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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夫人 第十九章

京城地震之後,常如玉變得異常忙碌,忙到韓蕎惜要見他一面都很難。

她很快發現他打算結束他在西延國所有的生意遷居到東瑞國去,只因那是百年未曾發生過地震的地方,自然是為了她。

她當然感動,但他家族可不感動,常氏一族在安臨城立足己百年,勢力盤根錯節,要馬上能找到能接手一切的人談何容易,更何況他母系一族還是皇親國戚,他能輕易離開嗎?

不過,那不關她的事,仗著她下堂妻的身份,族里長輩要見她都沒個立場,所以她也省掉許多被他們道德勸說要他留下的麻煩,只一逕的欣喜著可以去東瑞國發展她的百貨商鋪了。

「我找到兩位糕點師父了。」韓秀和走進帳房,手里拿著一個還在冒煙的茶杯在喝著,順手把另一杯擱在她桌上。

她一看,果然是熱騰騰的咖啡,她得意的笑睇著他。

「我就說你會上癮。」韓秀和沒否認,淡淡地說︰「蛋糕要怎麼做,需得要大姊詳細說與師父們听。」他大姊腦中總有許多稀奇古怪的點子,他老早見怪不怪,她這回說要做一種名為蛋糕的糕點,還說會風靡整個京城,他半信半疑。

「沒問題!」韓蕎惜彎起一個大師般的自信微笑。

「我老早做了本美食筆記,打算傾囊相授,只要他們肯學,我絕對不會留一半,給姊妹吃,她從小就愛坐在廚房里看母親烤蛋糕,自然印象深刻,就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寫出來,缺少的原料就問問異國商人有沒有,沒有的話也就只能盡量做得像一點了,要百分之百呈現出蛋糕的味道當然不可能。

唉,其實她最想吃的是蜜糖吐司,尤其這陣子更是嘴饞得很,連作夢都夢到她在吃蜜糖吐司……「惡……」外頭某種不知名的酸味飄來,她突然一陣干嘔,連忙把懷里的點心放下,輕拍胸口。

韓秀和皺眉,十分不認同的瞅著她。

「大姊,怪不得你會吐,你這陣子也吃得太多……」小菱端著一小盅酸菜鴨進來,見她在嘔吐,大驚失色,連忙擱下小盅去拍她的背。

「小姐!你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韓蕎惜吐得臉色慘白,看著桌上的小盅。

「那什麼味道?什麼東西這麼難聞?」

「酸菜鴨啊,小姐早上說想吃,還說越酸越好,奴婢特別叫小廚房炖的,放了許多陳年酸菜干……」韓蕎惜又一陣反胃還一陣暈眩。

「對不住了小菱,我現在不想吃了,快端出去。」小菱不愧是個機伶丫鬟,她不只把酸菜鴨端走,又請了大夫來,韓蕎惜覺得腸胃實在很不舒服,人已經在偏房躺下了,就沒拒絕大夫給她把脈。

「少夫人有喜了。」

小菱一听便歡喜得不得了。

「恭喜小姐,小姐有喜了」小姐當初便是因為無子才被姑爺休離的,如今有喜了,姑爺就沒話說了。」她對小菱回以一個笑容。

「說得好。」

原來她懷孕了,懷了他的孩子,難怪她這陣子變得那麼會吃,原來是肚子里還有個小人兒在搶著吃啊。

這是多大的事,孩子的爹人卻在外地,不能在第一時間知道……「奴婢馬上派人去將這好消息告訴姑爺。」「等等——」她叫住喜孜孜的小菱。

「先別說出去,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她打算做一張卡片,把護照上的照片剪下來貼上去,身體她自己畫,穿著性感的比基尼但是大肚子,這麼一來他一看就知道了……至于護照,她己答應他不會回去,如此一來,護照便形同廢物,沒有照片也沒關系了。

「那麼,晚上您要和鎮南王世子去看水燈,要替您傳話去王府說取消嗎?小姐該好生躺著安胎吧?」「你別緊張,肚子都還沒大起來呢,去看個水燈不礙事。」端木秋是她來到這里之後第一個無條件相信她的人,像她的親大哥一樣,總不好為了肚子里的小小生命爽約,她可是個現代人,現在就開始安胎太好笑了吧?

她起身,讓小菱去煮清粥,她自己則很用心的在做卡片,想象常如玉看見這卡片不知會歡喜成什麼樣子,呵,他一定會珍藏起來,他說的,愛她的一切嘛。

只不過,畫卡片時她手一顫,在紙上滴落了一滴墨,驀然想到這樣是不是有點不祥?

她莞爾一笑,自己竟也迷信了起來,什麼祥不祥的?孕婦最大,她說了算。

掌燈後,鎮南王府的馬車來接她,她帶了千不放心萬不放心的小菱同行,小眉就交給秀和去處理,今天是水燈節,城里可熱鬧了,希望他知情識趣點,也約小眉去秉燭夜游。

「蕎蕎今天真是好看,腰間的包揪極是特殊有趣,是待會兒還要去別處嗎?怎麼帶了小包揪?」端木秋在酒樓包廂迎接她,他的目光就跟往常一樣,像春水般溫柔,欣賞著她的創意發型——高高扎起的馬尾上頭插了一朵玫瑰。

「哈,這個啊,這叫霹靂腰包,我打算先做一百個在鋪里賣。」其實她是不小心把腰包帶出來的,要做卡片時,把腰包取了出來拿護照,要出門就順手扣在腰上了,自己也沒注意,端木秋說起她才看到。

「霹靂腰包嗎?這名字甚是逗趣。」端木秋又笑著一陣贊美夸獎。

「大哥,你真是好大的面子。」韓蕎惜解下了斗篷交予小菱,興奮地跑跳到窗邊去看水燈。

他訂的包廂在湖畔的煙水樓,視野自然不是一般般,看得到湖面所有水燈,整個京城好似燈火通明,這煙水樓二樓整層的包廂都被訂走了,訂的人的身份自然不用說,今天連那些個知書達禮的官家小姐跟皇親郡主也跑出來賞燈了。

「小姐!您別跑了,快坐吧!」小菱真是提心吊膽,生怕孩子有什麼閃失,自己主子就只好一輩子當下堂妻了。

「好,我坐,我好端端的坐著行了吧?」她朝小菱粲然一笑,坐下。這小菱對她的關心真是沒話說的,也該幫她找個伴才對,她覺得寡言的千山挺適合,但其實萬水也不錯,唯一的缺點是臉上有個疤,小菱不知介不介意?

「蕎蕎。」端木秋親自為她斟了酒。

「這是陳年掛花酒,掛花也不是一般的掛花,你嘗嘗,一定會喜歡。」見小菱瞪視著她,她只好放下酒來說違心之論,「大哥,我今天想喝茶。」她自己當然也知道孕婦不能飲酒,這下連好不容易找到的咖啡也要戒了,孩子啊,你將來可要好好賺錢孝敬為娘知道嗎?

「今日怎地不貪杯了?」端木秋笑。

「本世子還想听你唱那首天後呢。」

韓蕎惜彎起一個淺淺的笑。

「那有什麼難的?大哥要听,小妹就唱給您听,只是听完別忘了打賞就是,這樣小妹唱得才會帶勁些。」她不只唱了「天後」,還唱「馬德里不思議」、唱「舞娘」還連同舞蹈動作,既然唱了「天後」,就再唱「王妃」,把拿手歌都唱了一遍。

「蕎蓄真是多才多藝。」端木秋命婢女擰帕子給她擦汗。

她累死了,坐下,邊喝水邊看到一旁的小菱臉黑了一半,她這才想起自己有孕在身,剛剛還下腰,天啊!難怪小菱臉色這麼難看了。

她心虛的別開眼,默默的仰起頭來喝水,不敢看小菱。

端木秋開始跟她閑話家常。

「如玉何時回來?」

「離開京城也月余了,大概在外面已經討了幾名小妾把我忘了吧,不是都說東瑞國出美人嗎?要是有美人對他投懷送抱,他是個男人,哼,肯定招架不住……」說到後來跟真的一樣,明知他不會,卻忍不住胡思亂想,擔心有別的女人會吸引他,對自己亂沒自信一把的,是因為懷孕,荷爾蒙已經在影響她了嗎?

端木秋輕輕笑了一聲,「如玉不是沒有定力的人。」她稍微振作了一下。

「我知道,我隨便說說而已,我相信他。」

都已經為了她要舉家遷至東瑞國了,她若還不信他的一片真心,就當真是沒心沒肺了。

「大哥,我再唱首歌給你听,這首歌叫做『約定』」。」是她很喜歡的韓劇「李赫」里的一首插曲,很動人,是听了心盒的一首歌。

奇怪,怎麼唱著她也想流淚了,心好痛喔。

「小王爺!小姐!地在搖……」小菱嚇得魂飛魄散。

窗外,湖面的水燈像被打翻了一般,紛紛墜入湖里,那湖水就像爐上滿溢出來的滾水,從湖心源源不絕的冒出來,淹沒了湖畔的房舍和驚聲尖叫的老百姓……一瞬間,燈火全滅了,伸手不見五指,韓蕎惜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身子輕飄飄的像飛在半空中,又好像整個人要爆炸了一般又熱又痛,這天搖地動的感覺太熟悉了,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穿越了……身體極度的疼痛,意識卻反常的清醒,韓蕎惜不是醒了過來,而是睜開眼楮,因為她一直沒有失去意識。

她睜開眼楮,看到了母親的臉,妹妹的臉,還有韓董事長……「蕎蕎!」黎采微喜極而泣。

「你終于醒了,媽好高興……」

「媽……」她很清楚,她真的回來了,這一次不是夢,她回到現代了,淚水驀地潸潸落下,不是開心,是太痛,如玉……他會有多急?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她閉上眼,不言不語,雖然醒來卻跟死了沒兩樣,耳邊听見母親在告訴她關于江蘇地震之後的事。

原來事發之後,她和憐兒、彥香、璽玉四人便同時失蹤了,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大家都以為她們被活埋了,再也找不到了,她卻在三天前的夜里被發現在江蘇河畔躺著,穿著古裝,失去了意識。

她被送到當地醫院,接到消息後,母親與蕎霓先趕到江蘇,後來她爸爸派了他的私人專機將她們接回台灣,經過她爸爸的人脈運作以及她是地震受難者的特殊身份,護照毀損的她持臨時護照以特例放行。

「失蹤了這麼久,你這孩子究竟去哪里了?怎麼會穿著古裝回來呢?頭發又留得這樣長……」她苦笑。

「我不記得了。」

她只有輕微外傷,很快就出院了,韓蕎霓也幫她把手機辦了復話,她接到許多同事的關心電話。

出院這天,她母親親自做了滿滿一桌她喜歡吃的菜迎接她出院,她熟悉的韓俊耀董事長也在她家里。

事實上她醒來的那日,韓董事長也在病房里,只是那日她無預警的離開如玉,心太酸了,沒余力去問,但她心里已經有數,後來又听蕎霓左一句爸爸右一句爸爸的,她確定了董事長真的是她爸爸。

「蕎蕎,他是你爸爸。」黎采微有些尷尬的說著。

「那個……你進微耀百貨也是你爸的意思。」

兩年前,前夫主動找上她時,一開始她也很排斥,可慢慢的,單身己久的她禁不起追求,被融化了,只是面對兩個女兒很難啟齒,在前夫面前也刻意不表露自己已經原諒他了。

「蕎蕎,爸爸很抱歉沒有先跟你說。」韓俊耀看著失而復得的女兒,心里真的很感激老天,讓他還有盡父親義務的機會。

韓蕎惜看著父親,努力擠出一個笑容,眼眶微熱地喊,「爸!」在古代喊過他爹爹,現在開口叫他一聲爸變得容易多了。

原來,她爸爸在事業一度低潮時經高人指點改了名字,原本叫韓仁軒,改名為韓俊耀,集團旗下的百貨公司用了他的耀字和她母親的微字,命名微耀百貨,這也充分表達了他對她母親的留戀。

養霓說,父母原本沒這麼親近的,是她的意外拉近了他們的距離,她失蹤後,母親變得非常脆弱,每天以淚洗面,什麼都沒辦法做,是父親給了她依靠。

她的疑問是,這麼一來,她們的母親不就變成父親後來家庭的第三者了嗎?

一問才知道,原來她們父親後來再婚的妻子已經因為車禍過世三年了,這件事又讓她悚然一驚。

難道因為這樣,秀和才會以義弟的身份出現與她結緣?又或者因為她的父母在那個時代一直白頭到老,所以才會在現代破鏡重圓?

答案已經不可考,也不必追究了,總之她多了個弟弟,又找回了爸爸,也算是一家團圓了。

想到韓秀和,韓蕎惜主動對父親提議,「爸,我想見見中帆,他在哪里?知道有我這個大姊吧?可以叫他一起來嗎?」「蕎蕎……」韓俊耀激動的看著大女兒,女兒肯原諒他早年的風流己是萬幸,如今又肯接納他與再婚妻子生的兒子,他太高興了。

「是啊,叫他來嘛,我也當姊姊嘍。」韓蕎霓也附和地說。

黎采微知道前夫在看她臉色,成不成,都在她一句話,走過女兒的生死,她沒什麼看不開的,況且孩子是無辜的,孩子的母親也已經過世了,她跟誰計較呢?

她和顏悅色地看著前夫,露出一個淺淺笑容。

「帶他來吧!星期天,我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采微……」韓俊耀看著前妻,內心更激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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