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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王 第四章

許嫣在醫院里度日如年,第二天就想出院。

可是她又不知道出院後可以到哪里,回家怕給父母添麻煩,公司宿舍更是回不去了。

忽然,她好像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于是她更憂郁了,成了名副其實的病美人。

主治醫生建議她最少要住院一周,再考慮出院。

許嫣的腿依然會隱隱作痛,導致心情也越來越不痛快,再想到渺茫的前途,她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得了憂郁癥。

身體不好,又看不清未來的發展,女藝人的青春又特別的禁不起消耗,尤其對于她這種花瓶來說,青春似乎更加短暫。

成年人骨折,需要六周到八周才能痊愈,但是要能蹦、能跳,最少需要半年,而骨頭完全長好,則最少需要兩年,否則很容易留下不良的後遺癥。

等她的身體恢復健康,或許她的粉絲己經徹底遺忘她了吧?在這個速食愛情盛行的年代,有什麼是長久不變的呢?

現在許嫣最快樂的時候,就是每天傍晚藍藍會在放學後來看她,他有專屬司機接送,而且古靈精怪,老是說些沒頭沒腦的大話,讓她笑得花枝亂顫。

當她的疼痛總算稍微緩解後,藍藍特地為她帶來一台專門玩網路游戲的筆記型電腦。

藍藍的小手托著下巴,笑咪咪的看著許嫣。

「姊姊,這台電腦是我用自己的零用錢特地為你買的喔!是探望病人的禮物,你不能推辭。」

當然,他的零用錢都是舅舅給的,不過這種小事就不用特別告訴美女姊姊了。

許嫣的家庭環境並不是很富裕,但是在成為藝人的這幾年,她也看多了奢華的行徑,見慣了有錢人的排場,明白在這世上,窮人眼中的奢侈品,在富豪眼中或許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她笑著接受了藍藍送的禮物。

「姊姊,晚上陪我玩游戲吧?我知道你很厲害。」藍藍笑說。

反正住院也很無聊,她便點頭說好。

等到藍藍回家上網,許嫣進入游戲,才發現小家伙居然是游戲里的超級強人,工會的會長,還是裝備榜和富豪榜的第一名,一身極品裝備十分華麗,閃閃發光的戰士模樣威風凜凜,不停的在她的面前現來現去。

藍藍的網名是「青雲之上」。

青雲之上︰姊姊,姊姊,要不要見見我老婆?

許嫣在連番打擊之下,己經不想表達諸如「震驚」、「不可思議」、「太厲害了」、「這真的是只有六歲的小孩子嗎?」、「天才也不是這樣的吧?」等等復雜的情緒了。

許嫣的網名是「嫣然一笑」。

嫣然一笑︰弟弟,你確定要我見你老婆?不怕我揭你的底?

天啊!如果電腦那端的女孩知道,她嫁的老公是個僅僅六歲的小毛頭,一定會尖叫著暈倒吧?

青雲之上︰我老婆很乖,才不會相信你說的話,她最听我的話了。啊,姊姊,舅舅來了,我去寫作業,等會兒見。

許嫣看著電腦螢幕,微微一笑。

青雲之上︰我是容臻。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

嫣然一笑︰談什麼?

青雲之上︰先找個安靜的地方吧!

這是一款武俠風的網路游戲,如果要找安靜又無人打擾的聊天地點的話……許嫣想了半天,找到一處新人區的景點,無量山的無量玉璧前。

容臻︰關于我之前的提議,想好了嗎?

許嫣︰什麼提議?

容臻︰裝傻真不可愛。

許嫣︰我就是傻。緊接著打了個鬼臉的表情。

容臻︰傻女孩,還記不記得我這位傻老公?

許嫣︰真丟臉,堂堂天王居然佔我一個小女子的便宜!

容臻︰我喜歡你。以結婚為前提,請和我交往吧!

許嫣︰……

容臻︰我是認真的。

許嫣︰你認為我會相信嗎?

容臻︰好吧,那退而求其次,在你療傷的期間,為了避免被媒體記者騷擾,住到我家來吧!陽明山的別墅,門口有警衛守著,閑雜人等是無法靠近的。

許嫣思考良久,雖然覺得自從那次容臻在宴會會場救了她以後,她和他的關系拉近了許多,但是還沒有親密到能夠躲到他家養傷的地步,他做出這種邀請,明顯是存著想讓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的心思。

只是,她這個小小的偶像明星,值得他花費如此的心思和手段嗎?

容臻在圈子里是個獨特的存在,雖然他出道以來,曾經有過幾次女明星拿他當幌子炒作排聞,但是後來都被證明那些緋聞只是子虛烏有,女明星還特地開記者會,澄清、道歉。

之後,明眼人都明白容臻不容許別人拿他炒作新聞,也沒人敢再這麼做,他從此再也沒有任何緋聞,紀錄干淨得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許嫣以為他不喜歡和圈內人交往,可是他現在這樣做,又是為了什麼?

她模了模自己光滑嬌女敕的臉蛋,自嘲的笑了笑,或許她這還算出眾的外貌吸引了他的目光?

哼,男人果然都是視覺的動物。

怎麼?你是不是覺得自尊心受損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她的語氣顯得老氣橫秋。

坐在電腦前的容臻忍不住揚起嘴角,指揮著游戲里的角色在無量玉璧前轉了一圈,跳躍幾下。

我只希望你能稍微放低驕傲的身段,人要學會利用周遭可利用的一切,但是這不等于讓你放棄你堅持的原則。

許嫣愣了愣,想了一下。

天王大人,你是說我應該利用你取得名位嗎?

容臻︰如果你想,我允許。

許嫣︰那我真是太榮幸了,能被天王大人看中,豈不是能馬上一步登天?

容臻︰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能不能登天,要看你自己的才能。

許嫣︰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容臻︰只要讓我喜歡你就可以了。

許嫣︰你是不是還要跟我說,不許拒絕,只能接受?

容臻笑了,其實很想這麼說,但是男人的驕傲不容許他說出口。

沒有,同意或拒絕,你擁有完全的自主權。

但是我絕對不會給你選擇和拒絕的機會。高傲的天王大人還是忍不住在心里補充這麼一句。

☆☆☆

對于一個目前身受重傷、前途無亮的小明星來說,其實真正來醫院打擾許嫣的記者並不多,采訪熱潮只維持了兩天,就迅速冷卻。

倒是有不少粉絲到醫院來探望她,雖然公司要她低調,經紀人因此幫她擋掉了一些人,但還是不時有漏網之魚溜進病房,送禮物、拍照、要簽名等等。

讓許嫣真正感受到危機的,是有個男粉絲居然趁周遭無人時,強行趴在她身上,想要強吻她,雖然被她用杯子砸中他的臉而沒有成功,但還是讓她驚出了一身冷汗。

經紀人同時還必須帶其他幾名藝人,工作很忙,很少到醫院看她,只偶爾打電話過來問一下。

許嫣的父親要工作,母親身體不好,妹妹要念書,也沒有人能一天到晚在醫院陪伴她。

考慮再三,她最終還是向容臻妥協了。

手術後的第七天清晨,一輛黑色轎車低調的來到醫院門口,將她接走。

許嫣這才知道,上次容臻帶她回去的那個家,只是市區里的一棟華廈,是他工作忙碌時的休息場所,而他真正的住處是在富人雲集的陽明山上。

車子沿著仰德大道平穩的向上行駛時,她不禁嘆了口氣。

「我以前最大的夢想就是在這里買一棟有院子的大房子,每天清晨蒔花弄草,活到九十九歲……」

容臻轉頭,看了看窗外。

「這個夢想不太難實現吧?」

許嫣撅起嘴巴,哼了一聲,撇開頭,不再理他。

天王大人,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麼會賺錢啊?

進入演藝圈沒幾年,還未真正大紅,就慘遭冷凍的她,己經可憐到要每天吃泡面的地步了,好不好?

車子一路蜿蜒而上,由于地勢逐漸升高,居高臨下,景觀視野逐漸變得開闊,豪華別墅也明顯增多,百坪以上的大宅院也不時出現。

許嫣轉頭,看看坐在身邊的容臻,水汪汪的大眼楮里滿是疑問,不懂車子為何依然繼續向前行。

「不在這里。」容臻簡短的回答。

不久之後,車子拐進一條幽靜的林間小道,最後來到一棟名為「靜園」的豪華別墅門口。

駛過長長的車道,車子一直開到亮眼的乳白色三層建築物前才停下。

許嫣環顧四周,暗暗猜測,光是眼前看到的部分,少說也在百坪以上,加上建築物本身,如果後面還有後花園、游泳池、球場什麼的,搞不好有兩百坪以上。

她嘆了口氣,有點沮喪。

明明都是明星,差距怎麼這麼大?

在寸土寸金的台北,人家可以住豪宅、開名車,她卻連個屬于自己的小窩都沒有。

容臻下車,親自為她打開車門。

很快的,有一名年約五十的婦女推著一輛輪椅靠過來。

許嫣感到一絲體貼。

容臻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放到輪椅上,避免踫觸她打上石膏的右腿。

婦女瞠目結舌,不敢置信的看著體貼入微的容臻。

藍藍不知道何時蹭了過來,拽了拽婦女的袖子。

「阿嬤,我沒有吹牛吧?舅舅完蛋啦!嘻嘻……」

「這是許媽,和你同姓,她是照顧我和姊姊的老佣人,現在則負責照顧藍藍。」容臻介紹許媽給許嫣認識。

藍藍做了個鬼臉,撲過來,搖了搖許嫣的手臂。

「姊姊,歡迎你來我家。」

許嫣笑著模模他的小腦袋,又朝許媽點了下頭,「你好,以後要給你添麻煩了。」

「家里的人太少,你來了才熱鬧。」許媽爽朗的笑說。

容臻推著輪椅,朝大廳前進。

許嫣注意到原本存在的台階旁,特地做了無障礙通道,讓她可以平穩的坐在輪椅上,通行無阻。

大廳門口站著一位年約三十,一身黑色西裝,戴著無框眼鏡的清瘦男子,他的面容清秀,表情卻有些凌厲,眼神看似平和,其實隱藏著許多深不見底的情緒。

輪椅來到他的面前時,他微微彎腰行禮。

「歡迎你,許小姐。我是管家鳳翼,以後請多多指教。」

許嫣不太適應這種貴族家庭的派頭,不過還是點點頭,微笑的說︰「你太客氣了,我是客人,以後還要勞煩你多費心。」

藍藍牽著許嫣的手,「吃飯穿衣的事找阿嬤,其他的瑣事都可以交給翼叔叔,在這個家里,認識他們兩個人就夠了。好啦,為了慶祝姊姊出院,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學空手道?」

「不行。」容臻冷冷的開口。

「舅舅太壞了。」藍藍氣得跳腳,「專制的暴君!你小時候也總是不去上學啊!」

「我小時候的事,你又沒見過。」

「阿嬤說的,你自己是個壞小孩,卻要我做乖寶寶,太不講理了。」

「因為我比你大,所以你要听我的。」

藍藍撲到許嫣的身上,撒嬌的說︰「姊姊,我不要去學空手道,今天是周末,教練教的我都會,一起上課的小朋友也都好丑,沒有漂亮美眉,我不要去啦!」

許嫣好笑的模模他的頭,抬頭看向容臻。

容臻轉開頭,完全不理會。

她輕笑一聲,低下頭,看著藍藍,「你知不知道你在游戲里為什麼那麼受美眉歡迎?」

藍藍仰起頭,驕傲的說︰「因為我很厲害,還很有錢。」

「那你想不想在現實里也很受美眉歡迎?」

「當然!」

「那你就要變得比游戲里還厲害才行。學習空手道,打遍天下無敵手,就像游戲里一樣威風凜凜,然後就會有漂亮美眉喜歡你、崇拜你。」

藍藍皺起眉頭,想了想,然後露出潔白的牙齒,燦爛的笑說︰「雖然空手道教練很厲害、很威風,但還是沒有美眉喜歡他,因為他太丑了。不過我相信當我和他一樣厲害時,會有很多美眉喜歡我,因為我是最英俊的大俠啊!好吧!為了乖乖老婆,我要去學空手道,我要成為黑帶高手。姊姊,先給我一個鼓勵的吻吧!」

他撅起小嘴,閉上雙眼,等待許嫣的恩賞。

她好笑的親了下他的臉頰。

他還不滿足,嘴巴撅得更高,擺明了要跟她嘴對嘴。

容臻再也看不下去,一巴掌將他推到一旁。

鳳翼抓著藍藍的衣領,輕松的拎著往外走去。

為了方便輪椅進出,許嫣被安排在一樓西側的房問,這是一間西南方有玻璃窗的寬敞臥室,傍晚的時侯,夕陽余暉會灑滿房間,美得宛如幻境。

「冬天的時候,可以換到東側的房間,那里是東南方有窗戶,早晨陽光灑滿床鋪,覺得格外溫暖。」容臻跟她介紹環境。

冬天?

到那時,她還不知道在哪里呢!

許嫣暗暗嘆口氣,卻依然面帶微笑的向他道謝。

為了防止她行動不便,不小心摔倒,房間里鋪了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松松軟軟的,還有獨立的衛浴設備,更有中央空調,溫度舒適,確實比待在醫院里舒服。

容臻親自抱著許嫣走進房間,放到柔軟的大床上。

「我現在感覺自己好像公主握!」許嫣笑說。

他看著她,露出溫柔的笑容,「那就讓我當你的王子吧!」

她淡淡一笑,轉頭望著窗外,眼底卻流露出掩不住的悲傷。

在演藝圈的短短幾年,讓她明白只能寄望他人是多麼的可悲,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也唯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容臻現在對她這麼好,仿佛把她捧在手心里,可是,她又怎麼敢放縱自己沉醉其中呢?

現在有多美好,一旦美夢破碎,未來就會有多悲慘。

「你住在這里,不用擔心被記者偷窺,他們也不敢靠近。而且這里佣人比較多,能把你服侍得更好。最主要的是,」容臻伸出手,輕輕扳動她的臉,讓她面對自己,凝視著她的眼楮,「這里有溫泉療養室,對你的腿傷大有好處。」

「謝謝。」

容臻揚起嘴角,「放心的住下吧!現在這里也是你的家。」

☆☆☆

到了晚上,藍藍趁著容臻進書房工作,一手拖著大大的兔子布偶,一手推開許嫣的房門。

許嫣正在看電視,看見他進來,便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一些。

藍藍先在門口佇立兩秒,看到許嫣笑著對他招手,立刻跑過去,快手快腳的爬上床,依偎在她的身邊,大大的兔子布偶依然被他抓在手里。

「你也喜歡看幼幼台嗎?」

「是啊!看得很開心。」

「我也很喜歡。」藍藍點了點頭,「我也很喜歡姊姊。」

許嫣揉揉他的小腦袋,「我也很喜歡藍藍。」

藍藍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模了模她的傷腿,「還痛嗎?」

「不怎麼痛了。」

他對著她的腿吹氣,「這樣痛痛就飛走了。」

她笑看著他,覺得他真的很可愛,雖然有時候人小鬼大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但是居然會喜歡兔子布偶和愛看幼幼台,這說明了他到底還是個小毛頭,只是……好像太聰明了,而且又,不知道長大之後,會不會騙盡天下漂亮的小美眉?

藍藍眨了眨大眼楮,小聲的問︰「姊姊,我能和你一起睡嗎?」

深怕她不答應,他又可憐兮兮的說︰「從來都沒人陪我一起睡,我還是個小孩子,晚上一個人睡會害怕。」

許嫣狐疑的看著他,卻又覺得他抱著兔子布偶的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便心軟,想要答應他。

「不行!」

幸好,容臻出現了。

許嫣松了一口氣,好笑的看著藍藍立刻垮下小臉,垂頭喪氣的下床,向她和容臻禮貌的說了聲晚安,然後拖著兔子布偶,無精打采的離開房間。

她搖搖頭,看著容臻,「你對孩子太嚴厲了。」

容臻無所謂的聳聳肩,「我來幫你擦洗身體,你該準備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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