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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意外換人做 第一章

盛夏午後,驕陽肆無忌憚灑入近百坪的公寓,讓屋內凌亂一覽無遺。

桌上、沙發上、胡桃原木地板上,全被布料、紋樣的厚重文件夾給佔滿,取代屋內原本令人贊賞的極簡約設計風格。

這時悅耳的手機鈴聲響起,不死心地持續回蕩再回蕩……

大約五分鐘後,一只手伴隨著濃濃睡意的低咒,由那一堆雜物中伸出模索,直到電話接起為止。

「老大,提醒您,司機會在下午一點去接您喔。」

嬌甜甜的聲音落入耳底,他認出,那是助理小喬的聲音。「嗯嗯,我知道了。」

話一說完,他正準備按掉結束通話鍵繼續補眠,那甜美聲音早有預警的先一步開口——

「老大,司機下午一點會接您去機場,您今天晚上的行程是和蘇州收藏古董衣的歐陽老板見面。」

听助理盡責地講了一大串,項然軒猛地回過神,瞬間清醒。

為了下一年度他將在歐洲展開的「蝶漾翩翩」華衣個展,他決定飛到蘇州搜集古代織品、繡紋、舊衣布料回來研究。

眾人萬分期待這場個展,他自己亦投注百分百的熱忱在其中。

不過因為三天前結束在巴黎的時尚秀飛回台灣後,他一回到自己的窩,立即埋頭猛睡,直到這一通電話吵醒了他。

「該死!現在幾點了?」扒了扒短發,他連時間都懶得看,一邊火速沖到房間一邊問。

完全可以預想老板蓬頭垢面的模樣,她盡職的提醒。「現在十二點半,老大您應該還有半個小時可以整理行李、打理門面再出門。」

幾年前,項然軒還是初出茅廬的小設計師,但因為他所設計的禮服被某位好萊塢時尚界的天後看中,穿上出席頒獎典禮而聲名大噪。

亞裔設計師要在紐約、巴黎、米蘭等時尚之都出頭不容易,項然軒憑著運氣和過人的才氣闖出名號。

他的設計作品曾被當代時尚大師評論為具有靈魂的服裝,他擅長運用東方的花卉、圖騰等元素,利用不同布料和裁剪突顯出女性的柔美曲線及優雅氣質,兼具時尚與知性的設計獨樹一格,在流行時尚界佔有一席之地。

因此在短短幾年內,其自創品牌「ZR」的服裝業績以驚人之速不斷成長,成為時尚名媛首選服飾,營銷全世界。

小喬當初在百人應征中被選中成為他的助理時,興奮不已,直嚷著老家神明有保佑;但隨著時間流逝,她看盡時尚之神人前人後的反差,已無當年的熱情,反倒像叨念兒子的老媽子。天知道,她才二十五歲就被他搞得已經有老化的傾向。

「謝了,再聯絡。」

按下結束通話鍵,他拖出行李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將換洗的衣物、所需數據放進行李箱。

礙于工作需到各地取材看時裝展的關系,出國乃家常便飯之事,他真正待在台北公寓的天數屈指可數。

也因此,他的衣物以及身上相關配件全是以收納袋區分款式、顏色件件折好堆棧,時間一到,就可以快速收拾好家當出門。

利用少得可憐的時間,對自身清潔要求甚高的他先沖了澡、刮胡子、刷牙、洗臉,最後擠了點造型液,替自己的短發抓了個帥氣的造型後,換上衣服,利落出門。

搭上電梯來到大廳,他還有十分鐘的時間可以用手機上網,瀏覽一下今日時事。

沒有人看得出來,二十分鐘前的他有多麼十萬火急。

突然,Line傳來清脆的訊息鈴聲——

「老大,我最近找到另一位收藏家,他手上有件祖先留下的數百年長袍,是來自蘇州的善繡村,想看嗎?」

一個星期前,另一個助理已先行到蘇州,幫他聯絡好此次蘇州行將拜訪的收藏家;只要是與布料、紋繡、織品有關的收藏家,全都在他拜訪的名單里。

項然軒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訊息,驚訝地回——「是距今有三百多年歷史的蘇州善繡村?」

據數據顯示,三百多年前的蘇州善繡村以流善針法聞名,其織品顏色絢麗豐富,針法活潑、繡工精細;若再結合繪畫,以針代筆的巧奪天工,並非現代織品所能呈現,他應該能由此得到不少靈感。

以往他只見識過現代贗品,如今有機會親眼目睹,他無法不感到熱血沸騰。

「是。听說是善繡女當家繡給丈夫的外出長袍,保存得很好。」

「好,就約在歐陽先生之後和對方見面。」

「不過擁有這件古物的先生還住在善繡村,老村子離蘇州有幾個小時的路程。」

項然軒不假思索回道︰「若時間拖晚了,就算真的得留住一宿也沒關系。」

沒多久助理又丟來一句。「老村子沒有五星級飯店。」

「有地方住就好。」他沒好氣的回。

在他的名氣隨著每一次的時裝發表會而愈來愈水漲船高後,大家就把外表總是光鮮亮眼的他視之為神,似乎沒辦法接受他也和一般人一樣,需要吃喝拉撒睡。

如今既是為了工作,他可以將生活質量的要求降到最低,只求能有效率的達到目的!

「收到,我明白了。」

接獲命令,助理這才甘心放了他,而他的座車提早五分鐘,來到公寓華廈外頭等著。

司機一見到他,急忙步上前替他將行李放至後車廂。

項然軒徑自坐上車後,打開存在手機里的布樣檔案,便一頭陷入工作里。

這一刻的他永遠不會知道,離開後,他再也回不來了……

黃昏,夕陽余暉將順著蜿蜒河道而立的鋪子倒映在河面,染上一層薄薄金光。

風微微,綠柳隨風輕輕飛斜,有一下沒一下地挑撥著湖面,攪亂一團彷佛染金的河水。

項然軒倚在河邊茶鋪前的廊柱,凝著眼前靜謐迷人的江南風光,心情寧靜沈定。

民風淳樸的善繡村與許多四面環水的古鎮一樣,河街相交、橋梁通便,放眼望去盡是水鄉風情。

難得的是,因為沒有江南名鎮的繁華與名氣,村子仍保留獨特的古味,幽然雅韻。

項然軒一來到善繡村,整個人便深深陷在現代都市人訪古懷舊的濃濃氛圍當中,無法自拔。

「老大,司徒先生來了。」

在助理小梵的提醒下,項然軒回過神,眼底立即映入一名身形修長,年紀約七、八十歲的長者身影。

但或許是身處在古鎮中,項然軒竟覺得眼前穿著長袍馬褂、蓄了白色長胡的長者,帶著濃濃古味,不太像現代人。

他還來不及細看老者的模樣,助理小梵就因為懼于長者的怪脾氣,在接洽初期就領教過他古怪又固執的脾性,因此不敢浪費時間並善盡職責,趕緊為雙方做簡單的介紹。

「老大,這位便是司徒平先生。司徒先生,這是我家老大,也是享譽國際的服裝設計師——項然軒。」

項然軒主動伸手寒暄,但長者似乎不買賬,僅是上下打量項然軒,然後冷道︰「先喝茶。」

話落,司徒平招來侍者點茶上茶點。

項然軒對于長者傲慢無禮的態度不以為意,在時尚圈打滾了那麼久,他什麼人沒有見過,再傲慢無禮的人他都領教過。

他緩緩收回手,正想開口,小梵湊到他耳邊低聲道︰「老大,這件古衣的交易過程其實有些復雜,當初我為了古衣走了一趟司徒家,司徒老先生自有一套說法,堅持不賣,但他的孫子司徒俊十分滿意價錢,所以私下與我聯絡。我以為事情搞定了,沒想到司徒老先生得知孫子想賣古衣的消息,才會在今天殺過來。」

項然軒原本就對古董衣有著莫名狂熱,加上為了個展,他並不吝于將錢花在這些珍藏上頭。

在收藏的過程中,他也遇過不舍割愛的原主,但通常只要是錢能解決的,對他而言都不是太大的問題;最棘手的就是遇上這種子孫與長輩意見相左的個案。

現在經小梵這麼一提醒,項然軒也頭痛了起來。

項然軒看著坐在他對面眉眼嚴肅的八十多歲長者,他幾乎可以預料對方會說——「這是傳家之寶不賣啦!」或是「只贈有緣人,可惜你不是有緣人。」之類的拒絕之詞。

談判最終,他輕則是被重重訓了一頓、重則很有可能被當成竊取傳家之寶的賊,而被追著打。

雖然他本身就是一個怪咖,但並不擅長面對另一個怪咖,重點是,這個怪咖長了他將近五十歲,不用多想便知有多難搞。

項然軒還來不及開口說些什麼,司徒平驀地厲聲喝道︰「兩個人嘰嘰咕咕咬什麼耳朵?不坐下就滾一邊去,別礙著我喝茶。」

被他聲色俱厲的一喝,兩人不得不坐下。

雖然項然軒現在想要喝的是一罐冰到透心涼的海尼根,但見店員送上司徒平的茶點,不得不入境隨俗,點了一款熱茶。

順司徒平的意點完茶,項然軒決定速戰速決,開門見山道︰「司徒老先生,可以讓我看一下您的古衣,咱們再來談賣價嗎?」

司徒平挑起白得宛如雪般的長眉,定定凝注他許久才說︰「對不起,這件古衣是我司徒家的傳家之寶,不賣。」

那答案讓小梵欲哭無淚,項然軒雖已有心理準備,但在听到長者千篇一律的回答後,還是在心底暗咒了司徒平三、五百回。

現在老伯伯是「裝肖為」,還是準備純喝茶交朋友?不賣為何還要出來見面?擺明就是要來給肖想他家傳家寶的人一個教訓。

項然軒暗壓下內心不滿的情緒問︰「司徒老先生您大可以開個價,價錢能夠商量。」

「天價。」

「天價?!」項然軒不由得好奇也竊喜,他所謂的天價是多少錢?通常對方願意開價就好談了。

前些日子他才听說,慈禧太後的龍袍市值約一百五十萬、清朝金香囊十五萬,他手中的長袍能值多少天價?

司徒平慢條斯理地品著熱茶,許久才開口︰「天價就是非賣品,非賣品的意思就是不會賣。」

這話,無疑是一句不需他特地解釋的廢話,在項然軒暗暗月復誹之際,司徒平又開口了。「因為是非賣品,你若想瞧,倒是可以借你瞧瞧。」

怪老先生的大方突然讓他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司徒平頷了頷首才突如其來撂下一句話。「司徒家的先祖曾說,這件傳家古衣需在數百年後的今日轉贈至某個有緣人手中,我只是依祖訓前來,看你是不是那個有緣人。」

他這一番話讓項然軒一愣,所以今日他不賣古衣卻依約前來的目的是想證明,他是不是那個有緣人?

而司徒家的祖先又為何能確切知道,數百年後的今日,會出現那個有緣人?

「有緣的定義是?」

老者聳肩。「天知道。」

項然軒弄不清楚司徒平神秘的言詞,卻沒心思追究,他只想親眼瞧瞧古衣的狀況。

老先生打開由上等楠木做成的盒子,他一眼便被平整放置在木盒中的布料給吸引了目光。

湖綠繡紋長袍的確保留得十分完好,泛著湖綠光澤的上等錦布,彷佛跟剛剛由布行里拿出的新布一樣嶄新。

而令他驚艷的是,布料上頭以銀色絲線繡在其中的布面繡紋,低調而不浮夸,可以看出長袍主人的個性。

這是讓項然軒熱衷收藏古董衣的原因之一。

因為由一件古衣的布料選擇以及設計剪裁,可以看出很多事,除了能夠看出衣物主人的身分地位外,窺得主人的個性更是值得令人玩味的部分。

項然軒目不轉楮地細察長袍布料,不放過每一個細節,卻因為一直盯著布料打量,他竟產生了幻覺?

那布面繡紋看久了,竟有些神似他自創的品牌「ZR」兩字的縮寫?這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他不確定地將古衣拿到木柱廊檐外,想借著天色暗下前的天光,打量得更清楚,此時前方驀地傳來一陣喧擾騷動。

項然軒循聲望去,只見兩個孩童在茶鋪的木柱廊檐下追逐,他未將這事放在心上,重新將心思放回古衣繡紋上。

然而隨著孩童的聲音漸漸逼進,他眼角余光瞄到追逐嬉鬧的孩子似乎隨時會撞到他,他直覺閃身讓孩子通過。

沒想到他腳步才往後一退,突地重心不穩,整個人朝河面墜落。

這家茶鋪沿河而建,架高的建築離河面大約有兩公尺高的距離,為了安全,木柱廊檐外圍全都加上木制護欄。

為了美觀,護欄大約只有普通人的腰高,平常坐在木柱廊檐下品茗賞河景很是愜意。

此時卻因為項然軒頎長的身形,而造成暗藏的危險,讓他整個人重心不穩掉入河里。

「老大!」

項然軒听到小梵的驚呼聲中透著恐懼,還來不及有所回應,便听到撲通一聲響起。

強大的撞擊力,讓他整個人幾乎無法呼吸,再加上由四面八方涌來的冰冷河水,不斷經由雙耳、口鼻無情地灌入,讓他的肺葉疼痛得像是要爆炸了。

他拚了命的掙扎著,想盡快破水而出,但冥冥之中卻有一股力量拉扯著他,不讓他月兌身。

被恐懼所籠罩的思維分出一咪咪理智,他在心里哀呼,媽呀!不會真的這麼倒霉,遇到水鬼抓交替吧?

他毛骨聳然地不斷在水中踢踹著那雙無形的手,卻在模模糊糊中發現,纏住他的腳,讓他動彈不得的是剛剛抱在懷里的古衣衣袖。

除了纏在他腳踝處的衣袖,衣身在水底展開,湖綠色的布料帶動四周水流晃動著,交織出一幅古色古香的雅致園林景色……

是錯覺吧?他記得那件湖綠色長袍繡紋只有神似「ZR」兩字的縮寫,並沒有以畫作繡出的園林景色。

而且,布料落水最終還是會漂上水面,順著流水而去吧?怎麼會定格在河底深處靜止不動?

況且在水中他的視線不應該那麼清楚,但此時他不僅將那園林景致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覺得,定在河底深處的湖綠色布料有一股吸力,像是要將他拉入其中。

搞什麼?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項然軒混沌的大腦什麼也想不清,只覺濃濃的倦意襲來,眼前的一切愈來愈模糊,被攪和進那一方幻境之中。

項然軒感到疲倦,卻一直睡得不安穩。

耳邊依稀回蕩著不知由何處傳來的耳語,四肢百骸像陷在重感冒的病況里,無處不酸痛,加上忽冷忽熱的不舒服,讓他氣得快抓狂了。

到底是誰和他有仇?不肯讓他好好埋頭睡上三天三夜!

而他的身體又是怎麼一回事?竟然虛弱到像個老頭子似的,這兒痛那兒酸的?

想他還沒沒無聞之時,為了趕參賽作品,在一個星期每天只睡兩個小時的狀況下,將量身、打版到選布料、配件、縫制全都一手包辦。

同期的學長姐、助理還戲稱他是鐵人,很擔心他會爆肝,他不也一路熬過來,成為享譽國際的服裝設計師?

難不成他真的因為熬太多夜,老了?

他正哀嘆歲月不饒人,卻突然感覺有人在月兌他的衣服,全身驀地緊繃。

向來只有他在時尚服裝秀後台扒光模特兒,還沒有人這麼大膽敢月兌他的衣服!

他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底的卻是一張陌生女子的面孔,他的視線瞬也不瞬地定住。

不是因為陌生女子有著天姿國色,而是女子的發型是……電視古裝劇里丫鬟會梳的雙髻。

雙髻?!他是不是看錯了?

項然軒將視線由少女丫鬟臉上移開,打量著四周,心髒倏地一震。

只見古色古香的房中擺著一張檀木圓桌,圓桌上鋪著繡工精巧的桌巾,桌上有個雕工精致的鏤空白玉香爐,爐中不斷飄出裊裊煙霧,空氣中令他舒心的香氣,應該來自于此。

在他打量的同時,丫鬟春兒見主子睜著眼定定地看著她,擔心地皺緊眉頭問︰「少爺、少爺,您還好吧?」

少爺?這是在叫他嗎?項然軒回過神,一臉疑惑地望著她,這時眼前又出現一張臉湊在春兒身邊。

「少爺還沒回過神嗎?」

春兒不確定地輕嚅。「唔……人是醒了,但好像還痴恍恍的呢……大夫之前不是說,少爺只要醒來就沒事了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既然少爺這會兒醒了,還是讓司徒總管再差人去請大夫來一趟,是不是也請個道士入府來給少爺收收驚?」

「這倒也是,被柳姑娘突如其來的一推,少爺就這麼撲通掉進水里,沒淹死真是菩薩保佑了。」

項然軒听著兩個少女丫鬟無視他的存在,當著他的面閑聊起來,他捕捉到幾個關鍵詞,赫然想起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他溺水了!

為了閃那兩個在木柱廊檐下追逐的孩童,他跌進河里了!

那當下他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不過現在看起來他是被救起來了,令他好奇的是,眼前古色古香的一切,是夢、是幻?

但若是夢是幻,又為何會如此真實?

努力凝定比落水後清明許多的心思,項然軒猜想眼前這兩個丫鬟會不會是小梵為了安置他,借助當地人家的家僕……或是某家打著帶客人走進時光隧道的仿古飯店?

不管是哪一種,如此一推想就合理了。

善繡村因為沒有江南名鎮的繁華與名氣,村子仍保留獨特的古香雅韻,若衣食住行還停留在過往的時光里,那便更能讓旅人感受那份古意。

瞧!現在蓋在他身上的被褥表面還是藍綾瓖雪緞的高級布料,連作為區隔前廳及內寢的屏風都有著畫功精湛的潑墨山水畫……在他貪看屋里擺設時,丫鬟不知幾時結束話題,用憂心忡忡的表情看著他。

「糟了,少爺真的痴恍恍的,我還是趕緊通知總管,請大夫趕緊來府里一趟比較好。」

「好好,妳快去,少爺出了一身汗,我也得再幫少爺把這一身濕衣衫換掉,免得受風寒。」

秋兒一離開,春兒也不敢再閑杵在榻前,將拉了一半的錦被整條拉掉,準備替主子換上干爽衣衫。

春兒的動作利落,項然軒還來不及反應,便覺身上的暖意驟失,待在他床前的丫鬟,已經準備要月兌他的衣服了。

項然軒驀地抓住襲向他胸口的縴腕,阻止她的動作。

通常女人幫他寬衣的狀況後,緊接著上演的都是火辣的滾床單情節,再加上不習慣被服侍到這種地步,他吐出粗礪沙啞、難听得連他自己都想掩起雙耳拒听的聲音說道︰「呃……不用麻煩,我……我自己來就好。」

春兒聞言一愣,訝異主子怎麼會突然變得客氣拘謹。

瞧她明顯一愣,項然軒連忙將她的手拉離胸口,視線也因此瞥見她半卷到手肘的衣袖松滑到腕上,那針黹好得令他咋舌。

「天啊!妳這件衣服的手工真好,可以告訴我是在哪里做的嗎?」

少女丫鬟身上的衣布雖粗糙,但作工卻十分扎實,縫線接合處的針黹均勻綿密,一針接著一針,不像是用針車車出來的成衣款式。

主子的話讓春兒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什、什麼?」

職業病犯了,項然軒忘了渾身這兒也痛、那兒也痛,重復問了一次。「可以告訴我,妳身上的衣服是在哪里訂做的嗎?」

似乎沒料到主子會問這麼古里古怪的問題,春兒如實答道︰「衣服是奴婢自己做的呀!」

項然軒驚為天人,激動得起身握住她的手問︰「妳願意加入『蝶漾翩翩』華衣個展的團隊嗎?」

雖然他出了點「小小的」意外,但來到善繡村的決定果然沒錯!雖然隨著歲月的流逝,這擁有數百年繡業之處漸漸沒落,但還是不乏人才。

只要多幾個像她這樣巧手的手工縫師來完成他所設計出的作品,應該更符合華衣個展想要強調的復古元素。

春兒被主子激動的反應給嚇傻了,半晌才顫顫地擠出一句話。「嗚……少爺,您到底怎麼了?奴、奴婢听不懂您在說什麼啊!」像她這種貧窮人家的女兒,身上的衣衫當然是自己用舊布裁制縫成的,有什麼好驚訝的?

原來秋兒的顧慮沒錯,主子雖然福大命大撿回了一條命,但神智出了點狀況,所以現在才會說著讓人听不懂的胡言亂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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