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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期情婦 第四章

三個人各懷心思地在餐廳坐下。

餐桌上已擺滿了豐富的中式料理。在餐桌旁伺候的除了有張媽外,還有同樣在方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張師傅,他們夫妻倆分別負責伺候方雲生和方劭康的飲食起居。

方雲生看得出來夏天天有些拘謹和不自在,便親自盛了一碗佛跳牆端給她。「田甜,嘗嘗看,這碗佛跳牆可是咱們張師傅的拿手好菜,比任何五星級的飯店都做得好。」

「謝謝爺爺。」夏天天連忙伸手接碗。方雲生毫無架子的親切舉動讓她很感動,她覺得方劭康和他爺爺實在差太多了。她在心底暗暗納悶,有方雲生這樣和氣有禮的爺爺,怎麼會有方劭康這樣陰陽怪氣的孫子?

「嗯,好吃好吃,真的好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佛跳牆呢。」夏天天依言吃了一口後忍不住睜大雙眼連聲贊嘆︰「爺爺,您真幸福,不用上館子就可以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我是您,每天賴在家里要張師傅煮東西給我吃都來不及了,才舍不得出門呢。」

方雲生被夏天天毫不修飾地贊美給逗笑了,張師傅和張媽雖然礙于主人在場得謹守分寸,但也忍不住掩嘴偷笑。只有方劭康,他冷眼瞧著夏天天,覺得她果然是不簡單,非常知道如何討人歡心。

方家因為人丁不多,平常又是各忙各的,餐桌上的氣氛常常是冷冷清清的,很少傳出像今天這樣朗朗的歡笑聲。

方雲生心情大好,愉快地說︰「田甜,喜歡就多吃點,千萬別跟爺爺客氣喲。」

「爺爺,我從來不跟吃的東西客氣,就怕我吃得太多、肚子太撐,當不成佛跳牆,還跌了個狗吃屎。」

這次不只是方雲生放聲大笑,連張媽和張師傅都禁不住笑出聲來。

方劭康抿住嘴角的笑意,他看過的風塵女子都是時時刻刻擺出一副千嬌百媚的姿態,沒想到她竟然會不顧形象地耍寶。

笑聲漸歇後,方雲生突然嘆道︰「說到這個我倒突然想到,張師傅燒了一輩子的佛跳牆,我也吃了一輩子的佛跳牆,就是不知道它為什麼叫佛跳牆。」語氣當中有著幾許遺憾。

「爺爺,我知道喔。」夏天天笑著說道。

「你知道?」方雲生十分驚喜,連他和張師傅這吃遍大江南北的人都不知道的典故,這麼年輕的小女孩竟然知道?

「你別欺負我爺爺年紀大容易騙,你知道什麼?」方劭康滿眼的不屑加上一臉的不信任。

「爺爺,連橫先生的‘雅言’中有這麼一段敘述。」夏天天不理會方劭康的嘲諷,看著方雲生繼續說︰「佛跳牆,佳饌也……福州某寺有僧不守戒,以豬肉、蔬、筍和醬、酒、糖、醋,納甕中,封其蓋,文火燻之,數時可熟。一日為人所見,僧惶恐,跳牆而逃,因名之曰佛跳牆。」

頓時掌聲如雷,夾雜著方雲生爽朗的笑聲。

「田甜,你真是不簡單吶,爺爺沒想到你還飽讀詩書,馬上就解開了爺爺多年的疑惑。」方雲生贊賞著。

「爺爺,其實這只是一般人對佛跳牆的印象,真正佛跳牆的由來可不是這樣的。」夏天天接著說。

「什麼?」方雲生驚奇地睜大眼楮。這小女孩方才引經據典的一大段話已經讓他信服得五體投地了,沒想到還另有下文?他的好奇心徹底地被勾引出來了。「田甜,你真過分,竟然還吊爺爺的胃口,快點告訴爺爺真正的由來是什麼。」方雲生假裝生氣地說。

夏天天頑皮地一笑。「遵命,爺爺。」方雲生的親切讓她敢像親孫女般地向他撒嬌和放肆。

「其實真正的典故是源自于清朝的穆宗皇帝、有一天,布政使周蓮在屬下宴請的官宴中,吃到了一道用紹興酒烹凋的佳肴,吃後便贊不絕口,一回到家里就要主廚依照自己的記憶試著烹調,沒想到聰明的主廚不但能體會周蓮的形容,還青出于藍地在主料里增添了一些山珍海味,讓滋味更加鮮美……」

「這就是真正的典故?」方劭康不屑的打斷夏天天的話,他覺得夏天天說話的口氣像是在對幼稚園的小朋友說故事般。

「劭康,別說話,听天天說完。」方雲生越听越有趣,迫不及待地想趕快知道真正的由來是什麼。

夏天天不慍不火地繼續說︰「後來這位主廚離開官府後,就回到自己的故鄉開了一間小飯館,當然還將這道菜當作了招牌菜。有一天,幾位秀才來到店里想換點新鮮的花樣吃,店里的小二就捧了個大酒壇放在桌子正中央還用炭火加溫,結果,煮好後一開封,嗯……」夏天天閉上眼,仿佛十分陶醉的樣子。

「怎麼樣,結果怎麼樣?」方雲生听得入迷,像小孩般地想趕快知道結果。

「當然是滿室飄香,令人陶醉。」夏天天終于睜開眼,應觀眾要求繼續往下說︰「而大家夾起一嘗,更是入口即化,好吃得不得了,其中一位秀才便隨口吟道︰‘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大家紛紛鼓掌叫好,主廚一听也覺得有趣貼切,從此就把這道菜叫作佛跳牆。」

「哈哈哈,太精彩了。」方雲生擊掌笑道。「田甜說得太好了,你真是讓爺爺大開眼界啊。」

「瞎貓踫到死老鼠,恰巧知道罷了。」方劭康看到夏天天輕而易舉地就收服了方雲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爺爺,您知道哪里的春卷最好吃嗎?而且春卷和佛跳牆可是有兄弟關系的喔。」夏天天指著桌上炸得金黃酥脆的春卷問道。她的話雖然是對著方雲生說,卻沖著方劭康露出一抹示威意味濃厚的笑。

「真的嗎?」方雲生覺得夏天天真是討人喜歡,他怎麼就沒有一個像她這樣可愛的孫女能逗他開心?「趕快告訴爺爺啊!」

夏天天再接再厲地說︰「其實最好吃的春卷在荊州。傳說有位得道高僧路過荊州時,因為太累了,就借住在一間小廟,突然聞到隔壁餐館炸春卷的香味,一時定力不夠就流下口水來,忍不住大喊好香好香啊,結果讓隔壁餐館的人听到了,有人詩性大發,隨口吟道‘春到荊州卷異香,無怪高僧跳牆來’。」夏天天笑得一臉燦爛。「爺爺,所以您說,佛跳牆和春卷是不是有兄弟關系?」

「是是是,爺爺今天總算知道了,原來佛跳牆和春卷是有兄弟關系的呢。」方雲生開心的笑,這一頓飯真是吃得太愉快了。

不只是方雲生感到特別高興,方劭康也用一種嶄新的眼光盯著夏天天,他發現夏天天並不如他想像中的膚淺。

「田甜,和你吃飯太愉快了,爺爺以後可要常常往你這兒跑,和你吃吃飯,听你說說話喔。」

「沒問題,爺爺,田甜最歡迎您來了。」夏天天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妥。自己才是過客,卻大言不慚地說著主人家的話,她偷偷看了一眼方劭康,發現他也正用一種揶揄的眼神看著自己,頓時臉紅得像撲了厚厚地一層腮紅般。

「爺爺,醫生說你不能太勞累,都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方劭康起身到方雲生身邊。

夏天天一看壁鐘,天哪,和方雲生吃飯吃得那麼愉快,不知不覺都已經九點了,時間過得真快。

「急什麼,醫生說我的狀況已經好多了,你別急著趕我走,我還沒好好問問你和田甜的事呢。」方雲生興致正好,一點都沒有結束的打算。「田甜,你和劭康是在美國認識的嗎?你們認識多久啦?」

夏天天一怔,正不知道該如何接口時,方劭康適時地替她接話。

「爺爺,田甜只是我在美國一個朋友的妹妹,最近回台灣來玩,我朋友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住在飯店里,所以我就邀請她來我們家住幾天。是嗎?田甜。」方劭康用眼神暗示著夏天天。

「是啊,爺爺,我只是來貴府打擾幾天而已,再過幾天,我也要準備回美國去了。」夏天天附和地說。

「是朋友的妹妹啊?」方雲生的語氣里有明顯的失望。雖然他和她才見面沒多久,但他閱人無數,看得出來她是一個純真可愛的好女孩,他衷心地希望劭康和她是更進一步的男女關系。

「田甜,台灣好玩的地方多著呢,你才待幾天太可惜了,要不這樣,你干脆在台灣長住,爺爺讓劭康好好帶你玩遍台灣、吃遍台灣,好不好呢?」方雲生不死心地征求夏天天的意見。他想雖然現在是朋友的妹妹,但如果常常相偕出游,日久生情也未嘗不是沒有可能。

「爺爺,你別為難人家了,田甜還有未婚夫在美國等她回去結婚呢。」看出方雲生所打的算盤,方劭康急忙又替夏天天編出了一個美國未婚夫。

「是嗎?田甜,你真的有未婚夫了嗎?」方雲生驚呼,滿臉不相信地轉過頭去向夏天天求證。

「是啊。爺爺,我……我有一個未婚夫了。」雖然不忍心欺騙對自己這麼好的方雲生,但夏天天也只能順著方劭康的劇本瞎說。

「這樣啊,怎麼這麼年輕就訂婚了呢?也不多交往幾個再決定,唉,看來我們劭康真的沒這個福氣可以娶到你。」方雲生自顧自的咕噥著,看來他真的和這個討人喜歡的女孩無緣吧。

今天只是第三天而已嗎?

已經十點了。夏天天躺在床上,睜大雙眼無意識地看著天花板,她實在有點害怕早晨的到來,這代表著未知的一天又要開始。

這兩天以來發生太多的事,她覺得自己像在過五關、斬六將,精神上的負擔已超過她可以承受的範圍,而對于接下來還有什麼事會發生她也完全沒有掌控的能力。

但值得慶幸的是,除了該死的方劭康外,方雲生、張宗建、張媽和張師傅都是善良的好人,對自己也很和善,這起碼讓她有勇氣繼續面對像刺蝟般渾身是刺的方劭康。

砰地一聲,房門忽地被推開。方劭康巨大的身影閃進房間里,在早晨陽光的映照下,他優美的雙唇、高挺的鼻梁飽含了某種生命力的光芒,臉龐俊美得不可思議。

夏天天一驚,連忙坐起身來。「你怎麼老是不敲門就亂闖進來,你不知道這樣很沒有禮貌嗎?」夏天天抱怨著。

「我進自己的房間要敲什麼門?」方劭康滿不在乎的說道。腳步沒停地一步步走向夏天天。

「但現在既然借給我住,就是我的房間,你還是應該先敲門才對。」方劭康的眼神看起來有些奇怪。恍然想起自己身上穿的正是方劭康買的那件薄紗睡衣,夏天天立即紅著臉拉起被子遮住的肩膀。

方劭康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夏天天嫣紅的臉蛋上,欣賞著她羞窘時的美麗與無助,他的心里涌起了無限愛憐。

雖然不像方劭偉夜夜狂歡的浪蕩與不羈,但在商場縱橫多年,他什麼樣的女人沒見識過,逢場作戲的場面也不少,他也算是情場老手了,但是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激起他強烈的反應,不屑或憐惜,都是極端。

她有種說不上來的奇妙感覺,她覺得眼前的方劭康雖然還是一副愛找碴的模樣,但之前對她那種莫名的敵意似乎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看起來輕松很多,不再那麼緊繃。

「小美人,你不過也是我的所有物之一,附屬在我的房間之內、附屬在我的床鋪之上……」

方劭康在床沿坐下,伸出手箝住夏天天未施脂粉的清麗臉龐,看著她的眼神也愈來越危險。

夏天天仿佛被施了魔法般地動彈不得,眼睜睜地看著方劭康的雙唇緩緩地貼近自己柔女敕的朱唇,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時,突然一陣天懸地轉,她已被方劭康狠狠地摟在懷里狂吻。

方劭康放肆地吸吮夏天天口中的芳香,夏天天思緒紛亂得完全無法思考,她忘了對方的惡名昭彰,忘了自己此行的任務,更忘了方劭康承諾她的七天之約。

「不……」夏天天短暫的掙扎,全在方劭康的熾熱深吻中化為模糊的申吟。

方劭康充滿男人味的氣息讓夏天天感受到從來沒有過的激情,有種不知名的隨著方劭康逐漸加強的力道而緩緩自小月復升起。她覺得自己像個即將溺斃的人,必須抓住點什麼才行,所以她不自覺地伸出雙手環抱著壯碩的方劭康,羞澀地回應他狂熱的吻。

在夏天天尚未感到滿足的時候,方劭康殘忍地移開他的唇,沿著夏天天細白如玉的臉龐緩緩游移,舌忝吻著夏天天敏感的耳朵及頸間,那灼熱的氣息讓她有如電流竄身的感到一陣酥麻。

叩叩叩!

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沉醉在激情中的兩個人,清醒了的夏天天意識到自己方才放蕩的回應與大膽的舉動,羞恥的感受像海浪般席卷而來,她難堪地轉過身用被單緊緊地遮蓋住自己。

方劭康顯然也尚未從剛才的激情中回復過來,夏天天的芳香與甜美遠遠地超過他的想像,讓他沉溺得幾乎無法自拔。方劭康調整了下略嫌急促的呼吸後,起身應門,站在門外的是張媽。

「少爺,江小姐已經來了,她現在正在樓下等您和田小姐。」張媽約略猜到方劭康這麼久才來開門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了避免尷尬,張媽刻意把自己隱藏在門扉之後。

「請她二十分鐘後上來吧。」方劭康說道。

「是的,少爺。」張媽順勢將門帶上,嘴角禁不住地浮現一抹笑。她看得出來,少爺不只是把田甜當作朋友的妹妹那麼簡單,看來老太爺也不用太早失望,他想要田甜當孫媳婦的願望應該不難實現……

房內又剩下方劭康和夏天天兩人。

听到張媽關門離去的聲音,躲在被單里的夏天天簡直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面對方劭康。

剛才發生的事對夏天天來說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她懷疑方劭康是不是在她喝的水里面動手腳、下了什麼迷藥,否則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對男女情事完全一竅不通的自己怎麼可能會有那樣火辣、教人臉紅的反應?方劭康一定會因此更加認定她就是個十足嗜歡的女人吧!

但真正讓自己打心底害怕的是,她竟是享受這一切的,對于方劭康親密的舉動,她絲毫不覺得厭惡與排斥,她到底是怎麼了?難道她也和那些自動送上門的小明星一樣無恥嗎?

被單突然被扯落,夏天天無可逃避地迎上方劭康的臉。

方劭康的眉宇糾結,臉上有著極復雜的神色。他一把環住夏天天,緊緊地將她圈在寬厚的胸膛里,用下巴抵住她的額頭。

夏天天雖然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卻著魔似地留戀方劭康男性的體溫和氣息。

方劭康的確是矛盾的。他認知中的夏天天是個出賣自己靈魂與的女人,是個只要花錢就可以包養玩弄的情婦,方劭康鄙夷她的不自愛和自甘墮落;他一再告訴自己,只要把她當作一個玩物就好,不需要有什麼情感的交流,所以不斷地武裝自己,更用冷言冷語來面對夏天天。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卻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仍舊不由自主地被夏天天所牽引。他喜歡她像星辰般閃亮的眸子,喜歡她微笑時上揚的唇角,喜歡她發呆時認真的表情,喜歡她和爺爺說話時撒嬌的神情,喜歡她逗得每個人發笑時頑皮的可愛模樣……

夏天天柔順地依偎在方劭康的懷里,靜靜地傾听他的心跳聲。雖然他們兩人都不說話,但同樣都能感覺到胸中有千萬縷柔情細細地纏繞著彼此,讓他們感受到些微的疼與滿心的甜。

仿佛過了一世紀之後——

「方先生,我可以進來嗎?」屋外傳來了中氣十足的女聲。

方劭康依依不舍地松開環抱夏天天的手,當兩人的眼神交會時都流露了些許的不自在。畢竟從之前的相互對峙到現在的親昵接觸,這個轉變實在是太突然了。但一看到夏天天酡紅的雙頰,方劭康忍不住又輕啄了下夏天天粉女敕的臉龐,並拿起睡袍披在她的肩上後,才轉身去打開房門。

一個身穿CHANEL長褲和PRADA上衣的女人大剌剌地走進來,服裝搭配得非常有品味,發型是最新流行的自然翹,臉上的妝幾近透明,腳上的低跟鞋子更是絲毫不隨便。年紀和方劭康相仿,不到三十歲,看起來十分利落爽朗,帶著陽光般的笑容。

她的身後還跟著兩位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兩人都打扮得像隨時可以走上伸展台的時裝模特兒,唯一不相稱的是,她們每個人身後都拖著一個超大型的笨重行李箱,仿佛是要搬家似的。

房間里一下子涌進那麼多陌生人,只穿著睡袍的夏天天羞得躲至方劭康的身後。

「方先生早啊,我可是照你的吩咐,盯著手表看分針整整走了二十格才敲門的喔。該辦的事情應該都辦完了吧?」她看起來和方劭康似乎很熟,毫不避諱地開著令夏天天難為情的玩笑。

方劭康惡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嘉嘉,這麼久沒見,你還是這副德行,真不知道有哪個男人受得了你?」

「這倒不勞你方少爺費心,就算嫁不出去我也不會找你負責,你還是趕快讓我看看今天的主角是誰吧?」江嘉嘉繞過擋在前面的方劭康,正式和偎在方劭康身後的夏天天照了個面。

江嘉嘉忘形地吹了一聲口哨。「劭康,你是在哪兒遇到這個小仙女的?」她繞著夏天天轉了幾圈,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仿佛永遠看不厭似的一再打量。

在江嘉嘉專業嚴格的眼光里,夏天天娟秀清麗的五官、白里透紅的膚質加上黃金比例的身材,簡直是無懈可擊。更重要的是夏天天有一種獨特鮮明的干淨氣質,這比任何外在形態上的美麗都重要,那讓夏天天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發光體。

雖然覺得直來直往的江嘉嘉和自己的死黨張庭江有些相像,十分的有親和力,但畢竟是初次見面,被她這樣肆無忌憚的注視著,夏天天還是羞紅了臉,覺得自己像是赤果果地展示在眾人的面前般,不禁求救地望著方劭康。

方劭康看著手足無措的夏天天,內心涌起了無限的憐惜,就在這一剎那,他暗自下了一個決定——不管之前放蕩的她是真的還是眼前清純的她是真的,他都不想放走她;如果情婦是她的職業,他就當她一輩子的情夫,永遠包養著她。方劭康溫柔地扶著夏天天的肩頭,微笑地為她們介紹彼此。

「她是江嘉嘉,我大學時代的同學,嘉嘉‘據傳聞’是個非常有名的造型設計師。」方劭康的玩笑換來江嘉嘉一記白眼,但他卻不以為意地繼續說︰「今天本來想帶你去買些衣服,但是臨時有個重要的會議,所以我請嘉嘉帶些衣服來讓你挑。嘉嘉,她是田甜,現在我把她交給你了,希望你不是虛有其名。」

「哼,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江嘉嘉是混假的啊!保證讓你付錢付得心甘情願。」江嘉嘉胸有成竹地說。

「田甜,喜歡什麼就盡管挑,晚上我會回來吃飯。」他說完後就轉身大步離去。

「哇,田甜,你魅力不小耶,竟然能讓我們方少爺乖乖回家吃晚飯。」江嘉嘉對著離去的方劭康扮了一個鬼臉。

江嘉嘉的話對夏天天而言宛如當頭棒喝。是啊,方劭康是個每天忙著在外拈花惹草的花花大少,在他的心里,自己可能只是他隨手養在家里的一瓶花,而自己竟然忘了這點,還不知羞恥地投懷送抱,夏天天懊惱到了極點。

「田甜,想什麼?不會劭康才剛走你就在害相思病了吧?」江嘉嘉沖著夏天天促狹地笑道。

夏天天靦腆地一笑。情況有些尷尬,她無法對江嘉嘉多做什麼解釋來說明她和方劭康的關系,只能任由她誤會。

「好啦,小姐們,我們開工!」

隨著江嘉嘉一聲令下,兩個年輕女孩訓練有素地放下行李箱並迅速打開,而接下來的時間就仿若一場服裝表演秀。

夏天天像洋女圭女圭似地任江嘉嘉指使兩位女孩子在自己身上試穿了一套又一套的名牌衣服,乖乖地在江嘉嘉面前像模特兒般地旋轉了一圈又一圈……

「OK,這樣差不多了。」

一陣兵荒馬亂過後,江嘉嘉總算心滿意足地讓女孩們停下為夏天天換裝的動作。

夏天天一听到江嘉嘉的結束指令,便迫不及待地癱在離自己身邊最近的椅子上,她根本數不清楚自己到底旋轉了幾百次,只覺得頭暈得快要爆炸了。以前她還挺羨慕在舞台上光彩亮麗的模特兒,但現在,她可完全不敢再隨便批評模特兒是個只要賣弄美麗就可以輕松賺錢的工作了。

「來,田甜,看我這邊。」江嘉嘉俯身將夏天天的臉扳向自己。

「不是結束了嗎?」夏天天申吟著。

「你可別忘了我是造型師,不是賣衣服的。造型講究的是整體感覺,除了衣服搭配外,臉上的彩妝、發型的設計都是十分重要的細節,缺一不可!」折騰了那麼久,江嘉嘉依舊充滿活力,可能是因為她只需要發號施令而不用實地操作吧。

江嘉嘉的眼瞳離夏天天很近,夏天天只能目不轉楮地看著她。

江嘉嘉看著看著不禁皺起眉來,原本一直上揚的嘴角也慢慢地垮了下來,眼神里積聚了越來越多的不滿。

看到江嘉嘉的神情變化,她的心頓時涼了一半。方才才被江嘉嘉夸說是小仙女的自己難道突然變成了慘不忍睹的丑八怪?還是她那句小仙女只是一句客套話?

她雖然不敢說自己像庭江一樣是個明艷照人的大美女,但從小到大,鄰居們看到她也是小美人小美人地連聲稱贊啊。或許是江嘉嘉身處在美女如雲的時尚圈中,看多了風情萬種的各式美女,所以眼光格外地嚴格吧。

「唉,安琪,幫她把眉毛修一修就好了,不要修得太細,順著她自然的眉型修就可以。至于頭發嘛,算了,發尾剪一剪就好。」江嘉嘉轉頭對長頭發的那位女孩說道。

名叫安琪的女孩走向夏天天,從掛在腰間的專業造型包中掏出了修眉刀和小剪子熟練地在夏天天的眉間游走。

夏天天只能順從地閉上眼任她擺布。

「有時候客戶太完美也蠻討人厭的,完全沒有造型前後那種鮮明對比的成就感嘛!」江嘉嘉不斷地抱怨著。「你看看,枉費我今天還準備了一大堆的化妝品,結果完全派不上用場。」

江嘉嘉攤開手提化妝箱,剛修完眉毛的夏天天睜開眼楮一看,差點沒昏倒,小小的一個手提箱一展開來,蜜斯佛陀、香奈兒、CD、蘭寇、YSl、植村秀等各式各樣的名牌化妝品一應俱全,除了夏天天一眼就可以認出的粉餅、腮紅、眉筆、口紅、粉底液及睫毛膏外,還有許多夏天天十分陌生、奇奇怪怪的高瓶子、矮罐子、大小刷子。

「真的有人需要這麼多東西來作造型嗎?」夏天天好奇的問,無法想像把這些東西全部涂在臉上會變成什麼樣子。

「當然,你沒听說過化妝是不開刀的整容嗎?」江嘉嘉夸張地雙手一攤,十足地洋派作風。「你別看電視上那些女明星個個長得如花似玉,其實不知道每天花幾個小時在涂牆抹粉呢!」

「說真的,你和我們的方少爺是怎麼認識的啊?」話鋒一轉,江嘉嘉開門見山地問道。

剛準備要喝口水的夏天天沒料到江嘉嘉有此一問,拿著水杯的手一顫,水差點就潑了出來。

江嘉嘉把夏天天的反應當作是因為有旁人在場所以不方便說,于是便要兩個女孩到樓下去等她。

女孩們將江嘉嘉挑剩的衣服裝箱後隨即離去,只留下夏天天和江嘉嘉獨處一室。

「這樣可以說了吧?」江嘉嘉湊近夏天天身邊。一副準備听好戲的表情。

夏天天實在不知道為什麼江嘉嘉會對她和方劭康的事情這麼感興趣。方劭康又不是沒交過女朋友的純情少男,他和女人混在一起是司空見慣的事,換女人的速度比衣服換季還快,如果將他玩過的女人收集起來,類型之多恐怕也不下于江嘉嘉化妝箱中物品的琳瑯滿目。

夏天天很想拿方劭康應付方雲生的那一套來敷衍江嘉嘉,說自己是方劭康朋友的妹妹,但一想到早上江嘉嘉在門外等了二十分鐘,像她那麼干練的女強人什麼世面沒見過,猜也猜得到房內是發生了什麼事;這個答案肯定滿足不了她的好奇心,她絕對還會再繼續逼問下去的。

「其實沒什麼啦,就是緣分嘛。」夏天天一方面含糊地回應,一方面想盡辦法,希望能轉移話題。

「嘉嘉,你剛才說每天都要花很多鐘頭化妝的女明星有誰呀?包括現在最紅的那個……嗯,張之之嗎?」夏天天胡亂問道。

「幾乎都是啦,反正像你這樣麗質天生的沒幾個。」江嘉嘉雙手又是一擺,看來這是她的習慣動作。「你別岔開話題嘛!你別以為我愛講八卦、喜歡探人隱私,對象如果不是劭康,我才懶得問呢。

如果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你。只是我和劭康認識了那麼多年,看他為了太東集團——其實正確的說是為了他爺爺那麼努力,連一點私人的生活空間都不留給自己,我心里真的很為他難過。」

江嘉嘉在夏天天面前的高腳椅上坐下來,臉上的神情十分誠懇和認真,有別于之前的不拘小節和喳喳呼呼。「唉,這也難怪,家里出了那樣一個逆子,他不多擔待點也沒辦法,總之,身為他的好朋友,我關心他的幸福。劭康沒有一般有錢人家子弟那種浮華的性格,對于男女之間的交往也一向非常謹慎,你是我第一個在劭康家里看到的女孩,我看得出來劭康很在乎你,是真心地想對你好,所以我希望你能珍惜他對你的情意,同時也好好地對待他。」

江嘉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夏天天听得有些迷迷糊糊,她覺得江嘉嘉說的和她認識的並不是同一個人。逆子?她昨天仿佛也听過方雲生生氣地提到孽子什麼的,但指的並不是方劭康,難道真的是家門不幸,除了方劭康這個花心大蘿卜外,方家還有另一個敗家子?

夏天天的沉思讓江嘉嘉誤會自己的多話對她造成了影響。她將頭發一甩,像是要甩去突然變得沉重的氣氛。「天天,對不起,畢竟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實在不該對你說那麼多讓你不自在的話。」

「喔,嘉嘉,別那麼說,我並沒有感到不自在,我只是在想……」她在想什麼哪能說出口,但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讓江嘉嘉明白自己不但不介意,相反的。她還很喜歡江嘉嘉那爽朗的個性。

聰慧的江嘉嘉看得出來單純的夏天天不是那種口是心非、會說表面話的人,所以夏天天的吞吞吐吐更加讓她意識到夏天天和方劭康之間或許還有其他的問題在,自己今天的好意關心說不定已造成了夏天天的負擔。

「天天,我了解。」江嘉嘉露出了慣有的開朗笑容。「唉!差點忘了,我下午兩點還和一個官太太約好了要去幫她作造型。你不知道呀,那些官太太們麻煩得要死,不敢趕流行時髦又不甘心老是端端莊莊的模樣,每一次幫她們做完造型後,我大概也快去了半條命。」

江嘉嘉邊說邊走向房門,豐富的肢體語言讓氣氛又活潑了起來。

「天天,今天真的很開心能認識你,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你告訴劭康等著收我的帳單吧,還有支票記得要開即期的喲。我先走了,拜拜。」江嘉嘉揮舞著涂著艷麗指甲油的雙手。

「再見。」夏天天跟著送到一樓,笑著向她揮手道別。

江嘉嘉旋風似地離去雖然讓夏天天有些錯愕,但她隨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夏天天不禁覺得遺憾,如果她們之間不是因為方劭康而認識的話,她和江嘉嘉一定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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