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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第二十九章

褚雲衡帶著朝露又往校園深處走了一陣,直到來到一片荷塘,他指指池塘邊上的一棟紅色磚樓,道︰「就在這里吃吧,這里的景色好。」

這棟樓不高,只有三層,裝潢方面顯然與一般校園的食堂不太一樣,朝露原本想他行動不便,在一樓坐下便是,誰知他竟說︰「樓上的視野好。」

她隨了他的意,在上樓時特意繞到他的左邊,伸手攙扶住他。

「謝謝你。」他溫柔地看著她,沒有拒絕她的相幫,「不過你得和我稍稍保持距離。」

「好的。」她知道他是怕自己的左腿不听使喚,會不小心踢到她。

他對手杖已經使用得很熟練,上樓的節奏控制得很好,只是腰部甩動得辛苦;左腿每上一個台階,總要顫顫巍巍地劃半個圈才能虛虛地踩下去,身體晃動的幅度比走平地時更加明顯。朝露有兩次想讓他更好借力,忍不住就靠近了他一些,被他的腳尖輕輕帶到了小腿,她看到他眼中抱歉的神色,心疼得要命。

「朝露,听話,和我保持距離,別讓自己被我傷到。」第二次踢到她時,他張口說。

「又不疼。」是不疼,他的腿是無力的,況且只是踢到了一點,她真正疼的是心,「你現在和我說保持距離會不會晚了點?」

「乖嘛。」他的語氣跟哄小孩似的。

她的腳退了兩寸,「好吧,反正不管退多遠,我的手都會一直拽著你。」心也在你這里。

她默默地說。

「我知道。」他的左手手指微微動了一下,像是試圖握住她的手,她立刻握緊了他。

他們的運氣不錯,二樓靠窗還有兩個位子,一坐下來朝露就明白褚雲衡為什麼會選這里吃飯。

這里的視野開闊,附近又沒什麼現代化的教學大樓,只有面前的荷塘和遠處那些有年頭的老樓。這所大學建校已近百年,這一帶保留的多是建校之初的建築,還未到盛夏時節,花雖開得不多,但在密密的荷葉間綻放的四、五朵粉色荷花,倒被襯托得嬌艷欲滴,且又不似荷花滿塘時那般熱鬧有余,清雅不足,單是這一池碧綠的荷葉,看著也足夠讓人心曠神怡了。

褚雲衡笑著說︰「這里沒什麼特別的菜,也就這臨窗的景色好。」

「餐廳很少有這麼好的視野,我很喜歡這里。」

一個中年女服務生把菜單端上來,對著褚雲衡笑道︰「喲,褚老師來啦。」

「魏姊。」褚雲衡也客氣地笑了笑。

魏姊麻利地往他們的茶杯里倒了水,朝露往茶杯里一看,是清水而非茶。

大約是留意到了她的動作,魏姊說︰「褚老師不喝這里的茶啦。小姐要霞喝茶,我們這里也有。」

「不用,喝水挺好。」想來也是,外面餐廳的茶水多半不是太高檔,褚雲衡哪里喝得慣?要是傷了脾胃就不好了。

「好了,菜單你們慢慢看,我先去忙了,選好了叫我。」魏姊轉身往另一桌走去。

「你常常來這兒?」

「一、兩個禮拜來一次。魏姊在這里做的時間很長,從我念書時就已經在了,從那時到現在,我們也算認識很多年了。」

「所以你是回到你的母校教書?」朝露頭一次知道褚雲衡是F大的。、

「嗯,不只大學,事實上,我還在這里當過一年研究生,只不過後來出了事,就沒有念下去。再後來我就去了德國。」

朝露不想提車禍的事,轉而問道︰「你大學念的也是哲學嗎?」

「不,那個時候家人覺得哲學出路不好,建議我學語言學或者商科一類的,我選了德語。其實我有些想法沒和父母說,那時我總想日後或許有一天能去德國留學,學自己喜歡的哲學,沒想到,學的語言真的就派上用場了。」

能實現個人理想自然是好,只是褚雲衡遠赴德國是在那樣慘痛的經歷之後,這多少有種不得已的意味。

朝露安慰他,「有失必有得。」

他笑了笑,「如果可以,我一定不會用健康的身體去換這樣的所得。不過,既然失去的東西已經無法挽回,就不應該再放棄生命里更多重要的東西。」

訝異于他的坦誠,她原本坐在他對面,此刻卻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坐到他的身邊,挽著他的胳膊說︰「雲衡,以後出去吃飯,我都坐你旁邊好不好?走路的時候,你總讓我保持距離,坐著的時候,我想和你更親近。」

他的下巴在她的頭頂輕輕蹭了兩下,「嗯」了一聲,順手把菜單遞給她。

她翻了翻,「你有什麼不吃的?」

「我不吃辣。」

「哦,那我看著點了。」朝露招手叫來了服務生。

「我要清炒蝦仁、清蒸鱸魚、芋頭燒雞,還要一個上湯花椰菜。」她轉頭問他,「會不會點太多了?可是我好餓。」

「我就喜歡你這樣點菜,吃飯最怕遇到的就是問什麼都說隨便的,那才為難人。」他把菜單交給魏姊。魏姊向他和朝露努努嘴,笑著走了。

很快的,菜一道道端上來,朝露食指大動,抓起模子就開吃,褚雲衡也笑著舉筷。

褚雲衡的吃相很斯文,即便一只手不能抬起,也絕不會讓人看著覺得姿勢不雅,他的胃口顯然不大,這頓飯的後半段他干脆放下筷子,笑咪咪地看著朝露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朝露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一個人把剩下的菜通通消滅。

買完單,褚雲衡一邊慢慢下樓梯一邊對攙著自己的朝露說︰「你挺能吃的。」

「老實說是有點多了,但是不能浪費嘛。」

「好習慣,只是若真吃不下的話也別勉強,胃痛就得不償失了。」

「下次點菜時就不貪心了,呵呵。」

夏季的午後很悶熱,餐廳里好歹有冷氣,外頭卻是熱風逼人。朝露倒沒什麼,只是怕褚雲衡大熱天里走路更累,就提議說要回家去,他卻興致很好地說︰「散會兒步消消食吧。」

「我不想你太累。」

他停下來,很認真地看著她,「朝露,我得和你打個商量,以後和我出來,不要總是怕我累,好嗎?我很清楚自己能夠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我想象普通的男朋友那樣和你約會……不知道這點願望會不會太奢侈?」他的聲音低了下去。

朝露握住他拄著手杖的右手,「除了多了根手杖,我們之間的約會和普通人都是一樣的。」

他動容地看著她,「多了它,就已經會多出許多不方便了。」

「我不介意。」

褚雲衡還要說話,身後走來一位兩鬢斑白的長者,朝他打了個招呼,「雲衡啊。」

「鄭教授。」褚雲衡轉身,一臉尊敬,「您也來逛校園?」

「是啊,吃完飯散散步,順便拍點荷花。」鄭教授手上拿著一架單眼相機,「你是雲衡的女朋友?」他帶著和藹的神色看向朝露,倒不是他唐突,而是她和褚雲衡的姿勢實在親密,讓人一眼便知不是普通關系。

朝露大方地說︰「是的,教授您好。」

「呵呵,很好。」鄭教授露出欣慰的笑容。

褚雲衡笑得有些靦腆。

「我剛好帶了相機,給你們拍張合照怎麼樣?」鄭教授晃了晃手里的相機,看向褚雲衡,「回頭我把照片給你。」

褚雲衡很爽快地同意了,「好啊。那就麻煩您了。」

朝露很高興,她還沒有同他合照過呢!兩人都有點興奮,又是選背景又是調姿勢的,嘻嘻哈哈拍了四、五張才完,好在鄭教授夠有耐心,一直笑呵呵地為他們服務,拍完了又給他們在相機里瀏覽,臨走前還囑咐褚雲衡回頭別忘了向他要照片。

「那位鄭教授以前教過你?」

「你怎麼知道?」

「看得出來,他對你不像一般同事,反而像個長輩。」

「嗯,你猜得沒錯,他曾經是我的導師。」

「心疼你的人一定不少。」朝露感慨,像褚雲衡這樣的好人,認識他的人又怎麼不能為他的遭遇心疼呢?曾經,他們印象中那個健步如飛、青春飛揚的褚雲衡,闊別校園數載見面,卻是拄著手杖、蹣跚而行。

幸好,雖然烙下了傷痛的印記,但他在命運的捉弄下抗爭了這麼多年,最後終于贏了。

「我就是討人喜歡也招人疼,沒辦法。」他輕笑道。

「對了,你不是說不喜歡拍照嗎?」她想起這件事。

「某人說過,要我多拍些年輕時候的照片,留給日後的兒孫看。」他一臉壞笑。

朝露想起來當初自己確實曾說過相關的話,沒想到他一直記在心里。

「既然是我們的合照,那就更值得拍了,這樣我們的孫子日後不僅能知道自己有個帥氣的爺爺,還有個漂亮的女乃女乃。」

朝露听他佔自己便宜,便不饒他,一掐他的腰,痛得他哇哇大叫,「哎喲,我未來的小孫子,你女乃女乃生氣啦!」

朝露又掐又撓,褚雲衡當然不是她的對手,干脆扔了手杖往草坪上一坐,這下她倒心疼了,半跪下來關切地問︰「不是真傷到哪兒了吧?」

他趁她不注意時一把將她拉到懷中,「朝露,和你一起拍照,我一點也不怕鏡頭了。以前總覺得自己的身體丑,可是因為你在我邊,我就覺得,每一個有你畫面都是美的,美得讓我想通通記錄下來。」

朝露擁緊了他,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覺得這個世界前所未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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