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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請躺下 第十一章

第六章

自從有過一次被吻暈的慘痛經驗,賀蘭蝶尾便時時備戰,免得再次重蹈覆撤。

幸而南宮玄除了讓她斟茶遞水、整理房間,偶爾伴他夜讀,添添燭火之外,不曾再要求過什麼,更不會強迫她做任何她不想做的事。

「你可以先回房去睡。」

眼角余光再次瞥到身旁那個想打瞌睡但沒膽,拼命將呵欠壓下的小人兒,南宮玄放下筆,忍不住溫言勸說。

「啊?……沒、沒有啦,我一點也不困。」

既然他不是個壞主子,她哪有連這種陪伴夜讀的小事也跟他拿喬的道理?

賀蘭蝶尾尷尬笑笑,甩甩頭,將瞌睡蟲全部甩飛出去。

「我不介意。我不會因為你體力不支就責怪你偷懶,更不會像南宮熠,壞心眼地增加你的工作量,要你把先前偷懶的份補回。」

「我介意。萬一你怪病發作突然倒下,我又踫巧不在你身邊,你豈不是要在這里躺一整夜?到時候你可是病情加重,病上加病了呀!有我在,好歹還能喊個人來把你扛回房里。」

「敢跟主子頂嘴,你膽子可真大。」

她知道他!次飲不了過多補藥,就依照每日他的身體狀況,挑出最能調理身子的藥膳,剩下的則用來慰勞她自己.,他在處理公務時,她不吵不鬧也不喊無聊,逕自拉過一張凳子緊挨著他坐,偶爾取來一盤瓜果、I碟甜糕,分切成小塊,不光她自己吃,還會塞他滿嘴,看他因味道過甜或過酸而擰起眉時,咯咯笑成一團,十分自得其樂,他不由懷疑她純粹是在報上回被吻暈的仇……

諸如此類的事件不勝枚舉,他也懶得細數,只是縱容著她胡鬧。

真該慶幸他家好事的兩位,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否則看見他們只能用「親密無間」來形容的相處方式,少不了起哄要他快快把她娶進門。

「我哪有?我只是在擔心你。以前我也曾連夜趕抄經文,幾乎整夜都沒合眼,所以你不用在意我辛不辛苦、困不困。倒是你,寫快點,快點結束工作,這才是你對我最體貼的表現。」她把他的短暫沉思,當成是在為她操心。

「……」誰體貼你了?

南宮玄本想這麼回嘴,看在她分明都快睡著了,仍是靜靜坐在自己身旁陪伴著,就把無情話語吞回肚里,執筆寫字的動作沒停,只是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師父抓著你趕抄經文那時,定是借住的那戶人家有個少爺,看上了機靈可愛的你,卻被你師父察覺,才會要你連夜發奮努力,僅用了一晚上就將數天的分量全部抄寫完畢,隔天領了報酬,就摶著你走人,是吧?」

「咦?你怎麼知道的?」賀蘭蝶尾快合起來的眼兒驀然瞠大,他說得太準了,害她以為當年他其實在場,或者他是那個混蛋的親戚。

「純粹是我的胡亂猜想。」以他對她的了解,根本連想都不用想。

初見時,雖覺得她像個不懂禮的野丫頭,實際上她十分懂得照顧人,恐泊就是因為她某些貼心之舉,吸引了那位少爺,才會引來覬覦的吧?

「你猜得未免也太準了吧?」賀蘭蝶尾沒好氣地道,見他放下筆,應該是想喝水,順手給他遞上茶水。

「那是哪國哪城哪戶人家?下回隨軍出征,我讓領兵將領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喊娘,最後把那個鬼揪到面前好好凌虐一番,為你報仇雪恨如何?」

他是真的想為她報仇,一泄當時的不快,她卻不贊同。

「不用了,那時候我才十歲,哪里記得那麼多,況且他還沒有得手就被師父先一步阻止了。還有,我對不開心的事記憶最差,很快就忘得一干二淨了。」

「真樂觀。那不管我對你做了多可惡的事,你也是很快就會忘記的吧?」南宮玄試探著問,微抬的眸心,有一絲意義不明的古怪波瀾微微搖晃著。

「說不定我跑到看不見你的地方待上幾天,就會忘得徹底干淨了。」

「那很好。」

賀蘭蝶尾听不出好在哪里,而且他說好的時候表情語氣都太漠然了。

想想不對,這家伙干嘛問她這種問題?他該不會……

「你是不是想對我做些什麼……」人神共憤的事?

賀蘭蝶尾還來不及把話說完,突然見他拿起一張寫了幾行字的紙,打算塞進信封里,露出底下那張紙上頭卻有四個字—她的名字。「你干嘛寫我的名字?」她不解的發出疑問。

「那天你在那邊看書,哭得吵死了,我一時沒忍住,寫下來打算拿去找人詛咒,看能不能讓你安靜一些。」

這混蛋,又在胡說八道,說什麼要讓她安靜一些,根本就是想把她詛咒成啞巴吧?

「後來我想了想,你這麼活潑也許是件好事,至少滋潤了我的生活,替我解解悶。」

好听甜膩的話適時補上,也及時壓下在她心口萌生的細小火苗,化為熊熊怒焰的危機。

雖然怪自己窩囊,輕易就被他隨意施舍的柔情牽著走,賀蘭蝶尾仍是軟著身子偶近他,女敕嗓輕吐︰「你的字寫得真好看。」

「你寫的字也不會有多難看吧?」他不信有人會特地花錢讓一個字丑的丫頭幫忙抄書。

「當然不難看,我的字是跟師父學的,我早就把師父的本領學個十成十。我們都會把事先抄寫下來的經文拿給對方看,對方覺得滿意,才會請我們抄寫。可惜,我抄寫經書的工具都在樊安寺里了,沒能帶過來。」不然就能給這個男人看,叫他以後別再小看她,哼!

「現在寫給我看也不遲呀。」南宮玄拉過那只女敕白柔荑,把蘸好墨的筆塞進她手里,再把她拉靠近一些。「只有你一個人的名字在這上頭,多寂寞呀,把我的也添上去吧。」

賀蘭蝶尾分不清他語氣里所蘊含的是懇求抑或是誘哄,忍不住追問︰「你要陪著我嗎?」

「我是可憐你。把我的名字也寫上,這樣我就不會因為你老是不知死活的舉動,拿去給西斐祭師下詛咒,免得禍及到我頭上。」薄唇輕撇,看似對她的說法不屑極了,但顯然南宮玄做的與說的不同,他直接把她拉到身前,柔聲命令道︰「快寫,讓我看看你的字有多『好看』,好讓我徹底愉快地羞辱你。」

「寫就寫,誰怕誰呀?」就沒見過這麼不誠實的家伙。賀蘭蝶尾噘著嘴在紙上寫下他的名字,在寫完「玄」字的最後一筆時,忍不住破功,「我、我不行了,好好笑,這樣變得像是在寫婚宴請帖,哈哈哈……」

她笑得人仰馬翻,橋小的身子沒站穩,直接坐到他身上,手中毛筆沒握緊的扔飛出去,幸好他眼捷手快地接住,放回桌上。

「我不介意你覬覦我,不過我是不會娶你的。況且,我應該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聞言,賀蘭蝶尾從他懷里抬頭看他,這一幕,與他們初識時很相似,只是那時他臉上的笑意客套疏離,如今他的唇角雖沒噙笑,只有淺淺淡淡的無奈,和一絲難以察覺的隱忍,在他來不及察覺時傾泄而出,被她逮個正著。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總在她以為他對她很好,讓她想再靠近一些時,狠心把她用力推開。

「你確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他打擊她,她也反擊得不留情面。

她喜歡的,該是身心健康、無病無痛,懂得照顧自己,為人忠厚老實,又會對人溫柔體貼。

單是他那不知何時會發病的虛弱身體,連她一半要求都達不到。

她不喜歡他,最重要的是,他先表明了不會喜歡她呀!

他那句「男人跟女人不同,不會把感情和純粹想要之物混為一談」,她記得牢牢的,苦苦思考了幾天,終于恍然大悟——他果然是不喜歡她的嘛,不管是他要求的陪伴,抑或上次的親吻,只不過是他想要做而已……

她才不會那麼傻,明知山有虎,自己還大大方方走進去,讓老虎把她撕咬啃舐,吞食干淨。

「我累死了,有人很混蛋,把不屬于我的工作都塞給我。你不是說怕我中途昏倒嗎?快陪我回房,我要休息了。」

不知是她雙手握拳置于膝上,緊了又緊,松了又松的動作引起他的注意,或她沒有好好將自己的情緒完美掩飾,氣憤的在他懷里瑟瑟發抖,他竟然抱住她,貼在她耳邊,說著不講理的任性要求。

這樣的舉動,是要她陪他回房,還是想叫她給他侍寢?

什麼叫有人很混蛋?依她看,最混蛋的分明是他啦!

她忍,她忍了。

反正他不喜歡她,等到他滿意了,自然會實現當初的承諾,給她應得的報酬,然後放她離去,現在,就先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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