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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九章

第五章

隔天醒來,傅無雙只覺得自己腰都要斷了,全身上下都酸疼,尤其是一雙腿軟綿綿地幾乎撐不住。

封旭像瘋了似地,死命地折騰她,不僅在露天湯池里狠狠地要了她一回,用過晚膳後,又將她抱上床榻繼續蹂躪,後半夜她睡得迷迷糊糊時,又被他偷襲了一次。

許是被折騰得太累了,這一覺她直睡到了午後才起,本想到溫泉湯里再泡泡的,可屋外下著雨,她只好作罷,讓春月命人搬了浴桶,在淨房內舒舒服服泡了將近半個時辰。

浴罷更衣,春月仔細地為她梳頭。

「皇上呢?」她懶懶地問。

春月動作停了一下,接著若無其事地繼續,笑道︰「皇上一早便起來了,見娘娘還在睡,要奴婢們別吵醒您。接著據說是在書房和寧王一起用了早膳,下了會兒棋……」

傅無雙听出春月話里未盡的涵義,冷冷彎了彎唇。「他如今是在林小儀那邊吧?」

春月低低地應了聲。

傅無雙望向鏡台,水銀鏡里映出自己清麗的容顏,肌膚白里透紅,眼波微氳含媚,眉宇之間掩不住慵懶,分明就是承歡過的模樣。

她忽地對自己鏡中的樣貌感到煩躁,抬手扯下繁復的發髻。「跟昨日一樣,梳個男子的發式吧!」

春月一頓。「……是。」

隨便用了些遲來的午膳後,傅無雙換上另一套帥氣的騎裝,拾起一條精致的馬鞭,這條馬鞭是從前父親送她的生辰禮物,她一直十分愛惜。

「娘娘,外頭還下著雨,您真要出去騎馬?」春風急急趕過來勸阻。

「只是點小雨,不礙事。」

春月也跟過來。「娘娘……」

傅無雙不理會兩個貼身宮女的阻攔,當她性子倔起來的時候,是可以凌厲如風的,來到馬廄,不由分說地跳上昨日那匹白色駿馬,甩了鞭子便往外沖。

封旭正準備離開林小儀的屋子,接到貼身太監傳來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即命人備馬。

其實傅無雙只是想繞著湖畔跑上幾圈,抒發一下堵在胸臆的悶氣,可見封旭追了上來,她忽地不顧一切地飛奔起來。

雨霧蒙蒙,兩道人影在湖畔林間相互追逐。

「傅無雙!你給我停下來!」男人冷厲的咆哮在她身後砸落。

她置若罔聞,腦海思緒凌亂,心事如麻。

過往的一幕幕畫面猶如浮光掠影,在眼前急速閃過,所有關于她與他的,甜蜜與哀傷的一切。

其實她能理解的,以她罪臣之女的身分,他能封她一個貴妃,已算是有情有義了,迎林家嫡女入宮為後,除了有平衡朝堂勢力的考慮,也是對之前虧欠林家的補償,她懂的。

可看著那場華麗風光的帝後婚禮,看著林家女乘坐鳳駕,十里紅妝地嫁入宮里,和皇帝攜手站在高台上,接受百官和命婦的朝拜,她真的覺得……心碎欲狂!

那是她最愛的男人啊!他卻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同牢合巹,結發為夫妻。為何她還要活在這世上呢?為何要眼睜睜地看著他身邊一個個女人來來去去,爭相奪取他的寵幸?

一個心碎的女人,活著又有何歡?

「傅無雙,再不停下來,看朕怎麼罰你!」

還能怎麼罰?她如今活在這世上煎熬著,就是最大的懲罰!

她倏地勒住韁繩,利落地翻身下馬,雙膝一落,砰地一聲跪在這個英俊挺拔的男人面前。

那跪地的沉響,驚得男人眼角抽搐。

清冽的嗓音從容揚起。「皇上,請恩準嬪妾離宮。」

男人一震。「你說什麼?!」

「請皇上恩準無雙離宮!」

她連嬪妾都不自稱了,是不將自己當成他的女人了嗎?

封旭又驚又怒。

她沒等他的回應,話說完了又再度躍上馬,策馬疾馳。

他被她氣瘋了,追在她身後,橫展手臂,一把抓住她手里的韁繩,借勢一躍,身子穩穩地坐在她身後,與她共乘一騎。

兩個人拉扯之間,座下的白駒已經奔上一條狹窄的山道。

其實從封旭上馬追佳人時,幾個御前侍衛也反應機敏地立刻上馬跟在後頭,只是看皇上和自己的妃嬪鬧別扭,大伙兒都覺得還是莫要插手為好。

現在連人帶馬上了山道,遠遠看著,大家忽然都有種不祥的預感,這念頭才剛掠過,便見懸崖邊滾落幾顆石頭,正巧就砸在白駒身前。

馬兒受了驚,抬腿嘶鳴,天雨路滑,竟是連人帶馬往懸崖邊滾落而下。

「皇上小心!」幾個侍衛同時驚聲嘶喊。

傅無雙只覺一陣天旋地轉,頓時心慌意亂,雙手緊緊勒著馬脖不放,而她身後的男人原本有機會自行往後一躍,逃月兌被墜馬牽拖落崖的命運,卻為了護著她,將她整個人摟抱在懷里,用自己的當她的軟墊,怎麼也不肯松手——

山區,白霧繚繞,雨勢滂沱。

傅無雙站在洞口,焦灼地觀望外頭逐漸暗下的天色。

眼見就要入夜,兼之雨霧迷蒙,今晚怕是等不到救兵了,許是要明日天亮才有機會月兌困。

該怎麼辦才好呢?

傅無雙黯然咬唇,拖著沉重的步履,一拐一拐地回到洞內。

篝火熊熊,臨時鋪成的干草墊上,英氣俊朗的帝王正躺在上頭,昏迷不醒。傅無雙在他身邊坐下,伸手撫模他冰冷的臉龐。

連人帶馬墜下山崖後,幸好有馬兒當墊背,再加上他從身後死死地摟著自己護著,她除了受到些擦傷,全身上下因撞擊而疼痛,倒是大致無礙,可他的傷就重了,後腦勺也不知撞到什麼,腫了個大包,小腿流血,肩膀及手臂都有月兌臼的跡象。

她怕留在原處風吹雨淋會加重他的傷勢,勉力將他馱在自己身上,忍著痛,艱辛地走了一段路,幸運地找到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洞穴。

幸而她從前練過騎馬射箭,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饒是如此,將一個大男人半拖半抱地走了將近兩刻鐘,她全身像虛月兌了似地,腳跟磨破了,腳底也長了幾個大水泡。

但她不能休息,還得將散落在這洞穴內的干草抱來一處,給男人鋪了個綿軟的臥榻,接了雨水喂他喝,將自己身上的衣衫撕成長條,替他裹了傷口。

這洞穴許是曾有獵人在此處休憩過,留下一堆樹柴,她仔細揀出一些沒受潮的,生了火。

有了火,就能烤干身上的濕衣裳,她替男人月兌去外袍和中衣,只留一條褻褲,自己也月兌了外裳,然後將他抱進懷里。

他身上忽冷忽熱,一陣一陣地顫抖不止。

她知道,他這是開始發燒了。

若真是一夜高熱,也不知道會不會燒壞身子?

「你千萬不能有事啊!好不好?」她酸楚地呢喃,讓男人的俊臉靠在自己頸窩,眼眶泛紅。

在跌落山崖的那一刻,她倏地領悟,這男人心里從來放不下她。

憑他矯捷的身手,他隨時可以跳馬的,無須跟她一起掉下來,可他不曾顧及自己的安危,強悍地以自己的肉身護著她。

他是皇帝,他的命是天下至重,卻為了她如此輕忽!

即便她心里對他有再多的埋怨,又怎能再怪他一絲一毫呢?

他是傷了她的心,一次又一次,可她這些年來也同樣造成他無數煩惱,他們之間,就是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

「我不走了,只要你平安好起來,你要我怎麼樣都可以……」她哽咽地低語。

「我不吃醋了,不跟你擰性子了,你要娶誰就娶誰,喜歡誰寵幸誰,我都……沒關系,只要你好好的,旭哥哥,你一定要好起來啊……」

淚珠紛紛,如斷線的珍珠一顆顆滾入男人頸間,他似乎感覺到涼涼的濕意,昏迷之中眼皮微微撐開一條縫。

一張淚顏淒楚而朦朧。

他沒能來得及閃過任何念頭,又再度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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