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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海騰龍 第二十章

村中的茅屋中,黑旗盟的高手經過一個更次的商討,無法解決目前的困難,決定只好依言到大悲古利听候差遣。至于對付中海的事,龍虎風雲會要他們暫時不管,說是大地之龍死期將至,用不看和他沖突。令主已被迫得進退失據,只得下令盟下的弟兄,避免和中海見面,拖一天算一天。入幕時分令主到城中會晤龍虎風雲會的主事人去了。&nbsp

兩天中,中海已將黑旗盟的底細模清,三更末三更初,他和狂丐雍玉接近了小村的北面越過了三重警戒網,直趨核心。&nbsp

狂丐早年和黑旗令主有交情,目前暫時不能出面。□戒網相當嚴密,必須留下撤走的路線,因此由狂丐把守第一關,雍玉在內部第一關留下,準備接應。&nbsp

準備停當,中海獨自往里闖。首先,他希望能遇上橫江白練,便可以避免和黑旗令主正面沖突。其次,抓人來迫間九陰吊客的下落。如果兩者皆落空,只好直接向黑旗令主要人。經過多次在龍潭虎袕的闖蕩,他一身是膽,無畏無懼地向里闖。&nbsp

他逐步深入,看看接近三更正時分,他發現已處身在兩座茅舍的中間。兩名黑衣大漢刀隱肘後,站在牆角向東面的小巷監視,虎視眈眈。&nbsp

他沿著牆根向兩大漢欺近,兩大漢未發現牆的另一面有人模近,他也未發現牆的另一面有人。&nbsp

到了牆角,他貼在牆上悄悄將腦袋向牆角伸,想察看另一面的動靜。天色太黑,小巷中幾乎伸手不見五指。&nbsp

真巧,一名大漢恰好轉身,想轉過牆角。&nbsp

兩人的腦袋,在牆角相遇,四只眼楮接觸,面面相對。&nbsp

誰的反應慢誰倒霉,他伸手一勾,勾住了對方的脖子,左手也叉住對方的咽喉,發勁將入向上提,火速將其移過牆的這一面。&nbsp

糟了!他到底缺少經驗,同時也變生倉卒,不易處理。大漢咽喉叉住,本能地伸手反抗,但人被叉住喉嚨提舉而起,力道便會迅速地消失,手指一松,隱在肘後的單刀墜地。&nbsp

「當上」單刀掉在砌石的地面,聲音震耳。&nbsp

中海一驚,還不知牆後尚有一個人,偷出右手,「噗」一聲一掌拍在俘虜的天靈蓋上,便向牆角搶。剛將人拍昏放倒,另一名警哨已聞□閃出,雙方同在牆角踫頭。&nbsp

大漢&nbsp

已知道不妙,一聲大吼,單刀猛揮,吼聲作為□訊傳出了。&nbsp

一時大意,全部計劃落空,他當機立斷,決定公然向黑旗令主詞人。直至目下為止他仍不知黑旗令主已經到了,當然他希望令主已經趕來。&nbsp

他身形急挫,單刀一發之差掠頂而過。接看柔身搶入,伸手撥開對方握刀的手,一掌劈在大漢的頸根,大漢「嗯」了一聲,仰面便倒。&nbsp

巷子兩端並被堵死,隱藏在暗處的□哨一一現身。接看各處胡哨厲鳴,不久第一枝火把出現。&nbsp

他不能被人堵在巷子里,提氣輕身躍上丈余高的屋面,不由心中一懍,想不到黑旗盟的人反應如此迅速。鄰屋的瓦面,已經有人在屋面戒備了。&nbsp

他向西望去,三楝茅屋後,有一廣場,廣場的北面,就是黑旗盟首要人物住宿的地方。但從屋頂不易接近,三楝茅屋的屋頂,前後共有十三個人。左右後三力的屋頂上,只有零星站立的三五個人,顯然,對方早有戒備,致力于防守,阻止入侵的人進入,並無將來人攔截下來的意思,想退無妨,要進不易。&nbsp

他卻有進無退,一聲長嘯,像頭怒鷹般騰身而起,同第一楝茅屋頂縱去,同時撤劍在手。&nbsp

屋頂排列看四名黑衣人,黑夜中難辨面貌,看上去高大魁梧,屹立在屋頂恍如四尊金剛。&nbsp

四個人的兵刃不是刀劍,全是重家伙,兩根降魔杵,一根鑌鐵蟠龍棍,一柄鷹嘴戟,共是兩長兩短。&nbsp

雙方無暇問話,立即生死相搏。中海凌空下撲,來勢凶猛,但所處的形勢卻極為不利。&nbsp

蟠龍棍兜頭便砸,魔嘴戟攔腰截出。兩降魔杵左右齊上,封住了下盤,即使逃得過長兵刃的襲擊也難逃下面兩根降魔杵的夾攻。&nbsp

中海的互匹人膽大,他卻沒料到四個人是黑旗盟的四大金剛,功力之深厚,每一金剛皆不下于天南三劍,勇悍尚且過之,他遇上勁敵了。&nbsp

一看四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他心中一懍,立即改變主意,突然將遞下的追電劍變點為拍,「錚」一聲斜拍在劈下的蟠龍棍上,借刀提氣,虎□一扭,閃電似的從左面大漢的身後落下。茅草屋頂不受力,他雙腳沉下半尺以上。&nbsp

左面使降魔杵的大漢一聲怒吼,人旋身招出「虎尾翦徑」,風雷乍起,勁道千鈞,凶猛地掃出。&nbsp

他居然敢用輕靈的劍身硬接沉重的降魔杵,挫身招出「玉門拒虎」,「錚」一聲銳響橫掃而來的降魔杵被托得向上稍頓,左手的劍訣變掌,全力劈出。「噗」一聲悶響,大漢的右肩鎖骨應掌而折,哎一聲騖叫,突然挫倒,降魔杵飛出丈外,人也骨碌碌地向下滾。&nbsp

太快了,一接觸勝負立判,雙方都存心拚命,茅屋頂上地無法施展,唯一可做的事便是速戰速決拚個生死存亡,行雷霆一擊。&nbsp

接著,他以氣吞河岳的聲威,一聲大喝,閃電似的搶入使鷹嘴戟的大漢身右。&nbsp

大漢&nbsp

先前攻出的一招余勢未盡,想變招已力不從心,僅能怞戟尾旋身急撞。&nbsp

「下去!」中海沉喝,一腳掃中大漢的□脊。&nbsp

同一瞬間,他左手拔一把飛刀扔出,「擦」一聲擊中使蟠龍棍大漢的右脅。&nbsp

狂叫聲刺耳,兩大漢幾乎在同一瞬間摔倒在屋面上,骨碌碌向下直滾。&nbsp

只剩下最後一個使降魔杵的人了,他不再理會,躍過丈余空間,落向第二棟屋頂。&nbsp

「大地之龍到,擋我者死!」他發出轟雷似的大吼。&nbsp

第二楝茅屋頂也有四個人,四支劍一齊攻上,他們被中海的神勇所驚,未料到中海在片刻間便解決了四大金剛,駭然失驚之下,被中海搶上了屋頂。&nbsp

「不許越雷池一步。」一名大漢大吼,首先沖上。&nbsp

□&nbsp

「下去!」中海冷叱。電虹一閃,「錚」一聲暴響,火星直旨。電虹再閃,從中閃入。大漢啊一聲狂叫,斜沖丈外,失足跌下去了。&nbsp

中海人化狂風,電劍心訣大發神威,一聲長嘯,人劍幻化成一團光影,卷入靜慌失措的三名大漢中,響起數聲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人影倏分,三名大漢有兩名滾墜屋下,一名躍退丈余,凌空失足下落。各處火把已經全部點起,但沒有人敢持火把上屋,怕引起火災,全在空敞處聚集。&nbsp

前面的茅屋頂共有五個人,他一聲長笑,叫道︰「再不將黑旗令主請來,將有無數人肝腦涂地。誰敢阻擋,準備接飛刀。」&nbsp

聲落,人已凌空而起。丈余空間眨眼?至,火光下,三把飛刀先一步向三名黑衣人飛出,人隨刀後縱到,一聲沉喝,招出「電閃雷鳴」,劍虹如電,人影如魅,風吼雷鳴,□入人叢中。&nbsp

便場四周人聲大嘩,火把通明。不等他落地,已有八名大漢搶到。&nbsp

他正待痛下殺手,廣場北端的茅屋下,有人大喝道︰「退下,讓他來。」&nbsp

六十余名怒形于色的大漢,憤憤地向兩側徐徐移動,讓出一條路。除了火把的畢剝聲之外,沒有其他音響。&nbsp

火光下,十六名中年以上的黑衣人,在屋前雁翅排開形護衛著中間的十三個人。&nbsp

中間那人國字臉膛,白發如銀,銀須拂胸,一雙老眼依然明亮如炬,手中持了一根三尺長外有黑錦套罩的令旗,腰懸長劍,黑袍飄飄,不怒而威。&nbsp

右面,是四個高矮不等的老人,也是穿黑袍,腰懸劍。左首,是曾經敗在中海劍下的玉衡三星,外側,是天南三劍。中間黑袍人身後還有兩人,一是瞎了左眼的老叟,一是年約八十開外雞皮鶴發的老婦。所有的目光齊向中海集中,眼神極有復雜,有警訝,駭然、憤怒、恐懼等等表情,卻沒有一雙友好的目光。&nbsp

中海從容而行,不時留意是否有橫江白練在內,同時也搜尋雙頭蛇所說形如厲鬼的九陰吊客屈長華。可是,他失望了,橫江白練不在場,這些人大多數長像驃悍獰惡,卻沒有太過丑惡的臉型。橫江白練既然不在,可見並未打入黑旗盟,一切都靠他自己了。他報仇心切,必須找出九陰吊客來,任何代價在所不惜。&nbsp

他在長袍老人身前兩丈左右止步,收劍入鞘,冷然四顧,冷靜從容的神情,令群雄悚然而警。在四周上百名高手和十三名前輩名宿包圍下,他毫無所懼,這份瞻氣和豪情,足以令雄心折,氣為之奪。&nbsp

他的目光回到黑袍人身上,從容抱拳施禮道︰「後學龍中海,特甘冒大不韙,求見令主。」&nbsp

他不認識黑旗令主,是對方手上有令旗,認識黑袍老人是黑旗令生了。&nbsp

黑袍老人頷首回禮,沉看地說︰「老朽是本盟的副令主,金劍龍鏢湯緯。老弟台,今晚你傷了本盟多少弟兄!」&nbsp

「不多,但在下仍留一份情義,手下留情,並未下毒手取斌盟弟兄的性命。」中海泰然地答。&nbsp

「老弟台是否過份了些!」&nbsp

「前輩明鑒,相信晝間天沖星卓前輩已將晚輩要說的話令以陳明了。」&nbsp

「老弟台,仇恨令人盲目,你……」&nbsp

「前輩,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要晚輩含恨偷生于人世,萬萬不能。晚輩曾經說過,貴盟的弟子為勢所迫,不得不與晚輩為難,晚輩卻毫無戒意……」&nbsp

「但你幾次三番,殺戮本盟的弟兄。」&nbsp

中海冷笑一聲,接口道︰「貴盟的弟兄,第一個死在晚輩之手的人,是在青霞觀的田某,他自有該死之由。青霞觀貴盟的那些人……」&nbsp

(二十二)&nbsp

他將目擊耳聞的事簡略地說了,最後︰「晚輩存心為貴盟除害,所以引天南三劍三位前輩追來,希望能將事實面陳,以交換晚輩的殺父母仇人,三位前輩不給晚輩陳說的機會,晚輩只好走極端。湯前輩,龍某不敢說貴盟藏污納垢,至少有不少窮凶極惡凶暴殘忍之徒在內混跡卻是事實。曲嘉榮本叫九陰吊客屈長華,八年前屠殺我父母,分尸焚屋,天人共憤。先父一生行醫濟世,與世無爭,先母一介女流,平生從不敢見刀槍。九陰客為了花紅,被人收買做凶手,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nbsp

他聲淚俱下,咬牙切齒地拔劍出鞘,舉劍大吼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誓在必報。在場諸位都是黑道群豪,相信定然知道黑道的規矩,江湖戒律必定不敢或忘,也知道恩怨分明的道理。諸位說句公道話,看龍某是否該向九陰吊客索回血債?」&nbsp

久久沒有人做聲,然後有一名大漢高叫道︰「大地之龍,你怎能證明曲嘉榮是九陰吊客?又怎能證明他是你的殺父母仇人?」&nbsp

「八年前行凶的人共有四個,另三人已經授首,最後償命的人,是龍虎風雲會外主壇的雙頭蛇,他招出了九陰吊客。在下要求與九陰吊客公開決斗,三面對證,不算過份。龍某不怕他上天入地,也不懼世間任何了不起的人庇護他。叫他出來,誰不願意,看誰肝腦涂地。不要認為龍其手軟心慈,對貴盟的人客氣,龍某舉劍聲明,誰再和龍某動手,他得死!」&nbsp

他舉劍大吼,聲色俱厲,說完轉向金劍龍鏢說︰「湯前輩,龍某洗耳恭听吩咐。」&nbsp

金劍龍鏢十分為難,下不了台,深深吸入一口氣,神色肅穆莊嚴地說︰「黑旗盟雄霸天下,垂三十年,從未在武力下低過頭,也從不受人脅迫,更沒有出賣盟友的事。龍大俠,老朽只能如此表示。諸位弟兄們退至一旁,本副令主為維護本盟的聲譽,要與龍大俠生死一決。」&nbsp

人群開始向四周退,火把通明。金劍龍鏢月兌掉長袍,摘下劍拔出□,劍身金芒奪目,冷氣森森,光可□人。他丟掉劍鞘,向前舉步。&nbsp

中海徐徐退向場中心,虎目中似要噴比火來。&nbsp

雙方開始接近,一步一踏實,□出的劍發出陣陣龍吟,兩人的臉上肌肉似乎已經凍結了。&nbsp

三丈、兩丈,快接觸了。&nbsp

生死相決,不用虛招,接近至八尺內,突然金虹暴射,銀虹疾閃。&nbsp

「錚□□錚……」一陣鏗鏘的雙劍交擊聲震耳欲聾,人影飄搖,劍影飛騰,罡風四射。最後一聲震鳴剛落,纏斗的人影倏然分開。&nbsp

金劍龍鏢似乎腳下失閃,側沖上六步。&nbsp

長嘯震耳,中海如影附形撲到,身劍合一飛撲而上。&nbsp

金劍龍鏢百忙中揮劍自保,一聲沉叱,連劍急封。&nbsp

「錚!」&nbsp

雙劍相接。金劍龍鏢挫身側閃,腳下踉蹌。&nbsp

中海已用了全力,用上了電劍心訣的絕著,再次瘋狂上撲。&nbsp

「令主駕到!」&nbsp

西面的人叢中傳出震耳大吼。&nbsp

金劍龍鏢的藝業,與中海相較,各有所長。他的內力修為比中海深厚得多,但劍術卻相去甚遠,加以中海存心拼命,抱定擒賊擒王的意念,奮勇搶攻,志在必得,所以更相形見絀了。中海知道自己的處境可虞,如不在極短的期間內將金劍龍鏢擊倒,更無法鎮住四周的群豪,因此一動手便用上了電劍心訣的絕著,走險狂攻。&nbsp

三次狂攻,把金劍龍鏢壓迫得大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連番遇險,情勢危急。但老家伙畢竟見多識廣,他已看出中海的心意,全力避實擊虛,雖則形勢不利,仍可穩下來周旋,有驚無險。可是,對中海那凶猛絕輪神奇莫測的劍術,他委實難以抵擋,一再失招,似乎每一招皆被中海所料中,乘空隙反擊而入,防不勝防,心中不由大為震駭,感到脊心發冷。&nbsp

一劍相接,他感到手中的金劍似乎有了缺口,大吃一驚,閃身急退。&nbsp

中海毫不放松,緊鍥不舍跟綜追襲,招出「雷電交鳴」,瘋狂地猛撲而上。&nbsp

這瞬間,吼聲傳到︰「令主駕到。」&nbsp

金劍龍鏢一聲沉叱,身形一面急退,一面以「亂石崩雲」接招,以後退接招術避免硬封硬接,並借刀撤出威力圈。&nbsp

「錚錚!嗤………」暴響震耳,異鳴倏揚。&nbsp

中海用上了劍鋒,他要擊毀對方的兵刃,以便放瞻搶入,用上了十成勁。&nbsp

他知道老家伙的金劍是&nbsp

寶刃,但必須冒險一試,不容許老家伙用游斗術,他不能久耗真力。&nbsp

一葉金虹飛出三丈外,那是金劍的半葉鋒刃,足有四寸長短,被追電劍削掉了。&nbsp

「住手!」西面人叢中暴起一聲震天大吼。&nbsp

中海的劍虹一閃,已經遞出。&nbsp

「嘎………」金劍龍鏢全力將劍向右錯出,身形左移。&nbsp

但他無法移開,中海左足跟上,劍向下壓,已經迫近了,劍尖取得了中宮,指向金劍龍鏢的右脅了。&nbsp

金劍龍鏢的左手,一枚雕龍金鏢閃閃生光,正待打出,拼個兩敗俱傷。&nbsp

生死須臾,眼看將兩敗俱傷。&nbsp

「叮」一聲輕響,一把劍身嵌有七顆銀星,冷電森森的寶劍,將追電劍壓得向下一沉。&nbsp

中海駭然一震,火速怞劍,一聲大喝,轉身出招。&nbsp

「中海,住手!」來人沉喝。&nbsp

中海吃了一□,誰叫得這般親熱?他收劍飄退,「咦」了一聲,怔住了。&nbsp

火光下,眼前站看一個高大的黑袍人,一雙大眼神光似電,好凌厲的眼神,似曾相識。&nbsp

黑旗人袍袂飄飄,徐徐收劍歸鞘,同他微微頷首。&nbsp

他懍然一震,訝然叫︰「葉大叔………」&nbsp

不等他說完,耳中清晰地傳來對方以傳音入密之術傳來的聲音︰「不可多說,日後有機會再行相見。」&nbsp

他舉目四顧,長吁一口氣,嗔念全消,行禮道︰「前輩想必是黑旗令主葉前輩了,晚輩失禮。」&nbsp

他做夢也未料到,在子午斷魂父女手下救他的人,竟然是黑旗令主,看來,索取九陰吊客的事,一切將成泡影,不由心中慘然,眼眶發熱。&nbsp

「老朽正是黑旗令主葉星河。」令主沉靜地答。&nbsp

他深施一禮,突然發出一聲可怕的長嘯,人化電虹,向北如飛而去。&nbsp

北面的大漢們正待阻攔,黑旗令主大喝道︰「讓路送客!」&nbsp

人群讓開,但見中海像流光逸電般射出,眨眼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nbsp

黑旗令主注視著中海消失的方向,深深吁出一口長氣。&nbsp

金劍龍鏢注視看被削去一段劍葉的寶劍,搖搖頭,感憾地長嘆一聲,拭擦額上沁出的冷汗,走近令主身旁,收劍入鞘低聲問︰「令主認得大地之龍麼?」&nbsp

令主惘然地點點頭,困惑地說︰「是的,在福建我與他有一面之緣,那時他只筧得三流高手,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時光,他竟然成就驚人,委實令人難以置信,我做夢也未料到他就是大地之龍。早些時,我還認為兩人的姓名僅是巧合而已,豈知居然就是他。」&nbsp

「令主對曲嘉榮的事………」&nbsp

「將剛才的情形說來听听。」&nbsp

金劍龍鏢將剛才的事一一說了,最後道︰「這人功力驚人,而且正屆壯年,進境無可限量,將是本盟最可怕的勁敵。」&nbsp

「龍虎風雲不是說,他只有六天可活麼?」&nbsp

「但這六天中,他如果………」&nbsp

「他不會再來找本盟弟兄了。」&nbsp

「令主之意………」&nbsp

「我說他不會再找我們了。」&nbsp

「令主是想將………」&nbsp

「派人到府城將曲嘉榮找來。」&nbsp

四周的人全都一怔。&nbsp

天衡星訝然叫︰「令主的意思,是將曲嘉榮交給大地之龍?」&nbsp

黑旗令主凜然注視看他,一字一吐地說︰「將曲嘉榮找來,問問他是不是九陰吊客屈長華。如果不假,問問他為何改名換姓加入本盟,用意何在。」&nbsp

「但……」&nbsp

「本盟容不下這種居心叵測,改頭換面的人,當然,咱們不能與大地之龍打交道,黑旗盟不能容忍大地之龍的脅迫敲詐,派人護送他出川,驅逐出本盟。出川以後的事,本盟不再負責,他與大地之龍的恩怨,由他們自去解決。」&nbsp

人叢中,大踏步走出六名大漢,中間那名高舉火把,體格雄偉滿臉□須的大漢怨聲說︰「屬下有幾句話,不知該不該說。」&nbsp

「滴老弟有何意見,盡說無妨。」黑旗令主平靜地答。&nbsp

「本盟建立以來,聲威遠播,譽滿江湖,盟友們皆能恪守本盟戒律,十大盟規為弟兄們獲得了崇高的聲譽。近些年來,接二連三地混入了不少不肖之徒,欺師滅祖奸瀅擄掠的江湖敗類,以及改名換姓吃里扒外的蟊賊,居然也在本盟稱英雄道好漢,致令本盟的聲譽江河日下,盟友們豪氣日消,如不及時加以整頓,後果不堪設想。曲嘉榮如果真是九陰吊客屈長華,屬下請令主開堂訊問,追查改名換姓混入本盟的用意,按盟規處以應得之罪,豈可輕易放走?更派人護送他出川庇護他的安全,屬下期期以為不可。按盟規第八戒,本盟弟兄,須肝膽相照,如兄弟;胸懷坦蕩,不藏隱私。切戒蒙上瞞下欺騙盟友;臉呈忠厚,而暗藏禍心者殺無赦。他既然化名混入本盟,顯然欺騙盟友,暗藏禍心,怎能輕易逐出了事?更派人保護他的安全護送出川,決然不可。」商老弟朗朗申述,義正詞嚴。&nbsp

四周議論紛紛,所有的人,全用期待的目光,等待令主的答覆,氣氛緊張。&nbsp

黑旗令主放眼流顧,人聲漸寂。他等到四周完全靜止,方用低沉冷靜的聲音說︰「弟兄們,曲嘉榮的事,因情勢所趨,本盟主認為必須法外施仁,方可保全本盟的聲譽。姑且假定曲嘉榮確是九陰吊客,但諸位想想,咱們豈能在大地之龍的脅迫下,將盟友交出?不!不能。如果咱們將曲嘉榮按盟規處死,江湖上不明內情的人,將作何想法?眾口爍金,人言可畏;也許別有用心的人著意歪曲事實,散放不利于本盟及打擊本盟威信的流言,說咱們在大地之龍的脅迫下低頭,將盟友處死以取悅大地之龍,咱們怎能杜人之口?因此,本盟主決定法外施仁,將他逐出本盟,並保護他安全離開。」&nbsp

站在副令主身後的獨眼老人,突然用洪亮的嗓子說︰「屬下認為,如果曲盟友確是九陰吊客,屬下以明律堂座主的身份而言,認為此事必須慎重處理。」&nbsp

「陶座主的意思,是要按………」&nbsp

「屬下認為,如果曲盟友確是九陰吊客,死罪難免,不然本盟戒律將形同具文,難以服眾。縱因情勢所限,亦不宜從輕發落,必須將其械送施州盟所,日後再行議處,並需在他身上,追出改名換姓混入本盟的用意來。」&nbsp

黑旗令主沉吟片刻,點頭逋︰「陶座主甚有見地,那麼,此事由座主全權處理,各位弟子付以歇息了。今晚不會再有麻煩,警哨照常派出,不需加派人手。」&nbsp

不久,八名黑衣人在明律堂座主的率領下,匆匆乘夜出發,同府城走了。&nbsp

他們剛走,茅屋中突然燈火通明。門口的□衛不知屋中有何變故,訝然奔入廳中。&nbsp

廳中奔出了璇璣四星,帶領了八名大漢。天璇星姓臧名昆山,是個脾氣火暴的老家伙,同奔入的兩個□衛喝道︰「沒你們的事。曲嘉榮的三位好友崤山三奇走了,一定是去通風報信的。小心門戶,傳話給各處□哨,不許任何人擅離。」&nbsp

十二個人展開飛毛腿,投入茫茫黑夜之中。&nbsp

且回頭表表中海。他絕望地狂奔,經過雍玉埋伏的地段,叫聲「走!」不再說話向村側的樹林急掠。雍玉莫名其妙,只好隨後狂奔。在村外側樹林前,會合了老花子,中海仍然叫了一聲走,便向府城的方向如飛而去。&nbsp

老花子先前見村中火光大明,叱喝聲震耳,知道中海已經動手,撤走時必定有人追來。豈知只看到中海和雍玉撤出,沒有人追趕,心中大奇。再一听中海的嗓音變了,吃了一驚,以為中海遇上意外可能受了傷,大驚之下,奮勇追上叫︰「龍哥兒,等一等,等一等,你怎麼了?」&nbsp

中海奔出半里地,方停下來痛苦地叫︰「完了!我的血海深仇報不成了,天哪!」&nbsp

「哥兒,怎麼回事?」老花子不解地問。&nbsp

「真要命!黑旗令主竟然是在福建從子午斷魂父女手中將我救出魔掌的人。大丈夫恩怨分明,我怎能向他追討九陰吊客?」中海焦躁地說。&nbsp

「孩子,冷靜些,將剛才所發生的事說來听听,讓老花子參詳參詳。」&nbsp

中海將所發生的事一一說了,狂丐鼓掌笑道︰「哥兒,放心,事有可為。」&nbsp

「還有可為?」&nbsp

「是的。九陰吊客的身份被你揭開,黑旗盟的人決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必將找他前來查問內情,黑旗盟的戒律,決不容許改名換姓的人混跡其間。听我安排,保證可將九陰吊客找到。」&nbsp

「找到他又能怎樣?我不能再傷黑旗盟的人………」&nbsp

「傻小子,不能硬討,難道不能智取麼?你別管,一切由我做主。走,先到村口去等。」&nbsp

丙然不錯!不久,三個人影悄悄地出了村,沿看到府城的小徑如飛而去。&nbsp

三黑影是崤山三奇,他們是九陰吊客的朋友,听明律堂陶座主要將九陰吊客械送施州,他們知道不妙,火速趕往報信。&nbsp

九陰吊客是隨黑旗令主到達府城的,但他和另一批人留在府城的一間南貨店的後面,那是黑旗盟在順慶的連絡站,足可容納不下百名好漢在內隱藏。&nbsp

已經是四更末了,三人從後院翻入。不久,五個黑影越牆而出,從城西北出城,奔上了至西充的大道。&nbsp

後面十余丈,三個黑影幽靈似的緊盯不舍。&nbsp

他們是老花子、中海和雍玉。&nbsp

苞了三里地,老花子向兩人說︰「第四個人是九陰吊客,他那高瘦的身材極易辨識。」&nbsp

「趕快下手。」中海迫不及待地說。&nbsp

「不!天亮後有的是機會。」&nbsp

「天亮後?」&nbsp

「是的。北面有龍虎風雲會的人,西面有黑旗盟的弟兄,全被我花子爺料中了。」&nbsp

「老爺子料中什麼?」雍玉惑然間。&nbsp

「他們不是龍虎風雲會打入黑旗盟的人,所以不敢往北走,更不敢往西走,往南也是黑旗盟的勢力範圍,所以他們要從西北奔向西充。在這時動手,必定會驚動潛伏在附近的人,怕會誤事。天亮後以日下他們遁走的腳程來說,至步可以離城三十里,豈不力便多多?」&nbsp

「老爺子所料不差。」&nbsp

「走,到前面去等他們。」&nbsp

「那怎成?假如他們半途折回………」&nbsp

「老花子可以頸上的人頭下注,賭他們必定急如漏網之魚奔向西充,決無第二條路可走。」&nbsp

「這樣吧,大哥在後面跟蹤,小佷和老爺子繞出在前面找地方埋伏。」雍玉說。&nbsp

花子贊許地拍拍雍玉的肩膀,說︰「妙哉!就這麼辦。」&nbsp

一個更次,五人狂奔三十里,方始緩下腳程。五更盡天尚未明,五人也放慢腳程,灑開大步向前走。&nbsp

後跟的中海愈跟愈心焦,他奇怪老花子怎麼還不動手?&nbsp

西域至西充,整整九十里,南充西充兩縣交界處,在西充東南四十里的朗池場。那兒向西岔出一條小徑,通向西充縣南十五里的南岷山。崤山三奇有一位好友住在南岷山,他要帶九陰吊客到那兒暫避風頭,等到三月中旬,天下群雄在梓潼大會期間,再乘機逃出四川。假使他們能逃到朗池場走上小徑,便可平安無事了。&nbsp

順慶黑旗盟的人,正高手齊出,追緝叛盟逃走了的崤山三奇和九陰吊客,還有與九陰吊客最親近的且是最近加盟的潛山老狐白風。&nbsp

天色不早,彤雲逐漸出現灰白色的朝曦。中海不敢跟得太近,這一帶全是荒野,路兩側四五里外方有山林,他只好遠距里余,遠遠地盯住前面以相當快的腳程,向西充急趕約五個人影。他從未見過九陰吊客,也不曾與另四人見過面,不知對方其他四人中,是否有橫江白練在內。&nbsp

看看又走了十里左右,遠遠地,己可看到十里外三座小山下的朗池場。那是一座小山村,村北的山區是西充縣,村莊則屬南充,是附近廿里內六七座村莊趕場交易的地方。他心中大急,再不下手可能遲了。&nbsp

正想加快□步,突發現後面里余,五個黑衣人正以奇快的腳程,急急向這兒趕。看穿看可知是黑旗盟的人。&nbsp

「真糟!是黑旗盟的人。」他心中暗叫。&nbsp

同時,他想到也許前面的五個人中,可能沒有九陰吊客在內,也許是黑旗盟派到西充去辦事的人呢。他不想和黑旗盟的人沖突,便向路右一條小徑中一折,且看看後走的五個人中,是否有九陰吊客在內。&nbsp

他進入一座荒林,火速從林中繞出,蛇行?伏沿著高與人齊的枯草地,重新折回大道旁,伏在草十張望。&nbsp

近了,後面五個人舉步如飛接近他隱身的地方,老遠便听到有人說︰「趙兄弟,咱們找到九陰吊客,干脆帶他們到梓潼,投奔會主請求收容,有他們在,可以要挾黑旗令主,豈不妙哉?趙兄意下如何?」&nbsp

「一切由譚兄作主,反正咱們如不乘機離開黑旗盟,說不定下一個倒霉的人,不是你便是我。天南三劍老匹夫已經知道咱們的身份,大地之龍昨晚又揭破了青霞觀的事,即使他們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張膽地整治咱們,暗中要咱們的命,劫是易如反掌的事,再不趁機會溜走,豈不太愚蠢麼?」另一個人有條不紊地分析,說完,已經越過中海伏身處十丈以上了。&nbsp

「是譚家兄弟,他們想乘機溜走呢。」中海喃喃地說。&nbsp

他重新在後跟蹤,相距半里地緊跟不舍。&nbsp

譚家兄弟已看到前面的人了,腳下突然加快。&nbsp

前面五個人埋頭趕路,等發現後面有人追來,雙方已經接近至半里之內了。&nbsp

五人中,崤山三奇是三個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人。一個缺了右耳,一個頂門光光,一個左掌齊腕而折。另一人是像貌奇丑,身材修長,形如厲鬼約五十余歲大漢,他就是九陰吊客屈長華,目下的化名是鬼手奪魂曲嘉榮。剩下一人年約五十出頭,滿臉皺紋,帶了一把單刀,腳下輕靈,他就是加盟不久的潛山老狐白風。&nbsp

潛山老狐走在最後,首先發現後面有人追來,叫道︰「長華兄,後面有人追趕咱們哩!」&nbsp

五人停下腳步,九陰吊客吃驚地叫︰「是湘西譚家兄弟,快走。」&nbsp

潛山老狐撒腿便跑,一面叫︰「快走,咱們斗不過他們。」&nbsp

崤山三奇的缺耳老大一把將他拉住,喝道︰「往那兒走?咱們奔波半夜,都快累死了,跑得掉了麼?再說,只消他們有一人轉回報信,咱們死定了。」&nbsp

「你的意思………」&nbsp

「殺人滅口。」缺耳老大凶狠地說。&nbsp

「咱們的藝業………」&nbsp

「咱們的藝業,足以宰了他們。不是咱們崤山三奇夸口,譚家兄弟還不在咱們眼下。我和二弟對付他倆,其他的人由你們負責,千萬不可讓一人漏網。」&nbsp

九陰吊客接口道︰「不錯,咱們如不將他們全部宰掉,後患無窮。咱們疲勞不堪,他們也決不會比咱們好過,殺!」&nbsp

潛山老狐不再反對,事實也是如此,逃跑決非上策。五人左右一分,嚴陣以待。&nbsp

小徑右側十余丈,是一座矮林。路左,是起伏的崗阜。前面三十余丈,是一座荒草萋萋的高崗,小徑向上升,附近散落看一些光禿禿的灌木叢。&nbsp

譚家昌領先奔到,相距十來丈便高聲大叫道︰「諸位,咱們並無惡意,特地趕來與諸位商量善後的。」&nbsp

九陰吊客陰森森地獰笑,用梟啼似的聲音問︰「譚兄,是奉令主之命,前來截留在下的麼?」&nbsp

雙方面面相對,氣氛一緊。&nbsp

譚家昌堆下笑,行禮道︰「曲兄請勿誤會,在下雖奉令主手諭趕來留駕,但卻一心想為曲兄盡力的。」&nbsp

「好說!但不知閣下何以教我?」&nbsp

「曲兄確是九陰吊客屈兄麼?」&nbsp

「是又怎樣?」&nbsp

「屈兄與那大地之龍,不知有何………」&nbsp

「譚兄!不必多問了,在下半生闖蕩,不知殺了多少人,大地之龍是那一個死鬼的後人,在下毫無所知。」&nbsp

「屈兄打算投奔何處?」&nbsp

「四海為家,你多間了。」&nbsp

「譚其擬請屈兄前往投奔龍虎風雲會,諒令主也不敢為難屈兄,倘請………」&nbsp

「哼!算了吧,那大地之龍藝業超人,威震天下,龍虎風雲會敗亡在即,你叫屈某前往送死麼?免了吧,閣下。」&nbsp

缺耳老大接口道︰「屈兄,在下認為投奔龍虎風雲會的事,值得考慮,有譚兄引介,正好……」&nbsp

潛山老狐冷笑一聲,搶看說︰「不可!日下龍虎風雲會勢窮力蹙,內恃黑旗令主支撐□局,卻無奈大地之龍何。外有天玄劍和長春子等武林名宿圍攻,自保不暇,誠如屈兄所說,敗亡在即。不信請看半年前的形勢︰那時,大地之龍未曾與該會為敵,該會聲勢如日中天,風雲燦會,不可一世。曾幾何時,且看今日江湖是誰家的天下?不到半年,各地分壇先後關閉,被趕到四川一籌莫展,眼看天下群雄聞風而至,群起而政,還能支持多久?唯一可恃的黑旗盟,也被大地之龍鬧得島燜瘴氣,自顧不暇。日下龍虎風雲會必需利用黑旗盟支撐賤局,自不會與黑旗令主反臉,萬一令主向龍虎風雲會索取咱們處以盟規以安眾心,該會決不會為了咱們五個小人物,而與令主決裂,那時,咱們後悔可來不及了。睜著眼往鬼門關里闖,我才不干呢,你們要自尋死路,恕不奉陪。」&nbsp

潛山老狐冷靜地分析情勢,無懈可擊,合情合理,把四人說得目定口呆。&nbsp

九陰吊客怞口涼氣,訥訥地問︰「白兄之意………」&nbsp

潛山老狐大喝一聲,左手一伸,三枝袖箭破空而飛,拔刀大吼道︰「斬草除根,永除後患。殺!」&nbsp

「啊………」譚家昌身右的一名大漢,狂叫著捧倒在地。&nbsp

譚家昌身手了得,而且早懷戒心,袖箭射到,他已向左躍開,右面的人卻倒了霉。&nbsp

崤山三奇火速拔劍,缺耳老大一聲長嘯,同譚家昌飛撲而上,來勢洶洶。&nbsp

九陰吊客一聲怪叫,接二連三打出五把柳葉刀,拔劍急沖而上。&nbsp

「啊………」慘叫聲驚天動地,又一名大漢倒了。他的柳葉刀相當高明,五把刀倒有三把打入大漢的胸月復。&nbsp

還未正式交手,已倒了兩個。老二譚家勝鬼精靈,一看大事不妙,三十六看走為上策,大聲地吼道︰「撤!快!」&nbsp

譚家昌不是笨蟲,他比乃弟更快,轉身一躍,便遠出兩丈外,一聲怪叫,左手悄然後扔。青芒疾射,三枚棗核鏢成品字形射出。&nbsp

缺耳老大跟蹤狂追,太快了,看到鏢影,已經相距不足八尺,沖勢奇急,想躲已力不從心。三枚棗核鏢有兩枚中的,貫入丹田袕的上方,人「哎」一聲厲叫,如中電殛,身形仍向前沖,沖出兩丈外腳下大亂,「砰」一聲沖倒在地掙命。&nbsp

禿頂老二本來追撲譚家勝,突見老大沖倒,大吃一驚,將長劍奮全力向譚家勝的背影挪出,奔向老大,伸手急扶。&nbsp

「啊……」譚家勝狂號,劍從他的背心貫入,直透前胸,人仍向前逃,但腳下已虛。&nbsp

同一瞬間,禿頂老二的手已挽住缺耳老大的腰部。缺耳老大已經神智昏亂,不知來人足誰,不等禿頂老二發話,猛地奮余力扭轉身軀,仍未丟掉的劍全力一揮,電虹一閃,砍入毫無戒心的禿頂老二的天靈蓋。禿頂老二慘叫一聲,僕倒在缺耳老大的身上,自相賤殺,兩人全完了。&nbsp

斷掌老三和九陰吊客狂追譚家昌。左方,潛山老狐也盯緊另一名大漢,形如流星趕月,向南狂追去。漸漸地,分成了兩路,各走一方。&nbsp

潛山老狐的輕功,與大漢不分軒輊,保持著三丈左右,始終無法趕上。右面半里地,譚家昌落荒而走,遠著哩。&nbsp

大漢拼全力向左面的矮林狂奔,接近至五六丈,心中狂喜,只消逃入林中,老命有救了。為了逃走方便,他的劍仍在鞘內。&nbsp

距矮林還有丈余,他狂喜地飛縱而起,直射入林。&nbsp

糟!林內人影乍現,一個青影突然在樹下的草叢中升起,「砰」一聲響,兩人撞上了。大漢想叫叫不出聲,喉管已被扣住,仰面便倒。&nbsp

潛山老狐跟蹤沖入,看到地下有兩個人影,拔單刀猛地砍出。&nbsp

撲倒大漢的人向內側滾,叫道︰「梁大哥,我是中海。」&nbsp

「喳」一聲響,單刀劈開了大漢的腦袋。&nbsp

潛山老狐吃了一驚,棄刀叫︰「老天,你怎麼這般魯莽?幾乎挨了一刀。老弟,你竟然跟來了?」&nbsp

中海上前行禮,感激地說︰「大哥,辛苦你了,此恩此德,沒齒難忘。」&nbsp

說完,屈身下拜。&nbsp

潛山老狐原來是橫江白練梁衡,他臉上易了容,除了中海,沒有人認得出他是橫江白練。三月來他打入了黑旗盟,憑他的江湖經驗,竟然找到了九陰吊客。他與中海在咸寧萍水相逢,竟冒萬險替中海找尋仇人,不愧為俠義道的英雄,世間確是不易找到這種義薄雲天的好漢。&nbsp

他一把挽起中海,吁口長氣說︰「老弟,不必如此,總算幸不辱命,我和那畜生套上了交情,正為了你的下落而□心呢?」&nbsp

「梁大哥,快追,他們已遠出里外了。」中海急急地說。&nbsp

橫江白練取回單刀,說︰「取巾蒙上臉,追我。」&nbsp

「追你?」&nbsp

「是的,我向他們身邊逃。你得再忍耐一些時候。」&nbsp

「梁大哥,你是說,還不能捉他?」中海詫異地問。&nbsp

「正是此意。我與他攀上交情,為期不足半月,還是入川之後,黑旗盟在重慶聚會時,方套上他的。在未套出指使他殺令尊令堂的凶手前,你擒他迫供,恐怕不容易,他知道必死,會將秘密帶入陰曹地府,讓你痛苦終生以為報復的。他不認識你,我引你到他的身邊,將他擊傷,我好誘他吐實。老弟,千萬忍耐。妙極了,他們已宰了譚老大,轉來啦!那崤山老三是個罪惡滔天的惡賊,留他不得,你得宰了他為世除害,走!」&nbsp

說走便走,沒等中海再說,飛縱出林。中海激動得神智有點昏亂,忘了前面還有老花子和雍玉正在等候,隨後追出,幾乎斷送了橫江白練的老命。&nbsp

九陰吊客和崤山老三追上了譚家昌,以二比一,譚家昌僅支持了十余招,便被兩人刺倒,兩人重新回頭狂奔,要察看同伴的死活。&nbsp

「有人追白兄,快!」斷掌老三叫,腳下一緊。&nbsp

中海只用二成勁,餃尾追趕橫江白練。&nbsp

橫江白練確也疲乏了,一面奔逃一面狂叫︰「快來幫我,這家伙扎手。」&nbsp

斷掌老三首先拔劍迎上,大吼道︰「三人聯手,斃了這蒙面家伙。」讓過橫江白練,疾沖而上,招出「狂風掠地」,從中海的身左錯過,挫腰攻向中海的下盤,要掃斷中海的雙腿。&nbsp

中海提氣輕身縱出,還腿上收,吸月復扭肩,半空中大旋身,一劍猛揮,「刷」一聲鮮血激射,用神速無比也奇險無比的身法一掠而過,砍掉了斷掌老三的腦袋。&nbsp

九陰吊客剛來得及拔劍,突見斷掌老三的人頭飛起,大吃一驚,正想逃命,卻看到一點銀星突然在眼前出現。他魂飛天外,百忙中伸劍急拍銀星,同時扭身閃避。&nbsp

仍然慢了,銀芒一閃即沒,他感到右肩一震,腳一動,劇痛立即龔到,右半身發麻,劍失手墜地了。&nbsp

「哎!」他驚叫一聲,全力狂奔。&nbsp

奔了十來步,他痛得冷汗直流,跑不動了,突听身後傳來好友潛山老狐的叫聲︰「打!打!打!」&nbsp

「哎………呀!」是一個陌生的聲音狂叫。&nbsp

他扭頭一看,看到蒙面人腳下踉蹌,左手按住脅,半節袖箭桿被蒙面人握住,大概前段箭尖已經貫入脅月復內。&nbsp

接著,潛山老狐一把將他架住,沉喝道︰「走!我助你一臂之力。那家伙只受輕傷,必須扔月兌他呀!存心耗九陰吊客的精力,必須迫他帶傷奔跑,所以橫江白練不替他起出飛刀上藥,架住他狂奔。九陰吊客不敢不逃,老命要緊,跑動間,飛刀不住幌動,痛得他渾身怞緊,冷汗如雨。奔至樹下飛刀終于離體,血流得更凶。上了崗,他像一條死蛇,被橫江白練拖著走,不住哀叫聲吟,已是半條命。中海在十丈後緊追不舍,毫不放松。開始下崗,崗北是向兩側延伸的松林。」白兄,我……我………我不………不行了,歇………歇歇,傷口……如不……不上藥,我……」他嗄聲叫。&nbsp

「不行,後面那家伙追來了,咱們由林中走。」橫江白練斷然地說,拖了他奔入林中。&nbsp

驀地,林中傳來一聲震耳長笑,閃出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年。老人一身青布棉直裰,直夾褲,倒提著短鴆首杖,狂笑道︰「來得好,來啊!留下命來。哈哈哈!」&nbsp

狂笑聲中,鴆首杖劈面點到。&nbsp

橫江白練也筋疲力盡,眼前發黑,他不知狂丐已換了裝,百忙中未認出狂丐的身份,也不認識雍玉,只道是黑旗盟的人,火速將九陰吊客推倒,向左跳開,拔刀護身。&nbsp

雍玉一摟長嘯,招出「靈蛇吐信」,奮勇進擊。&nbsp

九陰吊客砰然倒地,立即昏厥。&nbsp

「錚」一聲暴響,橫江白練一刀架開襲來的長劍,一聲暴喝,立還顏色,欺進招出「順水推舟」。&nbsp

狂丐不認識易容後的橫江白練,閃電似的從後面迫進,鴆首杖來一記「泰山壓頂」,狂笑道︰「打破你的腦袋,哈哈……」&nbsp

「手下留情!」從崗頂降下的中海狂叫。&nbsp

「錚!」橫江白練的刀被雍玉的劍壓下,劍尖外吐。&nbsp

「噗!」狂弓聞聲撇腕,仍無法收招,僅能卸下砸的七成勁道,敲在橫江白練的右肩上。&nbsp

好險!雍玉的劍尖幾乎貫入橫江白練的胸口。鴆首杖那一記輕敲,也將筋疲力盡的橫江白練敲得向下挫,坐倒在地。&nbsp

「是自己人,住手!」中海不顧一切大叫,事急矣!他不在乎九陰吊客廳去,只知救橫江白練要緊。&nbsp

狂丐火速掏出一顆丹丸,塞入橫江白練口中,一面替他推拿右肩活血,一面說︰「你是誰?怎麼……」&nbsp

中海奔到,急叫道︰「梁大哥,你可無恙?」&nbsp

橫江白練搖頭苦笑道︰「老天爺!兩世為人。這兩位是………」&nbsp

老花子呵呵笑,道︰「哦!你就是橫江白練,怎麼像貌完全變了?怪事!我老花子瞎了眼,幾乎誤了大事,罪過,罪過。」&nbsp

雍玉也收劍行禮,道歉說︰「梁大哥,對不起,我以為你傷了龍大哥,所以下手太快,請恕我不知之罪,小弟雍玉。」&nbsp

橫江白練讓中海扶起,拭掉汗水說︰「我的天!一個狂丐,一個大峪山的少山主,難怪,我的一條腿竟像是踏入了鬼門關啦!諸位,請快離開,辦事要緊。幸而這家伙昏了,不然麻煩就大啦。」&nbsp

「離開?」狂丐叫。&nbsp

「讓梁大哥套出這惡賊的口供來,我們先回避。」中海搶著說,向一旁走。&nbsp

橫江白練將九陰吊客抱至松林深處,方將他弄醒,自己倚坐在樹根下,不住喘氣。&nbsp

九陰吊客悠然醒來,想掙扎坐起,卻痛得「哎」一堅厲叫,仍然躺下了。&nbsp

「屈兄,先歇會兒,等會兒我替你上藥里傷,目下我手足月兌力,你權且忍耐一下。」橫江白練裝得很像,喘看氣說。&nbsp

「他……他們人呢?」九陰吊客虛月兌地問。&nbsp

「誰?崤山三奇?完了,全完了。」&nbsp

「剛才那………那………兩個人………」&nbsp

「是劫路的,我叫了一聲『天上有七星』,他們便跑了。」&nbsp

「那……那蒙……」&nbsp

「蒙面人?已被我扔掉了,大概他的傷比你輕不了多少,那一袖箭夠他受的。」&nbsp

「白兄,我……我看我……我不行了……」&nbsp

「胡說!你是不是想說些感恩戴德的話,兔了吧!咱們相交在心,用不著掛在嘴上,是麼?」&nbsp

「兄……兄弟感激不……不盡。唉!想不到我九陰吊客落得如此狼狽,真……真是時衰鬼……鬼弄人。」&nbsp

「屈兄,那大地之龍與你到底有何深仇大恨?」橫江白練套上了正題。&nbsp

「我……我怎知道?平生殺……殺人如麻,滿手血腥,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听崤山羅兄說,那…那大地之龍說我……我與他有不……共戴天……」&nbsp

「是的,他說你殺了他的父母。他是道州人,說你與另三個凶手在月黑風高之夜,先用迷燜,再殺人分尸。那三個人都死了,最後死的是雙頭蛇,雙頭蛇招出你是主謀。屈兄,到底是怎麼回事?」&nbsp

「哦!我想起來了,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幾乎全忘了哪!他……他定是那苦主被流役肅州衛的兒子。」&nbsp

「你怎麼會去殺他的父母呢?」&nbsp

「說來話長,其……其實我也是為朋友兩肋插刀。」&nbsp

「你為朋友?」&nbsp

「是的,這人大概你也有過耳聞。」&nbsp

「誰?」&nbsp

「笑面青狼郜仲健。」&nbsp

「他?他不是在河南山東一帶做案麼?早些年有人在武昌看見他妮,他怎麼會與龍家結仇?」&nbsp

「他已經有三十年不做案了,早年他已將劫來的大批珍寶金銀運到道州,置了產業田地。」&nbsp

「見鬼!他分明仍在做案嘛。」&nbsp

「不!我與他是數十年的知交,豈有不知之理?他在各地每隔數年以本來面目現身一次,讓人知道他仍在大江以北大河兩岸做案,其實他卻遠在湘南做地方縉紳,改名換姓,叫做郝孟明。白兄、我如果不幸,請替我捎個口信給他,叫他安心,我決不會將此事說出,任何酷刑也休想追出我的口供來的。你我情共生死,也請代我守口如瓶,好漢做事好漢當,不能出賣朋友,是麼?」&nbsp

「我會替你守信的。怪事,笑面青狼為何要找你下手?他自己難道………」&nbsp

「他的藝業不行,那龍老狗練有氣功,可力博虎豹。」&nbsp

「他們為何結怨的?」&nbsp

「听說龍老狗醫道高明,但為人固執,曾經誤了他第三個愛子的性命,所以先要龍老狗的兒子償命。豈知龍小狽卻改死刑為流役,因此………」&nbsp

驀地,草叢中搶出目□欲裂的中海,用淒厲刺耳的嗓音叫道︰「惡賊,你替友報仇,卻不問青紅皂白,你知道他的兒子是怎樣死的麼?我爹爹先被泥江口曾家請去救人,郝老二的命值錢,姓曾的大嫂難道就該死了不成?你不問……」&nbsp

「你……你……」九陰吊客駭然叫,想掙扎坐起。&nbsp

橫江白練一手將他接住,伸手控制住他的牙關,不許他用勁咬舌自盡,笑道︰「他就是大地之龍呀。」&nbsp

「你………」&nbsp

「我,橫江白練梁衡,化裝易客來探你的口供,謝謝你的合作。為了你,在下幾乎送掉性命,你也該驕傲了。」&nbsp

九陰吊客長嘆一聲,喃喃地說︰「我……我該死!郜兄,我……我對不起你。諸位,殺了我吧!我不……不想活了。」&nb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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