我查问一个人。”

“谁?”文沐月疑惑地问。

“你什么都别问,只需记住他的名字,他是京城名贾安东山的庶子安放天,我想知道他如今人在哪里?做着何事?与何人往来?”

“咦?”文沐月更困惑了,“这到底是……”

“好姊妹,别问,拜托你了。”她稍稍用力地握了文沐月的手,神情凝肃又毅然。

望着她眸底深处的坚定,文沐月微微颔首。

三月雪融,文沐月嫁往京城了。

此时绿意抽芽,天气回暖,也正是各支播丸队伍开始练习的时节。

场上,由穆雪松领军的腾风队及胡家兄弟们所组的飙骑队正在进行分组练习。

穆雪松跟徐白波是同一组,刚练习了两局,到场边的帐子里歇息补水。

“孙真还没来?”穆雪松问。

“许是昨儿喝多了还起不来。”徐白波蹙眉一笑,“你也知道他那性子。”

“他什么都好,就是贪杯。”穆雪松道:“他打的是侧卫的位置,是冲锋的护持助力,可少不了他。”

“待会来了,咱们再好好修理他吧!”徐白波说着的同时,便瞥见姗姗来迟的孙真,“唷!才说呢,就来领罪了。”

穆雪松往孙真的方向望去,发现他身边还有一名面生的男子,心想便是他之前说要带来见识的京城友人。

不一会儿,孙真与那男子来到帐子前。

“雪松,白波!”孙真热情地打招呼。

看着他那有点虚肿的脸,穆雪松确定他昨晚肯定是喝了不少。

“孙真啊,小酌怡情,豪饮坏事。”穆雪松神情有点严肃。

孙真知道自己耽误了练习,涎着笑脸赔罪,“雪松,你别生兄弟我的气……对了,给你们介绍个朋友。”孙真热络地把在他左后方约一步距离的男子往前拉。

男子身材高瘦,面如冠玉,看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

“这位兄弟是京城来的。”孙真转头看着他,“放天,他们就是我跟你提过的穆雪松跟徐白波,你自我介绍一下,都自己兄弟。”

那男子抱拳一揖,“穆兄,徐兄,在下安放天,京城人氏,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

穆雪松跟徐白波起身回礼,“好说,阁下自京城来,是为了生意?”

“是,也不是。”安放天一笑,“我家里是从商的,但因我是庶出,生母身分低微,因此家中事业全操持在嫡出的兄长手中,我到受天城来是想瞧瞧有没有出头的机会。”

“受天城的机会俯拾皆是,安兄是来对了。”穆雪松说。

“你们聊聊,我先下场了。”孙真说着,便到一旁由随侍帮忙着装。

不一会儿,他便上场去热身练习了。

安放天跟着穆雪松及徐白波在场边看着,他们没说话,他也不好攀谈。

谁知没多久,场上传来惊叫声——

孙真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大伙儿涌上前去关心摔在地上动也不动的他,他人清醒着,但大概是摔得不轻,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擅长医术病理的徐白波蹲在他身边,神情凝肃地看着他,“孙真,看着我,能说话吗?”

孙真看着他,努力想挤出笑,表情却更是扭曲了,“疼……”

“疼是好事,就怕不疼。”徐白波先对他稍作检查,确定移动无碍后,才领着其他人将他移动到帐里。

大伙儿围拢在帐边,七嘴八舌地。

“白波,你看孙真伤得如何?”穆雪松问。

“死不了。”徐白波卸掉孙真的鞋,进行更细部的检伤,当他轻模到孙真的膝盖时,孙真喊了起来。

“疼呀,白波……”孙真疼得眼尾都开泪花了。

徐白波将他的裤管撩到膝上,发现他的膝头伤得不轻,得立刻固定,“初步看着是骨头裂了,不至于残废,但最坏的打算是至少有半年时间都别想骑马了。”

腾风队的其他成员一听,眉心就是一皱。

“半年?那练习跟比赛怎么办?”

“是啊,孙真的位置可要紧得很。”

“白波。”孙真一脸忧虑又自责,有气无力地问:“以你的医术难道无法缩短治癒的时间?”

“我是大夫,可不是神仙。”徐白波斜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喝酒误事?”

“我……”孙真一时语塞,惭愧地闭了嘴。

“可以……”此时,在帐外传来声音,“让我试试吗?”

大伙儿往声源看去,说话的人正是孙真带来的朋友——安放天。

安放天神态自若,气定神闲地上前两步,“在下在京城时也常竞马,若不嫌弃,就让我试试能否暂代孙兄的位置。”

“你行吗?”胡成庵看他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半信半疑地道。

安放天唇角一扬,眼底闪过精芒,言语却极为谦逊,“就让在下献个丑吧!”

没想到,安放天看似斯文,但骑术精湛,在场上攻守皆可,令人惊艳。

他性情飒爽,与队友合作无间,很快地便与大家打成一片。

练习了几场后,大家一致同意在孙真受伤的这段期间,由他暂代孙真为侧卫之一。

练习过后,豪爽又喜欢结交朋友的胡成庵邀大家吃酒,于是一行人便前往天香楼一聚。

一、二十人上到天香楼二楼,立马将整个二楼占满。

叫了酒菜,四人一桌,各自聊天说地。

胡成庵热情,对新来乍到的安放天很是好奇,立马将他拉在一桌,与穆雪松及徐白波同席。

知道他出身京城商贾安家,却遭父兄驱逐,进而来到千里之外的受天城,胡成庵很是疑惑。

“你做了什么,你父兄为何对你如此无情?”他问。

“说来这是家丑,也有损商誉……”安放天一叹,神情无奈,“我是姨娘所出,生母身分低微又不擅争宠,从小就被其他几位兄弟们打压。”

说着,他眼底有着一抹惆怅,续道:“我一直努力学习,希望能为娘亲争脸,无奈嫡母及几位姨娘手段高明,紧紧地将大权抓在手中,教我毫无出头的机会……”说着,他幽幽一叹。

听着他那不至悲惨,但也绝对称不上安好的成长故事,穆雪松、徐白波及胡成庵对他投以同情的眼神。

“家里的生意几乎都操持在几位兄长手中,我只能沾点皮毛。”他说:“可去年我发现药材铺子的药材受潮严重,品质极差,向掌柜提问此事,并要求他销毁这些劣质药材。没想掌柜向我兄长禀报此事后,兄长却要我假装不知情……”

“什么!”徐白波一听,惊讶地道:“药材受潮变质,可能导致食用者的病情加剧,更糟的是可能致命呀!”

安放天眼帘一垂,懊恼又无奈,“我反应过,可是兄长仍执意将药材放在铺子上贩卖,我看不过去,便将此事说了出去,结果如何,你们应该猜得到……”

“于是,你父兄便把你赶出家门了?”胡成庵问。

“也不算是。”他抿唇一笑,耸了耸肩,无奈却又认命地说:“只不过父兄厌弃我,恐怕会连我生母都遭殃,为了让姨娘能过上安生日子,我便决定离开安家、离开京城。我曾经不只一次听闻受天城是个充满希望的地方,于是我就来了。”说完,他眼神一亮,露出积极又乐天的笑容。

胡成庵听了他的事,很是佩服,“放天,你有这等抱负及胸襟,一定能在受天城闯出名堂的。”

“承你贵言,若能有成就,我便立刻将姨娘接来共享天伦。”安放天说着,话锋突然一转,虚心求教,“对了,不知道几位能否给小弟指个路?我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往哪里寻活路……”

徐白波望向穆雪松,“雪松,你穆家的商行分号那么多,能塞个人吗?”

“别!”安放天急急出声,“投石问路讲求的也是个缘,千万别勉强了穆兄。”

穆雪松淡淡一笑,声音和缓地道:“粮行的钱掌柜前几天说缺了两个人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试试?”

安放天一脸喜出望外,“真的吗?我愿意,千千万万个愿意!”

“那你明日便到东大路上的北隆粮行找钱掌柜吧!我会吩咐下去的。”穆雪松说。

崇儒院着人来请,说是穆夫人有些失眠,让周学宁过去给她扎几针。

因为已经晚了,周学宁也没让小单跟着,独自前去给穆夫人扎针。完毕,她信步踱回小筑。

忽地,她见穆雪松沿着墙边往北侧而去,这么晚了,他往北边去做什么?

一时好奇,她便尾随而去,到了北侧院子,她发现穆雪松跟一个不知名的男子站在墙边说话。

他们的神情看起来有点严肃,似乎在谈着什么重要的、不想被知道的事情。

偷听别人说话非君子所为,她自知不该久待,想着要不动声色,悄然无声的离开。

这时,却见那不知名的神秘男子一个纵身,豪不费力地跳上了墙,然后一瞬间便消失在墙头上。

就在她心中惊叹此人轻功了得之时,穆雪松开口——

““这么晚了还到处走?”

闻言,她陡地一惊。原来他早发现了她呀!她尴尬地走了出来,“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说话……”

穆雪松蹙眉一笑,“你知道也无妨。”

“咦?”她微顿。她知道也无妨?是什么事?

“那个人是?”她好奇地。

“老雷。”他说:“做的是寻人寻宝的行当。”

“寻人寻宝?”她疑惑地问:“所以你找他是为了……”

“寻一个人。”穆雪松道:“你可记得我上次同你说过,我小表妹似乎已有婚配对象?”

闻言,她陡然一震。所以他要寻的便是她安师兄?寻他做什么?

“寻他何事?”她嗫嚅地问。

他神情凝肃地说:“不瞒你说,在事发之后,我请白波动用他徐家在京城府衙的人脉,帮我查了一下姨父跟表妹的事情,发现其中有可疑之处。”

她心头一抽,“可疑是指……”

她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她记不起大火之前的事?她只记得那天傍晚她与她爹一起吃了师兄带来的烤鸭,之后的事任凭她如何努力回想都毫无所获。

那段记忆像是掉进海里的一根针,再也寻不着了。

如今这根针,穆雪松寻着了?

“徐家在京城府衙里的熟人查看了当时仵作的验屍记录,发现姨父他们的屍体其实并未严重毁损,两人的屍身呈现平躺状态,亦无因痛苦或逃避而有的挣扎迹象。”

闻言,她一愣,“你的意思是?”

“他们在大火前就已经死了。”他说。

她陡地一震,惊疑又恐惧,“什么……你说他们……”

“若是大火发生的当下他们活着,怎么可能会不逃不挣扎?而是平躺在厅内等死?”

这就是她对大火一点记忆都没有,甚至没意识到自己被烧死身亡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创伤导致的失忆,而是因为……在恶火烧身之前她已经死了?

“徐家私下请托府衙开棺查验,从棺中腐虫的体内发现一种来自疏勒的奇毒,名为海檬果。”他续道:“听说服下此毒,初时会像是胃痛,之后便会昏迷并死去,只需一两个时辰便能夺人性命。”

听到这,她更加震惊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抖,一种说不出的恶寒从脚底往头上窜。

她跟她爹向来与人为善,不曾跟人结怨,是谁要置他们于死地?

凶手是如何向他们下毒,又是何时对他们下的毒?她死前的最后记忆停留在师兄带来的那只烤鸭……

倏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像针一般扎进她脑门。

穆雪松说海檬果的毒性在一两个时辰内便会发作,也就是他们是在那一两个时辰内被下毒,而在那段时间里,他们除了烤鸭,什么都没吃……

怎么可能?安师兄是她爹的关门弟子,她爹视他如子,将一身武功尽传授于他,他怎可能恩将仇报?再说,毒杀他们父女俩,师兄能得到什么好处呢?除了蹈武堂,他们什么都没有呀!

见她彷佛失了神魂般,穆雪松轻轻地碰了她的肩膀。

她陡地回神,惊疑地看着他。

“你的表情像是见鬼了似的。”他说。

“我、我只是在想这件事情听起来很可怕……”

“可怕不足以形容。”他神情一凝,“更奇怪的是,方才老雷告诉我,姨父意欲将表妹嫁给一名弟子,可他向街坊邻居查访,却没人知道在蹈武堂出入多年的这个弟子是何身分,只知道他叫小安,而见过他的人也说他在大火发生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是的,安放天是她爹的关门弟子,但因身分特殊而一直低调出入蹈武堂,跟其他师兄弟练武的时间也不同,街坊邻居虽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却都不清楚他的身分来历。

“我有个预感,此人是这件案子的关键人物。”他神情凝沉地说。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他直视着她,“若他是姨父的弟子,又可能娶表妹为妻,与他们父女必然是十分亲近。自己的师父父女遭逢死劫,他却不曾现身,其中必有不为人知之事。”

穆雪松并不知道大火之前发生的事,可她知道。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安放天确实有着嫌疑。但,为什么?

“总之此事我不会就此干休。”他目光冷肃而坚毅地说:“我一定会为姨父及表妹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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