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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餅送夫人 第十一章 寵妻孔侍郎

孔廷瑾成親只在家待了三天,第四天便復工上朝去。

在那三天里,他們夫妻倆幾乎是形影不離,然後羅蕙心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的相公非常的黏人。

她不確定這是否與那七年他一個人被丟到鄉下莊子上,怕了孤獨有關,所以才會喜歡纏著她陪伴,喜歡牽著她的手不讓她離他太遠。

不過她卻確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很喜歡被他黏著時,兩人在一起相處的感覺,尤其最愛與他聊天說話,他很博學,幾乎什麼事都知道。

听他的說法是,那七年他一個人在莊子上除了看書還是看書,根本沒其它的事可做。科舉的書看膩了便看一些游記或雜書放松心情,正因他什麼書都看,也什麼都有涉獵,這才會在殿試時因博學廣聞而受到皇上的青睞,欽點為狀元郎。也因此,她特別喜歡與他聊天,每次听完他不管是對人或對事的見解,她都很有「听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的感嘆,獲益匪淺。

不過不只她對他的博學感嘆,他同樣對她不小心展露出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才藝給驚喜到,之後三不五時便會要求她彈琴給他听,又或者陪他下棋、繪畫,完全就是夫唱婦隨,琴瑟和鳴。

孔家二房的人听見眼線的回報後,臉色相當難看,想不透為何好事都落在大房那一頭,他們二房就沒一點順心的事。

老大那懷有身孕的娟姨娘上午不小心摔了個跤,早產,孩子沒能活下來,娟姨娘的身子也毀了,以後難再有孕。老二媳婦進門都快一年了,肚子到現在卻沒半點消息,前兩個月听說通房的菊丫頭有了,結果又沒保住。老二那媳婦的性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當初真不應該讓她進門。

孔老太夫人那兒也收到了一樣的消息。

夫唱婦隨?琴瑟和鳴?這真是太好了!

太夫人頓時老淚縱橫,喜極而泣。她這個孫子自小便吃了太多的苦,早該要否極泰來,獲得幸福。她真的很慶幸當初沒有反對這門親事,而是帶著贖罪的心態同意了孫子想娶個平民商女為妻的請求,她真的很慶幸。感謝老天。

其它原本打著以姻親換錢權的府外有心人在探听到這個消息後,卻是眉頭緊蹙,憂煩不已。

吏部侍郎大人若是與其妻子夫妻恩愛、鶼鰈情深的話,那麼他們要如何將美人或女兒送給大人做妾呢?大人還會收嗎?看樣子這事得先緩緩,從長計議了。

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勛封、調動等事務。孔廷瑾居吏部侍郎之位,正四品,官職僅在吏部尚書一人之下,掌實權大官,權力滔天,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不過不管多少人明里暗里緊盯著孔府,他們夫妻倆還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孔廷瑾在朝堂公事上,仍一如成親之前的性子,剛正不阿,油鹽不進,公正嚴明。私事就不用說了。

羅蕙心呢,成親第三天便在相公的陪同下接見了府內一眾的丫頭婆子等下人們,正式接手家務事當起掌家主母了。感謝上輩子的教育,理家之事根本就難不倒她,幾個殺雞儆猴,令人辯無可辯的動作下來,那些陽奉陰違、吃里扒外、備懶貪污的還敢不學乖、不安分?

掌家對她而言完全是游刃有余,一來是因為上輩子的所學與經驗,二來是宅里成員簡單,兩個主子加半個主子的小湘,再加一個連半個主子都算不上的陪房,以及眾多下人奴僕們,要掌管起來根本就是易如反掌。讓她比較費心的反倒是「巧手蕙心坊」的事了。

為了成親之事,「巧手蕙心坊」歇業了半個月,要重新開業有許多事要重新計量,畢竟她的身分不一樣了。

歇業是無可奈何的事,因為小湘還無法獨當一面,她又忙不過來,只能選擇歇業。

這段期間,她讓小湘休息回家與家人團聚,直到她成親前一天小湘這才趕回來,以陪嫁的名義跟著她住進孔府。

這丫頭很自覺,大人在府內時,從來不會跑來打擾他們夫妻倆,一個人認真的窩在廚房里練習做糕點,直到大人出府之後才會出現,然後就像在她未成親之前那樣跟在她這個師傅左右,學習她所教導的一切,包括如何做好糕點、經營之道、讀書識字'禮儀規矩等,現在則多了如何掌理家務與馭人之術。

小湘很忙,因為要學習她所教導的一切,但她更忙,因為要教徒弟、要掌家、要服侍夫君,還要準備重新開張「巧手蕙心坊」,整個忙到不可開交。

為了方便她做糕點,她請匠人在府里另外造了一個她專用的灶房,並且多買了兩個丫鬟,一個僕役,專門幫她做有關糕餅店的事。另外,在孔廷瑾的幫忙下,她終于找到回鄉養老的宋昌民掌櫃,將他聘請回京城坐鎮于「巧手蕙心坊」為她效力。

經營之道固然重要,人才更重要,只要能攏絡住人才心甘情願為你效力,便可謂成功了一半。這是上輩子祖父最常對她說的。宋昌民掌櫃絕對是個人才。

宋掌櫃進京後立刻來拜見她,剛開始神情有些不安與拘謹嚴肅,見過她與她談了一陣話之後,這才安心下來,並松口說出他同意接聘的原因。

原來宋掌櫃老來得女就只有一個掌上明珠,教養得極好,年方十五未婚,本欲招婿進門,回鄉之後卻讓地方官給看上欲強娶。讓宋掌櫃無法忍受的是,該婬官家中已有十余房妻妾,年紀甚至比他還大,他怎忍心?無奈民不與官斗,想斗也斗不過。正當他死心要絕望時,京城來人找上他,听聞是吏部侍郎派來的人,他當場淚流滿面,直呼有救了,這才會應聘,帶著妻女重回京城。

宋掌櫃是個老實人,直言若非遇上女兒這檔事,他是絕對不會接受這份工作,因為施家老太爺對他有大恩,即使現在施家掌權人換人做,還將他奪權罷職,但他依然不會做個忘恩負義之輩,為施家的對手效力並扯「施記」的後腿。

听完他說的話,羅蕙心只有一個感嘆,那就是祖父真沒看錯人,也沒信錯人。

「我不會陷你于不義,讓你做任何違背良心的事。」她對宋掌櫃承諾道,然後又趁機問「施家與施老太爺是怎麼」回事。

原來施老太爺真是為了長孫女施玲蘭的遽逝而病倒,之後病情一直反反復覆沒有好轉,有一回強撐著身子工作竟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腳給跌斷了,從此便深居于宅府之中,生意上的事全都交由兒子掌理。然後在宋掌櫃被辭退前一個月,听說施老太爺已移往莊子養病,也因此他才會被逼退,因為老太爺不在京城里。

病情反復?

羅蕙心一听見這四個字,心就涼涼的,她想起了相公年少時的遭遇,又想起自己上輩子也是先因臥病在床而後死于非命的事。當初施玲香毒害她時,程氏會不知道嗎?或許主使者根本就是程氏,否則憑當時年紀尚輕的施玲香一人敢如此膽大妄為嗎?

所以,祖父的病情反復絕對不單純!幸好她之前已有所懷疑,早已請相公幫忙尋太醫暗中診治。雖然至今尚未有結果傳來,但她想沒消息應該就是好消息,祖父肯定能安然無恙,否極泰來的。

大概是她在言語與神態上不經意的流露出對施老太爺的關心與敬愛,宋掌櫃從一開始不太願意與她談論有關施家的事,到後來侃侃而談。他對「施記」的未來充滿了悲觀,嘆息施家後繼無人,嘆息施大小姐紅顏薄命,更嘆息現在的當家老爺是個扶不起又沒主見的阿斗,百年糕餅店「施記」遲早會敗在他手上。

對于宋掌櫃最後一個評論,羅蕙心倒是有些不以為然,她上輩子的爹雖然沒啥才干和主見,耳根子又軟,但倒不至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問題全出在枕邊人程氏身上。倘若枕邊人是個好的,像孔老太夫人年輕時幫夫助夫那樣,「施記」早成了聞名全國的糕餅名店了,哪會變成現今這模樣?

不再談論施家人的事,他們倆針對「巧手蕙心坊」的重新開業與經營方式討論了一整個下午,小湘也被叫來旁听學習。

宋掌櫃是個真正的人才,能干得不得了,羅蕙心非常的尊重他的意見,也對他非常的信任,因而兩人可以說是合作愉快,合作無間。

「巧手蕙心坊」重新開張之後,有了宋掌櫃的坐鎮,羅蕙心的手藝和吏部侍郎夫人的名聲,生意一下子就火紅了起來,根本沒有她所擔心客源流失的問題。

相反的,因為生意太好,店里的糕餅點心根本供不應求,羅蕙心只好接受宋掌櫃的建議另聘了兩名糕點師傅幫襯她。這麼一來,她原本想在府內做糕點,等糕點做好了再送到店里出售,盡量不到外頭拋頭露面的算盤就只能作廢了。另外作坊也得另尋,店里的空間根本不夠四位糕點師同時使用。

總而言之,羅蕙心忙得不可開交,府內的事,府外的事;一會兒接見這個人,一會兒接見那個人;一會兒忙進,一會忙出,每天都忙得團團轉,就連府上的門房都忍不住嘆息道︰「夫人進門後,我連眯個眼、打個噸的時間都沒了,忙啊。」

丫鬟雲彩從外頭走了進來,來到羅蕙心身邊恭敬的稟報道︰「夫人,剛剛主家那邊剛才派人來傳話,說老太夫人要見您,請您過去青嵐院一趟。」

羅蕙心身邊暫時只有四個丫鬟,兩個二等丫鬟雲彩和雲虹,兩個三等丫鬟春桃和春蘭,一等大丫鬟從缺中。兩個二等丫鬟是她的陪嫁,在她與孔廷瑾成親前一個月才從牙婆子那里買來的,由她親自教導了一個月,挺伶俐的,還算合用。兩個三等丫鬟是府中之人,春桃原就是太夫人送來服侍爺的,無條件續用,春蘭則是從下面提上來的,至今為止都還算不錯。

聞言,羅蕙心寫字寫到一半的手略微停頓了一下,這才慢慢地將那個字寫完,開口道︰「知道了。」

見夫人沒有其它吩咐,雲彩安靜地躬身退了下去。

羅蕙心動也不動的蹙眉看著剛寫完的那個字,挑剔的目光停在剛才筆下停頓的那一處,看了許久之後,最終還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伸手將那張字給揉了。

「怎麼把字給揉了呢?寫得不好嗎?讓我看看。」孔廷瑾的聲音突然從書房門口處響起。

她轉頭看去,驚訝的問道︰「你怎麼回來了?」還不到退衙的時間啊。

孔廷瑾走到她身邊,從手里接過被她揉了的宣紙,一邊將其攤開來看,一邊回答她的問話,「身子有些不舒服,左右無事便早退了。」

「哪兒不舒服?」羅蕙心擔憂的看著他,隨即著急的轉身道︰「我喚人去請大夫。」

「不用,已經請太醫看過了。」他攔住她說。

「太醫怎麼說?」她迅速回過頭來,緊盯著他問道。

「只是有些受涼,吃兩帖藥休息個一兩天就沒事了。別擔心。」他微笑的對她說,然後轉頭看她剛才所寫的字,一眼便看見問題所在。「最後這個字是怎麼一回事?怎會在不該停頓的地方停頓了一下?」他問她。這種低級的錯誤只有剛學習字的人會發生吧?

「剛被打擾了一下。」她苦笑道。

「怎麼了?府中有哪個奴婢不長眼敢打擾你的?」孔廷瑾沉臉問。

「不關丫鬟的事。」羅蕙心嘆息的搖頭道。「我得過去主家一趟。你身子不舒服,先回房歇著,我一兒就回來。」

「你要過去那邊做什麼?」孔廷瑾蹙眉問道。

「太夫人剛派人過來說要見我。」

「為了什麼事?」

「不確定。不過我想大概與近來外傳我『不安于室』的作為有關吧。」羅蕙心嘆息的說。

「胡說八道!這種話能亂講嗎?」孔廷瑾生氣的瞪眼斥道。

他的反應讓羅蕙心的心情整個變好,忍不住對他做了個鬼臉,微笑道︰「這話又不是我說的,是外頭傳的。」

「你還笑得出來?」孔廷瑾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其實那些流言很早以前便已傳進他耳里,他知道那都是有心人士所為,所以才不予理會,怎知結果卻愈演愈烈,令他好生懊悔當初傳言剛起時沒用雷霆手段將其扼止,現在當真是後悔莫及。

「因為我很開心。」她看著他笑咪咪的說。

「開心什麼?遇到這種事你還開心得起來?」他皺眉道,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開心你相信我,開心你對我沒有一絲懷疑。」她笑容滿面的解答。

「傻話!」他不悅的瞪眼訓斥她道︰「你是我的夫人,我不相信你,難道要去相信那些別有居心的外人的胡說八道不成?」更何況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知道,事前未說的,事後也一定會告訴他,他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是,相公說的對,娘子我知錯了。」她笑咪咪的認錯道。

「你啊……」孔廷瑾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對于她的冷靜與胸襟實在是有些甘拜下風與佩服,還有些驕傲。因為如此堅強能干又與眾不同的她是他的妻子。「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見祖母。」他說。

「你的身子——」

「不礙事。」他搖頭道,說著便牽起她的手,帶著她走出書房,朝那扇與主家相連的月門方向走去。

孔家主宅青嵐院中,太夫人顏氏一臉嚴肅的斜倚在榻上等待長孫媳婦前來,不料等來的不只是長孫媳婦一人,連在朝為官的長孫都一起來了,令她訝異不已。

「廷瑾,你怎麼會在家?今日輪休沐嗎?」太夫人訝然的問道,目光卻看向身旁服侍她的大丫鬟翠香,有些責怪她沒告訴她這件事。

大丫鬟翠香臉上的表情也有些愕然,因為據她所知長孫少爺今兒個一早就上朝去了,這會兒怎麼出現在這兒呢?她也是一整個疑惑不解,搞不清楚狀況啊。

「不是,是孫兒今兒個早退了。」孔廷瑾搖頭道。

「怎麼回事?」太夫人輕皺眉頭,關心的問道。

「沒什麼,身子覺得有些不爽利,左右沒事便請假回家休息。」孔廷瑾答道。

太夫人瞬間坐起身來,一臉著急的問︰「你哪兒不舒服,請大夫看了沒?快點坐下來,還站著做什麼?」

孔廷瑾坐下來,說︰「請李太醫診過脈了,只是有些受涼,吃兩帖藥休息個一兩天便能沒事,祖母無須擔心。」

「既然身子不舒服,回來了就該躺下休息,你還跑到這里來做什麼?」太夫人說著,有些責難的看向被孫兒拉著一起入座的孫媳婦,道︰「你怎麼不讓他好好躺下來休息?」

「是孫媳婦的錯。」羅蕙心低頭認錯。

「不是蕙心的錯,是孫兒自個兒堅持要過來的。」孔廷瑾開口護妻,然後解釋道︰「這些日子因工作忙碌,孫兒一直找不到時間探望祖母,甚是想念與歉疚,因此听蕙心說要來青嵐院,便一同跟來探望祖母了。如今看祖母精神好,氣色佳,孫兒也就放心了。」

太夫人臉色表情頓時緩和了下來,慈祥道︰「祖母知道你平日工作忙,就別費心掛念惦記祖母了,祖母過得很好,身子也沒病沒痛的,等你休沐有空再來探望祖母就行了。」

「好。」孔廷瑾從善如流的點頭應道。「對了,不知祖母找蕙心來是為了何事?」

太夫人臉上表情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搖頭道︰「沒事,就是幾日不見,有些想念。」一時想不到借口,只好拿孫兒剛說過的話頂了一下。

孔廷瑾有些哭笑不得,這種話誰會相信啊?

「祖母,蕙心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他直接開口問,接著緩聲道︰「若是蕙心做錯了事,您可以糾正她、育她,甚至是訓斥她都無妨,不過沒影兒的事,您可別為了外頭幾句流言蜚語就錯怪她,誤會她了。」

太夫人頓時不悅的沉下臉,看著孫兒沉聲道︰「我這會什麼話都還沒說,你就迫不及待護起她來了?」

「因為孫兒大致猜得到祖母您找蕙心來是為了何事。」孔廷瑾平靜的回視著祖母,然後直截了當的說︰「您是為了外頭那些有關蕙心的傳言的事吧?」

太夫人靜靜地看著孫兒平靜的臉一會兒,然後正色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這事你說該怎麼辦?你可是吏部侍郎,堂堂四品大官員名媒正娶的妻子卻讓外頭傳成那樣,這可不只丟咱們孔家的臉,也是硬生生的在打你這位吏部侍郎的臉。」

「謠言止于智者。」

「但外頭多是愚蠢之人,不然那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又怎會傳成這樣?」太夫人怒不可遏的說。

「祖母的意思是您相信蕙心,不相信那些謠言?」孔廷瑾有些驚訝的看著祖母。

太夫人沒好氣的瞪了孫兒一眼,說︰「祖母我老雖老,卻還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護妻都護成這樣了,我又怎會看不見?倘若你媳婦真有做出任何一點對不起你的事,或是讓你懷疑的事,你還會是這個態度嗎?這不就證明外頭那些傳言全都是子虛烏有?」

「祖母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孔廷瑾雙眼發亮的說。

「哼,你心里若真是這麼想,就不會這樣眼巴巴的跟過來了。」太夫人哼聲道,一頓又說︰「本來夫妻之事只要夫妻倆和和美美、幸幸福福的就夠,外頭的人要多嘴說什麼咱們也管不著。但你現在身分不同,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你夫妻事被人傳成這樣會讓人以為你們夫妻不睦,家宅不和。齊家都做不到了,要如何談論治國平天下之事?」

「祖母教訓的是。」孔廷瑾受教的點頭應道,然後一臉嚴肅正經的說︰「因此孫兒決定明兒個以行動證明一切,讓那些多事多嘴之人全部閉上嘴巴。」

「你打算怎麼做?」太夫人問。

孔廷瑾只說了四個字。「眼見為憑。」

昨天因身子不適與太醫的建議,孔廷瑾在早退之前便與同僚調了休沐日,因而今天得以在家休息。

一早便清醒過來的他想起今天是休沐日,不需上朝,躺著又睡不著,閑來無事,干脆轉身細看枕邊人,看她安睡時的模樣,看她的眉眼鼻唇,看著看著便忍不住親吻下去,吻著吻著便不小心失控的將她壓在身下,狠狠地愛了她一回。

因此,待夫妻倆起床走出寢房時,已日上三竿。羅蕙心有些臉紅,孔廷瑾則是神情饜足,眉開眼笑,一點也不像是個病人。

羅蕙心每天要做的事很多,今日一早被相公胡天胡地的鬧了一下,許多原本排在日程上要做的事都不得不往後延。家務事倒還好,鋪子的事可是拖延不得,因為她是主廚,鋪子里賣的糕餅點心還有一半以上的商品需要她的調味秘方,小湘知道的也只有一小部分而已。

「小湘呢?」她轉頭問在她身邊服侍的丫鬟雲虹。

「小湘姑娘在一個時辰前用過早膳便出門去作坊了。」雲虹答道。

「可有交代什麼話要轉達給我?」

「沒有。」雲虹搖頭道,「不過小湘姑娘在出門前去了一趟夫人專用的廚房,從那里帶走了不少東西。」

羅蕙心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失笑了起來。「這丫頭倒是機靈。」

「怎麼了?」孔廷瑾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廚房里有幾瓶我事先調配出來的香料粉,她可能見我今早起得晚,可能來不及趕去作坊調配方,所以就把那些香料粉拿去應急了。」她解釋的對他說。

「那些糕點除了要食譜之外,還需要什麼配方嗎?」孔廷瑾訝異的問,這事他還是第一次听說。

「有一些味道比較獨特或香氣盛的需要配方。」她點頭道。

「那些配方只有你知道嗎?」他好奇的問。

「小湘知道一些,其余只有我知道。」

「所以即使作坊請了糕點師傅,許多事還是得由你親力親為才行。」他恍然大悟。

「嗯。」她點點頭,然後歉疚的看著他說︰「對不起。」

「為何突然向我道歉?」他挑了挑眉頭。

「因為我的任性,害你也被謠言波及,徒增惱人事端。真的很對不起。」她滿臉歉疚的表情。

「咱們是夫妻。況且,當初是我答應要讓你繼續經營『巧手蕙心坊』的,你又沒有違背我而一意孤行,何來任性之說?至于謠言,追根究柢其實都是因為我的因素,你若不是與我成親,又怎會成為那些有心人士攻擊的目標呢?該說對不起的人應該是為夫。」

「追根究柢,那些人就是羨慕咱們。」她點點頭,一本正經的結論道。

孔廷瑾呆了一下,瞬間笑出聲音來。「你說的沒錯,那些人就是羨慕咱們。羨慕我的官位,羨慕你的能干,羨慕咱們的恩愛,眼紅咱們的幸福,因此才會造謠生事的想搞破壞。」

他愈想愈是這樣,因而笑得愈發開心了起來。

「這件事有這麼好笑嗎?」羅蕙心有些看不懂他此刻的心情。他到底是怒極反笑,還是真開心啊?

「咱們的幸福連外人看了都羨慕妒忌恨,你說我能不開心嗎?我開心啊,所以才笑啊,哈哈哈……」說著,他開心的放聲大笑。

羅蕙心有些無言,又有些好笑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然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待他笑得差不多後,她言歸正傳的柔聲開口道︰「一會兒我得去作坊一趟,你喝了藥就回房歇著,別再進書房工作了。我會盡快把事情做完,盡早回來的。」

「我和你一起去。」他說。

她愣了一下,猶豫道︰「可是你的身子——」

「我的身子很好,早些在房里難道還證明得不夠?」他眉眼含情,嘴角帶笑,語出深意的打斷她說。

羅蕙心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紅了起來,羞窘的瞋了他一眼,不敢再多說什麼,免得他一會兒又說出更令她臉紅的話出來。

夫婦倆用完膳後,便一同搭乘馬車出門前往作坊。

孔侍郎大人的突然出現把作坊里的兩位糕點師傅驚得手足無措,誠惶誠恐了老半天,做起事來不免事倍功半。羅蕙心無奈,只得以最快速度將工作做完,然後交代了一下小湘該注意的事項之後,便趕緊帶著他離開,免得繼續影響兩位師傅的工作效率。

接著,他們又去了「巧手蕙心坊」,因為小湘說宋掌櫃好像有事要找她,看樣子有些急切。

來到糕餅鋪,孔大人的出現再度引起小騷動,原因無他,只因為他從伸手扶她下馬車之後,便一直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所以她是被他高調的牽著手走進鋪子里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令她有些訝異的是,宋掌櫃找她竟也是為了謠言的事,因為謠言已影響到鋪子的生意,宋掌櫃找她便是想與她討論下該怎麼挽回頹勢。

不過她什麼話都還沒說,孔廷瑾已在一旁插話道︰「這件事過了今天之後就會解決了,無須擔心。」

「怎麼解決?」她月兌口問道。

宋掌櫃雖沒開口問,但臉上的表情說明了與她有著一樣的疑問。

「眼見為憑。」孔廷瑾微笑道,伸手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羅蕙心眨了眨眼,沒意識到他這樣的舉動有什麼不對,因為在府中他也經常對她動手動腳的,她早就習慣了。所以她再一次認真的想這四個字到底代表了什麼意思,因為他昨天在青嵐院里也是這麼對太夫人說的,只是之後卻賣著關子不肯解釋那是什麼意思。

「宋掌櫃,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她轉頭問宋掌櫃,之所以不問孔廷瑾是因為她昨天就問過了,他卻始終淡笑不語,堅持賣關子不肯說,因此這回她也懶得再問他了。

宋掌櫃臉上表情有些奇怪,呆呆愣愣的看著她,沒有應聲。

「宋掌櫃?」她稍稍加大音量的喚道。

「是,夫人。您有何吩咐?」宋掌櫃趕緊回過神來。

「我想知道你能明白這句『眼見為憑』是什麼意思嗎?」

宋掌櫃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孔廷瑾,然後才點頭道︰「是的,屬下明白。」

「你明白?」羅蕙心錯愕的看著他,不信的問︰「你真的明白?」

「是的。屬下明白。」

羅蕙心頓時只覺得一陣郁悶感,難道她真的那麼笨,別人一听就明白的事,她卻想了一整晚都沒能想明白。「是什麼意思?」她不由自主的開口問道。

宋掌櫃忍不住又看了孔廷瑾一眼。

注意到他看向孔廷瑾的目光,羅蕙心忍不住白了後者一眼,直接對宋掌櫃說︰「你別理他,只要跟我說是什麼意思就行了。」

孔廷瑾聞言忍不住輕笑了起來,伸手替她撥了撥落在她頰邊的發絲,動作自然得就像天天都這麼做。

事實上也差不多,他在府里時,只要有時間,經常都陪夫人窩在廚房里看她親手為他做糕餅點心,每當她忙得雙手不得閑,發絲又跑來作亂時,為她撥理作亂發絲的活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也因此,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熟能生巧了。

宋掌櫃眼角微抽,看著這一對夫妻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夫人她是真不明白還是在尋他開心啊?只要有眼楮的人都能看明白,有耳朵的都能听明白,怎麼夫人這個當事人自個兒卻不明白呢?難道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還有,孔侍郎大人好似與傳言完全不同啊,傳言中的他是個剛正嚴肅,沉默寡言,甚至不苟言笑,冷然淡漠得讓人發怵的人,怎麼與眼前這個言笑晏晏的男子判若兩人啊?

「宋掌櫃,你有話直說,即便說錯了也不會有人拿你怎麼樣的。」

夫人對他這麼說,說完還警告似的瞪了孔大人一眼,後者竟然還合作的舉起手來做投降狀,這樣公然的卿卿我我,毫不造作的幸福模樣,任人看了都不會相信那些暗指孔侍郎夫人不甘寂寞、不安于室的謠言是真的,這不就是「眼見為憑」嗎?

「宋掌櫃,你快點告訴我啊。」羅蕙心催道。

宋掌櫃萬般無奈,只得趕鴨子上架,含蓄的開口說︰「今日是老夫第一回見夫人與大人在一起的模樣,不得不感嘆兩位果真是珠聯璧合,郎才女貌,鶼鰈情深,讓人見了會心生羨慕。」

一頓,他感嘆的說︰「果然是眼見為實,耳听為虛啊。大人對夫人真好。」

瞬間,羅蕙心終于恍然大悟的明白了。

眼見為實,耳听為虛。听到的都是假的,只有親眼所見才為真。所以他陪她去作坊,所以他握著她的手不放,所以他言笑晏晏對她溫柔以對,還對她動手動腳的。雖然在府中他一直都是以這種面相對她,她也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但是現在他們倆人是在府外,在她的糕餅鋪里啊啊啊……

羅蕙心終于後知後覺的領悟到這一點,羞得整張臉都紅了起來,紅得一發不可收拾,也紅得嬌媚無比,讓人看了心神蕩漾。

原來孔侍郎夫人長得這麼美啊,配上孔侍郎大人果然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些市井謠言果真是不可信啊。在場見狀之人無一不這麼想。

果然是眼見為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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