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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當家 第三章

深夜的醉夢樓里,翠舞獨自在後院僻靜處,把一個油紙包埋進土里,還要小心的看著四周有沒有人,直到把東西埋好了,把土拍嚴實了,這才抹去額上的汗珠,吁出一口氣。

她剛剛埋的是蝶姊姊身上那些怪異的物品。

蝶姊姊為什麼會由慈恩塔上掉下來她不知道,但她墜塔卻活了下來已是奇跡,若再讓她身上有這些物品的事情傳出去,怕她會被當作異端處置了。

蝶姊姊被救回來後,除卻穿著一身怪異的衣裳以外,身邊還遺留了一個怪異的包袱,里頭的東西她偷偷看了一回,都是一些不曾見過的奇異東西,所以當下她便偷偷把那個怪包袱藏了起來,想著找個機會埋了。

蝶姊姊醒來後,先說自己不是十八歲的蝶兒,反而說自己是二十三歲的蘇語恬,她當下真是嚇得魂都飛了。

所幸大夫見她完全不記得過去,又見她頭部受了傷,最後斷定她應是失去了記憶,大夫不是那種愛興風作浪的人,否則他的一句話就能造成眾人對蝶姊姊的懷疑。

最近這幾天蝶姊姊好似不再想著跳樓輕生了,所以她這才敢放心的在夜里離開,來埋這個怪包袱。

前幾年一場無端大火燒死了一名官員,而後瓏城各地便開始頻遭祝融之災,二皇子請了慈恩寺的住持為瓏城祈福,那住持便說是城里出了異端引來天火,需蓋佛塔祈福。

蓋了佛塔後,瓏城里的火災便少了,但因為異端還未尋獲,所以從此瓏城里便風聲鶴唳的,想報仇、想陷害人的人就去衙門告官,說對方是異端。

雖然皇上沒有下令搜捕所謂的異端,但底下的官員們卻自個兒揣摩上意,一有異端的傳聞便加以嚴辦,因此受陷害丟了性命的人不少。

蝶姊姊是歌伎,本來在醉夢樓里就有不少人嫉妒她,再加上流連溫柔鄉的那些男人家里並不是都沒有正室,哪日尋到了由頭想陷害蝶姊姊也不是不可能,她必須保護好蝶姊姊才行。

對蘇語恬這個現代人來說,穿著不習慣的長袖里衣睡覺實在太熱了,她起身,本是想開窗透進些涼風,但卻在鏡子旁駐足了。

這個叫蝶兒的女孩肯定與自己十分相像才會被錯認,蘇語恬很肯定自己不是什麼借尸還魂,畢竟她听翠舞說找到她時她還穿著現代的衣服。

那麼到底是什麼樣的緣分,才會讓她來到這個年代,還頂替了與自己生得一個模樣的蝶兒留了下來?

她已經二十三歲了,蝶兒卻才十八歲,她自認不是童顏,或許該說是蝶兒的歷練讓她顯得老成。

十八歲,棲身在這送往迎來的青樓里,蝶兒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蘇語恬會這麼想,全是因為蝶兒的墜塔。

既然有多人目擊蝶兒墜塔,那麼蝶兒想必是摔落深谷了,就因為蘇語恬自己摔過,所以她知道一個人要不小心墜塔有多不可能。

她會摔出欄桿是與謝展憲有了拉扯,蝶兒呢?會不會是輕生?

蘇語恬想蝶兒墜落深谷不可能存活,但也不該讓她曝尸荒野,所以她告訴過翠舞,讓她找人想辦法下深谷去尋回蝶兒的尸體,但卻被翠舞嚇得制止了。

而後,翠舞提醒她要她慎言的原因,她才意識到古代民智未開,異端之說該有多駭人,口口聲聲說自己來自未來,不正好被當成異端對待?

而翠舞會告誡她,很顯然的是不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肯定了她就是蝶兒,但翠舞擔心別人信了,才要她不能再說。

蘇語恬的父母皆早逝,親戚也早已不相往來,但她在現代還有兩個至友,她實在不想留在這里,但如果真被當成異端對待被砍了頭,她可能連送終的人都沒有。

于是她收斂了,也不再嘗試著跳樓想看看能不能穿回去,畢竟若真能穿回去,上回就不會摔到白擎蒼身上,而是直接穿回現代去了。

說到白擎蒼……蘇語恬又難免覺得氣惱。

她不否認那個男人是個帥歐巴,但他那天吃她豆腐、調戲她這件事,她可不會善罷罷休,是誰說人帥真好,人丑性騷擾的?

她蘇語恬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昏了頭的女人!

秀麗的容貌……想到白擎蒼這麼稱贊自己,她有些呆滯的看著鏡中的自己,直到手無意識的舉了起來,輕輕撫模著嘴唇。

那個法式深吻……太令人難忘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到什麼害羞的畫面,蘇語恬連忙放下手,不敢去看鏡子里那連銅鏡都可清楚顯現的緋色雙頰,她只覺得渾身因為想起了害羞的事而躁熱,隨意披了件外衣就走出去,想去吹吹風。

她說服自己是房里太熱了,絕不是因為她想起了白擎蒼的關系。

難得今天翠舞居然沒有在房外守著,蘇語恬走出了棲蝶館,就算是青樓,除了夜宿的客人以外,這個時間醉夢樓也已經關門休息了,所以後院十分寧靜,也沒有人煙,她壓根沒想到會遇見人。

「蘇姑娘好似很喜歡這時間在外游蕩?」

這個聲音她不會听錯,正是白擎蒼。

她力持鎮定,讓自己的面孔波瀾不興,這才敢回過身來。「世子也是,是樓里的姑娘照料得不好嗎,怎麼老是讓世子在房里待不住?」

「實在是我父王太過關切,上回天方亮就已經在世子府等我,這回我才會挑半夜的時間回府,免得又被逮個正著。」

「我問過翠舞,世人皆贊凌王為賢王,沒想到卻有你這麼一個不爭氣的兒子。」

是了,剛剛的恭敬果然是虛情假意,這不,立刻又原形畢露了,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微微勾起嘴角。「世人皆贊,而你卻需要由翠舞口中得知?」

意識到自己又露了餡,蘇語恬有些謊張,但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有些不悅地道︰「世子若還想時不時的說些話氣我,想拿我尋開心,就請勿對人說我不知凌王美名,更別在他人面前喊我名字,在他人面前,我是蝶兒。」

說得好像她不是蝶兒一樣,不過只有他知道她叫蘇語恬倒讓他覺得得意。「你好像很看不起我,也不覺得罵我不爭氣該求饒?」

她這才發現她又說出真心話了,但這也不能怪她啊!凌王有著那樣的美名,而他的兒子常常流連溫柔鄉,還一出口就調戲人家,實在很難讓她不給他惡評。

「世子不愛听,以後我不說便是了,但我說這些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雖然父王及王妃也這麼對他說過,但他從來沒有從一個外人的嘴里听過這句話,大家對他只會阿諛奉承。

「世子終究只是虛名,能保你一世榮華富貴嗎?就算能,難道你就沒有一點上進心,只想這樣庸碌一生嗎?」

白擎蒼早在下定決心不做皇上眼中的好佷兒,甚至是皇儲之時,就已經知道自己的做法會引來什麼樣的眼光,多年來他連父王的失望都可以無視,卻直到被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指責了,才真的覺得委屈。

他不悅的攏起眉,不是氣她,是氣自己怎麼會輕易動搖。

「我說得太過了,很抱歉,是我的錯,請世子責罰。」

「你沒錯,別人說的我或許不愛听,但你說的……我不會對你動怒。」

「為什麼?我與他人有什麼不同?」

白擎蒼捧起她的臉,深深的望進她的雙眸之中,除了爹娘對他真心不忍,他第一次看見有人是真心的在數落他。

她的這雙眸子太純淨,不是為了什麼目的接近他、玩什麼欲擒故縱,他看得出來她是真心的在乎他為什麼不好好求取上進。

「因為你真。」

「真?」

「蘇姑娘,我喊你語恬可否?」

應該讓他這麼喊嗎?古代人會那麼快讓人直呼閨名嗎?蘇語恬是想拒絕的,但很顯然的他已經決定就不讓她反對。

「語恬,你這麼關心我是為了什麼?這種嘮叨通常只會來自于母親或妻子,你……該不會有著什麼妄想吧?」

「妻、妻子?!我才沒有!」蘇語恬急急地揮開他的手,狼狽的退了好大一步。「請世子別胡說。」

「語恬,如果夜里陪我的是你,我肯定不在乎我父王怎麼責罰我,非要與你纏綿到天明才離去。」

「那麼為了世子好,我還是別做這種事,免得害了世子。」

「賣藝不賣身的蝶兒姑娘,你這種說法莫非……我真有能與蝶兒姑娘共度一宿的可能?」

她怎麼忘了蝶兒是清倌,這是多好的借口啊!蘇語恬急忙要解釋,「就是!我只賣藝,請世子斷了這個念頭吧!」

因為她的應對,更讓白擎蒼肯定了所謂的清倌私底下還是有著不能見光的交易,這讓他對她更有興趣了。

是不是他銀子給的不夠?那麼,他肯定要好好的展現給花老板看看,他凌王世子的財力豈是她能把一名青樓女子藏著掖著也不叫來陪他的,他想要她,想到了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地步。

翠舞埋好了那個怪包袱後要回棲蝶館,但路上就撞見了白擎蒼正在與蝶兒說話,她在青樓待這麼久了,怎麼不知道世子對蝶姊姊的興趣大了?

蝶姊姊最近雖然不再說那些奇怪的話,也不像一開始醒來的時候,直嚷著她不屬于這里,只要由高處跳下去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但她還是擔心蝶姊姊,她自小跟蝶姊姊一起長大,絕不容許蝶姊姊有失……

翠舞下了決定,要想辦法撮合世子及蝶姊姊。

蝶姊姊留在醉夢樓太危險了,萬一哪天又說些什麼怪異的話讓樓里的其他姑娘听到了,肯定會出事,但若進了世子府,別人想對蝶姊姊做什麼,總也得看世子的面子吧!

而且……她前幾日偷听到的如果是真的,蝶姊姊萬不能再留在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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