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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頻 10

27

三天後蘭心吵到了時代的辦公室。

「真沒想到你這麼卑鄙!」蘭心一坐到羅門的辦公桌上,指著時代罵到︰「你這人怎麼一點臉皮也不要,這麼惡心的事虧你也做得出來?」

時代慢吞吞地說︰「各人憑本事吃飯,你有什麼不滿可以找領導說去,我們這里要辦公,請你出去。」

「喲!」蘭心從桌上跳下來︰「搞得象真的一樣,你倒是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貨色?你別以為你有個做官的公公,我就不敢惹你!」

時代笑出聲來,她真的覺得很好笑,蘭心生氣的模樣帶給她一種說不出的快感,時代等這一天好象等了很久。笑完了,在蘭心氣急敗壞的表情里,時代一字一頓地說︰「蘭,心,姐,姐,別傷了身子骨。」

蘭心繼續謾罵了半天,時代不再理她,見她好半天下來還意猶未盡,索性打開辦公室監听音響的話筒,對準蘭心。羅門一看,沒憋得住,一口茶當即笑得噴了出來。

那一陣子少兒節目的主持人在家生小孩,蘭心又把節目接過來做。那天晚上她說下面我們請小朋友們來听一首好听的歌《布女圭女圭》,听到一半的時候,收音機里突然傳出了蘭心一聲尖銳而急促的尖叫,啊——-!竭斯底里的絕望,听起來讓人毛骨聳然。

這聲尖叫意味著蘭心播音生涯的永遠結束。連時代的公公也拍了桌子。廣播是黨的喉舌,黨的喉舌里傳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聲音,簡直是開國際玩笑!這主持人是什麼素-28-質?

這台長是怎麼當的?

星期天和許多一起回公公婆婆家吃飯,自然是談到了這個問題,時代輕描淡寫地說蘭心家里太有錢,有錢的人心理上總是有障礙,也許是什麼事壓抑太久了,所以才會這樣失控,忘了把話筒鍵拉下來了。

時代說這話時發現許多看著她在笑,笑容里有一些她不願接觸到的洞悉她心靈的東西,于是就把頭扭開了。

沒過兩天台長就請了時代和許多去吃飯。

那頓飯吃得賓主盡歡。大家客客氣氣開懷大嚼,陳台長與許多斛籌交錯,有幾分醉意的時候,陳台長拍著許多的肩膀長吁短嘆︰「這年頭搞廣播,吃力不討好,你說是不是?」

許多說︰「是的,是的,不過都過去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這個台還要靠你撐下去呢。」

「可不是?」陳台長說︰「想當年我帶著人四處籌款,就差沒給人家磕頭,我在局里是立下軍令狀的啊,別人不想我好,也是沒辦法的事,許多,你是我們台里出去的,要在上面替我們台多多美言才是。」

許多說︰「那是,那是。」

晚上回到家里,時代洗完臉對著正在刷牙的許多問道︰「你說姓陳的究竟有沒有問題?」許多愣了一下,吐出口中的白沫說︰「小女人,管那麼多干什麼!」

台里的風波最終平息了。陳台長一點事也沒有,代為受過的是老周,他被調到了市無線電管理會,老周的聲音雖然無數次的被無線電送上天空,但誰都知道他對無線電本身一竅不通。老周走的時候毫無怨言,只听說他對廣告部主任老馬說︰「這下好了,可以多活幾年。」

老馬逢人就說︰「老周不是真心話,他對廣播有感情。這個別人不知道,我知道。」

28

時代再見到遠程,是在全市十佳廣播節目主持人的頒獎晚會上。

晚會在一個只能容納二百多的有小演播廳進行,市里的三家電視台都對此進行了現場直播。時代自然是主角之一。在回收的一萬九千余張選票中,她獲得了八千五百多票,名列第二。這是一件預料中的事,所以時代並沒有多少興奮。

晚會是由遠程他們單位贊助的。時代站在臨時搭成的後台化妝,帷幕的縫隙里,不知怎麼一下子就看到了遠程,穿了一件淡藍色的西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時代的眼微微地潮了一下,遠程穿西服其實也挺好看。化妝師說把頭抬一下,我來替你把眼線描深一點,要不強光下不好-29-看。時代想真是奇怪,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和遠程就成了兩個世界里的人。時代用探險般的心情在後台有意無意地注視著遠程,想從他的表情里找到一種關懷,一種留戀或是一種怨恨,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得到,遠程安安靜靜地坐著,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觀眾,一個因單位出錢贊助從而有機會親臨現場的幸運者。他或許很長時間都不听廣播。

主持人介紹時代出場,時代要在鋼琴的伴奏下朗誦一首詩。這實際上是一首很哀傷的詩。是失去愛後極度絕望的心情。和晚會的氣氛不合拍。時代想起和遠程的初戀,也是從一首小詩開始的。那時的時代在校報上發了一首小詩,給校報做電腦排版的遠程一時興起,在那首詩旁邊寫了兩個大大的字︰無聊。剛好被撞進來的時代看見,兩人吵了一架,就此吵出了一段長達四年多的感情。

嘈雜的歌舞聲後,叮咚的鋼琴聲悠揚地響起。第一次在听眾面前露面,時代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緊張。當幕已拉開,椎光停在她的身上,時代才驚覺做主角的惶恐,縱使萬般不願,也沒有可以逃遁的地方︰……

他曾經是我的東,我的西,我的南,我的北我的工作天,我的休息日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話語,我的歌吟我曾經以為,愛可以不朽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顆都摘掉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陽,傾瀉大海,掃除森林,因為什麼也不會,再有意味……

時代誦完,鋼琴聲還在繼續。她深深地俯首,然後就掠到了遠程在拍手。遠程表情柔和,仿佛在為一個不相關的人應景似的喝采。他曾經和時代的生命息息相關。但現在時代有了新的東西南北,時代在掌聲中走到和另一個男人相牽的生命里一個輝煌的頂端。她不知自己該高興還是悲哀。遠程遠遠地坐著,表情柔和。時代想,遠程是一個好男孩,外表糊涂內心清澈,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只是他們無緣。愛情就是這樣,什麼都已發生過,卻好象什麼都沒有發生。

29

春天再度來臨的時候,時代迎來了她的26歲生日。26歲的時代不知為何就總要和許多吵架,為生活中瑣瑣碎碎的小事。但許多總是輕描淡寫的就把這些風波處理了,時代從他的眼光里審視到自己,一個市井的小女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時代在生日的那晚不折不撓地問許多︰「你究竟為什麼娶我?」

許多狡猾地說︰「怎麼現在才問,我早忘了。去,泡杯茶給我,要小朱才送來的龍井。」

時代泡好茶。坐在沙發的一角,想著她和許多之間的一切,越想越象一個圈套。許多象個優秀的獵人,沉穩地布下一個陷井,獵到了她,這樣的愛情對許多來說是可以隨心所欲的,難怪時代總是無法左右他的思想,成為愛情的配角。可自己卻一直那麼心甘情願。

想到這兒,時代開始哭泣。

許多說︰「做什麼呢,26歲了還象個小女圭女圭。」許多說完眼光還在電視上,潘長江在演小品,許多笑得眼淚都快出來。

這時,時代的節目已改成了錄播,美其名曰保證質量,實際是保證時代不上晚班,這一日,時代一個人蜷在床上看電視,許多很晚才回來,洗完澡就往她的身上倒,一股的灑氣。

時代不讓他踫,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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