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情茉莉 第九章
「是嗎?你已經全忘記了……」童微亞力持鎮定,試著想擠出一抹笑容,想要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冷靜。可是,她卻只感覺到自己的淚水正不斷的滾落。
「你不需要放在心上。」尚孟爵加重語氣,神態也只是嚴峻了一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對不起,也沒有需要繼續糾纏不清的事。當時分手了,就是結束了。」
悲傷襲擊著她的心靈與身體,三年前的痛楚在她心里炸開。
「即使這樣,我還是想要親口告訴你,不管你接不接受。」仿佛做著最後的掙扎,她還想要留下些什麼,留住些什麼……但那到底是什麼,看著他這樣無動于衷的臉,連她自己也不清楚。
「是不是太晚了?」冰冷的嘲諷在他嘴角邊蕩漾開來。「這三年里,你應該隨時都可以找得到我,並向我道歉。但即便道歉了,又能改變什麼嗎?」尚孟爵並沒有被她的眼淚所打動,他只覺得可笑,甚至憎恨。
他還記得那些每天等著她的電話,希望她能突然出現的日子。他不會忘記最初的一個月他難過得無法入眠;他也不會忘記他堅持讓自己留在台北,只是為了某天,當她想到他時,會打個電話給他。
童微亞看著他眼里的憎惡,如果淚水可以讓她什麼都看不見那該多好啊!
「當時的我,沒有辦法對你說,我……」她倏地哽咽,胸口處傳來陣陣疼痛。當時的她滾下了樓梯,被送往醫院以後,昏迷了許久才轉醒。「後來我就沒有勇氣了,我花了很長時間才讓自己恢復。所以我……」
「所以當你現在再度看到我,就覺得有了機會。放在心里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是不是?」憤恨的光閃過他的眼眸,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冷酷無情。「你真是個機會主義者,我現在才看清楚。難怪薛紹坤說你是獨立自主的女生,果然不假,而且你,太自私!」
「孟爵,你一定要這樣對我說話嗎?你以前不會這樣尖酸刻薄的。」她受不了了,童微亞覺得自己因為他的話,心靈正被撕成碎片。
「那你希望我說些什麼呢?」他眼里的嘲弄更加深濃。「你追上我,只是為了告訴我,你覺得三年前很對不起我。但那些是我早已不在乎,也根本不想再提起的事。你打擾了我,浪費了我的時間。那,你想我怎麼說呢?」
她顫抖著嘴唇,幾次張口,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是啊,她現在對他說這些話,又想要做什麼呢?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她也對他表達了她的歉意。
「如果你是需要我的原諒,那我可以原諒你。反正當時的結局是我們共同造成的。我的自大與自負,也要負上很大的責任。」他用輕快的語氣說著。「我太不了解女生的心理了,也太忽視你的感受了。」
雖然他曾經犯錯,但那是已經發生的事。她可以糾正他的錯誤,只要她肯給他機會。而她卻拒他于千里之外,並直接將他判了罪。
事過境遷,一千多個日子都過去了。她現今對他說對不起,真的是毫無意義可言。
「不過我並不後悔,我做的事我自己負責,一肩扛起,所以也無須後悔。」他的口氣更加冰冷。「當年我對你付出的感情是真實的,當年我傷了你的心也是真實的。我們都沒有必要再回顧過去的事了!我已經完全不在意,你也應該早點放開心胸。」
但是,她沒有辦法不在意。童微亞麻木的想著。
他的話如此無情與犀利,已經擊敗了她努力維持的堅強。難道,這三年來,一直放不下的真的只有她一個人?
那麼她,是不是也應該向他學習呢?
「薛紹坤是我最近的合作伙伴之一,他是個認真踏實的年輕人。如果他想追求你的話,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這不用你躁心!」童微亞不能忍受他那冷嘲熱諷的聲音,她顫抖著身體,大聲的呵斥。
她知道自己處于崩潰的邊緣,但她必須忍耐。
多年前,就是因為她的不成熟與不理智,而失去了許多重要的東西,包括她最愛的男人,也許這是她此生都無法忘記的愛。
可是他已經不愛她了,因為她所犯下的過失,因為年少無知……
「看起來我們達成了共識。」尚孟爵聳了下肩膀,嘴角勾起的笑痕是那樣隨意輕松。「以後還是各過各的生活,繼續當陌生人。這樣,可以避免許多麻煩。」
「我知道了。」她的眼淚不知是何時止住的,雖然眼里不再有淚,但並不代表她的心里不會淌血。「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也不會再對你說些沒有意義的話。」
那些對她如此重要的事,在他心里早就風過無痕。然而,她卻無法學會他的灑月兌,這大概就是他們最大的差別。他總是能掌握自己的人生方向,將一些無謂的東西迅速的扔出他的生命。
而她呢?她可以做到表面上的平靜,卻不能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感情。
「那就在此說再見吧!」他冷冷凝視著她。一股微風吹過他們之間,吹起了她的發梢,吹皺了他蓬松的頭發。
童微亞感覺到身體發冷,不是來自風,而是來自他的表情。寒氣直達心靈的深處,包裹住她所有的愛戀與思念。
「再見。」她麻木的說著。
尚孟爵毫不留戀的轉過身去,舉步向前。
她則站在原地,任由淚水再度肆虐。
如果她也可以這樣輕松的忘卻這份感情,她會不會比較快樂?不,不會的。對于愛上他這件事,她覺得是聿運與幸福的。
因為曾經看過他的溫柔,她才知道愛情到底是什麼滋味。
「如果,我可以不再愛你……」她自言自語的輕聲呢喃著。「那並不是一件好事。」
尚孟爵應該听不見她的聲音,因為她幾近無聲。
他還是穩步向前,眼看身影就快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孟爵!」童微亞大聲的喚住他。「謝謝你曾經愛過我!」她的沖動和他消失的身影刺激了她,讓她遵循著自己的感情與本能,大聲的喊了出來。「對于我們之間發生過的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因為,那是最美好的回憶!」
尚孟爵的身形停在原地。
她沒有等待他的回答,就猛地轉身,邁開大步。
因為淚水已經瘋狂的流了下來。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這副糟糕的樣子,不想讓他發現她還有那麼多的不舍。
既然他都已經放下了,那麼她即便無法忘記,還是要學會放下。不是壓抑在心底,而是要做到敞開胸懷。
即使以後不能再愛了,也要讓自己可以快樂起來。
現在這流泄不止的淚水,就當是為了紀念她那一生一次的愛戀。
尚孟爵悄悄轉身,看著她大步離開的身影。
他原本冷漠的眼瞬間被一抹孤寂浸染,原來在冷酷的背後,隱藏著這樣深重的痛楚。
她說她不會忘記,他又何嘗真的忘記?
雖然,他那比聖母峰還要高的自尊讓他無法放段向她承認什麼,但他也不能再讓自己陷下去。
他等了她三年,卻什麼也不曾等到。
難道僅僅因為突然重逢,她沖動的道歉,就能把過去全部抹殺?
她應該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他又何必再說什麼?
他不要再當那個被童微亞深深吸引的男人,也不要再當那個必須承擔她未來的男人。
她說過,她的未來是由她自己掌控的。
那他何必多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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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微臣頗為擔心的望向自己的妹妹,今天的宴會她的出現是否合適呢?如果早知道尚孟爵也會出席,他一定會阻止她前往。
然而現在一切都太遲了,因為童微亞已經無可避免的見到了尚孟爵。
「大哥,你放心,我沒事。」就在他皺起眉宇擔憂的時候,童微亞對他嫣然一笑,神情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
此時的尚孟爵也看到了他們,他與薛紹坤、薛佳靈站在一起,而薛紹坤正大步向童家兄妹走來。
「童先生,微亞,你們好。」薛紹坤的目光落在光采照人的童微亞身上,再也無法移開。
她今天穿著一襲女敕黃色的雪紡洋裝,裙擺上的多層次白色蕾絲以及袖口、領口處的精致繡花配合她浪漫的卷發,展現了夏季的美麗風情。
「你們好。」童微亞含笑面對,看到尚孟爵時態度也是禮貌優雅。
尚孟爵看著童微臣。「好久不見,最近如何?」
「還不錯。」他們隨意說了一些寒暄話語,然後各自散開。
童微臣看著妹妹臉上那鎮定自若的笑容,懸起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童微亞隨著薛佳靈還有幾位女性友人離開了,他則和一些商業人士研究起最近的國際形勢。
宴會進行的時間很長,大家的興致也很高漲,直到午夜還未散場。
童微亞一直被不同的殷勤男士所包圍,邀請她跳舞的人更是排起了長龍。她過去不常參加社交活動,只有在學校放假時,才會偶爾出席一些宴會、酒會。
但是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社交界里刮起了一陣旋風,許多商界大佬都將她當成理想的未來兒媳婦或是孫媳婦的對象。
她性格溫馴謙遜,又頗具大家風範,加上清麗月兌俗的外表,的確人見人愛,更讓許多豪門公子一見傾心,趨之若騖。
她原本總是拒絕大部分人的邀約,但今天卻一反常態,接受了跳舞的邀請,而且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並認真交談。
她知道尚孟爵就在那里,也被許多年輕名媛環繞著,一整個晚上他們幾乎沒有交集。
因為他在那里,她就想表現得更加大度,更加成熟。盡量不要顯得扭捏,不要讓他覺得她還是過去那個羞怯柔弱、不諳世事的小女生。
既然她已經決定要放開,那就更應該拓展生活圈,讓自己多認識些新朋友。一旦打定主意後,今晚的童微亞立刻成為宴會上的明星,她明媚燦爛的笑容照亮了在場每個男生的心。
包括尚孟爵。
在童微亞以為他從來不曾關注過她的時候,他卻無時無刻在暗地里追尋著她的身影。
看著她被男士們包圍,看著她對他們露出嬌柔的微笑,接受他們的邀約,在舞池里翩然起舞。
尚孟爵想到他們之間不曾跳過一支舞,他也沒有帶領她在音樂中旋轉過。她有著很好的身段,很優雅的舞步,當她站在舞池中央時,就會變成眾人目光的焦點。
看著她在不同的男人懷中笑著,莫名的憤怒就在他的心底燃燒。
他這個「前未婚夫」在她眼里已經毫無分量了。
她也只是「不會忘記」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畢竟各自幸福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不應該感到不舒服。因為,這本來就是他的想法,也是她曾對他說過的話……
他看著一個穿著白色晚禮服的男子又遞給她一杯雞尾酒,而她早就喝得雙臉嫣紅,卻依舊沒有拒絕,繼續淺笑著接過。
尚孟爵轉開了視線,專注的聆听著身邊一位名門千金的話語,並且報以親切的微笑。
童微亞喝著杯子里甜甜的飲料,開始感覺到煩躁與不耐。隨著時間的流逝,她越來越不喜歡自己身處的環境。
她心不在焉的抬頭掃向尚孟爵,他的身邊坐著一位好漂亮的小姐,應該是鑽石大亨的女兒吧!笑起來那麼甜美,大大的眼楮仿佛會說話似的……
而他,很專注的听著那位小姐說話,眼神是那麼的溫柔……
她喝光了手里的飲料,立刻又有人遞上來一杯,她笑著說「謝謝」,目光還是直視著尚孟爵的方向。
她想,尚孟爵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看她吧,但這也是必然的,他為什麼要注意她呢?他早就對她表明過現在的態度,不管她再怎麼精心打扮,他也不會在意。
她覺得躁熱不安,臉頰如火燒般的滾燙,甚至變得有些昏沉。這是怎麼回事?她又喝了口冰涼的飲料,希望讓自己清醒一些。
可是沒有用,她覺得頭重腳輕,整個人仿佛隨時會漂浮起來,踏不到地面。她努力想要听清楚眼前人的話,努力想微笑,可是好難啊!
當她又接過一杯飲料時,她覺得自己的頭痛得快要裂開來了。
「對不起,我……」實在無法再撐下去,童微亞蹙起眉頭。
「跟我來。」就在此刻,突然一股力道襲向她的左手腕,右手上的飲料也被人霸道的拿走。
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她就被那股宛如旋風般的力道拽出了會場,置身于空氣清新的花園里。
童微亞從暈眩里回過神時,發現站在自己面前握著自己手腕的人竟是尚孟爵。
「你的酒量很好嗎?」他放開她的手腕,雙手抱胸,筆直的站在她眼前。
她柔了柔太陽袕,幾許微風吹來,吹散了一些躁熱感,她覺得舒服了不少。
「什麼酒量?」揚了下眉,她的表情變得茫然。
尚孟爵冷漠的抿了下嘴角。「剛才你喝了無數杯的雞尾酒。」
童微亞疑惑的吸了吸鼻子,眼眸卻倏地一亮。「你有注意到我在干什麼?」
尚孟爵的臉上突然劃過一抹尷尬,他嚴厲的蹙緊眉宇。「今天有誰會不注意你嗎?像交際花一樣八面玲瓏,笑得那麼花枝招展,想不注意都難。」
「尚孟爵先生,你把我拉出來到底有什麼事?」他的話仿佛冷水般澆在她頭頂上,讓她猝然清醒了過來。「如果你只是想奚落我的話,那我就不奉陪了。」
「我怕你繼續喝下去會醉。」她剛想轉身,尚孟爵低沉中帶著怨懟的聲音就將她給拉回了。
「你那算是關心嗎?」他的話再度讓她吃驚不已。難道說整個晚上他都在留意著她?她的心跳不自覺的亂成一團,呼吸有著剎那的停頓。
「怎麼說你也曾經是我的未婚妻,我可不想你喝醉後露出丑態。」他的表情變得凶狠。
「你多慮了,沒有人知道我們曾經訂過婚,我不會給你丟臉的。」失望的情緒布滿全身,她因為自己有過那樣的期望而覺得羞愧不已。
她怎麼就是不長記性呢?
「你也應該顧慮一下你的哥哥們。畢竟童家也算是名門望族,你不用對那些男人們大獻殷勤也能找到不錯的如意郎君,所以……」
「我沒有對誰大獻殷勤!你不要把我說得這麼不堪!」一股怒意襲上心頭,她用惡狠狠的表情回瞪他。「你自己不也像個牛郎一樣,圍著無數美女打轉?」
「什……什麼?」尚孟爵倒怞一口氣,沒想到她會說出讓他如此愕然的話。「你真的是……這三年里你到底都看了些什麼?牛郎?你覺得我像嗎?」三年前,她絕對不會知道牛郎到底是什麼職業!
「的確是不太像。」她的臉驀地紅了,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不過我看她們很願意把你當成牛郎來看。你對誰都會放電吧?這樣可是會引起誤會的。」但她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繼續說著惡劣的話。
「童微亞,你想要追求獨立是很好的事,但不要太過分,知道嗎?單純點沒什麼不好,至少那比現在的你可愛多了。」尚孟爵氣得胸膛劇烈起伏著。「知道現在的你就像潑婦一樣沒教養嗎?」
「不知道。」她委屈的漲紅著臉。「你也沒有資格這麼說我,反正我們什麼關系也沒有。我是潑婦也好,可愛單純也好,與你有什麼關系呢?」
「是和我沒有關系!」他氣得臉色鐵青。「算我多管閑事,我是看你很難受才帶你出來吹吹風的。你如果覺得里面很好的話,那就繼續和不同的人跳舞周旋,繼續去喝酒,繼續去對那些男人媚笑!」
「尚孟爵,你太過分了!」童微亞听著他刻薄的話,眼淚剎那間就流了下來。「我只是想努力的生活,好把你忘記罷了。你如果要繼續把我當成不三不四的女人那也隨便你。但是這個世界上,你是最沒有權利這樣指責我的。我只是按照你說的話去努力放下我們之間的感情,好好生活,開始往前看。」
她哽咽著,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與眼淚,因而轉過頭去,她為了自己的無能而哭。
這些話,原本不該說給他听的。但她今天到底怎麼了?完全失去了自制能力,甚至變得胡言亂語。
尚孟爵的胸口仿佛被人猛捶了一下,他忽地閉了下雙眸後,向她大步走去。
「你別踫我!」童微亞急著想撇開他伸過來的手。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身體扳正。
童微亞惱怒的抬起頭,嫣紅的小嘴高高的嘟起。
「你不是說永遠不會忘記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嗎?那為什麼要忘記我?」他的目光仿佛獵豹般正專注的盯著獵物。
「因為你希望我忘記,不忘記你我根本沒有辦法開始新的生活……我下了無數次的決心,我以為自己成功了……但只要看到你就全盤崩潰了。今天晚上你為什麼要出現?我好不容易決定了……」此時的她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
「三年不見,你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傻瓜。」尚孟爵瞧著她淚眼婆娑的樣子,胸臆間有些東西再也無法隱藏了。
他一低頭,猛地吻上了她繼續喋喋不休的嘴唇。
童微亞的眼淚繼續滴下,但眼眸卻突然睜大。
尚孟爵抱緊了她的身體,他的吻也從淺到深,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與理智。
童微亞閉上了雙眸,沉浸在他所制造的感官刺激里。
現在,她的確忘記了。
忘記了自己的決心與堅持,忘記了身處何方何地,忘記了她應該拒絕眼前這個男人!
因為他熱情如火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