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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婢 第十一章

見他似乎願意為她解惑,她更是放著膽子,繼續問︰「大少爺,那……情與絮悠揚……是什麼意思?是什麼感覺啊?」

離兒露出好學不倦的表情,求知若渴的望著瑞木修言。

要不是問這問題的人是個十二歲大的女娃,要不是是他的離兒,他真的會以為有人正用情詩調戲、逗弄他。

他俊顏一沉,「瞧你,連這都不懂,還學人讀什麼情詩!」

他沒有正面替離兒解了疑惑,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誰說離兒不懂!」她只是不明白那是什麼感覺,才不是不懂!

絮是柳絮,什麼情會跟柳絮一樣飄走?那到底是什麼感覺?

瑞木修言沒好氣的回道︰「你才十二歲,懂什麼?」

兩雙眼楮不服氣的互相瞪視,在他總是炯亮亮的眼神中,她也有不想認輸的時候。

「離兒懂!」

「嗯哼?」他挑眉等待,等著答案,等著她能說出什麼話來。

離兒氣惱極了,咬唇皺眉。她真的不想被大少爺瞧扁!她腦袋飛快輪轉,然後靈光一現。

「懂……懂鶼鰈情濃、燕侶鶯儔!」不就是夫妻之情嘛,她學到的成語有很多種解釋的,要什麼面向的,都有!「所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又道雙宿雙飛如鶯燕,只羨鴛鴦不羨仙……」

「離兒。」

瑞木修言沉聲一喚,止住了離兒後面的話語,她噤聲,驀然發覺他隱約的不悅。

鶼鰈情濃……燕侶鶯儔……

不只離兒被他的神情引去注意,就連他也短暫的迷失在她純淨無瑕的眼瞳中,從她口中說出形容夫妻琴瑟和鳴的綿綿情意,他竟然有種無所適從的慌亂。

這娃兒……到底還是長大了……

他有了難得一見的窘迫,首次從兩人間的瞪視中,先閃避了目光。

「不準再胡說。準你去茶館,快去!」

瑞木修言大大的施恩,讓離兒意外。

大少爺的不悅沒有延伸到她的身上?大少爺到底是怎麼了?

她也不多想,也全然忘記她等待問題的解答,一領特赦,開心得跳也似的離開瑞木修言的書房。

而在臥榻上的男人,望著女孩翩然離去的背影,不經意的想起當年像片小葉子的質樸人兒,如今也成了蝴蝶紛飛的倩影佳人。

他長指抵住下顎,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事,久久未從離兒離開的方向收回視線,然後才輕笑出聲。

「袖紗密掩嗔郎看,學寫鴛鴦字未成。」

情……與絮悠揚……

酉時六刻,夕陽西下近黃昏。

老驢踩著落葉的蹄,窸窣作響,背著離兒,漫步回家。

時光匆匆,童顏已添新嬌色。

如今年方十四的離兒,剛從江口茶館里走出來,沿路又經過幾間瑞木修言開的茶樓、茶廳,她抽了空,一一進入店內,隨意看看。

各家店里,壁廊上擺放著符合茶館意境的茶畫、書法,仇英的「松亭試泉圖」、丁雲鵬的「煮茶圖」、文征明的「惠山茶會圖」、唐寅的「事茗圖」、杜牧的「題茶山」、「題禪院」齊己的「詠茶十二韻」。

每幅茶畫、書法都是瑞木修言費盡心力和各個性情古怪的文人們索求來的,手段有軟有硬……有方有圓,放長線釣大魚,直中取,曲中求,過程不甚輕松,但倒也沒有一個文人讓瑞木修言吃癟過。

離兒到茶館,從不多話,品一壺茶娘新沏的功夫茶,再一口二泡茶,嘗一嘗管事送上的茶點,再將剩下的點心,打包帶走。

來得安靜,去得無聲,神經大條點的掌櫃也只當她是年紀最小,又最愛喝條的奇怪孩子。

只有重要職位的管事知道離兒的來歷與目的,其他在茶館工作的掌櫃、長工與廚娘皆不識離兒的身分。

一方面是應瑞木修言的要求,不準管事們透露他倆的身分,一切所要交代的事務,皆呈報給江口茶館的袁管事,再由袁管事定期匯報給馮叔。

最後,瑞木修言便能不出家門,方知茶館的所有運作。

只是……這都只是各家管事們知道的面向。

而事實是瑞木修言三不五時就會帶著離兒,隨意選間旗下的茶樓,坐在僻靜雅室內,听著在樓下中庭傳來曲藝唱詞、說書講戲的聲音,離兒則是一邊被唱曲兒的琴娘吸引去注意,一方面又要分出心神,認真的和瑞木修言品茗一壺清茶的味道。

學習,茶韻留香、怡情悅性的茶道之理。

理解,張淵所說的湯辨,形為內辨,聲為外辨,氣為捷辨。

泡法,茶多寡宜酌,不可過中失正,茶重則味苦香沉,水勝則色清氣寡。

意解,唐朝皎然的「飲茶歌誚崔石使君」,一飲滌昏寐,情來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櫻唇輕抿杯緣,含進一口清香,氣韻喉頭而上,氣息染香。

瑞木修言總是親手煮水、碾葉、過水、取茶、暖壺、溫杯、溫盅……

他有滿月復學識,茶經一富,無奈唯一的徒兒,總學不得他真傳。

可他不擔心,所謂像不像,也有三分樣。

離兒執起茶盞,傾倒一壺清茶的手勢,一舉瓷杯輕啜一口茶香,論起茶品的色、香、味,頭頭是道,句句有理,那絕不比內行人來得差,唬唬門外漢,那更是輕而易舉。

主僕二人在各茶樓的來去自如,從無人知曉,而茶館上下的伙計,對幕後老板的造訪,也從不知情,因為他們連老板的面容都不曾見過,又怎麼會知道呢?

老驢子以緩慢的速度走著,再怎麼慢,也還是走回了瑞木家。

牠背著離兒,從瑞木家的後門走入,進門後的右邊小道,直接就可以走到牠的小窩。

離兒鏟了幾把長工。準備的青草,挑出老葉,只留下女敕葉子給老驢子吃,牠越老越挑嘴的毛病,可讓離兒越來越費心牠的吃食。

老驢子邊吃著女敕葉,邊讓小主子用鬃刷理理牠的皮毛,舒服的蹭扭一下離兒,算是道聲謝意。

待離兒瞧瞧時間,大驚一下,都這麼晚啦?

只有重要職位的管事知道離兒的來歷與目的,其他在茶館工作的掌櫃、長工與廚娘皆不識離兒的身分。

一方面是應瑞木修言的要求,不準管事們透露他倆的身分,一切所要交代的事務,皆呈報給江口茶館的袁管事,再由袁管事定期匯報給馮叔。

最後,瑞木修言便能不出家門,方知茶館的所有運作。

只是……這都只是各家管事們知道的面向。

而事實是瑞木修言三不五時就會帶著離兒,隨意選間旗下的茶樓,坐在僻靜雅室內,听著在樓下中庭傳來曲藝唱詞、說書講戲的聲音,離兒則是一邊被唱曲兒的琴娘吸引去注意,一方面又要分出心神,認真的和瑞木修言品茗一壺清茶的味道。

學習,茶韻留香、怡情悅性的茶道之理。

理解,張淵所說的湯辨,形為內辨,聲為外辨,氣為捷辨。

泡法,茶多寡宜酌,不可過中失正,茶重則味苦香沉,水勝則色清氣寡。

意解,唐朝皎然的「飲茶歌誚崔石使君」,一飲滌昏寐,情來爽朗滿天地。再飲清我神,忽如飛雨灑輕塵。三飲便得道,何須苦心破煩惱。

櫻唇輕抿杯緣,含進一口清香,氣韻喉頭而上,氣息染香。

瑞木修言總是親手煮水、碾葉、過水、取茶、暖壺、溫杯、溫盅……

他教二兒沏茶、喝茶、說茶,他有滿月復學識,茶經豐富,無奈唯一的徒

兒,總學不得他真傳。

可他不擔心,所謂像不像,也有三分樣。

離兒執起茶盞,傾倒一清茶的手勢,一舉瓷杯輕啜一口茶香,論起茶品的色、香、味,頭頭是道,句句有理,那絕不比內行人來得差,唬唬門外漢,那更是輕而易舉。

主僕二人在各茶樓的來去自如,從無人知曉,而茶館上下的伙計,對幕後老板的造訪,也從不知情,因為他們連老板的面容都不曾見過,又怎麼會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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