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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人還是朋友? 第二十三章

第十一章

正常的家庭應該是什麼樣子?有爸爸、有媽媽有兄弟姐妹、有家,餓了有媽媽張羅三餐,冷了有媽媽拿著外套叮嚀要穿著,餐時刻,有一家和樂融融圍坐餐桌用飯……但,他沒有 但記憶開始,他有個與他不住在—起的姊姊,她和他同姓,和他同一個爸爸,卻不同媽媽。姊姊對他很好,每回來看他,吃的、用的、玩的從沒少過,她明明只是個學生,所以他猜想,都是用她的零用錢買的吧

他的爸爸好像很有錢,听說是爺爺留給他的,但爸爸為什麼都不需要上班?他看別人的爸爸都要出門工作賺錢,他的爸爸卻只是盯著電視上那些花花綠繰的數字,還說那就是他賺錢的管道

他的家好像跟別人都不一樣,他的爸爸不用出門上班,但媽媽卻要,媽媽在一家百貨公司賣衣服,听說都是有錢人在穿的牌子,媽媽每日打扮漂亮,早早出門,晚晚回家,他跟媽媽也許一星期見上一次面。

還好爸爸會照顧他,送他帶他去夜市打地鼠、撈魚,他很喜歡爸爸。

小一那年,有一天中午,他放學回家,發現家里不大一樣,東西扔得滿地都是,地上還有些碎玻璃,他被那樣的景象嚇了好大一跳,而他的爸爸就坐在沙發上,一口一口喝著酒,也不理他。

爸爸就那樣坐在客廳喝酒,醉了就睡,睡了再喝,完全忘了他,直到第二天早上上學時,他餓得受不了,才去叫醒爸爸,爸爸醒來,只是睜著紅通通的眼,抱著他大哭,爸爸說媽媽跑了,領光了他的存款,帶著所有的錢跟著男人跑了,連房子也在他不知情下被賣了。

他對于媽媽了這一事並不特別傷心,因為媽媽對他本來就沒什麼感情,他只覺得只要爸爸還在,那就好。

他們搬了家,父子倆住在一間小套房,家具齊全,生活上因為爸爸每年幫他存儲蓄險,正好六年期滿, 因此他的存款簿上還有幾十萬元,爸爸就是靠著那幾十萬帶著他生活,一方面也開始找工作。

四十多歲帶著一個孩子的男人要找到合適的工作並不容易。他記得爸爸前前後後做過自助餐洗碗工、加油站,也送過羊女乃和報紙,雖然錢不多,生活還過得去,只是爸自媽媽離開後,有酗酒的毛病,後來甚至患了糖尿病。

爸爸因為上班偷喝酒被開除,之後的工作不順利,不是嫌他年紀大了便是嫌他僅高職畢業,他過得失意,酒喝得更多,似是對人生再無寄望。

他每次放學回家,見著醉倒在家門口的爸爸,總要去模他心髒,害怕他就這樣走了。只有姊姊在跟他電話聯絡過,說要來看他們父子時,爸爸那天才不會喝酒。他看得出來,爸爸明明也很疼姐姐,為什麼會眼姊姊的媽媽離婚?

僅靠著存款的生活,很快捉襟見肘,套房房租快忖不出來,爸爸帶著他又搬往另處。他們住在一個更小的屋子里,有水有申卻沒亙斯。這次搬家沒有通知姊姊,他知道爸爸一定是不想讓姐姐看到他們現在生活的模樣。

沒有收入的日子實在難熬,爸爸每次從外面帶食物回來時,總是讓他先吃,乘下的爸爸再吃掉,或許爸爸也發現了這樣的生活不對,他試著開始收撿資源回收去賣,但無論怎麼努力撿,每天頂多一百多元的收入,連熱水澡都沒得洗。

後來爸爸很喜歡買隻果面包回來,因為便宜,一大袋的隻果面包才幾十元,父子倆配著白開水也能吃好幾餐。

一次他和爸爸外出撿資源回收,經過一家商店,他看了擺在櫃子里的無敵鐵金剛,他沒看過卡通,但班上好幾個男生都有那個玩具,只要按下其中一個按鈕,鐵金剛的手就會變成金剛飛拳彈飛出去,好酷!

然而再喜歡,他也不敢開口跟爸爸要求。

那一天下午,爸爸又帶著他外出撿資源回收,他們經過一家超市時,爸爸說要進去買面包,讓他在外頭等,他不敢亂跑,安靜地站在外頭,但是等啊等,爸爸一直沒出來,他往店里頭看,只看見好幾個人圍著爸爸說話。

他想進去,但又怕吵到爸爸,也許那些人是爸爸的朋友,他們只是在聊天也說不定。他蹲了下來,雙手撐著下巴,看著馬路上往來的車流,不一會時間,一部警車停在他面前,然後走下來兩句警察。

他好奇地看著警察走進超市,走到爸爸面前,不知說著什麼,不久,就見爸爸被戴上手鏤,被察押了來。

他訝異地起身,爸爸只是低著臉不說話,警察問起他,確定他和爸爸的關系後,也把他帶上警車,警察拿出兩袋隻果面包和一個無敵鐵金剛的玩縣,告訴他,他爸爸偷了東西,必須到警局做筆錄

他哪里懂什麼叫做筆錄,只是看著那個無敵鐵金剛,爸爸會偷這個,是要給他的吧?之前他吃的那些隻果面包也都是偷的嗎?老師不是說偷東西是錯的?

到了警局,爸爸被帶到角落,好幾個警察在問話,他則被另一名警察姐姐安置在—旁。警察姐姐買了一個雞腿便當給他吃,對他說,「爸犯了些錯,現在那些警察伯伯要問話,不要擔心,一下子就好了。」

他真以為一下子就好了,安靜地吃著雞腿便當。雞腿好好吃,但他想,爸爸還沒吃,一定很餓,所以他只吃一半就好。

他一半的便當都吃完好久了,爸爸還坐在那,過—會,就見那些誓察帶著爸爸往門口走。要回去了嗎? 等等他啊。他捧著那個便當跟了去,卻被警察姐姐攔了下來。警察姐姐說︰「警察伯伯他們現在要送你爸爸去地檢署復訊,你留在這里,已經聯絡你姑姑,姑姑會來接你。」

什麼是地檢署復訊?他只知道爸爸還沒吃飯,他要把便當給爸爸吃。他不管不顧,掙月兌了警察姐姐,捧著便當便往外跑,哭喊著爸爸吃飯,外頭有些他沒見過的人,男女都有,他們手里都拿著一個他看不懂的物品,不斷問爸爸:「你為什麼要偷東西?」「你有手有腳為什麼去工作要用偷的?」「你偷玩具做什麼?」

那幾個男女圍著爸爸回東回西,他根本無法上前,只能眼睜睜看著爸爸再度坐上警車離開。他看見那幾個男女慢慢走回來,大聲地說話。

「真的很好,偷面包還不夠,連玩具也要偷,又要吃又要玩,他當人家開店賺錢很容易?」

「就是說。我听到消息時還笑了一陣,想說這個小偷也真寶,什麼不偷偷玩具?人家要偷都偷黃金鑽石,也就他一個笨蛋會偷無敵鐵金剛。」

「真的耶,沒看過那麼笨的賊,面包那麼多種,既然要偷,就偷有料的嘛,偷什麼隻果面包,沒味道又沒口感,真搞不懂腦袋裝什麼。」

「裝大便啦,啊哈哈」

「真的裝大便耶,不然干嘛偷無敵鐵金剛?他是想當無敵鐵金剛哦?我們是正義的一方,要和惡勢力來對抗…哈哈哈!」

他覺得那幾個男女很過厭,無比過厭,看著人模人樣,卻沒有一點同情心。為什麼要這樣笑爸爸?爸爸才不是笨蛋,腦袋也沒裝大便,爸爸只是怕他餓,只是知道他喜歡無敵鐵金剛,如果有錢吃飯,有錢吃好吃的面包,誰願意這樣?

他問警察姐姐那些人是干什麼的,她說那幾個是記者,專門跑社會新聞的

喔,記者,他知道,電視上常看見,原來記者都這麼壞,他開始過厭記者。

爸爸還是被判了刑,入獄期間,他住在姑姑家,其實他跟姑姑不親,姑姑和爸爸也沒往來,住進姑姑家第一天,他實在不習慣,慢慢地,他听姑姑提起,才知道姑姑為了爸爸和媽媽結婚的事鬧翻,

姑姑說,媽媽一直都有男人,看上爸爸只是因為有錢,偏偏爸爸像鬼迷心竅,家人的話听不進,堅持要離婚再娶他的媽媽,于是兄妹才鬧翻。

姑姑還說,他的媽媽婚後以上班為由早出歸,其實很多時候都在跟男人約會。直到將爸爸的財產全掌控了,連房子也過到她名下後,爸爸沒了利用價值,便一腳踢開他們父子

他覺得爸爸很傻,對媽媽那麼好,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干涉,卻是換來無家可歸的結果。他開始覺得他的媽媽無比可惡,生了他又不教他,整日往外跑,爸還以為她在努力工作,卻原來是在和舊情人約會。

既然只為錢,為什麼要生下他?難道他只是—枚棋子,讓她能取得爸谷信任的棋子?—定是這樣吧,否則為什麼她離開後從未想回家來看他?她心里根本沒有他這個兒子的存在,他恨死了他的媽媽了

「你恨的是媽媽,為什麼要對記者下手?」傅遠新看著底下的林博勛。

他與警方到達林博勛住處時,他正好要外出。小隊長一聲令下,上前將他制伏,過程相當順利。他們在他住處房間找到疑似犯案用的榛球棒,上頭有血跡反應,有幾處似是掉了外頭的漆片,他馬上想起法醫在死者眼里夾出的那一小片狀物。

鞋櫃里有雙9,5號的Nike球鞋,但無血跡,後來才在床底下翻到一雙似有血跡的黑皮鞋,幾個還未拆封的公仔擱在桌子抽屜里,浴室里還掛著一件黑色的附口罩雨衣。這種雨衣並不常見,與視影影像里的應為同一件。

警方將他整個房間翻了一遍,又在他枕頭下找到一本筆記本,內有多位記者任職的電視台及記者姓名……這些證據幾平能認定他就是凶手。

「你不覺得那些記者很過厭嗎?」林博勛表情冷漠,情緒常平靜,似乎對干自己被捕一事並不感到意外。

「討厭就要殺了他們?」傅遠新皺著眉

每回在電視新聞上看見記者追著受害家屬問,「你現在有什麼感想?」

「你覺得難過嗎?」「你會不會傷心?」白痴啊!家人死了能有什麼感想!那些記者是腦殘嗎!還有啊,一名記者播報台鳳動態時,開口就是:「台風已成功登陸花蓮。」成功登陸?

每看一次那樣的發言,他便憶起當年那幾個記者嘲弄爸爸的表情和眼神

為什麼偷隻果面包和無敵鐵金剛就是笨賊?他們了解過他和爸爸過的生活嗎?

像那種開口沒好話、為了搶收視率不惜夸張語詞的行徑令他無比厭惡,他常想,那種人真該得到教訓 他留意每一新聞台的記者,哪個發言特別無腦、特別八卦、態度特別不好,他就記在筆記本上。一段時日下來,本子上也有了十來個名字,他覺得他該給這些人一點警告,讓他們以後再不敢亂報導。

他刻了好幾個無敵鐵金剛,但尚未上色,先被來訪作客的姊姊發現,她剛成為檢察官,萬一他犯案後,她想起曾在他這里看過這些公仔,那豈不等于是直接告訴她,事情就是他做的?

他想,姊姊是女孩子,對于這種東西應該沒多深入研究,他見她喜歡,就把那幾個公仔全送給了她,然後上網訂了十個無敵鐵金剛公仔。

該怎麼對名單上那些記者下手?他思考期間,不經意在求職網看見了電視台征人的消息。若是混進電視台呢?他覺得這是個能接近那些記者的好方法

他很順利地進入電視台,工作了一陣,模清目標的上下班時間,伺機而動。

第一次犯案相當順利,他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因為揮出去的那一棒準確無誤面得到了平息。大雨滂沱,他看著腳下昏迷的身影,想著,嘴再利,也不過如此而已。

留下公仔和隻果面包,他拎著棒球棍離開。他想,雖然他不知道當年那幾個嘲弄他爸爸的記者在哪,但留下無敵鐵金剛公仔和隻果面包應該能令他們在看見新聞時想起當年那幾個嘲弄他爸爸的記者目前在哪,但留下無敵鐵金剛和隻果面包應該能令他們在看見新聞時想起當年的事。

他真想把他們找出來,拿麥克風訪回他們:「現在你會感到害怕嗎?」

「你擔不擔心自己成為凶手下一個目標?」「你知道凶手是在警告你們嗎?」

下雨的夜真是犯案的好時機,血跡沖得干淨,監視器畫面又模糊,所以第二次犯案當然也得挑雨夜。 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人這麼頑強,給了一棒還不昏,他坐到他身上,以拳頭再補上一拳,見對方昏了,才留下東西離開。

他沒打算鬧出人命,但人居然就這麼死了。原來殺人這麼容易啊……

那些記者們好像沒得到教訓,居然稱他「雨衣怪客」他哪里怪?他是在維護這個社會的秩序好不好!他是在鏟除這社會的亂源好不好!只要把那些計厭的記者殺了,再不會有人散布不實的新聞

所以,他開始尋找第三案的下手時機。這個胡家偉真的有點難搞,想不到他這麼有力,都吃了一棒了,也跌到地上了,還能爬起來反擊。真該死,胡家偉居然還抓傷他手背,他當然不能放過他。

慶幸身上帶了把刀子以備不時之需,想不到真讓他派上用場。他手一揮,刀刃滑過胡家偉的脖子,血濺了出來,他看著胡家偉搗著脖子,鮮紅的血液從他指不斷滲,像小水瀑似的流個不停,才幾秒鐘時間,人已倒下。

看著胡家偉在他腳下抽搐、抖動的樣子,真爽!他放下公仔和面包,想著:啊,一路好走啊,餓了吃塊面包,無聊了就玩玩公仔吧。

他後覺地感覺到手背上的傷有點痛,該先找個藥房買藥擦才對,不過有點倒霉,雨忽然停了,且大過年的深夜,居然有人往這方向來了。他看了看周遭,決定從一旁空地那個方向離開

他回到車上,月兌下雨衣,開著車找藥局,買了點外傷藥和紗布,回家上藥時才發現,要是覆上紗布當不等于告訴大家他手受傷了嗎?想了想,他只上了層薄薄的外傷藥膏

翻著筆記本,在胡家偉的名字上用紅筆打了個X,那麼,下一個該輪到誰呢?也許先等胡家偉的尸體被發現,看看警方查出什麼後再做出決定好了,沒想到他還未決定下一步,姐姐像是發現了他的秘密。

她打電話給他約吃飯,他感冒不太舒服所以婉拒,她卻帶著晚餐跑來找他。他知道她關心他,心里也有感動,可當他發現他計算機被關機、鞋櫃里那雙Nike球鞋放的位置不對,他不禁懷疑,難道她是來查他的?

他出入變得小心翼翼,一面也開始尋找房子,他深信搬走就不會有事,可一連好幾天都沒有動靜,他想,姊姊那麼疼他,應該不至干出賣他。當他這麼自信地想著時,警方找上門,被制伏時,只看見姊姊的男朋友,喔,他懂了,姊姊讓她男朋友來抓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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