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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當我媽 第七章

她驚魂甫定,揚起眸,用一種極度復雜的眼神望他,像是疑惑,又有幾分說不出口的感動。

「不必用這種眼神看我。」他仿佛看透她心意,冷冷地撇唇,「我只是保護自已的‘資產’而己。」

她愕然,兩人目光相凝,誰也不肯先行示弱。

那天晚餐,餐桌上很沉默。

兩個大人都不說話,杜詩凱也警覺情況有異,很識相地低頭扒飯,不時抬眸偷窺大人臉上的表情。

雖然方雪雁的烹飪手藝確實很不錯,夭婦要炸得香酥好吃,但這僵凝的氛圍仍是令小男孩透不過氣,早早吃完飯便回房里。

方雪雁隨後也進房,陪凱凱做功課,留下杜信安獨自清洗碗盤。

接下來幾天,兩人持續冷戰,方雪雁推掉一切雜務,專心閉關研讀劇本、揣摩角色,杜信安則是出門四處拜會業界朋友、向銀行申請貸款,準備租間小小辦公室,重操經紀人舊業。

有方雪雁做他東山再起的第一個客戶,有幾位新人及B咖藝人也表現出與他簽約的興趣園雖然暫時還吸引不到其他大咖,但總算是個開始。

情勢會變好的,杜信安如此相信,積極重新理順業界人脈,大家也都賣他面子,唯一對他不理不睬的就是理論上他必須好好伺候的「女王陛下」——方雪雁。

他知道自己護樹她擺架子的分,他們之間地位誰高誰低,雙方都很清蓓,只是要他拉下臉對她搖尾乞憐,很苟怪,他就是做不到。

是男人的自尊作祟嗎?

杜信安嘲笑自己,都什麼地步了他還死抱著這沒用的東西不放做什麼?所謂的自尊根本不值幾分錢!

想從前他為了替自己闖禍的藝人收拾善後,還曾經不惜男兒膝下有黃金,跪下來向對方求情。那是一個剛出道的女歌手,頗有些才氣,但過分驕傲惹來唱片公司跟電視台不爽,決議全面封殺她,她不知所措,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減脅要自殺,他只得拉下臉,替她去懇

求對方放她一條生路。

不管那女孩有多麼驕縱任性,她終究是他看中的人,只要是他的人,他都會盡全力保護。

很多人笑他這麼做很傻,就連方雪雁也笑過,但他沒想過改變做法。

可如今,或許是該改變的時候了。

他們若是想跟贊助商或制作人上床求高攀,那就隨他們去吧!反正他這個經紀人沒損失,他只要確保自己的「資產」不會因此貶損價俏就好。

從今以後,他不當濫好人,不做傻瓜。

他不會再寵壞自己的藝人,不會再為他們做牛做馬、犧牲奉獻,一切公事公辦!

就從方雪雁開始。

一念及此,杜信安不禁收握手,緊緊掐住方向盤。

他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副駕駛座放著一紙廣告商的代言合約,對方想找方雪雁拍內衣廣告,要求她在熒幕上和男主角有大膽的調情舉動。

若是從前,杜信安會勸自己的女藝人別接這種純粹賣弄性感的廣告,尤其想成為專業演員的,更須格外注意經營形象,但現今,他不在乎了,決定放手由方雪雁自己作主。

她如果想接,就去接,他不會阻止,只要他的經紀抽佣確定能進他銀行戶頭。就這樣吧!杜信安告訴自己。這樣就好。

你真的想進演藝圈嗎?嗯。確定嗎?確定。你會後悔。我才不會呢!你會的。

當年,她曾像個要不到糖的孩子,跳針似地沖著他大喊大叫。她好氣他對她說這種話,氣他瞧不起她。

沒錯,她認為他是因為看扁她,才勸她別進演藝圈。

因為她是那麼胖那麼胖的一個女孩……

方雪雁坐在院子里,捧著劇本讀,思緒卻不覺飄回久遠以前,當她還是個小胖妹的時候。

那天,是他們第幾次見面呢?

她有些記不清了,大概是第五次或第六次吧,那段痛苦的減肥日子,她每天都過得恍恍惚惚、記憶模糊。

為了快速甩肉,她采用最激烈的絕食方式,整整一個禮拜,她只喝水,每天吃一顆蛋、一盤少得可憐的生菜色拉,結果體重只減輕了三公斤左右,而她的精神已瀕臨崩潰。

她時時刻刻都處在饑餓狀態,餓得頭昏眼花,看什麼都會變成食物,想吃又拚命克制,催爾忍不住偷吃幾口,又愧疚地馬上用手指樞喉嚨把東西吐出來。

她差點得了厭食癥,若不是遇到他,她說不定會在路邊餓死。

那天,她拖看依然笨重得令她憎恨不已的身子,慢無目的地在街上游蕩,不知不覺,又來到他公司門外。

她不想進去,也不敢進去,就坐在對面人行道的椅子上,愣愣地發呆。

從下午到黃昏,再到寂靜的深夜。

忽地,天空飄落雨,細細的、涼涼的雨。

她淋看雨,想著自己該回家了,可是卻站不起來,身子太沉重了,腦袋又太昏沉,她覺得自己快暈倒。

事實上,她是真的暈倒了,待她朦朦朧隴地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

他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然後沖了一杯熱熱的巧克力給她喝。

在得知她是因為減肥才暈倒後,他更生氣了,不停地出口諷刺她,說她沒有進演藝圈的美貌與實力。

她好恨他潑自己冷水,發了瘋似地對他哭叫,她哭了好久好久,哭到沒力氣,迷糊地睡去。

她不確定自已睡了多久,只知道再度清醒時,窗外己透進一束晨曦,而他正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打盹。

也不知是否听見她的動靜,他伸了個懶腰,睜開眼,她慌得急急掩落眸,裝睡。

他走過來,似是蹲在沙發前,察看她睡顏。

「小胖妹還沒睡醒嗎?」他沙啞地低語,聲調含笑。

那帶著笑意的諧澹讓她的心沒來由地跳亂好幾拍。

他試著輕聲喚她。「小胖妹?小胖妹?!」她一動也不敢動。他仿佛一直看著她,片刻,輕吐口氣。

「你還是別來吧!」他低聲道,語氣擒看某種怪異的寵溺。「你這麼單純的女孩,不適合來演藝圈這種鳥煙瘴氣的地方。如果你非傻到要來,唉,就來找我吧!我當你的經紀人,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盡全力保護你,就算你怨我妨礙你前途也沒關系。」

她靜靜地听著,心韻如擂鼓。

說看,他伸手挑起她一紹長長的秀發,溫柔地玩弄,「頭發還挺柔順的,這大概是你全身上下最美的地方吧!」他頓了頓,又是一聲嘆息,「傻丫頭,小胖妹,你還是待在你原來的地方吧!這樣會比較幸福,我說真的。」

他起身離開辦公室,而她過了好久好久,才鼓起勇氣揚起眼簾。

是在作夢嗎?還是他真的對她說了那段話?

至今,方雪雁回想起來,仍會感到懷疑,或許那並不是現實,或許只是她編織出來安慰自己的美夢。

但不論是夢或現實,她一直深深記著那份甜蜜的溫暖,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那些話,第一次有人為她的幸福著想。

如果你非傻到要來,唉,那就來找我吧!我當你的經紀人。

方雪雁閉了閉眸,放下劇本,盈盈起身。

胸臆橫梗著一股說不出的慌亂,而且已經梗塞好幾天了,教她只要一分神,便上不住旁徨。

她想,她應該向他道歉。

那天晚上,她怎會說出那樣的話呢?他不是那種只會冷血算計,把藝人當「資產」的經紀人,他向來是以真心付出的,而他的真心換來的卻是最絕情的背叛。

他一定很難過,心受了傷,她竟還在他傷口上撒鹽。

不該說那種話的,她到底怎麼了?連她都不明白自已為問沖動她出口譏刺他,只是隱約地察覺那時候她似乎期盼看什麼。

可他令她頭望了。

一盆冰透的水澆下來,她惱羞成怒,所以才失去了理智。

從何時開始,她變成這麼一個別扭的女人呢?她實在該好好檢討……

一陣粗啞的引擎聲劃破寂靜的夜,方雪雁一震,認出這聲音是屬于杜信安那輛老爺車的。

他回來了!

心韻筱地亂了調,她倉皇不定,卻強逼自己坐著不動,假裝正專注的閱讀劇本。

他停好車,穿過那條狹窄的小徑,她側耳傾听那沉穩的足音。

他推開籬笆門,走進院落,見她開了燈,坐在石桌邊,有些訝異。

「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坐在外面千麼?」

她這才緩緩揚首,假裝鎮定。「你回來了啊。」

「嗯。」他點頭,狐疑地望她。「你在千麼?」

她拿起手上劇本,揮了揮。「下個禮拜要開拍了,我在揣摩角色。」

他又點點頭,站在原地有些僵硬,好似不知該說些什麼,猶豫幾秒,勉強擠出話來。「呃,凱凱呢?」

「九點多就上床睡了。」她看出他的困窘,很配合地快速回應。

「是喔。」他伸手指搔搔鬢角。「謝謝你啊,今天我這麼晚回來,幸好有你接他回家,做晚飯給他吃。」

「我不是說了嗎?我現在是實習保母,這是我分內該做的。」

「嗯,是啊。」

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沉默片刻。「那我先進去了。」

就這麼走了?

方雪雁急了,眼看他轉身就要進屋,忍不住揚聲喚。「等等!」

「還有事嗎?」他回頭。

她懊惱地咬咬唇、深深呼吸,忽地朝他勾了勾縴縴蔥指。「坐下。」

他愣了愣。

「陪我練習台詞。」

「你說什麼~~」

「我說,你是我經紀人不是嗎?陪我練習台詞!」

又是女王式的命令口吻。

杜信安嘲諷地勾勾唇。「我可不是演員,而且這好像不是經紀人該做的工作。」

「你……」她橫嗔他一眼,接著,揚起下頷,更加擺高姿態。「你既然是我的經紀人,就該設法滿足我所有的要求,我要你坐下!陪我練習。」

「是,女王陛下。」

他又用那種涼涼的語氣說話了。

方雪雁又是氣惱,又有些許難以形容的受傷。為什麼兩人的關系要僵成這樣呢?她不喜歡他對她是這種態度。

可問題是,自已的態度也沒多好。

唉,她真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方雪雁不知不覺用雙手捏緊劇本,劇本因她的動作折彎。

杜信安注意到她的舉動,劍眉一挑。「你在千麼?這劇本寫得很糟嗎?瞧你快把它揉爛了!」

她乍然一驚,連忙松開手。

他拿過劇本拍了拍、順了順,翻開來瀏覽。「你讀到哪里了?想我陪你演練哪一段?」

「隨便哪段都行啦,只要幫助我掌握角色就好。」為了掩飾困窘,她嗓音略微小大銳利。

幸虧他沒听出來。

她又悄悄深呼吸,搶回劇本,隨手翻開一頁。「就從這里開始吧!」

「OK啊。」他坐到她身旁,低頭與她共讀一本劇本,院子里燈光有些暗,他必須靠得很近才能看清紙上文字。

這段是男主角老婆與前去應征的保母對戲,保母裝出一副天真爛慢的模樣,討女主人歡心。

負責扮演老婆這角色的自然是杜信安,他刻意捏看嗓子,發出怪里怪氣的女聲——

「趙小姐不是大學畢業生嗎?怎麼會想屈就保母這樣的工作?」

方雪雁听了,噗嗤一笑。

「你笑什麼?」杜信安不解。

「你一定要用那種聲音念台詞嗎?」她挪瑜。

「不然咧?誰叫你讓我演女人的角色?」

「可是你裝這種聲音真的很好笑。」

「到底要不要練習?」他作勢起身。

她眯眼瞪他,仿佛責怪他憑什麼這麼踐?他聳聳肩。

她咳兩聲,止住笑,認真念台詞。

「我不覺得是屈就啊!我很喜歡小孩子,其實我希望能在幼稚園工作。」

「幼稚園?那你怎麼會來我們家應征保母?」

「因為我很喜歡佑佑,我從第一次見面就覺得跟他很有緣。」

「那倒是!我們佑佑也很喜歡你,那天多虧你救了他,不然他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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