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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傳說 第十八章

第七章

一張陰郁臉龐刻烙著森峻凝重的神情,黑曜的瞳眸吞噬了楚寧的心神。

凌亂的衣衫穿掛在鷙悍的高軀上,修長的指頭隨性爬過的半長發披垂臉旁。不久前,她曾將縴指滑過其中,感受這頭黑發的不羈浪蕩。

他佇立在那兒,宛若凱旋歸來疲憊不堪的一位騎士,但是,他卻不是為了她而出征,因為,她並不是他渴望攀折的那朵薔薇。

「原來,這就是你要我別奢望的理由,原來,這就是你早預告好的失望。」自我解嘲的冷笑沒能出口,冰瑩的淚花已先滑下眼角,楚寧硬是擠出的笑容象是隨時會破碎的水晶,令人驚怵。

「從一開始,我已經聲明過。」鐵宇鈞折深的眉宇下,疏冷的目光慢慢掃視躺在她腿上的一疊資料。他知道,那些白紙上敘述著關于他的功過褒貶,揣摩出他背後隱藏的種種形象。

「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听我廢話?因為有趣?還是因為好玩、可笑?」

「我在乎你。」他剛強的面容不曾掠過半絲猶豫,毫無破綻可尋。

蒼白的麗顏倏然失笑,她抹去頰上的淚痕,頹然搖頭。「不,你不在乎我,是我太女敕、太蠢,判斷失準。鐵宇鈞,你在乎的,是這張照片里的女人,你想要的,是這張照片里的女人。」

所謂高貴,不過是一顆真心……他的高貴全獻給了這個女人,所以他野蠻粗魯,不修邊幅,無論呈現多惡劣的樣貌,表現出多孤傲的姿態都毫無所謂。

他的狂浪不羈,頹廢慵懶,他的刻薄犀利,冷酷淡漠,全都是為了照片里的女人,照片里的一朵薔薇。

為什麼不是紅薔薇?

因為你級數還不夠,充其量只能算是玫瑰。

玫瑰再嬌美,終究抵不過薔薇的艷麗。

「我從來沒有向你承諾過什麼。」

「是啊,我也不希罕什麼狗屁承諾,去他媽的不朽誓言,只有窮極無聊的死老百姓才會相信!」

「你冷靜一點。」鐵宇鈞橫瞟了一眼停下匆忙的腳步投以側目的旅客,兩人形同對峙的僵硬場面成了眾人眼中免費的肥皂劇,他可不打算配合演出。

「如果我不夠冷靜,一通電話就能讓你死得很難看。」開什麼玩笑?!害她陷入進退兩難的悲慘局勢,他卻裝得象是一個得捺著性子忍受女人亂發脾氣的好男人!

他利用她,背叛她,欺騙她。

她相信他,依賴他,喜歡他……真的喜歡他。

不管他性格多麼惡劣,冷嘲熱諷的嘴多惹人厭,她是真的喜歡他,因為喜歡,所以放任自己解開牢密的心鎖,讓他一窺深藏她心中的私密,在他面前展現了軟弱的一面,讓他進入除他之外再也沒人進入過的幽深地帶。

但他根本不在乎,只是貪戀一時的甜蜜溫暖,只是一時之間的激/情失控,只是……只是這樣而已。

她還傻傻地待在酣甜的美夢中,作著一個又一個愚蠢的變更計劃,想著,也許她可以稍微降低過高的標準,也許可以在空蕩蕩的心里塞進一道孤傲的翦影,想著,綻放滿園玫瑰的孤單城堡終于有了願意停下腳步的造訪者,一個她痴痴守候,不知道會是長得什麼模樣,有著什麼性格,或許就這麼待了下來,再也不離開的男人。

「寧寧?」鐵宇鈞伸長鐵臂挽起她緊握錄音筆不放的手腕,夾雜一絲絲狀似幽嘆的沉郁嗓音,听來有種意欲妥協調停戰火的無奈。

「我是楚寧,不是寧寧。」

她猝然仰首,淚水滌淨的晶燦美眸狠狠的瞅瞪著他,甩開他溫熱的盈握,恨恨地咬牙,氣得渾身顫抖。

「把你令人作惡的虛偽溫柔留給別的女人吧,我這個蠢子不會上第二次當,我也不會再傻傻的當你的擋箭牌、護身符,你看的笑話夠多了吧?足夠你四處傳播成各種版本的流言吧?需不需要我再多掏點藏在心底的丑陋,提供你當下一個腳本題材?」

「我早說過不要對我……」

「抱持任何希望,因為一定會失望。」她空洞的冷笑,美目蒙蒙起霧。「不是失望,是徹底絕望。」

「我只是稍微利用了你,有需要你如此大張旗鼓的讓羅蘭廢物調查我的身分背景?」鐵宇鈞保持一貫的漠然,顯得無動于衷。

「你听過一句陳腔濫調嗎?」

「什麼?」

「因為你不是我,所以你永遠不會了解我的感受。」顫抖的長睫垂掩,遮去眼底最後一道光彩,她壓在紙張上的柔荑緩緩抓起,拿起一整疊的資料,包括被她擺在最上頁的那張巧笑倩兮美人照,一鼓作氣的撕成碎屑,全數塞進牛皮紙袋內,來個眼不見為淨。

「現在,你想怎麼做?」

「你來教我應該怎麼做,你來。」楚寧機械性的抹去臉頰上的濕痕,雙眸里有著足以降下一場冰凍一世紀的暴風雪,口吻極為挖苦。

「我們之間談不上是同伴,構不上朋友的邊,敵人?」鐵宇鈞嘲弄的哼出末句,顯示出極大的不確定。「你希望我們是敵人?」

由于僵坐太久,整副縴軀徹底涼透,寒意來自四面八方,她真想一巴掌甩上這個男人高傲又自以為是的臭臉!

他是故意的,絕對是。明知道她不受控制的陷下去,抗拒不了他隨意的一記眼神,而他,明知如此,還是想用盡心機逼她示弱?

楚寧婆娑著淚眼心碎地回吼︰「如果可以,我寧願成為你的敵人──」接著,她的視線陡然落入一片無垠的昏黑中。

未竟的惡罵、壓抑的哽咽全傾埋在寬大的胸懷里,悲傷得扭曲的雪白麗顏被狠狠擠壓成一張猙獰的臉,之前一度聞上了癮的氣息,隨著每一記含淚的喘息涌進胸臆,漲滿她不停舒縮的肺葉。

他魔魅的氣息,促使她緊閉的雙眼出現一幕幕幻覺,幻想自己應該是照片上守在窗畔的紅發女人,她的一顰一笑,一字一語,是給予他歸屬感的引導。

抱著破綻百出的美夢不肯醒的她,真是無藥可救……

「下地獄去吧你!卑劣又愛裝模作樣的王八蛋!你想佔我便宜到什麼時候?!鐵宇鈞,你有夠沒品!我是神經系統失調,才會喜歡你這個非菁英系統的混蛋癟三!」她握緊一雙縴拳,表演格斗似的狠狠揮向擋去視線的那道鐵牆。

夠了,烏龍肥皂劇演夠了,懊惱痛苦悲哀絕望的滋味也嘗夠了!

這個世界上果然只有金錢能夠相信,唯有牢牢抓在手中的權勢才不會輕言反叛,只有躺在棺材里的尸體才能夠給予絕對信任。

「這就是你要的?」

鐵宇鈞扣起她充滿排斥神情的臉,兩人的視線隔空相對,怒火燎亮彼此的瞳眸,映照著兩顆同樣帶有傷疤的心。

「把我推出你的內心,把我當作毫不相干的陌生人,這麼做就能彌補你被我削弱的高傲自尊?楚寧,你少幼稚了,成人世界的游戲你早該玩膩,難道這點小兒科就令你吃不消?」

「你不是老笑我只有幼兒級程度?」她想笑,吐出來的卻是滿月復烏煙瘴氣。「告訴你,為了錢,我可以不顧自尊,但若是為了你這種低劣的男人,我寧願去死!」

「你就是不敢把話說破,是不是?」他捏近她粉女敕的下巴,啃咬氣息失序的莓紅小嘴,猶如調情卻又百般嘲謔地戳破她的自我武裝。「你在乎我,你喜歡我,你愛……」

「所以你才這樣羞辱我?」側耳傾听,自尊破碎的聲響不斷縈繞,遠從最高處摔下深淵的無力感淹沒了她。

不敢面對的事實,是將她推入無邊絕望的最後一記突襲,她不敢相信,他居然能毫不遲疑的說出這些。

鐵宇鈞的視線跌入一雙蒙上陰翳的哀艷美目中。

楚寧頹喪的就此放開雙手,決心設下自尊停損點,連爭吵的力氣都省略,只是淡然一句充滿無限傷悲的質問。

時空驀然凝滯在這里,周遭人們的側目瞬間象是不存在,只剩他與她,僅僅兩個人。

他們困在彼此設下的矛盾曖昧里,爭先恐後的想逃離這場一旦認輸就要賠上真心的賭局。

不可否認,他利用了她,她的出現成了他臨時握有的一張王牌,能暫時保命,提供優渥籌碼的一顆暗棋。

他絲毫不覺愧疚。

她愛上他──純屬意料之外,月兌離他的全盤掌控。

他在乎她──這場謀略里遺漏的一條但書。

誰說在乎便是喜歡?

對了,是她。

她的判斷並未失準,一場看似巧合的不期而遇,他順水推舟之下精心策畫的一場戲中戲,最困難的不是該怎麼唬倒她,也不是該如何安撫難馴又挑剔的她,而是……浮浮沉沉難以捉模的情愫,來自每一回無心的靠近,每一記曖昧模糊的近身接觸。

他喜歡她。

無關乎利益考慮,無關乎感官迷惑,純粹出自內心深處的喜歡,是那種渴望丟開身上馱負的一切包袱去擁有、霸佔的喜歡。

所以他沒有走。

其實,鐵宇鈞早能料想得到,楚寧會透過狄威廉取得他的背景資料,更預想得到那個羅蘭家身分尊貴的廢物會揭穿他的謊言,這些他都知道。

沉溺,感官沉淪,交換彼此體溫的瞬間,彷佛造訪永恆的國度,全都烙印在胸口最深處,這樣的激蕩記憶猶新,所以他走不了。

但,她有她必須背負的原罪,而他亦然。

再多的在乎也無法累積成一個寬恕自己的理由,這條險路,他依然得走,必須挺起疲憊不堪的腰桿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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