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气厨娘 第一章 双双重生改困局
雨季正式远离,气候一日比一日炎热了起来,地上的泥泞渐渐干涸,埋着被雨水打落的花骨,成了明年花朵的养分。
大周国位于明月大陆的正中央,乃明月大陆数一数二的强盛国家之一,周围的小国全是大周的附庸。
大周兵强马壮,疆土肥汱,是个十分富饶的国家,且商业也是十分的发达,并不禁止通商,而大周的首都庆安城,可以说是大周最繁荣富庶之地。
此时的庆安城正因端午节即将到来而热闹非凡,街上满是叫卖的摊贩,尤其是卖香囊、粽子、艾香的小商贩,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卖着五彩线绳。
路上的孩子手臂、脚踝上都会系着这样的五色丝线,这样的丝线称做“辟兵”或是“合欢索”,有祈求战争与疫病不要发生的意思。
端午节时正值仲夏,天气湿热、毒虫侵袭,瘟瘴之气始作,很容易生病,所以端午节的各种活动,都以避邪、辟兵、禳毒、驱鬼魅为目的。
几乎每家每户都会以艾草、菖蒲或是榕枝,以红纸配上蒜头、石榴花等植物花朵,编织成人形或剑型的“艾人”、“蒲剑”,插于门边或是悬挂于厅堂之上,以防蚊虫叮咬,并祈祷消除毒灾。
另外,在五月初五还有着喝雄黄酒的习俗,雄黄酒是由菖蒲和雄黄等物泡制而成的,虽然明知雄黄有毒,但还是认为喝了雄黄酒能够驱妖避邪,有着“以毒攻毒”之意。
每年的端午还有一项重头戏,那便是赛龙舟。
这龙舟比赛,是只有皇家才能举办的活动,至于参赛的队伍也大多是庆安城内有头有脸的人家组建的,能与皇家一起观赏的,也都是达官贵人和其家眷。
今年的龙舟大赛乃太子主办,白太师身为太子太师,自然是受邀者之一。
白丝绮得知自己非得出席端午节一事后,双眼无神,如同一抹游魂般回到了自个儿的院子。
她本为了退亲一事去找母亲,没料到竟会得到这个消息。
绿倚见姑娘那模样,心疼不已,“小姐,其实睿王就是个性差了点,可相貌与家世,却是这庆安城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妳又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绿倚说的是,小姐,既然亲事退不得,那就放宽心,说不定睿王没有传言那样吓人,再过几日就是龙舟大赛,听说这一回睿王也会前去,到时奴婢定会好好替妳观察,妳就别担心了。”紫菀也在一旁安慰着。
至于黄莺,她一向嘴笨,只能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白丝绮没有说话,有时候她十分羡慕眼前三个丫鬟,因为她们比她幸运,并没有那些骇人的记忆。
“绯衣呢?”白丝绮不由得找着她另一名大丫鬟。
“绯衣刚去歇息,奴婢这就去唤她。”绿倚说。昨夜小姐又作了恶梦,绯衣陪了她整整一夜。
白丝绮摇首,“不必了,等她醒了再唤她来就行了。”
经过前世那事之后,她早已将绯衣当成姊妹看待,也知她这阵子因为要照顾她,几乎没能好好睡上一觉,自然不愿吵到她。
“是。”
绿倚应下,又去厨房帮白丝绮拿了些点心甜品,希望能让小姐的心情好一点。
时间缓缓经过,绯衣并没有让白丝绮等太久,半个时辰后便醒了过来,听说小姐找她,便来到白丝绮的闺房。
“姑娘找奴婢?”
白丝绮一见到她,就彷佛见到了主心骨,眼泪随即落了下来,“绯衣……怎么办,爹娘说,婚事退不了……”
白丝绮将方才她再也忍耐不了,跑去与父母说要退亲,却被以这亲事是太后所赐为由而拒绝,甚至要求她非得去参加龙舟大赛一事告知绯衣。
她好害怕,前世的种种宛若恶梦,一直纠缠着她,只要她双眸一闭,那些恶魔彷佛近在眼前,一个个狞笑的朝她伸出魔爪……那一幕幕让她恐惧万分,她好怕一睁眼又回到那时候,那她该怎么办……
“姑娘,那只是个梦。”
“梦?真的是梦吗……”听着绯衣轻柔的嗓音,让白丝绮的目光清明了一些。“可是、可是那个梦明明就是那么的真实……”
她怎么都无法将那彷佛身历其境的状况当成梦境,而且她知道,她的贴身丫鬟绯衣与她一样,同样经历了这所谓不可思议的“梦境”。
绯衣静静的看着眼前无助的少女,暗叹了口气。
梦?她也希望一切都只是个梦,可那天杀的老天爷,压根就是在玩她!
绯衣本是个货真价实的现代新女性,谁知一场瓦斯气爆要了她的命,再次睁眼却穿越来了大周,成了一个年仅十岁的小丫鬟。
穿到古代她也就认了,可偏偏穿到一个没有人身自由、连命都握在他人手上的小丫鬟身上,她如何能不崩溃?可再崩溃日子还是得过,好在她虽是个丫鬟,主家却是不错,尤其是她服侍的姑娘白丝绮。
白家乃书香世家,而白太师与白夫人就只生了一个独生女,就是白丝绮。
身为独女,白丝绮并没有因父母的娇宠而长歪,而是知书达礼,十岁时便才名在外,而最出名却是她那温柔似水的好性子,就是对待下人也是一贯如此,身为她身旁的大丫鬟之一,她的日子其实不算太差。
她本打算好了,待白丝绮出嫁,她便央求她放自己出府,拿着自己这几年存下的积蓄,到外头开间铺子自立,就这么过上一辈子。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在白丝绮大婚前夕,白夫人带着白丝绮以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京城外的明月寺拜佛,乞求女儿的婚礼能够顺顺当当。
白夫人为求唯一的独女出嫁后能够与夫婿和和美美,于是独自一人待在礼堂焚香礼佛整整三日,而白丝绮身为待嫁之女,便待在厢房里等待,只在早晚课时前来听经。
前两日十分顺利,事故就发生在第三日。
那日有个小尼姑前来通报,说白夫人让她来请,白丝绮不疑有他,带着贴身丫鬟便前去了,谁知小尼姑不是带着她们前去佛堂,而是往后山走去。
绯衣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当她看见那小尼姑的头上居然有着一条刚结痂不久的伤痕时,疑心更甚。
那样伤痕只有刚剃度的尼姑才可能出现,她并没听说有小尼姑剃度,再者,这两日来,明月寺上上下下的尼姑,她们几乎都见过了,就是没见过眼前的小尼姑。
绯衣上前低声告诉白丝绮,让她别跟去,可白丝绮却觉得她大惊小怪,说夫人找她,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小姐不走,身为丫鬟岂能离开?绯衣虽郁闷,却还是只能跟上去。
山路崎岖,且愈走愈是荒凉,小尼姑带着她们东绕西拐,走了大半个时辰,那小尼姑居然就不见了。
看着这荒凉的山头,白丝绮这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正想着要回头,变故就发生了,四周冒出了数名不修边幅的大汉,那些大汉一个个露出狞笑,二话不说便朝她们扑来。
众人早已吓呆了,听见早有预感的绯衣叫她们跑,也根本没有反应,绯衣只好拉着白丝绮转身就跑。
白丝绮被硬拖着跑,眼角余光瞥见其余三名丫鬟来不及逃跑被压制住,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伴随着歹徒的婬笑,大部分的歹徒则是追赶着她跟绯衣,她们被抓住会遭遇何事,根本连想都不必猜想。
白丝绮贵为太师之女,自小被娇养在深闺之中,何时见识过这种险恶局面?当下是又惊又怕,一双腿儿险些就软下,哭喊着自己跑不动了。
绯衣见状,却没有扔下她不管,而是反手给了她一巴掌,朝她怒喊,跑不动也得跑,除非她想落得一个被奸婬凌辱的下场!
这话让白丝绮打了一个机灵,振作起来。
主仆两人拚了命的跑,途中两人好几次险要被抓,都是靠着绯衣的机警月兑身,最惊险的一回,也是绯衣用泥沙迷了来抓人的大汉的眼,再一脚把人踹开,这才得以月兑困。
那次之后,便没再见有人来追,但就在两人以为能跳出生天时,前方却突然冲出一队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子,那女子见她俩居然逃到此处,气急败坏的大喊,叫了人便要抓她们。
不过绯衣早在那行人出现在眼前时,便拉着白丝绮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白丝绮一开始还不解,拉着她想去求救,让她差点气死,这深山野岭的,突然出现这么多人合理吗?
她知道白丝绮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此时这场景也不容她解释,死拉着她跑就是了。
但是最后两人依然没有逃过,被逼到了一处断崖上,白丝绮也在这时认出了那女子是范宝盈──范将军的爱女,也是她未来夫婿的侧妃,白丝绮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此情此景,白丝绮要是还不知道是对方设的局,那她也就白活了。
可惜范宝盈并没有给她们说话的机会,唤来那些歹徒,恶毒的说:“毁了她!”
虽然只有三个字,却让白丝绮惨白了小脸。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毁于此处时,一旁的绯衣却坚定的看着她说:“姑娘,我宁死也不愿沦落为他人的玩物,但妳的命运还得妳自己决定,我就先走一步了。”
白丝绮茫然的看着身旁的丫鬟,还未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就见她往身后的山崖纵身一跳……
众人显然也没料到一名丫鬟有如此的魄力,顿时一呆,白丝绮自然也傻了,一时不察,便让人抓住了。
回过神的白丝绮惊怒万分,不停的挣扎,却难免让那些恶心的歹徒触碰了身子,她此时才明白绯衣跳崖时说的那句话,她奋力咬了将那欲扯下她衣裙之人一口,趁其不备,一个缩纵身,也跳下了山崖……
绯衣本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醒来之后,竟回到了半年前,最离谱的是,白丝绮也与她一块重生了,这不是老天爷与她开玩笑是什么?
不论如何,主仆两人也算是历劫归来,不仅拥有共历生死的感情,也有重生的共同秘密,两人之间的紧密自然非他人能够比拟。
“姑娘,奴婢同妳说过了,真与不真都已是过去之事,姑娘只要记得,如今的妳好好的,那就好了,至于那事,就当是一场梦。”
绯衣的声音虽轻,一字一句却像带着魔力,让白丝绮心中的不安缓缓减退。
白丝绮的情绪安稳了一些,却还是紧紧的抓着她不放,用一双盈盈似水的秋眸望着她,颤声道:“绯衣……可、可我再过半年就要成亲了,我不想成亲,也不想去参加龙舟大赛,我怕……”
那场祸事再过半年便有可能会重演,就算她不去明月寺,却不代表她不会再遭到算计,更何况她很怕范宝盈,一点也不想见到她。
提起这事,绯衣那张清丽的小脸也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她的个性从不会坐以待毙。
“姑娘,明日的龙舟大赛,妳一定要去。”
白丝绮还未开口,就听见绯衣又道:“姑娘,妳忘了前世龙舟大赛那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如白丝绮所说,就算是避开了明月寺,谁知对方还会不会再次设局?敌在暗我在明,这事防不胜防,避了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倒不如直接解决根本。
白丝绮茫然的眨了眨双眸,半晌才蓦地想起,“妳是指范宝盈落水的事?”
前世,范宝盈不知为何落了水,而被睿王所救,这才会被赐为睿王的侧妃,视她为眼中钉。
绯衣点头又道:“这一回,绝不能让她得逞。”
前世,范宝盈可说是做足了准备,在落水前,特意让人将船娘支开,在场又只有她与睿王两人,也不知睿王是被她给拉下去还是真怕她溺死这才会下水救她,总之,这一溺水,让她得偿所愿跟睿王扯上关系,偏偏得到的又只是个侧妃之位,她才会如此渴望那仅有一步之遥的正妃之位,不惜残害白丝绮。
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既一时想不到解决婚约的办法,那就先想法子掐断范宝盈的念想。
绯衣将自己的想法告诉白丝绮,她这才总算是破涕为笑。
“绯衣!谢谢妳,要是没有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前世加上现在……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报答妳了……”这是白丝绮的肺腑之言,前世若不是有她相救,她恐怕比死还要凄惨,更别说重生以来她一路的陪伴,若非有她,她恐怕早已疯了。
绯衣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早已超越了任何人。
“奴婢不要姑娘的报答。”绯衣那双如秋水般的杏眸微闪,轻声说。“奴婢只希望姑娘答应一件事,若是姑娘能顺利退亲,便放奴婢自由。”
她不可能一辈子当人奴婢,虽说这朝代,官宦人家的家奴身分远比穷苦的良民日子过得好,且更有权势,但她的灵魂并不属于这个朝代,对她而言,自由才是最重要。
白丝绮一愣,“自由?”
“奴婢并不想一辈子当仆人。”她相信靠她自己也能活下去。
白丝绮听见这话急了,“绯衣,我从未把妳当丫鬟,在我心中,妳我早已是姊妹,以后只有我们两人时,妳也别自称奴婢,就叫我声姊姊。”
她是独女,可白家是大族,白夫人也是出身名门,自然有着不少堂姊妹、表姊妹,但那些姊妹毕竟不同她住在一块,且一个个心机深沉,陪伴在她身旁最久的,便是她的四个大丫鬟。在她心里,早已不将她们当成下人,尤其是绯衣,她个性坚毅、有主见,许多她不明白之事,绯衣只要提上一句,便能让她豁然开朗,更别提她的聪慧与忠心,早已让她深深依赖,她不敢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姊姊?绯衣嘴角微抽,她前世活到二十六,要当姊姊,也该是她当,不过以这具身子来说,她的的确确是比将满十八岁的白丝绮要小上一岁。
她看得出白丝绮是真心诚意,然而身为现代人,她实在没办法忍受自个儿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再者世家大族规矩多,一个差错便可能万劫不复,这些年来,听到的、遇上的,都深深让她引以为戒,也更加深她离开的念头。
“姑娘……”
“是姊姊!”白丝绮很坚持。
绯衣嘴角又是一抽,“还是叫名字吧!丝绮,我知道妳的心意,可这念头在我心里早已生了根,我是非走不可,只求妳能成全。”
白丝绮见她神情认真,泪水顿时盈满眼眶,“绯衣,可我舍不得妳……”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身旁有她的陪伴,她若走了,她肯定是极为不舍。
“妳放心,我就是走也走不远的,一样会在庆安城落地生根,若是有空闲,我定会时常来看妳,就怕妳到时嫌烦。”
绯衣这话也是真心诚意,白丝绮待她真诚,她自然是以心交心,更别说她在此生活了数年,只要是人都有感情。
白丝绮听见这话才好受些,轻点头,“好,我答应妳,但不必等到事情解决,我现在就可以把卖身契给妳。”
绯衣双眼一亮,但她还是拒绝了,“待事情解决后再说也不迟。”
白丝绮待她亲厚是一回事,但无功不受禄,她有她的坚持。
白丝绮却是不肯,硬是要她将卖身契收回,她从妆台抽屉拿出一只上了锁的小匣子,里头存放的正是她身边四个大丫鬟的卖身契。
这是白夫人在白丝绮及笄那年给她的,绿倚、紫菀、黄莺都是家生子,将来自是要跟着白丝绮前去王府,当她的左右臂膀,只有绯衣是从外头买来的,四人的卖身契全让白丝绮自个儿收着,以后才不怕奴大欺主。
两人推来推去,最后绯衣无奈,只好说:“最少也得等龙舟大赛的事了结,若真能阻止范宝盈成为侧妃,这卖身契再还我也不迟。”
白丝绮这才勉强答应。
五月初五很快便到了,广阳河边热闹滚滚,全是为了观赏龙舟赛而来。
广阳河乃大周国主要河流,流经庆安城的段落,光是河面宽便有一百三十里。
此时河上排着七、八艘竞赛用的龙舟,船身窄而长,还有龙头、龙尾和鳞甲等装饰,船上结七彩,张旗伞,一艘艘雄伟壮观。
竞赛用的龙舟旁还有着几艘旱龙舟,旱龙舟又称陆上龙舟,是用竹子或木材制成,再以五色绫缎为鳞甲。
旱龙舟船身较大,因为龙脊设楼阁以及两旁有绘画和彩扎,旱龙舟的比赛不是比较速度,而是着重表演,参赛者都以浓妆打扮,边划船边表演歌舞为赛事增加趣味性。
除此之外,河面上还有许许多多观赛用的画舫,其中最大艘的便是皇室贵族专用的船只了,不仅高大宽敞,舟上还建有有雄伟楼阁,舟身则有精雕彩绘,非常奢华。
往年在竞赛时锣鼓喧闹、鞭炮齐鸣、万人喝彩,场面极为壮观,今年自然也不会比往年差,广阳河旁万头攒动,有钱没势的富贵人家,虽没办法登上画舫观赛龙舟,却早早在附近的茶楼酒肆订了雅间,而没钱没势的穷苦百姓便随兴多了,早早便到河畔旁占了位置,摇旗吶喊,好不热闹。
庆安城是傍着广阳河而建,引了水流入城,建筑了四通八达的水路,庆安人要外出,除了乘车马,也有许多人会选择乘船,一般人会用扁舟,有钱人则往往会在家备上画舫。
白家女眷便是选择搭船前去广阳河,因为只要到了观赛地点,直接换搭观赏用的船只就成,比乘马车方便的多。
白太师身为正一品官员,天未亮便出了门,此时应该早已伴在皇帝左右,而女眷们是天刚亮便出门,但河道上早已挤了满满的船只。
白家的画舫沿着城内河道往北而行,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速度才渐渐快了起来,外头传来了船娘与人的说话声,应该是到了出城的闸门处了,这里有人驻守。
庆安城乃大周国的首都,可谓第一重镇,守城兵力充足,然而今日是端午,船只可比往常多上数倍,所以南北两道闸门的守军比四座城门的守军是只多不少。
在查验过身分文牒后,外头的守军放人,画舫顺利从内城河道出了城,行船的河道也渐渐宽阔起来,直到这时,白夫人才命人将画舫船舱两面的帘子全拉开,好让画舫里的人能将外头的景象一览无遗。
阳光洒在宽广的河面上,就像是撒了一层细碎的金子,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些腥味,说不上是好闻,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愈是往城外去,两岸的绿意也愈浓,绯衣来到这个朝代数年,却是头一次观看赛龙舟,自然也是第一次游广阳河,只觉这里的景色比起西湖也是不遑多让。
广阳河的水质十分清澈,与现代被污染的混浊河流不同,肉眼便能见到在水里头游动的鱼儿,一条条身姿矫健、速度极快。
她一时兴起,问着船尾掌舵的船娘,“这是什么鱼?”
船娘低头一看,笑着说:“这是银芽鱼,是广阳河的特产,个头虽小,却是肉多味美,鱼头拿来炖汤更是一绝。这附近的饭馆便多拿此鱼来烹煮,可这银芽鱼好吃归好吃,鱼刺却是又细又小,极不好处理,也因此能处理得好的饭馆并不多,价格自然也不菲。”
绯衣看着那一道道的银光,突然感觉有些馋。新鲜的鱼肉,烹调起来最是好吃。
“大姊可有渔网?”
船娘知道这些世家小姐就是爱新鲜,绯衣虽是丫鬟出身,可那一身装扮也是寻常百姓一年的收入都买不起的,对他们这些人而言,她就算是丫鬟,也好比是小姐。
船娘于是说:“姑娘要是喜欢,等会儿我给妳网一篮。”
她虽不是渔民,可毕竟是靠水吃饭,抓几条银芽鱼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那就先谢过大姊了。”绯衣笑着朝她道谢。
“姑娘客气了。”
船娘的动作很麻利,一边掌着舵,一边下渔网,画舫缓缓行驶着,河面上的微风徐徐吹来,让人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
绯衣正享受着这难得的悠闲时光,出了城,河面宽广,速度也快了不少,很快的便来到今日赛龙舟的终点──杨柳镇。
杨柳镇位于庆安城外,这儿的河道极宽,作为赛道正好,而每年的龙舟都会于庆安城出发,一路划到杨柳镇这段河道夺得标旗后再回程。
皇帝以及一些高官不方便出城,便待在城内观赛,而一些世家公子、名门贵女,则跟随着长辈,一块至杨柳镇观赛。
杨柳镇这段河道的两旁,早已停泊好几艘大船,这些都是官船,高约两层,这些官船一艘连着一艘,全是固定好的,船与船之间架了临时的通道,方便行走。
此时船上早已是人影绰绰、热闹非凡。
到了船边,上头便有人架了船梯过来,白夫人领着白丝绮,让丫鬟扶上了船,而一上到官船的甲板,绯衣便感觉得到方才那微微的晕眩感减轻不少,毕竟是大船,较为平稳。
船上自是有接待的侍女,在白夫人报上名号后,便领着她们一路往前走去。
这艘船中间的船舱部分原本是一间一间的房间,如今为了方便宾客交流,便将中间的那些隔挡拆了,整个船舱顿时成了开阔的空间。
众人一路走过来,早听到了从里面传来的说笑声及丝竹之声,很是热闹。
“夫人请。”侍女将人带到后,便退了出去。
船舱里全是女眷,且大多是些世家夫人,有人眼尖,见是她们,忙热情的招呼。
“白夫人,这里!”
白夫人转头一看,见是自个儿平日交好的吴御史夫人,一脸笑容的朝她走去,“吴夫人,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还行,白夫人,妳今日这身衣裳可真漂亮,是在哪间布庄做的……”
有女人的地方便是如此,三句不离衣裳首饰,两人热烈的聊了一会儿,吴夫人这才像是看见她身旁的白丝绮。
“这是绮儿?真是愈来愈漂亮了,我家的仪儿在二楼玩着呢!妳也赶紧过去,别在这陪我们这些老婆子。”
白丝绮看向母亲,见母亲颔首,这才温顺的朝吴夫人道:“多谢吴夫人,那么丝绮就先告辞了。”
离走前,她不忘朝众夫人打绍呼,这才缓步离去。
众人看着她那娉婷袅娜的身姿,都忍不住赞道:“白夫人,妳这女儿生的可真好,不仅相貌好个性也温顺,这样的好姑娘,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白丝绮的好脾气与才情在这圈子可是无人不晓,更是有不少人扼腕太后抢先一步,白白错失了这么一个好儿媳。
白夫人被夸的阖不拢嘴,不免俗也要夸夸其他人的女儿,众人不一会儿便又聊成一块。
而另一边,白丝绮在侍女的带路下,转了半圈,带着贴身丫鬟往上面一层去。
锣声响,龙舟大赛正式开始。
绯衣垂着螓首,低眉顺眼的往前方走去。
方才她已打听过,睿王与太子就在中间的那艘大船上,范宝盈不知何时才会前去,她得抓准时机,先她一步将那船上的船娘留下。
今日观赛的人潮不少,但能上船的都是经过身分确认之人,因此她虽是一身丫鬟打扮,却没有人阻拦。
她迈开步伐,正欲向雅间角落守着的船夫、船娘招呼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嗓音──
“哪来的丫鬟,胆敢挡着本王的路?”
绯衣蓦地转过身,发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男子身高近八尺,身材瘦削,穿着一袭绣着绿纹的紫色长袍,一头乌发以竹簪束起,身上散发着一股木头的香味,天边金阳洒落,映得眼前男子深邃立体的五官更加分明。
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长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双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闪着凛然锐利,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草原天空上翱翔狩猎的老鹰,充满危险性。
睿王!绯衣讶异过后,那双柳眉微微拢起,一时间竟忘了行礼。
“妳是哑巴?”宇子渊在看见眼前少女面容时,俊眸闪过一抹幽光。
白绫衫红罗裙的少女立在窗旁,绚烂的阳光洒进窗棂,只是疏疏透过来,却依然在少女周身笼罩上一层淡淡光晕。
她脸色晶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五官极为柔美精巧,脂粉不染,配上一身红罗裙,如初升的朝阳,面白如雪肌滑如脂,又似刚出浴的雪莲。
眼前的少女生得极美,可惜额上留着一层厚厚的浏海,掩盖住那漂亮的眉,也掩去她那清丽的面容,让原本该有十分的美丽,硬生生折了五分,加上那一身淡然的气质,猛一看,只会觉得是个有些呆板且无趣的小丫头。
然而宇子渊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少女身分,正是那老头面馆中让他遍寻不着的女子,也是他那未婚妻的贴身丫鬟。
他突然想起,他跟着这丫头到白府时,隐隐听见她向白丝绮提起退婚一事,他堂堂王爷,竟是被一个小丫鬟给嫌弃了,这让他怎么压得下这口气?
“奴婢见过睿王殿下。”绯衣反应过来,不慌不忙的朝他见了礼,便要退下,她还有要事要办,拖延不得。
宇子渊见她要走,薄唇微启,“本王让妳走了?”
绯衣停住了脚步,“王爷有何吩咐?”
“妳是谁家的丫鬟?”他装作不知的问。
“奴婢乃白太师府上之仆。”她轻声道。
即便一口一句奴婢,她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让宇子渊看得极不顺眼。
“妳是本王未婚妻的贴身侍女。”这句并不是问话,而是肯定。
绯衣心一突,她现在可以确定,睿王并非无故唤住她。
“是,奴婢服侍的正是白家小姐。”
她极不喜与这些皇亲国戚打交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与白丝绮一样有着一付好脾气,就她所知,眼前的宇子渊不仅与好脾性勾不上边,且正好相反,有着一副喜怒无常性子。
若不是为了白丝绮,对宇子渊,她是恨不得能离多远便离多远。
“正好,本王今日出门没有带人服侍,妳今日就充当本王的侍女,相信本王那贤良大度的未婚妻也不会说什么。”宇子渊说完,便转头进了雅间。
而在他身后不远的金宝与银宝相视无语。
他们俩难道不是人?
绯衣虽有些着急,面上却没什么表情,虽说她并不知他为何会让她前去服侍,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毕竟以睿王的个性,她若推辞恐会惹他不悦,倒不如乖乖听话,伺机而动便是。
宇子渊见她乖乖的跟了进来,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
雅间里早已坐了满满的人,有男有女,分了几个角落坐着,有的喝酒、有的品茗、有的对弈、有的听琴,各有各的娱乐,唯独正中央围了一圈的人,正发出阵阵笑闹声,不知正在玩着什么。
“输了、输了!快,把脸给凑上来!”
“可恶,不要画我的嘴巴!画脸就好……”
一群少男少女玩成一块,没有人注意宇子渊的到来,直到眼尖的宇天肆瞄到,大声的喊,“小王叔你怎现在才来,龙舟赛都要完了!”
他们每年都会开赌,皇家的龙舟不算,就赌剩余的龙舟,谁能夺得第二名,赢的那人,可以在输的人脸上画上一笔,比起赌钱,这样的恶作剧更能勾起这些贵族子弟的兴趣。
原本正在喧闹的一行人听见睿王来了,顿时安静了几分,这场景让宇子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连理都不理,便往一处无人的角落走去。
众人见他离开,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气氛却是不如方才那般热络。
“给本王倒杯酒。”宇子渊沉声道。
“是。”一旁的金宝正要前去,却被宇子渊瞪了一眼。
“叫你了吗?”
金宝一脸无辜。他不去谁去?他虽是王府上的侍卫统领,可身兼多职,这种小厮的工作一向都是他在做不是?
“白家的丫鬟!妳去!”宇子渊连眼神都懒的给自家侍卫一眼。
绯衣应声,正要转身,又听见他道──
“我要烈酒。”
“是。”她应声,这才转身离开,可才踏出第一步,便又听他唤。
“我要温酒。”
“是。”她表情未变,继续往前走去,这回倒是多走了几步,不意外地,又听见那懒懒的叫唤。
“让那些人不要拿雄黄酒上来。”端午喝雄黄酒乃是习俗,偏偏他不喜那股味儿。
这一回绯衣没有应声,而是杵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妳站在哪干么?还不去?”宇子渊挑眉问。
绯衣这才转过身面对他,垂着眸,淡声说:“奴婢怕王爷记性不好,还需要多些时间才能把要吩咐之事一次交代齐全,所以在此等着。”
宇子渊一听,脸色微变,正要发火,宇天肆正巧带着酒壶来到他身旁,讶异的道:“小王叔,你什么时候又开始收丫鬟了?”
睿王府里可是有着庆安城里独树一格的特殊景色,整个睿王府,从门房到灶房,清一色都是男子,别说是丫鬟了,就是洗衣的婆子都没有一个,他甚至怀疑睿王府里,连蚊子都只有公的……
为何会这般特殊呢?这得追溯到三年前了,那年睿王刚满十五,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皇祖母见他这个小王叔枕边没人,便赏了他几名宫女。
几名宫女仗着自己是太后赐下的人,自诩是小王叔的枕边人,端着女主人的身分,对睿王府里的丫鬟颐指气使,那些丫鬟可是自小便服侍着小王叔长大,谁的心里不对俊美挺拔的小王叔芳心暗许?突然来了几个情敌,如何会低头示弱,自然是与对方杠上了。
两方人马明里暗里交锋数次,可宇子渊压根儿就不晓得,别说是皇祖母给的宫女了,就是府上那些名义上的通房丫鬟,他也是一个都没碰,对女人的那些弯弯绕绕更是一窍不通。
两方人马见状,心急不已,谁都想当小王叔的第一个女人,可小王叔却是半点风情也不解,逼不得已,她们只能耍心眼了。
有些矜持些,就是心急也做不出太过出格之事,有些则是不同,不仅明晃晃的躺上了小王叔的床,还将自己剥了精光,妄想这样就能把人勾上床,谁知却是惹来小王叔震怒。
他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让人将那名皇祖母赐给他的宫女直接扛到最近的一间青楼,就这么把人扔下,半点面子都没给皇祖母留。
事后更是将王府上所有女人赶出去,说是因为这些女人吵得他心烦,从那事之后,睿王府便只有男子。
皇祖母得知此事后大急,一度以为自己宝贝的小儿子有龙阳之癖,偏偏自个儿赐的宫女如今还在青楼里送往迎来,就是她这个亲娘,也不敢太过逼迫,只能柔性劝说,可小王叔压根就不领情。
人手不够?无妨,府上的侍卫多,身兼数职恰恰好,既省银子又省事。
男人粗手粗脚,服侍不佳?不怕,针线活儿多做几回,手脚便细了,做的好,还能当是贴补家用,一举两得。
男人不能红袖添香?笑话!制香什么的,哪里难得倒睿王府那些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贴身侍卫?没事摘摘花、制制香,怡情养性、陶治心性有何难?就是带出门,他这个当主子的也有面子。
皇祖母被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还欲再劝,却差点被睿王府一干侍卫的哭声震破耳膜。
再劝?再劝下去,他们都要怀疑他们是去干侍卫还是真去当丫鬟了,深怕皇祖母再多言,他们就得被剥光衣服扔上床榻了。
在一干铁血汉子的哭声威迫下,皇祖母还能怎么着?也只能眼不见为净,随他去了。
这就是为何他见到小王叔身旁多了一个侍女会如此惊讶的原因。
“我怎么可能会收这么没眼色的丫头?”宇子渊脸色极差,他可没忘记这丫头方才说他忘性大。“这是白家的丫鬟。”
“白家的丫鬟?”宇天肆一脸迷茫。
“奴婢绯衣,乃白太师府上的家仆,见过太子殿下。”绯衣懒得与他们纠结自己的身分,于是自报家门后,转头问向宇子渊。“王爷可想好要喝什么酒了?是要富水春、蔷薇香、流香、凤泉、清心堂醪春、秋白露、五月烧酒、地黄酒、白朮酒、还是……”
她开口喊出数十种酒,听得两人一愣一愣的,最后宇子渊忍不住反问:“妳怎知船上备着这些酒?”
这些酒的名字,有些他甚至听都没听过,她如何会知?
谁知绯衣却是极为平淡的回了他一句,“奴婢不知,可王爷要喝,相信膳房的人就是没有也会想法子生出来。”
天知道这船上有什么酒,反正她就是个传话的小丫鬟,备不备得出来,轮不到她来烦恼,自有人会想办法。
“噗!”这话让宇天肆忍俊不住笑出了声。“这丫头说话可真逗趣。”
宇子渊也勾起了唇,却是被气笑,“妳很大胆!”
绯衣低首不语。
她的身分是丫鬟没错,可不代表她看不出来宇子渊在刁难她,虽说她并不知自个儿哪里惹恼了他,可她一向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就算知道睿王她得罪不起,但天生的傲气实在让她很难管住自己的嘴。
她的反应让宇子渊瞇起了眼,正想着要怎么处理这胆大包天的丫头时,一旁的宇天肆已开口缓颊。
“我带了一壶你最爱的烧刀子,现在膳房正为了准备天玥那丫头的吃食伤脑筋,就别再给他们找麻烦了。”
两人年纪相仿,私下极少以叔侄相称,毕竟两人自小便穿着一条裤子长大,身分什么的,不过就是个称呼罢了。
“天玥也来了?”宇子渊有些讶异。“她的病好了?”天玥前阵子患了一种怪病,已有许久未出府,今儿个怎会突然肯出门?
提起妹妹,宇天肆一脸的担忧,“那有这么容易好,别说是御医了,就是外头有些名望的大夫,父皇与母后也都让人请来了,仍是找不到头绪,说病不像病,可就是吃不下,你没看到,天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宇天玥这个怪病,不仅是整个太医院,就是御膳房也是焦头烂额,每日为了公主的吃食,几乎是想破了头,就为了能让她多吃几口。可惜再美味的膳食摆在她面前,她就是半点食欲都没有,不吃就是不吃,若是硬让她吃,她就吐给你瞧,让众人束手无策。
宇天玥仅小宇天肆一岁,他们三人年纪相仿,自小便玩在一块,宇子渊对这个侄女也是十分关心,闻言,眉头拧得更紧。
“天玥还是老样子?”
“可不是,母后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法,说别让患病之人成日待在府中,而是要让她多去外头走走看看,说不定能刺激她的食欲,这才硬让天玥来观看龙舟赛。”
皇后也是病急乱投医,宇天玥这病虽不会马上致命,可长期吃不下东西,人一直这么瘦下去,迟早也会出问题,不怪她四处打听偏方。
宇子渊虽没听过这说法,却也赞同。人一直关在屋里,就是闷也闷出病来,更何况这市井小巷的吃食虽粗糙,却也有难得的美味,说不定能找到让天玥愿意吃的食物……
这想法一闪过,他突然看向一旁垂首不语,彷佛木桩子一般的绯衣,嘴角突地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据说白太师府上的家仆,几乎都识文断字,尤其是白姑娘身旁的大丫鬟,更是自小与白姑娘一块学习,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皆是样样精通,除此之外,四人皆有一项拿手的技艺,而妳正好擅长烹饪,方才的话,妳也听见了,本王现在命妳到膳房准备一道吃食,若是明珠公主肯吃,本王重重有赏!若是不能,本王也不会轻饶。”
那碗面,让他至今念念不忘,但他仍是怀疑那碗让他差点连自己的舌头都给吞下的面当真是出自眼前少女之手,正好趁今日这事,试一试她!
这话让一旁的宇天肆挑起了眉,不由得看向静立在一旁的绯衣。
这丫头得罪了他这小心眼的王叔了?十分了解宇子渊的太子,很是同情的看着眼前的小丫鬟。
绯衣没理会太子的一脸怜悯,眉眼未动,淡声道:“那不过是外头之人以讹传讹,奴婢不过是个丫鬟,如何能经手公主的吃食。”
她又不是傻了,自己动手做菜,公主吃或不吃是一回事,就怕等会儿吃出问题,她这颗宝贝的人头就不保了。
“本王让妳做就去做!”宇子渊沉下脸,那气势让周遭气温一降,彷佛寒冬来袭。
绯衣暗叹口气,他要以权势逼人,她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