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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選嬌妻 第十三章 事事皆如意

近日京城最熱門的談資莫過于陵王要迎娶商家之女為側妃一事了。

盡管那商家之女是寧州城首富宣家的嫡女,可她的身分還是太過低微,王府里連小妾都是官吏人家出身,以商女之身嫁入王府為側妃,那可真是雞窩變出彩鳳凰。

千允懷兩世為人,都未有一刻像如今這般慌亂。

李翊皇竟然語出驚人,要迎宣靜霞為側妃,更叫他驚訝的是,皇上和蘭貴妃也不反對,這麼不可能的事,卻真真實實發生了。

他去找李翊皇,想對他說宣家有龐大玉脈一事,可李翊皇不在府里,去了宮里,當日宮里便傳出了梢息,陵王揭發大越使節團欲刺探大齊軍情一事,且大越使節團和太子來往密切,太子可能出賣了軍情給大越,皇上震怒,當眾斥責太子,讓陵王接管了皇城里的禁軍。

他萬萬沒想到李翊皇自己查出了大越使節團一事,在皇上面前建了功,這令他很是懊惱自己沒抓住機會。

這就算了,這些他不看在眼里,反正前世他位極人臣,這一世肯定也能一帆風順的走到高位,後面還有機會,只要他好好把握,他的前途仍是一片光明,眼下最要緊的是宣靜霞,他不能讓她嫁入陵王府,不能讓她成為陵王的女人,趁著宣景煜還在陵王府做客,他得設法讓宣景煜推掉這門親事。

他風風火火的進了陵王府,雖然賞花會已落幕,他已回府住了,可守側門的門房認得他,加上他又塞了銀子,那門房便讓他進去了。

他胸中似漲滿了火,步履不停的來到玉築軒,前方園子花木蔥蘢,竟然就見到夢中佳人在園子里賞花,那端美中帶著靈氣的臉龐騷動著他的心思,草木葳蕤中,她的衣裳彷佛被花草染了色,讓他的視線完全離不開。

宣靜霞听到動靜看去,驚訝的道︰「原來是千二爺。」他正要開口叫她不要應允婚事,不料她揚聲高喊,「綠柳!」

她的丫鬟很快現身。「小姐,有何吩咐?」

她淡淡地道︰「有客人來了,是千二爺,領客人進去見哥哥。」她一說完,轉身就走進屋里。

「千二爺,請。」綠柳早得了主子的吩咐,見到千允懷不必客氣,語氣上便有些不耐。

千允懷繃著臉,進了廳堂,也不見宣靜霞的人了,他心中懊惱不已,怎麼就錯過了與她單獨說話的機會,他有滿腔的話要告訴她啊!

「二爺稍候,奴婢去請少爺。」綠柳給他上了茶之後進去通報。

片刻之後,宣景煜出來了,目光從他身上掠過,看不出在想什麼。

他連忙擱下喝了一口的茶起身。「景煜,你不是真要應了靜霞與陵王的親事吧?」

宣景煜不置可否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心里則是想著,這人還真對靜霞存了心思。

千允懷急道︰「陵王已有王妃,還有數名姨娘小妾,靜霞冰清玉潔,豈不是委屈了她?」

宣景煜笑了笑,回道︰「千二爺,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你一人會說靜霞嫁給陵王為側妃是委屈了她。」

千允懷正色道︰「陵王府雖是高門,可一入侯門深似海,你就不怕靜霞被陵王妃和那些姨娘小妾欺侮?」

「若是如此,也是她的命。」宣景煜的語氣更是淡然了。

千允懷猶不死心地道︰「景煜,你听我的,靜霞萬萬不可嫁給陵王……」

夏依寧走了出來,噙著微笑道︰「千二爺這話听著好耳熟,當初姊姊要嫁給千二爺做妾時,我娘也是如此擔心,說二爺你有妻有妾,擔心姊姊到你府里會受欺凌。」

千允懷臉上一陣白一陣紅,這時候提到他的春妾成群,讓他真正想說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總之,多謝你關心。」宣景煜語氣溫和地道︰「但此事是皇上做主,我們只是平頭百姓,對皇上決定的事,不敢說個不字,想來你也不敢對皇上的決定有意見吧?」

千允懷怔了怔,宣景煜雖然語氣溫和,可態度卻十分冷淡,是什麼讓宣景煜變了?為什麼?

從玉築軒離開之後,千允懷心中有滿滿的不甘,腦中靈光一現的想到,此時一切還未有定論,如果宣靜霞像前世一般落入容王之手呢?

與其讓她做陵王側妃,不如讓她做容王的玩物,他得不到她,也不想讓她去比容王出色百倍千倍的陵王身邊,他也見不得將來陵王登基之後,她身處高位,他還得對他愛的女人下跪,若是她在紈褲容王身邊,將來他去救她時,她必定會感受到他的好,必定會心甘情願的跟他走!

不錯,只要他煽動容王把宣靜霞搶來,她就嫁不成陵王了,陵王絕不會娶一個殘花畋柳的女子做側妃。

恩及此,他雙眼驀地放光,胸口似翻騰著熱油,他馬不停蹄的去了容王府,管事說容王在「喜悅樓」飲酒,他又一鼓作氣的到了喜悅樓。

容王李翊堂在三樓的雅間飲酒作樂,身邊四個姑娘在伺候,有人給他斟酒,有人喂他吃菜,有人在彈琴,有人在跳舞,逗得他心花怒放,十分暢快,見到千允懷來訪,他頗為意外。

「千二爺怎麼了,找本王有事?」

千允懷拱了拱手,眼里有兩簇火光在跳動。「有一事要相告殿下。」

「坐吧。」李翊堂示意陪酒的姑娘給千允懷斟酒。「現在人人都在拍我那皇弟的馬屁,千二爺居然會想到本王,實在太難得了。」

「敬殿下一杯。」千允懷先干了一杯酒,又不著邊際的閑聊了幾句,這才進入正題,「那日在醉月軒,殿下似乎對那宣家的大姑娘頗有意思?」

李翊堂有些意興闌珊地道︰「有意思又如何,她都要成陵王側妃了。」

千允懷更進一步道︰「殿下,眼下還不是。」

「你這是什麼意思?」李翊堂自嘲道︰「難道本王還能搶親?」

千允懷進言,「雖不能搶親,卻是可以暗著來,宣大姑娘過兩日便會回到寧州,殿下只須派人在寧州將她劫走,等到她成了殿下的人再放走她,到時她也沒臉嫁給陵王了,自會主動退親,等過陣子風平浪靜,殿下若喜歡,再把她接到府里便是。」

李翊堂擱下酒杯,匪夷所思的看著千允懷。「是你瘋了,還是你認為本王瘋了?」

千允懷一愣。「殿下……」

「天下女人何其多,本王為何要為了區區一個姑娘去得罪陵王?」李翔堂冷冷地道︰「再說了,陵王的婚事是父皇允的,要是父皇下令徹查,你要為本王頂罪嗎?」

千允懷徹底懵了。為何容王未被他說動?前世他不是很喜歡宣靜霞嗎?他若是不敢去搶宣靜霞,宣靜霞又如何像前世那般成為他的禁臠?

他死也無法看著宣靜霞成為陵王的女人,既然容王膽小不敢動手,那就他來,照著前世夏依嬛的法子,把宣靜霞綁到容王面前,再給他們下藥,到時生米不成熟飯都不行!

這幾日宣府賀客盈門,連宣家族里的長輩都親自登門道賀,直說宣家出了王爺側妃是光耀門楣,是宣氏百年來最大的喜事,定要好好操辦。

夏依寧能夠理解他們的雀躍之情,商家之女嫁入官家為妾都是不可能的事,何況是嫁入王府,又是側妃,那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

陸氏原是不想與皇家有所瓜葛,可女兒要嫁入陵王府為側妃又不同了,是大大的恩典,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宣老夫人更是興奮得幾天都睡不著,直說是天大的餡餅砸下來,還交代下去,婚事一定要大操大辦,要讓寧州人人都知宣家有女要嫁入王府,宣靜宸、宣景揚不用說了,姊姊要入王府,他們自是歡天喜地。

婚禮定在六月初六的吉時,宣靜霞除了早晚去向宣老夫人請安之外,便沒有出府過,都待在房里按側妃的規制繡自己的嫁衣。

「小姐這樣整日待在房里不悶嗎?」綠柳都佩服主子了。

「怎麼會悶?」宣靜霞一笑。「繡繡嫁衣,再給王爺納幾雙鞋,一天一下子便過去了。」

她和夏依寧商議過了,怕千允懷又施什麼詭計,請求陵王派來護衛隊,陵王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不只宣家外有護衛隊看著,她院子里也有,保護她這個未婚妻的安危。

夏依寧又安排了十六個粗使婆子和丫鬟,日夜輪班給她守門,防得滴水不漏,嚴密到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

轉眼到了六月初五,嫁妝都已備好,新房的家具無一不精巧,都是宣景煜找了最好的匠人制作的,這一日宣靜霞忙得腳不沾地,各府女眷都來慶賀添妝,就連夏依嬛也來了。

夏依寧見了她,自然訝異。「姊姊怎麼會過來?」

夏依嬛的臉繃得死緊。「二爺讓我來給你小姑子添妝。」

她原不知道宣靜霞這個人,是有次她與卓容臻吵起來,卓容臻鄙視地說不要以為千允懷對她專房獨寵就是喜歡她,他喜歡的是宣靜霞。

她本認為卓容臻一寶是嫉妒她,才會胡說八道,可今日千允懷命她無論如何都要來給宣靜霞添妝,且要給宣靜霞的匣子還封了起來,讓她看不到里面是何物,令她有所懷疑,嫉妒不已。

「靜霞此時正在見知府夫人,怕是一時半刻不得閑,交給我就行了,我再轉交給靜霞。」

他們從京城回來之後,千允懷三天兩頭就來,宣景煜早吩咐下去,不見千允懷,是以都由大總管找理由打發了。

看來是千允懷見不著宣景煜,進不了宣府,無計可施之下,便派了夏依嬛來,既是如此,那肯定不是只有添妝那麼簡單。

「也好。」夏依嬛遞出了描金退光匣子給夏依寧,反正她也不想見宣靜霞。

夏依寧見夏依嬛氣色不太好,臉上有許多煩惱,可她壓根不想關心這個人,不想問她在鎮江王府好不好,不想與她談心,便借口明日小姑出嫁還有許多事要忙,將她送出府了。

夏依寧回到房里,打開匣子,匣子里竟是連件首飾都沒有,只有一張紙條。

宣景煜進房來,正好見到她在開匣子。「听說你姊姊來了。」

他吩咐過不見千允懷,但夏依嬛是千允懷的妾,且是少夫人的嫡姊,也不好攔著,因此大總管特地通報他一聲。

「千允懷讓姊姊來給靜霞添妝,可是你看……」她將妝匣里的紙條遞給他。

宣景煜看了紙條之後,眉頭一蹙,將紙條直接拿到燭火前燒掉。「不需要給靜霞看。」

夏依寧點了點頭。「我明白。」

她知道他不想擾亂宣靜霞的心神,可此事她一定要告訴宣靜霞。

明日就是大喜之日了,千允懷竟然還試圖約宣靜霞出府一見,說什麼他有極為重要之事,事關宣家的興亡,一定要當面與她說,想來不過是騙她出門的伎倆。

但千允懷這麼處心積慮的要見宣靜霞,令她很是警惕,直覺告訴她,千允懷還想破壞這樁婚事,她得再跟宣靜霞說,要她入了王府也需再三提防千允懷才行。

想著,她便坐不住了。「知府夫人許是走了,我再去看看靜霞。」

宣景煜手臂一伸,將她帶進了懷里,低首看著她,有些吃味的輕挑劍眉。「你們倆倒是有聊不完的話,自京城回來之後,你們時不時便聚在一塊兒談天,還總是關起門來說話,融洽得我都要嫉妒了。」

夏依寧頓覺好笑。「什麼話,哪里有哥哥跟妹妹吃醋的道理?」說完,她想要掙月兌他的懷抱。

他卻是不肯放開。「就是有。」

她笑嘆道︰「明日靜霞就出嫁了,到時你要吃醋也沒對象了,這會兒先放我去看看她如何,我這做嫂嫂的,還未給她添妝哩。」

她承認她是太把心思放在宣靜霞身上了,擔心她進了王府會無法應付敏銳的李翊皇,深怕她露出重生的痕跡,她將前生宣靜霞死後發生的事,一遍又一遍的詳細告知,就是要宣靜霞牢記在心,要步步為營。

「那麼等你回來,一起洗沐。」他望著她的眼楮說道。

夏依寧耳朵都紅了。「隨你。」

他好像從他們第一次一起洗沐之後就迷上了,還訂制了大木桶,這事讓宣老夫人知道了,直問他們做那麼大的木桶要做啥,令她那幾日都羞得抬不起頭來見人。

「快去吧!」他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快去快回。」

夏依寧心中滿是甜蜜,眼下她的心事越來越少了,只要宣靜霞嫁到陵王府,她便沒什麼可憂心的了。

見夏依寧來了,宣靜霞習慣性地遣退所有奴婢,「你們都退下吧。」

綠柳最後一個出去,細心的將門帶上了。

她拉著夏依寧在床邊坐下,急急問道︰「听說夏依嬛來了?」

知府夫人離開後,綠柳便告知千二爺的小妾夏依嬛來給她添妝,由少夫人接見了,當下她便坐立難安,不知那蛇蠍女人來做什麼。

「千允懷派她來給你添妝,我已打發她走了。」夏依寧神情凝肅地道︰「千允懷不死心,在那妝匣里放了張紙條要約你相見,若是你真去了,他說不定會把你劫走,是以,我得再次提點你,你進了陵王府之後,要盡可能讓陵王看清千允懷的險惡心思,最好讓陵王對千允懷深惡痛絕。」

宣靜霞把手疊在她手上,眼神很是堅定。「我知道該怎麼做,我不會讓他有一絲空隙來擺弄宣家,這就是我到陵王身邊去的目的。」

她如今已把千允懷和夏依嬛視為最大的仇人,她誓言要得到陵王的寵愛,得到他的守護,做天子的女人!

夏依寧被她那份堅定感染了,她緊緊握住宣靜霞的手。「好,京城有你,這里有我,咱們一塊兒守護宣家!」

不知不覺,端午節到了。

在大齊朝,端午是一年之中很重要的日子,游子都會歸家團聚,要祭祖,而今年的端午宣家分外忙碌,要宴請宣氏家棟里所有長輩,已搬遷到外地的也要請回來,且宣家族長又說,宣家出了皇子側妃,且又懷上了身孕,今年更要隆重的祭祖,讓宣家的列祖列宗都知道這個好消息,夏依寧身為主母,自是忙得腳不沾地。

宣靜霞去年嫁入陵王府,幾個月前傳來好消息,著實令她歡喜,陵王成婚多年,膝下猶虛,體弱多病的陵王妃要伺候陵王都有困難了,自然懷不上孩子,而其余妾室的肚皮也都沒動靜。

她想著,若是宣靜霞能一舉得男,那就是將來的皇長子,雖非嫡出,可卻是陵王的第一個孩子,他自然會寵愛有加,若孩子能養在陵王妃名下,那便是嫡子,有機會是將來的太子。

是以,她對此次的祭祖格外重視,她打從心里感謝老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又讓她重生後一路順遂,即便族長沒開口,她也打算盛大祭祖,請老天繼續護佑宣家,讓前世的惡夢遠遠的離去,不再來驚擾。

在大齊朝,祭祖乃是大事,重中之重,宣家開了祠堂,還在寧州城里設了十個粥棚施粥,又延請了好幾個大夫給百姓義診,所有祭品夏依寧都親自打點,也日日去粥棚關切,務求前來領粥的人都能飽餐一頓,這些事情她都是誠心誠意去做的,她信服著看不見的神明,認為她能重生成為宣家人,是神明的恩賜,因此她親力親為,臉上總是掛著笑容。

寧州城的百姓也在這一次的盛大布施里認識了她這位宣家的少夫人,都說她行事落落大方,和善可親,宣老夫人去打葉子牌時,听其它家的老太太、夫人談起自家的孫媳婦,都說她不輸嫡女,且嫁進來宣家就了出了個皇子側妃,足見她十分旺夫,是個天生有福氣的,這讓宣老夫人听了心里著實舒爽,心里再也沒有夏依寧是庶女的疙瘩。

祭祖這一日,所有的祭品都上了桌,宣氏族里的長輩也都齊聚一堂,他們在等吉時行禮,也在等宣景煜回來,他身為宣氏年輕一代最有出息的一個,又掌管宣氏商行,這樣的大日子,自然不能少了他。

夏依寧也是翹首引盼,一個月前,他和商團去了大梁宜城,先前已和宜城的第一鹽商談好了合作,要定契約,這等大事,也無人可代替,一定要他親自出馬才顯得重視,他臨行前交代他端午前一定回來,十日前也來了信,知曉家中要祭祖,承諾一定會回來。

「嫂嫂一直站在門口不累嗎?」宣靜宸來到大門這兒,好言勸道,「到里面歇會兒吧,哥哥回來,自有人通報,這會兒天這麼熱,莫不要中暑了才好。」

夏依寧拉長了頸子看著前方。「不打緊,我不覺得累,你哥哥遠遠的見到我在迎接他,才曉得我很重視他。」

他一走就是一個月,她真是很想他,但想到他不過是去鄰國,心里又安了許多,他們很快就能見面了,她就能拉著他溫熱的手,詢問他旅程中的大小事,不像前世他們都死了,想見也見不到,只能任憑無盡牽掛在天地間徘徊。

「哎!」宣靜宸噗嗤一笑。「什麼重視,依我看,哥哥會心疼死吧!」

「少夫人!」二管事宣大成急急跑了過來。「有人在咱們的粥棚里鬧事,把人打成了重傷,鬧著要見您,還說您若不去,他就要鬧到這里來!」

夏依寧一听事態嚴重,急道︰「快讓人備車,我過去看看!靜宸,你去跟娘說一聲!」

宣靜宸愣了一會兒,才點點頭急急朝屋里去。

夏依寧這一去就是快半個時辰,日正當中,曬得她極不舒服,胃也在翻攪,這才想到她忙得連早膳都沒吃,午膳也還未進。

進了門,陸氏焦急的迎上前。「靜宸說你去粥棚處置鬧事了,你這孩子,那種事讓大總管去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跑一趟?在這大太陽底下奔波,你身子這麼弱不禁風的,能消受嗎?」

「娘,我不打緊。」夏依寧安撫的笑了笑。「鬧事的人說要見我,我總要去看一看,他才不會鬧得更凶,且今日是咱們祭祖的大日子,要是那人真鬧到這里來,怕會驚動了族里的長輩。」

雨嘉蹙眉道︰「夫人,您沒見到那場面,那人似要打少夫人,奴婢幾次相勸,少夫人就是不肯先回來,有次還險險讓那人手里的木棍打中,真是嚇死奴婢了。」

夏依寧斥道︰「雨嘉,不得胡說!」

雨嘉嘟嘴,不依不饒地道︰「奴婢沒有胡說,今兒外頭熱得一絲風都沒有,少夫人卻站在日頭下跟那人周旋,還不讓奴婢給少夫人打傘。」

陸氏听了也是驚嚇,她眉心蹙得緊,拿帕子擦拭著夏依寧鬢角的汗。「看你臉色白得嚇人,快去房里躺著,等要行禮了我再差人去喚你……你可不許再說個不字,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夏依寧雖然還想去看看祭品擺放得如何了,更想去門口等宣景煜,可陸氏都放話了,她也只好依從。「娘,那我先去房里歇下,若景煜回來了,一定要立刻差人喚我。」

陸氏拍拍她的手。「我省得,你就甭操心了,景煜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當家的,非要心疼死不可,以後說不定不再讓你管事了。」

夏依寧听了也是甜蜜,她要做他的賢內肋,自然要做到最好,前世他沒有從妻子那里得到的敬重和愛,她全都會給他。

想到他,她心口就有化不開的柔情,她對陸氏柔柔地笑了笑,一轉身要回房,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腦子一陣發暈,惡心到不行,干嘔了一口。

「怎麼了?!」陸氏和雨嘉嚇得不輕,連忙扶住她。

「沒、沒事……」夏依寧語音方落,人便昏了過去。

雨嘉驚叫道︰「少夫人!」

陸氏急著大喊,「來人啊!快來!」

一個人大步進入廳里,袍角還在飄揚著。「怎麼回事?」

陸氏乍然听到兒子的聲音,有些如在夢中,抬起眼,真的看到兒子在眼前,她結結巴巴地道︰「寧兒昏倒了,快、快抱她回房里……」

不等陸氏說完,宣景煜已經看到兩人攙扶的人竟是夏依寧,他詫異之余,迅速橫抱起她,步履不停的往房里而去,听到後面陸氏急喊人去請大夫。

宣景煜眉頭緊鎖,將夏依寧放在床上,陸氏也跟進來了,宣靜宸和宣景揚听到消息也趕了過來。

陸氏自責道︰「都是娘不好,以為寧兒已經習慣宅里的大小事了,便都放手讓她去處理,這次祭祖,事情不少,寧兒事事都親力親為,這才病倒了。」

宣景煜沒多說什麼,只問道︰「請了大夫沒有?」

陸氏點頭如搗蒜。「已經去請了。」

宣景煜面沉如水。「怎麼還沒來?」

陸氏有些懵,訕訕地道︰「呃……景煜啊,寧兒是你進門前一刻才昏過去的,也是你抱起她之後才派人去請大夫的,派出去的人恐怕是還未到醫館。」

宣景煜卻是不管那些,眉眼不動,沉著臉道︰「再派人去!」

陸氏自責,自是不敢多言,忙又叫大總管再派人去請大夫,沒多久大夫來了,還一次來了兩個,雨嘉連忙放下帳子。

宣景煜吩咐雨嘉道︰「讓兩個大夫都給少夫人診脈,看仔細點。」

雨嘉哭喪著臉回道︰「奴婢明白。」

她忙在夏依寧露出的手腕上搭了塊帕子,常喜給大夫端來小杌子到床邊,請第一個大夫坐下診脈。

陸氏道︰「既然大夫都來了,娘在這里看著就行了,吉時快到了,你去祠堂跟長輩們打聲招呼,儀式要由你主持。」

宣景煜卻是不為所動。「寧兒還不知情況,我如何走得開?」

陸氏有些無言。「可是,長輩在等……」

宣景煜頭也不回的道︰「揚弟,你走一趟,代替我去主持祭祀。」

宣景揚倒是毫不怯場,還有些興匆匆的朗聲應道︰「好勒!我這就去,哥哥在這里陪著嫂嫂也是應當的!」

陸氏知曉要說動宣景煜是不可能的,她嘆了口氣,交代宣景揚不可無禮,一切要听道長吩咐,這才放他走。

兩名大夫輪流替夏依寧診脈,都沒有多說什麼,面色十分淡定,還帶著微微笑意。

宣景煜看了卻十分著急。「大夫,究竟有何問題,內子為何還不醒?」

一名大夫作揖道︰「尊夫人勞累過度,精神不足,加上有了身孕,才會一時昏了過去,不久之後自然會醒的。」

另一名大夫也笑道︰「是喜詠,恭喜了。」

一時間,房里一片安靜,宣景煜如在夢中,很不真實,怔怔地看著紗帳里猶自闔著眼眸的夏依寧。

宣靜宸第一個歡天喜地的叫了出來,「嫂嫂有了身孕!我要做姑母了!我要做姑母了。」

陸氏也難以置信,「大夫,您說她……我媳婦兒……有了身孕?」

兩位大夫一塊兒點頭。

宣景煜這時才回過神來。「可有要注意之事?」

兩人異口同聲道︰「需得好好休養,不得再操勞了。」

陸氏讓紅葉去取了十兩子給兩名大夫做診金,再讓大總管好生送出去,她自己則讓宣靜宸陪著她,一塊兒去告訴宣老夫人這個好消息。

房里只剩宣景煜和下人,他讓雨嘉、常喜都出去,自己守在床前,握住了夏依寧的手輕輕揉搓。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夏依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便看到日思夜想的人近在眼前,她一怔,愣了會兒才想到自己好像暈過去了,那時是在廳里……應該嚇壞大家了吧?

她這幾日是有些不適,時常感覺昏沉困乏,胃口也差,本還想著中秋過後再好好休息。

她推算著他應是回來不久,風塵僕僕的模樣,身上黑色錦袍都沒換下呢。「你怎麼在這里?這時辰應該要祭拜了吧?」

她掙扎著要起來,宣景煜把她摁了回去,口氣寒冰似的說道︰「大夫來過了。」

他的臉色令夏依寧心里咯 一聲,怎麼暈過去一會兒罷了,還請了大夫?看他面色不佳,她惴惴不安地問道︰「怎、怎麼了嗎?」她該不會得了什麼重病吧?

宣景煜神色肅然,眼也不眨的凝視著她,忽地嘆了口氣。「寧兒,咱們要做爹娘了。」夏依寧的腦子還沒轉過來,木木地看著他,一時有些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要做爹娘了?是說她有身孕了嗎?她是幾個月沒來月事了,她還以為是太忙了導致的……可他為何要嘆氣,面上也並無喜色,他不開心嗎?這個想法令她思緒一片空白。

「寧兒……」他緊擰的眉頭又皺得更深了。「你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往後我要如何放心去走商?看來在孩子出生之前,我哪里都不能去,得守在你身邊,你才不會再把自己累得暈倒。」

夏依寧這才知道原來是她暈過去這件事令他不高興了,她忙道︰「也只有忙這一陣子,等大祭過後就沒事了,我一定好好休息,也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就別惱了,快去主持祭典吧,怕是長輩都在候著了……」

「還說?」宣景煜皺眉看她,眼里又有了不悅之意。「你若再提大祭之事,我就廢了這規矩,往後都別祭了。」

她很是驚謎。「你說什麼啊,怎麼可以廢了祭祖的規矩?」

「有何不可?」他沉下臉來。「就因為操辦祭祖,你才會連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把自己累得暈過去,我縱使廢了這規矩又如何?有誰能置喙?」

夏依寧見他不是說笑,這才明白自己暈過去是嚇壞他了,討好的安撫道︰「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照顧自己,會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來!」

宣景煜濃眉略挑。「你當然要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左右我會在你身邊照看著你,你是沒機會再累壞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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