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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公主殿下 第十章

天界戰族領地,無情峰。

帝凝月凝視著前方沉睡在七彩光芒中的女子,隱約可見光幕內的女子雙手平擺在胸前,臉上帶著微笑安詳地睡著,只可惜這完美無缺的容顏,卻在右臉頰上盤踞一片黑色胎記,顯得沭目驚心。

她咬著下唇,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低語︰

「星兒……這麼多年了……我們終于又見面了……快點醒來吧!星兒……我好想你……有太多的話想跟你說……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多久?足足有十三年了……」帝凝月將臉平貼在光幕前,淚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這些年來,我用著你的身分過日子……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真的好傻……星兒……你說,這世上沒人分得清楚咱們,可是父皇、母後、皇兄卻早就知道我是誰,結果只有那傻瓜分不清而已……」

「呵……你問那傻瓜是誰……其實他就是那個你拚了命下去救的少年,他由妖魔界回來找你了……他說他愛你,他說他已經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男人了……」眼一眨,她渾然不覺淚水跟著落下。「這些日子,他把我當成你……他總說……星兒,我愛你……可是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因為我也說不出……星兒你……到底……愛不愛他?」

「他是一個很溫柔的男人,雖然……有點霸氣,有點專制,可是他真的很溫柔……對月兒很好,很體貼……就算月兒做錯了什麼事情,他也絕對不會開口罵她一句……而且他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味道,會讓人不由自主沉醉的味道……」她笑著回想起在謎誠的點點滴滴,說到最後,聲音越發輕柔,甚至轉為呢喃。

「星兒……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愛她……可是我想……我是愛上他了……可惜……他不愛我,他早就表明了……他愛星兒……他愛的是星兒……」

微微顫動的光幕彷佛感受到她心中的無盡悲傷,驀然發出強烈的耀眼光芒。

「星兒……」眼前的異象令她將雙手平貼上光幕,急切地低喊著︰「星兒……是你醒過來了嗎?星兒……」

當金光散去,本陷入沉睡的紅衣女子佣懶地伸了個腰,疑惑地浮坐半空中,左右查看著,有種尚不知身處何處的茫然感。

「星兒?」瞬間紅了眼眶,帶凝月激動地大喊闊別十幾年的身影,終于再度相見!

「月兒!」聞聲低頭,帝晨星猛然綻開美麗的笑顏,由上而下撲進她懷中。

當兩人抱在一起的瞬間,消失多年、屬于孿生姊妹特有的心電感應,在此時終于再度連接起來,帝晨星將自己的額頭踫著她的額頭,燦然一笑。

「月兒……你長大了!」

「是我們都長大了……」帝凝月伸手撫上她的臉頰。「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睡了十三年,幸好……你醒了……也幸好你回來了。」

「月兒……是你喚醒我的……耳中一直傳來你說話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可我全沒漏听,重點可記得很清楚,你說……你愛上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是誰?」

「……你……你听錯了……」帝凝月呼吸一窒,咬著下唇。「我是說……有個男人很愛你……他找你找了很久很久……甚至誤將我當成你……現在,他還等在重生塔外面,要見你呢。星兒……你要見見他嗎?」

「他是誰?」她眨了眨眼。

「是無名啊!你記得嗎?那個你奮不顧身跳下馬車去救的少年。」

「無名?」帝晨星糾著眉頭。「好像有點印象。」

「星兒,你要見他嗎?」帝凝月硬擠出微笑,眼中黯然。

「好啊。」帝晨星疲累地打個呵欠,剛醒來的她與月兒才說一會話而已,竟又想睡了。

「可是在你與他見面前,我要先拿回屬于我的東西。」帝凝月將目光落在她被胎記佔據的右臉頰。

「你有什麼東西在我這里?」她咦了聲,不解地搔搔頭。

「傻瓜!星兒……我只是想讓所有的事情都回到正軌,你是帝晨星,我是帝凝月;而星兒臉上沒有胎記,月兒臉上有胎記。」帝凝月泛起柔美的笑將左臉貼上她的右臉,一陣金光閃耀之後,烏黑的胎記緩緩爬上她白皙的臉頰,她終究回到了最初的帝凝月。

帝晨星怔然撫著臉蛋,其實她壓根沒想起這回事。「月兒,你這是何必?我根本不介意這胎記……放在我這邊沒關系……」

「胎記又不是東西,還可以寄放的……好了,星兒……你先出去吧,無名他等在塔外,本來……是等我出去役再由他進來看你……可是既然你已經醒了,就出去與他聊聊吧……他看到你肯定會很開心。」她淡笑地搖搖頭,退出她懷中。

「你跟我一起出去。」帝晨星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直覺回道。

「不……星兒,你出去後就先將他帶開吧……我與他有些矛盾……我想偷偷地離開,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帝凝月嘆息,避開她的眼神,撫著抽痛的胸口︰心從沒停止揪痛過……究竟在痛些什麼,卻說不出來,只知道,這痛,刮心刮肺,深入骨髓,並順著她的血液布滿全身。

「月兒……你……」帝晨星不解地撫上抽痛的胸口,這疼是月兒的疼,卻從她身上傳到了她身上了。

「星兒,你先听我說。那年你離去之後,我告訴大家,死的是月兒,不是星兒,所以這些年來,我都是用你的身分活下去,如今你回來了,就是我離去的時候……」

「那我怎麼辦?」帝晨星為難地糾起眉頭,才剛蘇醒的她記憶依舊停留在十一二歲的時候,她不想與她分開。

「你不用擔心,你閉上眼將種識探入我的腦海,我會讓你看這些年來我所經歷過的所有事情,這樣你將來回到天宮,就不會感到陌生,因為你扮演的是正是你自己。」帝凝月閉上眼,將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額頭,打開靈識讓帝晨星觀看一段又一段記憶,卻巧妙地封鎖了在謎誠的那段記憶;因為這是她無法、也不能坦然交給妹妹的一段記憶,將來她更打算帶著這段記憶回到北方生活,然後放在心底珍藏,回味。

「月兒……你離開後打算去哪里?」帝晨星抽回自己的種識,睜開眼來。「別走不行嗎?」

「我打算回北方別苑,你就像以前那樣,有空再過來看看我就行了……」

「月兒……」她開始撒嬌不依地搖晃著她的手臂。「別丟下我一人……」

「你並不孤單……星兒,你忘了你還有無名啊!他正在外面等著你呢……還不快去……」帝凝月忍住想哭的感覺,深吸口氣。「快出去吧……他等你很久了……」

「無名他是你的貼身護衛……我早就將他送給你了。」比起印象中的小少年,她更依戀自己的孿生姊姊。

「別說了……去吧。」帝凝月將妹妹往出塔方向推去,一股柔和的力量頓時包裹住她,瞬問將她送出重生塔外。

「星兒……他並不是禮物,不是你說送就可以送的東西,他從一開始就表明了愛的是星兒……哪還會記得……月兒啊……」

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眼,帝凝月靜靜凝望著漫天飛揚的粉紫紗幔,熟悉的景象令她額際微微一抽,頓時感到幾許疼痛襲來,面容不禁呈現出幾分茫鈇i。

「公主,您醒了。」隨著甜美的嬌嗓響起,一張清妍秀麗的面容映入眼簾。

「你是……」她眨了眨大眼,她有些遲疑地糾起眉頭。

「我是雪兒啊!公主,您又忘記了。」利落地將床柱四周的紗幔系好,雪兒滿臉漾著甜美的微笑。「小巧跟小妍請了長假,我與雲兒臨時調到別苑來幫忙,都經過三天了,公主您還要每天都問一次!」

「公主,先洗洗臉,清醒一下。我是雲兒,想起來了嗎?」另名站在床側的女子趕緊遞上溫熱的毛巾,也是一臉笑意,那嬌美艷麗的面容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名仙婢。

「我又忘記了?」帝凝月疑惑地看著兩名面熟的女子,被動地讓兩名仙婢帶離床鋪,落坐梳妝台前,凝望著鏡內帶著幾分憔悴的面容,腦中一片混亂。自己回到北方別苑已經過了五天,卻感覺度日如年,渾渾噩噩地想不起所有事情。

「公主,忘記的事就別再想了,免得自己頭疼,反正不重要的事情忘記就算了……」雪兒雙手靈巧地為她梳理一頭長發,雲兒則拿出她慣穿的素白長袍為她披上。

「公主今兒個行程安排與昨天一樣嗎?」

「嗯……」心不在焉地說著,帝凝月整個人看起來顯得佣懶沒勁。

「那我們上午就可以自由活動羅!」雪兒與雲兒互相交換了記愉悅的眼神,又可以外出去溜達了,真好!

瞧著她倆興奮的表情,帝凝月不禁失笑,多少沖淡了幾分惆悵。「你們兩個鬼靈精,整天就想著玩。」

「難得來這……當然得四處走走看看……」雲兒一說完,連忙驚覺失言,趕緊搗住嘴巴暗吐舌頭。

「雲兒,你不是本來就住在天界的?怎麼會說難得來這?」帝凝月眉頭一皺。

「公主,我們的家鄉是在南方,最近才來到北方,難免貪玩了些,請公主多多包涵。」雪兒巧笑倩兮地回道,暗地里卻給了雲兒一拐子。

瞧著她倆的小動作,帝凝月微微斂下眼簾,不做任何反應地嗯了聲。這兩名仙婢雖然怪異,卻給了她一股熟悉的干覺,打從心里覺得,無論如何她們都不會害她;這就夠了,其余的暫且不管了。

「好了,剩余的我自己來,你們退下吧。」接過玉梳,將一頭濃密黑發高高束起成一把馬尾,光滑柔順地垂瀉在背後。她站起身來,深吸口氣穩定心中的混亂,總覺得好像睡了好長一覺,做了好長一個夢,醒來,恍若隔世。

乍然感受到臉上的濕意,伸出手指輕輕一刮,怔然凝睇著,那晶瑩剔透的淚珠總是不自覺地就會落下,到底何時才會停止,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頓感失落。

幽幽嘆息,懷著惆悵的心情,當帝凝月回過種來,已經來到玄武村郊外的湖畔旁,抑郁地落坐草地上,茫然地凝望著遍地搖曳綻放的花朵,她卻心頭空洞,根本沒有賞花的興致。緩步來到湖邊,她月兌下鞋襪,赤果著雙足采入冰冷的湖中,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水花,感受著冰寒刺骨的湖水順著腳尖直入心底。

難以言喻的悲傷與孤寂難道是思念?深深思念著夢中的身影;可他有同樣在思念她嗎?還是早摟著朝思暮想的女子,將她忘得一干二淨?

浸在湖中的粉足沒有預期地被往下一拉,驚得帝凝月猛然回神尖叫出聲,一股熟悉氣息迎面而來,緊接著被摟進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之中。她瞪大杏眼,仰頭望入一雙深邃的眼中,與之同時撲通一聲,兩人雙雙落入湖底,激起浪高水花。

他周身環繞著一股朦朧的黑色光芒,將湖水阻隔在外,沒有沾濕一丁點衣角。無名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四肢交纏,低頭眷戀地將吻不停地落在她臉上、身上,氣息交錯間,兩人的身軀皆染上了無法聖口喻的渴求與急迫。

「你是真的嗎?」她已分不清此刻是真實抑或是夢境,伸出手來顫抖地撫上他臉上冰冷的銀面具,然後揭下,一張盤踞著三道猙獰暗紅傷疤的面容憲整地呈現眼前,但她卻不感突兀,有的是心酸,是欣喜,及怎麼也說不出口的萬般滋味。

「月兒……月兒……月兒……」喑啞地在她耳畔呢喃,無名眼中盛滿柔情蜜意。「……我都這樣叫你了,你說我是真的是假的……」

被摟在懷中的感覺是如此真實,傾听著他渾厚的心跳聲,帝凝月腦中依舊是一片空白。

「假的……你是假的……無名怎麼可能會叫月兒……他只愛星兒……」

「因為無名被騙了……他沒想到自己愛上的竟是……假裝自己是星兒的月兒……」低語呢哺緩緩消失在她唇間。

「月兒……我愛你。我不在乎你到底是星兒還是月兒,就算突然又變了名字我也認了,我只知道我就是愛你……」

曾經,他陷入死胡同里繞不出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愛的是星兒,也如願從天界擄獲她並得到她,但當事實的真相浮出台面,他所愛的星兒怎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後來再真正見到當初記憶中的女子,他才發現,自己對星兒所謂的愛,只是對過去美好回憶的一段寄情,讓他真正愛上的是他由天界擄獲至妖魔界的天界公主,無論那位公主是星兒抑或是月兒,真正讓他動心的,是她。

「無名……」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話,顫抖地伸出手捧著他的面容,近距離瞅著他的俊顏,從他眼中瞧到了自己,這才突然想到自己瞼上的缺陷,猛然一驚便要將他推開。

「不——別看我——」

「月兒……我臉上的疤痕比你臉上的胎記更猙獰,你都不嫌棄我臉上的疤了,我怎麼可能會害怕你臉上的胎記呢?」他眼柔如水,緩緩將吻落在她左臉上。「我們這樣剛好配成一對,誰也不能嫌棄誰。」

「無名……」她顫抖著唇瓣,小心翼翼地伸手撫上他的面容。

倘若這是個夢,她希望這個夢境不要醒來。

帝凝月的身子緊繃得像一把拉滿弦的弓,這擁抱,這親吻,這撫模,多麼真實!徹底擄獲了她的身體,燃起了她最深沉的;當獲得紆解的美妙滋味在胸口炸開,像布滿夜空的火花,燦爛而耀眼,剎那間的永恆,深深刻劃進心頭,深入骨血。

「奇怪……公主到底在哪里……湖里好像有東西欽……」隨著疑惑的話話傳來,踏入落日湖畔的雪兒在看清眼前這幕後,猛然停下腳步。「唉啊!你怎麼突然停住了……害我撞到鼻子……」雲兒揉著差點撞扁的俏鼻,喃喃抱怨︰「怎樣?公主有沒有在這里?」

「呃……嘿嘿嘿……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看到……你們繼續……」脹紅了俏臉,雪兒一把拉過雲兒,轉身往後沖。

「殷雪,你干什麼……」尚搞不清楚狀況的赤雲被拖得團團轉,忍不住低咒一聲。

「是少主。趁他還沒發火之前,咱們快走……」

「什麼?我就說吧!他絕對忍不過五天,今天剛好是第五天!」沾沾自喜的口氣好不自豪。「等一下,我先看看他們在干什麼……」

「你不要命了,我們去守著外面吧!」

兩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無名冷哼了聲,泛著黑霧的結界瞬間將整座落日湖畔籠罩住。

「我就覺得眼熟……原來她們兩個是你派來的……」帝凝月難為情地將臉窩進他懷中。「怎麼跟先前長得不太一樣……」

「因為我施了點障眼法,讓你忘記她們倆的長相。」

在她無意間的磨蹭之下,無名再度欲火高漲,他緩緩泛著性感誘惑的笑。

「再來一次,月兒……」雖然才分開五天,感覺卻像是一輩子那麼久,無名輕柔地抬起她柔美的螓首,在唇間呢喃。

她的回答是,毫不保留地投入他的懷中。

悠悠醒來,意外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別苑內的寢宮,她眨了眨惺忪的大眼,習慣性地想伸展四肢,卻意外發現全身無法動彈,被緊緊地摟在一個赤果的胸膛之中。

輕輕地將粉頰靠在他結實黝黑的肩窩上,帝凝月鼻間充斥著純男性的體味,深吸口氣,那好聞的氣息霎時盈滿胸月復,說不出此刻是什麼感覺,只知道這樣依偎在他懷理,竟莫名地感到安心。

雙眼一抬,直直望進早不知在何時睜開的黑眸之中,只見他唇瓣勾著一抹佣懶的笑意,伸出修長手指輕輕刮過她粉女敕的頰邊。「醒了?」

「無名,你知道自己抱的是誰嗎?」沉靜雙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的面容,雖然在兩人皆不著寸縷、相互溫存的情況下問這種問題有點蠢,但帝凝月還是問了出來,並且迫切地想得到答案。

「親愛的公主殿下,你到現在還在問這種問題?你是誰,你自己應該是最明白的不是嗎?」他每說一句話,便吻她一下,吐納在唇問的灼熱氣息令她備感暈眩,身子漸漸不受控制地再度沉溺在他所點燃的熱情當中。

「我想听你說……」忍不住輕聲嚶嚀喘息,帝凝月極力保持腦中一點清明。

「你是我的月兒,你是……我的女人……」將額頭抵住她的粉額,氣息交錯問,他聲音緊繃喑啞,充滿渴望。她是他永遠也要不夠的可人兒啊!「我愛你……月兒……我愛你……」

他真誠摯意的告白,眼中溺死人的柔情,深深撼動了她的心,緩緩笑了,她眼中帶淚。「無名……我也是……我愛你。」

「月兒……那你能為我放棄天界公主的頭餃……跟我一起離開,我們回到謎城去好嗎?我們回家。」修長手指緩緩順著她優美的身形描繪游移,那被撫模過的瞬間,猛然襲上心頭的戰栗令她狼狽地臊紅了臉,不自覺地扭動著饑渴的身軀,輕喘低吟。

「回家……」她糾起眉頭,心中隱約浮起不安。無名是魔族人,就算他倆真心相愛,皇兄也不可能允許她與他在一起。「不……你走吧,趁我皇兄還未發現之前,你趕快離去。我不可能跟你走,這里本來就是我的家,我不可能離開。」

「只怕他早就發現了吧。」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將她再度帶走,誰也不能阻止他。「月兒,我再問你一次,跟我走。」

看著他伸出來的大手,帝凝月慌亂地搖頭,腦中思緒更是紛亂無章。「不……我不要……」

「就算你不願,我依舊要帶走你,因為帝凝月注定是屬于我無名的女人。」堅定的眼神令她微怔,無法反應地任由他為她穿戴衣物,待回神時已被緊緊摟進懷中,橫抱起來,帝凝月發現自己雙手竟自動自發地摟住他的頸肩。

「無名……」帝凝月被動地靠在他懷中,一片空白的腦袋令她毫無反抗之力。「難道……你就不能為了我留在這里嗎?我的朋友都在這里,我不想離開天界……」

差點成為妖魔月復中食物的帝凝月,太害怕再回到妖魔界,那種恐怖的經歷,一生一次就夠了。

「月兒,只要有我有你的地方,就是家,所以無論在哪里,我都願意為你留下,可是……前提是要天帝願意讓我留下,但顯然他是不願意的。這陣子他不斷派天兵來追緝我,這也是為什麼我拖了好幾天才到這找你的原因。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帶走你。」無名懷抱著帝凝月,身影瞬間躍出北方別苑。

「唉啊……少主……等等我們倆……」在外頭守了一夜的殷雪與赤雲見無名猛然掠出的身影,兩道倩影瞬間化為流光連忙跟進。

在即將離去的瞬間,突然出現的金色光幕瞬息籠罩上空,阻隔幾條離去的身影。

「無名,你好大的膽子!真以為本帝會讓你再度擄走皇妹嗎?」日曜天帝身影乍現,負手而立,悠然浮踏半空;而天空另一端,手持戰刀的戰飛影黑色身影悄然而現。此次,沒有半名天界宮衛,兩名天界高手對付無名大妖,足矣。

「讓開。」緩緩將懷中女子放下,用左手攬住她縴細的腰間貼緊胸膛,無名頭頂上方謎城乍現,翻涌出滾滾魔霧直沖天際,並右手幻化出一柄泛著濃厚黑暗氣息的魔劍,直指前方嚴陣以待。

成名妖魔界至今,無名尊上從不用劍,那是因為根本沒有任何一只妖魔夠資格讓他出劍,但如今面對天界兩大高手,他終于破例現出暗魔之劍。

「哼!同樣的伎倆,休想再得逞。」隨著話語落下,一座泛著祥和金光的黃金塔徒然從天而降壓上謎城,在天界聖物與妖界魔城踫撞的瞬間,耀眼的光芒猛地綻放,突破滾滾翻騰黑霧,日曜天帝燦亮的金眸與金黃長發隨著澎湃力量的釋放逐漸轉黑,最後呈現黑眸黑發狀態,俊美無儔的面容上更掛著一抹自信的微笑。「放下公主,本帝可以饒恕你擅闖天界之罪。」

「本尊從不受威脅,要留下月兒,除非踏過我的尸體。」無名語氣堅定,加重力道緊緊攬住帝凝月于胸前。

仰起頭來,她清澈的大眼中泛著些微的淚光,雙手更緊揪著他衣襟,語帶顫抖︰「無名,放下我吧。我說過,我不可能跟你走的……」

他的回答是將她的臉按入自己懷中,揮舞著暗魔之劍,往前沖去。

一聲嘆息,戰飛影手中戰刀直指天際,金色光幕瞬間成圓,將天空戰場包裹起來,以防強大的力量外泄,波及他人,在結界趨于完鏊之際,殷雪眼捷手快地將赤雲拉起退出金色結界,爾後一抹額上冷汗,舒了口氣。好加在!差點被困死在絕境中。

「雪兒,我們不留下來幫助少主嗎?」赤雲雙手插腰,觀看天邊戰況,看樣子少主輸定了。唉!同時對上兩名天界高手,就算是名號響當當的無名尊上也討不了好處吧。

「雲兒姐姐,這你就不懂了,趁少主引開天帝注意之際,正是我們偷盜暗魔之眼的好時機啊!」這陣子在天界溜達,多少探听出了暗魔之眼據傳收藏在天界的盡頭,殷雪深知族內長老們多年來的心願——喚醒禁忌之子,復興暗魔族。心想,去竊取暗魔之眼總好過留在這送死,現在只求少主自求多福羅!

赤雲妖嬌的掩嘴一笑。多年的朋友了,她怎麼會不了解殷雪心中所想的。

「說的極是,咱們走吧。」

至于偷不偷得到,那倒也無妨,誰知道天界的盡頭在哪里?反正她們怎樣也算「盡力」過了吧。

兩條快如流光的身影激烈地踫撞、過招,強勁的力道余波在金色結界內肆虐亂竄,日曜天帝退至一旁操控黃金塔威壓謎城之能,無名的防御能力頓減三分,再加上心有所系,顧及懷中帝凝月安危,能力發揮有限,導致被戰飛影不斷逼退,當戰刀與魔劍交鋒之際,鏗鏘一聲,無名連忙旋身避其鋒芒,就擔憂帝凝月會被犀利劍芒所傷,在種種顧忌之下,無名全身已有多處傷口,不斷泌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上的黑衣,也染紅了帝凝月素白的衣裳。

「不要……皇兄……你放過他,我並沒有要跟他走啊……」雙手緊緊揪住他的衣襟,帝凝月臉色發白,眼中泛淚。「無名……放下我……快走……快走……我不會跟你走的……你不要枉送性命了……」

「放下公主,本帝便放你一條生路。」猛地施壓,黃金塔瞬間拔高再重重落下,狠狠地壓上謎城,重創無名,他悶哼一聲,口吐鮮血,倒退半步,頭頂上重如千斤的壓力幾乎令他跌跪在地,但他仍憑著不服輸的意念伸直了腿站立著,因為他知道,只要一屈膝,他輸的不只是自尊,還有帝凝月。

「月兒,你小看我了,本尊還不一定輸呢!」無名仰天長嘯,眼中無任何懼意,有的是堅走與執著,渾身再度迸發凌厲氣勢,收緊摟住帝凝月的手臂,將她小心地護在自己懷中,舉起暗魔之劍再度沖向前去。

耳畔呼嘯風聲刮得臉頰生痛,帝凝月從他懷中抬起臉來,淚眼朦朧地凝望著他因戴著銀面具而看不清此刻表情的面容,心頭的揪痛酸澀沒有停止過,整個人更被他無畏的眼神、執拗的心意所感動。這樣一個既溫柔又深情的男人,足以在瞬間令她心動,她從沒懷疑過他所說的話,因為這溫暖的懷抱,不正是她尋找已久的胸膛……

別再猶豫了……愛他就跟他走吧……

不行……她不可以走……她必須要留下來……

月兒……我愛你……月兒……跟我走……我們回家……

反正星兒已經回來了……她不需要再扮演星兒了……從今爾後,她是帝凝月……而月公主在大家眼中是早已死去的公主……所以就算她跟他走了……也不會有誰知道……

他說他愛月兒……這是她渴求多久的心願……如今好不容易實現……為什麼她不能跟他走……就跟他走吧……

淚眼婆娑的雙眼,晶瑩的瞳孔驀然放大,一道放大的黑色刀影飛快襲來,在僅差分寸之際,無名一手將她的面容壓進懷中,一手出劍格開這凌厲刀氣,頓時,帝凝月什麼都看不見了,但頭頂上、臉上卻傳來陣陣濕潤的感覺,既濃稠又溫熱的液體……不停地滴落在她身上,顫抖地伸出手指去模,那緩緩滴落的,是血,是他的血……半闔的雙眼微微地開了,薄如蟬翼的銀面具被劈成兩半在空中飛揚飄落,他的面容再添一道新傷,由額際直接劃下延伸至鼻梁,深可見骨,刺目驚心的鮮血染紅了她的眼……

母後,為什麼我與星兒不同?我們明明是雙胞胎,為什麼我的臉上會有胎記?當時疑惑的問句卻換來了母親的淚水,從此她知道對母親來說,這是個禁忌的話題。

父王,為什麼我不能參加百花宴?人家想跟星兒一同去……她帶點哭腔的抱怨卻換來了一句︰你難道不怕出去被指指點點?

皇兄……你是將來的天帝,難道不能幫幫我嗎?月兒不喜歡戴面紗……不喜歡別人看月兒的眼光……她所得到的回復是︰無言的嘆息。

月兒……我愛你!我不在乎你到底是星兒還是月兒,我只知道我就是愛你……他的告白是她所听過最美好的話了,至今她仍然深刻記憶著那時的甜美悸動。

……月兒……對不起……我說過……要保護你……卻食言了……與她如出一轍的面容在她懷中哭泣,在她眼前隨風而逝,消散無蹤……

不……星兒……她不要她死……她不要被留下來……她寧願死的是她……星兒……

當所有的過往在腦中流轉之際,她眼中再無任何一絲迷茫,柔順地將臉貼靠在無名的胸口,听著他急促的心跳聲與喘息,沉靜地看著在日曜天帝與戰飛影聯手之下,節節敗退的無名幾乎被逼上絕境,眼看著他身上的傷口一道多過一道,終于,帝凝月從他懷中抬起臉來,淡漠的眼輕輕掃過前方的皇兄與戰飛影,清澈大眼除了乞求外竟還有著絲絲憎恨。

是的,她對他們打從心底是埋怨的。為什麼她總是被拋棄的那個?為什麼在利益沖突之下,她總是最先被放棄的那個?就算她強迫自己將那些記憶忘掉,但她的身體仍然記得,那心里的創傷從來沒有愈合過……直至遇見無名……

他打從心底寵愛她、疼愛她,在他的眼中,在他的身上,她才深刻地體會到被愛的滋味;相互慰藉的兩人,終究也可以慢慢痊愈心底的傷痛。但眼看著他因為執著于她,而將自己陷入險境之中,在發現自己早已深深地、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之後,她不想要他受傷,她不想要他死,就算要用她的命來換,她也甘願……

「無名……我愛你……」

嘴角驀然綻放開一抹微笑,帝凝月雙手抵住無名的胸膛用力一推,輕盈的身子回旋來到無名前方張開雙手。猛然掠出的身影快得令剛好出招的戰飛影與無名措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黑色戰刀與暗魔之劍穿過她的身體交會,轟地一聲巨響,戰刀咻地回到戰飛影手中,而暗魔之劍則在無名面色慘白,嘔地一聲吐出大口鮮血時,從劍柄處開始碎裂化為點點黑霧消散。

「不……月兒……」帝凝月染血的身體猶如破布女圭女圭般墜落,無名沒有喘息的余地,悲吼著沖向前去接住她滿是鮮血的身軀,渾身顫抖不已。他從來沒有如此驚慌失措過,茫然到不知該如何是好,求救的目光直接落在日曜天帝身上。

眼神一黯,墨黑的眼珠逐漸轉金,緩緩收斂起外放的力量,日曜天帝收起壓制謎城的黃金塔,托塔的大掌一翻,充滿祥和之氣的金光緩緩灑落在帝凝月身上,包裹住她殘破的身軀,耀眼的光芒猛地綻放,只見帝凝月的身軀緩緩漂浮起來,在金光的包圍之下,逐漸縮小,最後更形成一顆光球在空中自轉。

「此黃金塔又名重生塔,它所射出的重生之光會令凝月陷入沉睡,在沉睡中,她將會自動凝聚四溢流散的仙氣,修補破碎的軀體,獲得新生。」

「這一睡……將要多久時間?」無名艱難地開口,渾身顫抖,半跪在地上,仰望著空中散發著耀眼光芒的金球,胸口彷佛像破了個大洞似,失去她的痛令他幾乎無法承受。

「她傷愈之時,便是蘇醒之際。但你需有心理準備,醒來的她將是重生後的凝月,有可能不會再記得重生前的一切種種,包括你我。」

「曾經發生過的事怎麼可能會不記得……我相信月兒不會忘記我的……就算經過千萬年的時間,她也絕對不會忘記我的……」他是如此堅信著,因為,唯有如此,他才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後,日曜天帝揮袖將漂浮半空的金球掃進無名手中,負手而立,仰望著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清澈湛藍的天際。「你帶走她吧—本帝會當從來沒有過這個妹妹。」

怔然看著飛到掌心上的光球,此刻耀眼的金光已轉為柔和的七彩光芒,隱約可見金球內的月兒全身縮起側躺,沉睡中的容顏安詳美麗。無名吞下喉中硬塊,強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日曜天帝的舉動無疑是認可了他,本來他還以為自己會被驅離天界,被迫遠離她身邊,那松了口氣的感覺,令他想哭。

「只要有我無名在的一天,本尊允諾絕不讓麾下魔族侵犯天界領域。」小心翼翼地收起掌上金球,無名站起身來,在即將進入謎城之際,身影頓了頓後,又道︰「當月兒醒來之際,我會帶她回來見她的大哥。」

從頭至尾不發一語的戰飛影,在目送謎城飛快破開空間離開天界之後,淡然一笑。「恭喜天帝徹底收服了無名大妖,從今爾後,我方邊界再無戰亂之虞。」

「好友,你下手重了。」依舊遙望著藍天,他俊美無儔的面容不興波瀾,看不出深淺。

「這一切不盡在你的掌握之中?」戰飛影斂眼輕笑,黑色身影乍然消失無蹤,彷佛不曾出現過一般。

風,吹散了戰斗後的余勁,據傳北方一戰,昔日戰神戰飛影順利救回天界公主帝晨星並打敗無名大妖,從此乏後,天界四方和平升樂,再也沒有妖魔禍亂邊界的戰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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