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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千红 第三章 厌了她很好

比试一完,骆千红便收起方才始终挂在脸上的浅笑,缓缓地起身。

整场的棋赛她看似从容,实则耗尽心思体力,昨夜因今日可能要遇见上官悦一事,让她彻夜难眠,如今一盘棋赛下来,整个人甚是疲倦,只想找个地儿眯眼睡上一觉。

远远地,上官悦便见场上的骆千红匆匆离开现场,像是怕遇见什么人似的,一个人转进东北角地的一条甬道里,看起来脚步竟还虚虚浮浮,这不禁让他蹙起一双浓眉。

那甬道尽头是个湖,而且还是连栏杆都没设下的湖,一整条环湖步道美则美矣,但设计欠佳,若是精神一个不集中便很容易踩空掉进湖里,想到五年前那丫头连玩个捉迷藏都能掉进湖中差点淹死,想也没想便起身要走。

李麟见状忙不迭伸手扯住上官悦的衣袍一角,“上官哥哥这是要上哪去?不跟我们一起到君子楼用膳吗?”

君子楼是东太学堂学子们用膳之地,一整座楼刚好面对湖西,夏有荷,秋有枫,风景堪称优美,秋夏之际甚为舒爽宜人,冬天时就有些冷了,而春天多雨,倒显得有些湿黏,不管如何,这君子楼就是位在东太学堂内高级的食楼饭馆。

“不了,我有事。”上官悦睇了拉住他衣袍的手一眼。“你们自己去吃吧。”

“可是下午的棋比……”

“放手。我下午会回来。”

闻言,李麟很快松了手,仰起头给了上官悦一抹很讨好的笑,“这可是你说的,不可反悔。”

“我只说我会回来,可没应你什么。”上官悦话落,大步流星的走开,很快地往东北角那处甬道行去,就怕晚一些便要出什么事。

谁知,走出甬道放眼望去,杨柳依依,湖面上水鸭徐徐游着,鸟儿在树上吱吱叫着,却未见到有任何人影。

这个时间点正是午膳时间,方才千秋阁那头又热闹滚滚,倒显得此间清冷无比,要不是确信自己没看错她往这头钻的身影,怕以为是刚刚眼花。

上官悦微眯起眼,缓步往前方的亭台行去,亭台独立在湖面上,由一条小桥连通,上官悦行至桥中,便瞧见莲藕色的裙摆在一根红柱后头露了出来,在微风里荡啊荡的。

他信步往前走进亭中,果见骆千红那丫头背靠在石柱上动也不动,双眼紧闭,竟像是睡着了。

不会吧?她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过来,中间也差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她竟说睡就睡?

他又瞧了她一会,发现他人都站在她身边那么久了,她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要是遇到坏人……

该说她胆子太肥?还是笨到过头了?

近看,她的确甚是疲倦之态,眼下微肿,额头还冒着细汗,在这秋高气爽的湖边,看样子的确是有些古怪。

上官悦冷冷地盯着她微凝的眉眼,发现一道光影恰巧打在她脸上,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子将光挡住,见她眉心舒缓,又再次注视着她。

这丫头,长大了,胖胖的小脸变尖了,肉肉的小手变细了,就静静地靠着石柱寐着,修长的纤细身姿依然在这片静谧中被彰显出来,朱唇柳黛,的确有如李晋所言变成了个小美人了,却和他记忆中的骆千红有点不太一样。

不只变美,还变得有点心机。

那盘棋局虽说她的确是下了盘好棋,可她不时地对吴恒微笑的模样,微勾的唇,带媚的眼,哪里像正经的大家闺秀?

这几年她到她外婆家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学些什么?

一个本来不碰棋盘的人下了一手好棋。

一个本来横冲直撞的野丫头,突然变成风姿绰约又有心机的小姑娘。

他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何事……

骆千红的眼睛在上官悦紧锁的目光中微微张开,这一张眼,便看见上官悦站在她面前皱着眉瞅着她,吓得她整个人往后一缩,一颗心差点跳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

上官悦挑起眉,“你记得我?我听说你失忆了。”

“我是失忆了……可我偏偏记得你。”毕竟她当初重生时醒来一见到他就紧紧抱着人家哭,此刻说她不记得他也太假。

“为何?”连自己的爹娘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却偏偏记得他这个在她生命中根本没出现过几次的人的脸?上官悦纳闷的看着她。

“我……怎么知道?”骆千红被他那双黑眸盯得直发毛,双腿往地上一搁便起身想走,却没想到脚一麻,根本站不住,又因起身起的急,双腿一软,身子晃了一下便要往前摔——一只手很快地横出搂住了她的纤腰,骆千红整个人便直接摔往他怀里去,双手也下意识地紧紧圈住了他。

扑通扑通扑通,她听见了她熟悉的心跳声。

她的,还有他的。

不只心跳,还有他身上那清浅好闻的味道,曾经都是她极深的依恋——失去了,便要痛彻心扉的那种依恋,若不是如此,前世的她也不会不顾一切的随他而去。

想及此,骆千红心痛的闭上眼,多么想就这样永远靠在这张温暖宽阔的胸膛上,摆月兑这些红尘俗事,两人一起隐居山林……

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太可笑,也够天真,一个可以为了保住父亲名誉与性命而杀死妻子又自尽的男人,怎可能为了小情小爱而放弃一切?何况,这男人根本不爱骆千红……

骆千红一直都是他保命的一颗棋子,原以为他是为了他自己,后来才知是为了他的父亲,女人之于他,就像他身上的衣服罢了,喜欢的就多穿几次,不喜欢的就放在一边等需要的场合再拿来穿上。

她爱他,也怨他。

因为总是她爱他爱的多,他对她的依恋或许只是一种习惯?

这些年她总是会想,若前世她花晚儿是他的妻,必要时,他也一样会挥刀砍向她吗?

想着,心莫名地又觉得痛。

就像这样老是自己折磨自己,痛到最后只有告诉自己彻底忘记他,这一世,不要再牵扯。

因为她绝对无法容忍这个男人有一天会无情的亲手杀了她,也不想再看到他死在她面前……

就在骆千红眷恋着这怀抱的同时,上官悦也在她身上闻到一股熟悉的薰香,虽然味道很淡很淡,但他确信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这股熟悉的薰香会在骆千红的身上出现?

上官悦低头皱眉,后知后觉地看着她将整张小脸都埋进他怀中,双手紧紧搂着他,却是一动也不动,一声也不吭。

是哪里不舒服吗?这野丫头何时变得如此身娇肉贵了?

她的腰,细得像是随时可以被折断似的,被风吹送到他颊畔的她的长发,如丝般滑顺又带着好闻的香气,还有她靠在他胸前的那团柔软……

上官悦有点迷惑了,可这股迷惑很快地被打散,想到方才下棋时,这女人对着吴恒那般媚笑,蓦地一阵恼,抱住她腰间的手倏地一松,袍袖一挥便将她给推离寸许——

骤然失去了温暖的依靠,骆千红因这男人冷漠的举动而瞬间清醒。

唉。

她又忘了,如今的上官悦不是她的男人,也不是她该爱能爱的男人,定了定紊乱的心律,咬着唇告诉自己不可再犯糊涂,耳边却听见男人开口说话了。

“骆千红,你从哪里学来这些勾引男人的伎俩?”上官悦肃着一张冷冷的俊脸,不悦地睇着她。

“勾引?”骆千红闻言一愣,轻轻地抬起头来望住他。似乎从没想过会从这男人的口中听到这样的字眼,而且是用来形容她。

敢情是这男人把她刚刚脚麻腿软跌在他身上,又因思念前世旧情伤心难过不已,而偎在他怀中动都不敢动一下就怕扯动了眼泪的举止,迳自解读成是一个女子对一名男子的勾引?

真是……没想到这男人对她的印象这么糟啊!

她眼眶微红,唇边却慢慢勾起一抹笑,唇笑,眉也跟着笑,还越笑越开怀,越笑越大声,笑得整个身子都在风中轻颤不已。

“你笑什么?”上官悦挑了挑眉。

笑成这样,妩媚又风情万种,完全跟她的年纪不搭,跟她的身分也不搭,跟他记忆中那任性的野丫头更是完全不一样。笑得他整个人都觉得不自在又不舒服起来,很想伸手将她脸上的那股子媚笑给扯去,却又不能,身子因此绷得更紧。

骆千红笑到眼泪都溢出了眼角,从袖子内掏出一条丝帕轻轻地抹去,这才敛了笑,正经八百地道:“上官公子不喜欢本小姐这样笑,本小姐不笑就是了。还是上官公子比较喜欢看女人哭?等本小姐回去学学,再哭给公子看看,可好?”

上官悦薄唇紧抿,甚是不悦的看着这女人。

杵在这些尔虞我诈的皇子们中间这么多年,他早练就一番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没想到今天对上这女人却硬是要破功,她像是存心激怒他,惹他厌烦似的,笑得那般不正经,话也说得这般不正经,倒比他在兰翠坊里碰到的青楼姑娘还要更像个青楼姑娘,莫名的就惹来他的怒火。

“骆千红!”

“是。”骆千红卖乖的对他甜甜一笑,像是看不出他此刻的怒气似的,“上官公子有话请说。”

“方才棋艺你侥幸得胜,还得怪那吴恒年少气盛一时不察,又不定性的傻傻被你所诱惑,同一种招数等会可别再用了,兰苑不喜像你这般作态的女子入苑,再有,你父亲也不会乐见他唯一的闺女如此这般。”

“如此哪般?”骆千红浅浅一笑,敛起那股媚劲,这一笑可说是落落大方从容得体,“方才我不过只是对吴公子和善些,一没作弊二没取巧,是不是赢得侥幸,上官公子你等等亲自跟本小姐对弈一场就会知道了。”

方才他不过是远观而已,就只看见她那股始终挂在脸上的笑,还有吴恒的烦躁与手足无措,的确是不能判定她的棋艺如何,但她对吴恒那小子使了一点小心机,这点却是再确定不过了。

上官悦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身后那女人却叫住了他——

“等等你下场吗?跟我比一局?”她柔柔的嗓音问道。

上官悦的答案是直接转身走人。

瞬也不瞬地一直望着他英挺好看的背影过了桥,离开了视线,骆千红脸上的笑才收了起来。

他讨厌她了吧?

他一向不喜他的女人逢迎拍马,更别提笑得花枝乱颤了,前世他宠她花晚儿,除了她是可利用的一枚棋子,便是她那一身像极了他的清冷孤傲性子……

她知晓的,都知晓的。

厌了她很好,她就是要他厌了她,越来越厌她,所有他不喜之事,她都要一一做给他瞧,做给他恶……

观比台上,此刻静若无人,虽说棋艺的比试坐得老远根本看不清楚,但光看论判及参比人的一举一动就很是让人紧张。

兰苑推出来接受挑战的人是太子李晨,这是前几年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要说棋比自然该让有棋王之称的上官悦出来比试才对,可众人皆知骆千红乃上官悦从小便定下的未婚妻,未免有失公允,由其他人上场似乎也是应当,可挑来拣去,也只有常与上官悦对弈的太子在棋艺上头称得上是精湛。

说起来,这新生比试对他们这些皇子们来说也就是图个新鲜有趣罢了!

新生初比时可以比个死去活来,到了最后挑战兰苑学子的时刻,讲究的就不是非得你死我活了,而是一种认可,若被挑战的兰苑学子认可对方,或是真的被打败,那名新生自然毫无疑问进得了兰苑。

因此,这场对弈是限时的,一个时辰之内定输赢。

就在这头黑白子交战之际,另一头的骑射拔得头筹者是左仆射的公子风邢,接受挑战的正是二皇子李晋。

琴艺的首选乃齐国公的孙女郭雅芝,接受挑战的是兰苑之花苏冉冉。

骑射场上,李晋与风邢身下坐骑虎虎生风,两人年纪虽差上五岁,但年少的风邢之御马术却完全不输给李晋,几次纵马射靶险象环生,其身形却有若蜿蜒的蛇般紧紧贴住马背,在重要时刻陡地立起,一箭中的。

李晋今年十九,与李晨和上官悦同龄,但以出生的月分来说,李晨大于上官悦,上官悦大于李晋,兰王朝不时兴早婚,所以李晨今年十九也未曾定下太子妃人选,又因皇帝只生了三个儿子,封王出宫开府或被派往封地一事,就算偶有没眼色的官员提及,也是被皇帝给冷冷一口拒了。

只有三个儿子的兰王朝皇帝,说什么也要这些宝贝儿子在眼皮子底下多过几年,除了太子居东宫,上官悦住在上官鸣大将军的将军府邸,李晋和李麟这两位皇子都还是住在宫里头,算是承欢膝下。

因此,就算这几个皇子公子们都已经可以不入学堂,但在正式的官职尚未被批下前,除了每日上朝听政,或偶有任务出京和陪同皇帝出宫巡查等等,其余时间就是在学堂念书听讲,下课后便四处玩乐,而每年的新生艺比也是属于他们的玩乐项目之一。

虽说是玩乐,还是有点输不起的,毕竟众目睽睽之下又身为皇子,自然得树立一下名声,不管是才气还是武艺,不求威名远播,至少得让圣上心悦,高看自己几眼,因此这场骑射的挑战,李晋自然也是全力以赴。

风邢的骑射之术确实让人意外,几番的马背上起手拉弓翻腾如云,都看得众人目不转睛,不自禁的拍手叫好,这一厢骑艺射艺之佳,让心高气傲的李晋也自叹弗如,甘拜下风。

而琴艺之首依旧是十七岁的兰苑之花苏冉冉,这点似乎是意料中的事。

郭雅芝师承名师,在京城贵女间小有才气,可毕竟苏冉冉的琴艺高超,这几年来都未逢敌手,往年的新生们连她的衣角都沾不着,更遑论胜出。

而郭雅芝是二皇子李晋的表妹,齐国公的亲孙女,甚至可以说是苏冉冉的师妹。

因为她们师承同一人,就算琴艺不若苏冉冉,可贵在琴艺娴熟,技艺超群,经夫子及兰苑学子们的一致认可,顺利进入兰苑。

所以说,骆千红进不进得了兰苑,其实也不过是李晨一句话的事。

若得太子认可,就算她输了这场棋局,一样进得了兰苑。

只是,她参与艺比的目的却不是为进兰苑,而是要得到一个机会可以进宫面圣,让圣上许她一个心愿。

此局,不可败,只能赢。

想着,骆千红忍住腰月复间反覆已久的疼痛,紧咬住**,决定死撑把这盘棋给下完。

真是见鬼了……

她猜想自己恐怕是癸水来,十四岁快十五岁的年纪才初来癸水也算是晚了,还千挑万挑挑了这个时间点来,是想整死她吗?莫非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就是不想让她如愿以偿?

棋局的时间早已过半,以棋盘上的局势而言,尚未有一方露出败相,双方思虑周密,每一步棋都带有章法,或围或守或攻,专心一意方能致成,可骆千红如今月复疼身乏,一整个头昏眼花,冷汗在额间淌下,漂亮的鹅蛋脸上更显苍白。

李晨因不敢轻敌,也不想像吴恒那小子一样被对方的微笑所诱,一双眼睛从头到尾都专注在棋局上,始终没看对方的脸。

站在一旁的上官悦却不同,除了观局,还观她。

本来是怕她又出什么么蛾子,未料从棋局开始没多久,他那双浓眉就始终蹙着,越看越是惊异,望着这女人的次数便益发多了起来。

也因此,他几乎很早便发现她的状况不太对,脸色比之前在湖畔亭中所见更加苍白不说,她不时轻蹙着眉,紧咬住唇,额上冒着的薄薄细汗,都一一落入他眼底。

这丫头铁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如此强撑着是为哪桩?

不过是皇子搞噱头的一个比试罢了,她倒像是势在必得?

上官悦冷冷瞅着,半点不明白这丫头此刻的心思,本想她要真不舒服铁定会自动放弃,却没想到她硬是咬牙撑下来,脸色还越来越白……

直到李晨也发现了骆千红的不对劲,关心的抬眸望向她——

“骆小姐可是身子不适?棋可以不下,身子要紧。”

骆千红咬住唇忍着疼痛道:“谢殿下关心,棋局未分胜负,小女子断无弃局之理。”

“棋局已过半,本宫也未赢你分毫,骆小姐之才,众人皆知,本宫这便允你入苑,不必再比,来人,传御医——”

“太子殿下!”骆千红打断了李晨的话,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认真的望住他,“小女子感谢殿下恩德允小女子入苑,可这不是小女子参加艺比的目的……这盘棋局,小女子非赢不可,望殿下恩准。”

闻言,一旁的上官悦黑眸一眯,紧蹙了眉。

李晨亦是不解的一愣,“若进兰苑不是骆小姐的目的,那……是为了赢得陛下的许诺?”

“是。”骆千红额上的汗珠滚落在颊畔,疼痛让她连答话都甚显虚弱,“……望殿下成全,小女子感激不尽。”

李晨一听,还真有些好奇这骆大小姐有何心愿非得死撑着把棋下完不可,便道:“骆小姐有何心愿?若本太子能力所及,亦可成全你。”

骆千红盯着李晨,见他态度诚恳,不似随口说说,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如何能言?便咬牙摇了摇头。

一旁的众人见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这骆大小姐竟公然拒绝太子的美意?有没有搞错啊?

李晨也有些不悦,“骆小姐这是认为连本太子都无法完成你的心愿?你是如此看不起本太子的吗?”

“小女子不敢。小女子只是不能在此把这个心愿说出口,请殿下恕罪……还望殿下成全,陪小女子比完此局。”

李晨看了她半晌,黑眸垂下,语气平平,“那就落子吧。”

“谢殿下。”骆千红朝他虚弱一笑。

就见她手执一棋正要落子,纤纤素手却在半空中颤了颤,眼一花,手上的子是落下了,却是直接掉落在偌大的棋盘上——

啪啦一声,瞬间打乱了一盘棋。

就在众人皆愕,纷纷将目光从那盘棋转到骆千红脸上的当下,竟见她纤细的身子晃了晃往后一倒,便要从石凳上摔下——

“当心!”

李晨直觉的伸出手要越过桌面拉住她,一旁的上官悦却比他更快地上前接住了骆千红往后倒的娇躯,下一刻便将她给腾空抱起——

“传御医!快!”上官悦低喝一声,抱着人便往最近的静心楼行去。

一时之间,整个千秋阁都沸腾了起来,这每年的新生艺比何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连比都还没比完就被允许进兰苑,这样便罢,这人还中途昏倒了?这又不是在比射艺骑猎,竟还会出这等“意外”?

李晨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离去的一男一女,态度不显,整个千秋阁乱成一团,他却动也没动一下。

巩其安躬身上前,请示道:“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本太子刚刚不是允了她进兰苑了吗?”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那这棋——”

“搁着。”

“是。殿下。”巩其安恭身而退,开始收拾乱局去了。

新生入选的名单被在场的学录载记了下来,分别是风邢、郭雅芝和骆千红三名,倒是比往年多了一位,这几百名学生自然有暗自不平的,尤其是往年表现不错却未被认可进入兰苑者更甚之。

可举凡琴艺书艺等比试都很难逃月兑公平与否的论判,而棋艺一项若不是下到底分出高下,自然也是有些悬念在的,更别提方才这位是下到一半便昏倒,未能在旁观全局者,或观了全局又程度不高看不明白者,又岂能全都心服口服?

但说到底,不都是太子一句话的事,太子都发话了,还能如何?

众人想着,心里叨念着,却也悉数往千秋阁外散去。

“什么状况啊?”郭雅芝不悦的嘟起小嘴,凑到也在一旁观赛的苏冉冉身边去,“苏姊姊,你说这骆千红是不是故意的?明知赢不了太子哥哥所以才使的苦肉计?”

苏冉冉柔美的脸庞微微一凝,“不许乱说,骆小姐的棋艺有目共睹。尤其是你,也不是赢了琴比才进的兰苑,这话更不能说。”

“喔。”郭雅芝撇了撇嘴,被苏冉冉暗指自己也是那个获益者,心里头难免不太高兴,但还是乖乖应和了一声,“知道了。”

苏冉冉回眸看了一脸不情愿的郭雅芝一眼,笑道:“我可是为你好,你不会是在心里头偷偷骂我吧?”

“当然不会。”郭雅芝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亲昵的搂住苏冉冉的手臂,“我只是怕人家说我是靠关系进的兰苑,那我可会呕死。说真格的,可不是我琴艺不佳,而是苏姊姊的琴艺这京里根本无人能及,要不是我身无其他长处,打死我也不会笨的选琴艺来跟姊姊比。”

郭雅芝这话,倒是抬高了自己的层次又顺便高捧了苏冉冉一把,算是无可挑剔,苏冉冉却是淡淡一笑,没自谦也没喜形于色,拍了拍郭雅芝的手后,迳自朝太子行去。

“殿下。”苏冉冉朝李晨款款一揖。

“苏小姐有礼了,在学堂,毋须如此多礼。”李晨比了比身旁的空位,“坐吧。”

说完,一双眼睛又重新盯在石案的棋盘之上。

苏冉冉看了李晨一眼,再将目光转到棋盘上,蓦地一愣,“方才这盘棋不是被骆小姐打乱了吗?殿下这是……”

“是打乱了,再放回原位就行。”李晨记忆好,把方才被打乱的棋再重新置入,这对盯着半天棋局的他来说并不是难事,“我只是想看看这盘棋究竟该如何解,才能在规定时间内赢那骆小姐。”

苏冉冉闻言,美眸黯了一瞬。

该说太子太不懂情调?还是他压根儿对她没意思?她一个大美人在他眼前,他竟看都不看她一眼,双眼只盯着面前那盘早就没敌手的棋?李晨的冷落,让苏冉冉很不是滋味。

一旁的李麟见状忙替他家太子哥哥打圆场,“苏小姐,你就别理太子哥哥了,他是太久没遇见对手,今日难得碰见一个,又赢不了人家,这正恼着呢,非得想出个破解之法不可,你不如过来跟我一块喝茶?”

苏冉冉牵强的笑了笑,起身,“不了,我突然想起等会儿还有事呢,就不打扰你们了……殿下,小女子告辞。”

李晨终是抬起头来看她一眼,点了头,“嗯。苏小姐慢走。”

就仅仅一眼,又重新低头研究那盘棋,一直到人走远,连足声都听不见,这才抬起头来,刚好对上李晋和李麟这两双眼睛。

“太子哥哥,你如此这般是何意啊?”李麟看得满眼花,不懂。“一个大美人在你面前你不瞧,老瞧那棋做什么?”

“是啊,皇兄,你这是在告诉苏小姐,不要妄想当太子妃的意思吗?”李晋好笑的直摇扇。“苏小姐可是咱兰苑之花,想把她娶进门的人都可以从这里排到城门口了,皇兄这般待她,实是伤了人家小姐的心啊,不妥不妥。”

李晨好气又好笑,“本宫是真的在研究这盘棋来着,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乱七八糟的心思?你们两个去当姑娘家得了!”

“太子哥哥,你平日也只有和上官哥哥下棋时才会如此再三琢磨,难不成这骆丫头的棋艺可和上官哥哥相提并论?”

“我才不信!”李晋轻哼了一声,扇子又摇,边摇边道:“皇兄是看在她乃上官的未婚妻分上,故意相让的吧?这放眼京城,谁的棋艺比得上上官?我说皇兄,这里外就我们几个人,大家都闹哄哄地散了,这会你就不必再演了,我们都理解。”

李晨摇了摇头,不改斯文本色,面对两个弟弟的没大没小也没放在心上,反而一笑,道:“正要与你们说,我之所以苦之恼之郁之,就是因为这骆小姐下棋的思路竟和那上官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李晋和李麟相视一眼,怔然的望向李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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