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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請下跪 第九章 三個皇子跪一起

「哥舒蓮花,還不趕快給爺滾出來!」印唐又是暴怒的一鞭打在車轅上。

蘇永示意,「誰是哥舒蓮花?出去!」

出去就代表可以安全,不會被這來路不明、滿身煞氣的凶徒挾持,哥舒朵兒、哥舒嬋兒欲哭無淚的看向哥舒蓮花,想不到哥舒敏兒急智,她快了一步,掀開簾子立刻就踏出去。

哥舒朵兒、哥舒嬋兒訝然,隨即理解了哥舒敏兒的作法。

總要出去一人安撫叫罵的對方,她先出去就能先逃,而且趁著車內兩名惡徒根本搞不清楚誰是誰時,她已經把自己摘出去了。

好厲害的心機,好迅捷的反應,好冷酷的性格,她這下獲救了,反而是真的哥舒蓮花被困住了,車內的凶徒若知道自己受騙,怎可能再放哥舒蓮花出去?

「二姊——」

兩個小妹妹哭得滿臉淚痕,再怎麼不懂事,也明白這輛馬車闖進凶徒時,哥舒蓮花就換位置將她們護在身後的舉動,顯示了姊妹情,危急之中最見真情,她願意保護她們,若是她出去的話,也最有可能會救她們。

向來在外頭總是以溫柔嫻淑聞名的哥舒敏兒一直在找尋機會溜出去,她的確機智大膽、智勇雙全,但是也無情無義極了,現在听到她在外頭的說話聲,哥舒朵兒和哥舒嬋兒的心瞬間都涼了,不救她們也就罷了,邇把她們往死路上推。

「九爺,救命,車子里面有惡徒!」

她梨花帶雨,雪白的臉上還滴著淚,我見猶憐的模樣奪人目光,倉促間,她的衣衫亂了、裙子撕了一角,更顯情況危急,可她這聲控訴急叫,卻足以讓車子里的姊妹全都死于非命,畢竟依常理判斷,車子里頭的惡徒存在被她揭發了,極有可能下一刻凶性大發,將車里的人全宰了,奪車而逃。

哥舒蓮花知道眼前的是四爺印真與他的太監,大概不會輕易殺人,但哥舒敏兒並不知曉,哥舒朵兒與哥舒嬋兒也不知道,兩個人在車子里立刻就哭了起來。

「不準哭。」哥舒蓮花低喝。

蘇永原本想要再亮一亮刀子威嚇,想不到這女的竟也識相,對她的惡感減了許多。

哥舒敏兒慌急之中朝印唐奔了過去,印唐剛下馬,一看到某個陌生女人朝他奔來,第一反應便是側身躲過,只注意到哥舒敏兒後頭的車子一陣寂靜,完全听不見有任何聲音傳出來,莫非哥舒蓮花沒在那里?

哥舒敏兒的確長得美艷非凡、此刻又哭得楚楚可憐,任是多鐵石心腸的男人也要變成繞指柔,但不巧的是,她遇見了皇子中人人認證不知對女人有什麼見不得人毛病的老九印唐,他對女人從不憐香惜玉,加上心情正不爽,一甩袖就讓這個還想投懷送抱的女人摔倒在地,還滾了幾圈,狼狽不堪。

想要撲到自己身上造成既成事實讓老子娶你,你當我是傻的嗎?

印唐走向馬車時還踢了哥舒敏兒一腳,臉上嫌棄不言而喻,這哪兒來的野女人,真是不知所謂!

這女人講車里有惡徒,馬車又無聲靜默,那個哥舒蓮花可不是軟柿子,怎可能听到他叫罵卻沒出來回嘴,若不是人不在,就是里頭真的有鬼。

他做足準備後才拉開簾子,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一只縴縴素手就放在他拉簾子的手上,他原本要發力甩開,一見是女人的手呆了一下,就這一瞬間,那手將他扯了進來,他跟蹌的被拉進馬車,眼楮就跟哥舒蓮花妙目對上了。

「你這臭女人竟敢花了我那麼多銀子?」他可是有一百個理由可以把她罵到無地自容。

「你四哥受重傷,有人在追殺他。」

「啊?」印唐把臉側過去,就對上自家臭四哥那冷冰冰的臉,他娘的,看得他吃的飯都要嘔出來,這副冷臉也太他娘的招恨,「他終于被人宰了啊!」一副這情況他早有遠見早預料到了。

哥舒蓮花覺得印唐以後只是被登基的印真圈禁,已經挺有兄弟愛了,就這張臭嘴,她都很想給他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

「你到底救不救?」這可是未來皇帝,趕快打好關系,至少圈禁沒你的分。這是哥舒蓮花的心聲。

「不救!」印唐可不知道她的心事。

「嗤!」印真發出一種類似不屑鄙視的笑聲,讓印唐又回過頭看向他,他語帶威脅道︰

「江南的事你也有分,你插翅也難飛了,賬本已在父皇那里了。」

印唐一個怔愣,眼里凶狠的出現殺氣。

蘇永見狀倒吸口氣,緊張的握緊刀柄,哥舒朵兒與哥舒嬋兒嚇得更往後縮,哥舒蓮花則是暴怒了,她總算見識了把自尋死路的精髓發揮得淋灕盡致的笨蛋了。

「九爺,你們兄弟既然感情這麼不好,那你就走吧,四爺我是一定會救的。」

「哼,那好。」

印真往她身上瞥來一眼,顯然對她這個陌生女子不信任,印唐更是對她直接拋來冷笑。

就他們會冷笑嗎?她也會!「游戲樓我也不分你干股了,我要四爺罩著我,這就是我救四爺的報酬。」

印唐不干了,花了他那麼多銀子,又是做什麼溜滑梯,從好幾人高到小的都有,又是做什麼球池,還有小小的闖關區、積木區,他雖然氣她花了那麼多銀子,但是以他的判斷,這些東西新穎有趣、前所未見,好玩得連他這個大人都忍不住先試玩了一下,玩完後恨不得自己回到年幼時,這以後能賺多少銀兩,要他白白給人,他不干。

「你竟敢這麼說,老子說你需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不是都給了嗎?你竟然過河拆橋,用了老子的銀子現在卻想要投靠老四?你他娘的當我是什麼?」

蘇永與印真听到「你需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又听到「你他娘的當我是什麼」這兩句男女爭吵時最常用到的曖昧話語,都露出了難以言喻的表情。

他們的反應跟萬客香的掌櫃一樣,都是那種莫非這是老九的情話?這向來男女之事上不開竅的老九竟然開竅了?四只眼楮朝哥舒蓮花那里瞄了過去,結論一樣——果然是老九看得上眼的美人兒。

哥舒朵兒與哥舒嬋兒則是低叫一聲,滿臉通紅,都在想二姊竟然與九爺私定終身了,這也太羞人,而且九爺還不管不顧的當場吼出來,實在太有男子氣概!再偷看一下,九爺的確長得貌若潘安、俊逸非凡,就算吼人也……也別有一番瀟灑味道。

「那我現在就要救四爺,他是你哥啊,你幫我。」

「他不是說他把賬本給我父皇看了嗎?我都要被他害死了,還什麼哥。」

「他騙你的,若賬本真的已交出去,他還會被人追殺嗎?」

印真朝她投來驚訝一瞥。

印唐現在頭腦清楚了些,對印真道︰「把我那一份的賬本改了。」

印真沉默不語。

印唐被他激怒了,比著他對哥舒蓮花道︰「你看到了吧,不是我不救他,是他要把我害死,賬本到我父皇那里,我就死定了!」

哥舒蓮花這些時日也跟萬客香掌櫃那些人打好了關系,那些人把印唐捧到天上去,說銀錢往來都是清楚的,不會仗勢欺壓他們,跟著九爺有肉吃,總之老九並不是苛刻的老板,他的銀錢全都流到老八那里去了,所以她用了點銀子裝修店面,印唐的能流通的現銀竟然就沒了,這也是為何他勃然大怒找上她的原因。

但他生意做那麼大,能流通的現銀卻這麼少,他的產業豈不都是強自支撐著嗎?明明他的確是非常有經營手段的,每個皇子都知道他是皇子里最有家業的,為何現銀這麼少?

為什麼?就是因為他支持老八,為了老八的大業,他為老八投入這麼多銀錢,然後他得了一毛不拔鐵公雞的惡名,老八賺了賢良大方的美名,這什麼鬼,有這麼蠢的嗎?還有比老八更坑人的兄弟嗎?

「你瞧不起你父皇嗎?以為他會被這種鬼伎倆所騙嗎?四爺改了賬本,你父皇就看不出來了嗎?一旦查明真相,這樣做只是拖累四爺,還有害死你自己而已。」

印唐當然不清白,許多的閑言碎語里就說他愛賺快錢,而什麼錢的來源最快,當然是不清白的錢最快,而他會需要賺這些快錢,還不就是為了填老八這個大洞。

這下換印唐沉默了,然後他頭也不回的從馬車出去,哥舒蓮花有點想要朝他背影怒叫的沖動,她都說這麼白了,他還听不懂,就是在棵歪脖子樹上吊死的性格,若不是看在她真的用他的銀子整修了店面,若不是看在掌櫃說了他多少好話,她才懶得說這麼多。

「跟著我的馬走。」

車夫被他冷言冷語、冷若冰霜的態度嚇得不敢不照他的話做,而躺在路上的哥舒敏兒早就趁亂離開,拋下三個可能會被殺死的姊妹。

馬車繼續行駛,印唐閑閑的甩著馬鞭,大聲怒喝旁邊的路人,「給我滾,看什麼?有人欠我銀子,我拿他家的車抵債,不行嗎?」

他向來是囂張霸道、橫行無忌的,也是往錢眼里鑽的那種人,因此他說這些話沒有人覺得有問題,反而還對那輛馬車指指點點,所幸這輛車沒有任何記號,誰也看不出這跟哥舒家有關系,印唐之前若不是之前看過哥舒蓮花搭過這車出門,也不會知道。

蘇永身子幾乎軟了一大半,有九爺在京城里開道,再加上大家都知曉他們兄弟不和,應該無人會懷疑四爺在這台車里,但哥舒蓮花竟然這麼容易就勸服了頑固的九爺,他不敢置信的向自家的爺看去,印真也表情復雜的看向哥舒蓮花,按住傷口閉目休息。

車子停了,這是印唐在城外的別莊,勝在安靜、景色好,只不過離城內有點距離。

印唐臉色難看的拉開車簾,哥舒朵兒、哥舒嬋兒與哥舒蓮花先下車被他叫人送回去,然後他對著車里受傷的印真沒好氣的道︰「下來,我請了大夫。」

印真扯著衣擺躍下馬車,扯動傷口,他卻沒有哼一聲,踏進大門後還對印唐道︰「你的腦袋這麼不清楚,想不到身邊卻有個腦袋清楚明白的,這倒是你的運氣。」

印唐聞言大怒,還沒把放屁兩個字丟出去,哥舒蓮花卻回來了。

印真沒多待,在下人的引領下進屋去包扎。

印唐沒好臉色的看哥舒蓮花,「怎樣?知道爺我快要被皇帝老爹砍成兩半,特地來送終的嗎?」

哥舒蓮花面對他的嘲諷臉,忍住想要一腳踢上去的沖動,縱然這人嘴再怎麼臭,至少最後選擇還是對的,看起來不是那麼無可救藥,也不枉底下人對他的忠心。

「你立刻進宮請罪,把所有事都說了。」

「啥?我嫌自己命長嗎?」

印唐笑得更諷剌了,他長身玉立,用馬鞭拍打著手心,俊逸瀟灑中卻帶著一股英雄末路的淒涼,自家老爹什麼個性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南方吃了多少銀子,自己也不是不知道。

「你父皇是很仁慈的。」

不論自家兒子如何作怪、干下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歷史上的康熙帝都未像歷朝皇帝那樣殺兒子殺得毫不手軟,他都是圈禁,再怎麼樣都會留下兒子一條命來,也許這個仿造的朝代中的元熙帝也是如此。

「你知道個什麼!」雖然反駁,只是這回印唐的聲音軟了一大半,伴隨著重重的嘆氣。他懶得廢話,把大門一關,沒多久又傳來敲門聲,他以為又是哥舒蓮花來嗦,滿臉不耐的打開門,卻發現是太子印仁身邊的人。

來人身形矮小,此時滿臉笑容的彎子,他的名字叫張玉,臉上的笑容十分討好。

可印唐看了他就討厭,心想太子真是神機妙算啊,連老四在他這地方都知曉。

「九爺莫要為難小的,主子派小的來找四爺。」

「矮子矮,一肚子拐,嘖,進來吧。」

印真幫太子做事大家肚里都知曉,印唐也沒阻擋,讓這矮子進去找剛包扎完的印真。張玉進了屋門,對著印真行禮,又笑道︰「主子要四爺手里的東西。」

「尚有一些線索未能查明,況且這是父皇親自交辦,理應我要親自回稟父皇。」

「主子說由他回稟即可,請四爺好好養傷。」他雖臉面帶笑,但態度很是強硬。

蘇永看了主子一眼,就听主子把賬本放的地方告知了張玉,張玉告罪離去。

蘇永小聲道︰「那些理不清的巨款流向……」

印真看向房梁道︰「那些才是太子想要的,老九貪的那些銀兩算什麼,這些巨款才是民脂民膏。」

蘇永不敢多話,這筆巨款的流向他們心知肚明,太子緊急攔下賬本更是司馬昭之心,還有之前被追殺的事,現今又能火速派人過來……能知道他們路線的人,不就是一直關心此事,並密切要四爺回報的太子嗎?他要從中作梗,他們又能奈何,畢竟形勢比人強。

張玉一離去,印真就叫蘇永去對印唐道︰「事情就要亂了,那姑娘比你聰明,她說得沒錯,你進宮請罪吧,至少還是條生路。」

比我聰明這句話完全是沒必要的好嘛!

印唐恨極卻沒有作聲,他也知曉自己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于是他整理好進宮的裝扮,進宮後就跪在乾坤殿外大聲呼道︰「父皇,兒臣有罪,兒臣認罪來著。」

元熙帝的案上已經擺滿了賬本,但他的隨侍太監梁得寶仍安靜的從密室搬出另外一箱沉沉的箱子,越是安靜,就越顯得窒息,梁得寶一打開箱子,也同樣是賬本。

「查,看這兩堆里缺的是什麼?」

元熙帝陰沉的看著案頭的賬本,與箱子里的相比,少了好幾本,這好幾本牽連的是誰的帳,是奉給誰的銀,又是誰貪的錢?

印唐才跪了一個時辰,消息已傳得幾個重臣皆知——

四爺查了江南弊案,回京時被剌重傷,九爺知道即將事發立刻請罪,元熙帝完全不理會他,此舉還惹來元熙帝的厭棄而撂下話。

「朕貪贓枉法的好兒子,讓他跪,跪死他算了!」

印峨听聞消息沖進宮里,進了乾坤殿就一陣氣急敗壞的辯解,「誰不知道九哥愛錢,底下人就圈些錢獻給他,九哥不過是拿了些銀子而已,又不是干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父皇,哪有人不順著關系往上爬,又有哪個不勢利不投靠上頭的人的?說收銀子,大家都有收啊,可能就九哥收得多一點而已。」

「混賬東西,犯了錯還敢口出狂言,你這蠢貨也給我滾出去跪著,跟你的好九哥一起跪!」

印峨听到這聲蠢貨,臉色暗沉,他大步走出來跪在印唐身邊。

印唐恨鐵不成鋼的罵他,「你進宮來做什麼?能走一個是一個,你跪一會就出去。」

印峨脖子一梗,橫眉豎目,嘴巴張了張,印唐知曉他這樣子肯定是瘋勁要發作,拗脾氣上來,于是厲喝,「你不準再說話!」

印峨才不管他,沒錯,他就是蠢,從小念書什麼的,他從來及不上任何一個兄弟,他文比不上三哥,武連小十四都比不上,他就是個廢物,父皇也是這樣看他的。

他是廢物沒錯,但他是重兄弟情的廢物。

他一臉豁出性命似的大義凜然樣,對乾坤殿大聲道︰「對,我就是蠢貨,獻給九哥的銀子我也有用,我沒銀兩用的時候都是找九哥要銀子的,若說九哥有罪,那我一樣有罪!」

乾坤殿里頓時傳來杯子怒砸地上,還有梁得寶勸說息怒的聲音。

印唐生氣又感動,不知道是要罵還是要痛打印峨一頓,最後摟住他的肩,低聲道︰「好弟弟,哥哥記住你這一份情了。」

這時有人走了過來,掀起衣擺,也一下跪在他們身邊。印唐心想,不會老八那麼蠢也來了吧,往旁邊一看,差點滿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老四黑沉沉的目光正對著他,然後對乾坤殿喊道——

「兒臣印真同樣有罪,辦事不力、行蹤泄漏因而招剌,正當前後皆敵只能作困獸之斗時,九弟攔下一輛馬車,精明的瞞過剌客,護送兒臣至安全處並替兒臣尋醫問藥,兒臣才能僥幸活命,求父皇網開一面,老九雖有罪,但功過可抵。」

乾坤殿一陣無聲。

印唐被他說得滿臉紅,呸,他可沒真要救他,他這時是來施恩的嗎?

印真冷眼看著他,說得清楚明白,「你不必心存感謝,你救我的恩,我今日就還了,我們互不相欠。」

娘的,你看這講話德性多招恨!

印唐沒反省自己也是一樣很招人恨的脾性,只能說同性相斥。兩人像兩只斗雞一樣,印唐斜眼看印真,印真回以更冷的眼神,印峨則是在兩人間左瞄一眼右瞄一眼,最後實在戰勝不了心中的好奇,戳了戳印唐,不敢置信。

「九哥,你真的救了這個冷面閻王?」

印唐暴躁的道︰「是那個臭哥舒蓮花要救的,關我何事,我是被她逼的!」

印峨八卦之魂霎時燃燒,一邊嘿嘿低笑,有兄弟在,虎狼之地也變成了溫馨天堂,他雖跪著,但是心情反而比入宮前穩定,還能說笑了。

「天底下有誰能逼得了九哥你啊,這姑娘手段越來越高,話說她為什麼要救四哥?」

「我哪里知道,話說老四還沒有側妃啊,說不定人家沖著這一點去的。」

印峨差點想要哇哇大叫,幸好還記得這里是哪里,他壓低聲音道︰「如果是我,我當然要做正妃,誰要做啥勞什子側妃啊?」

「老四已經有正妃了。」印唐覺得印峨頭腦真的很差,忘了他們不久前才去老四的大婚宴席上喝酒嗎?

印峨覺得印唐頭腦更差,「可是你還沒有正妃啊。」

「啊,關我什麼事啊?」印唐一臉莫名其妙,印峨又嘿嘿笑了幾聲,那笑聲怎麼听怎麼怪,害他渾身不對勁。

忽然身邊的人一個不穩,用一只手撐地,印唐看著搖搖晃晃的四哥,再想到他肚子那麼大的傷口,縱然被衣服蓋住,但是新傷就是新傷,還是傷在要害處,這就是個病人,來這里受苦干啥,頂多他多承著點情,于是他放軟了態度。

「四哥你回去吧,都傷成這樣了,做做面子就好,你給我這份情,我受了就是。」

印真冷瞥他一眼,不說話,繼續跪,可他雖竭力想要撐住自己的身體,臉上的冷汗仍漸漸冒了出來,肢體也忍不住顫了一下又一下。

印唐看得實在礙眼,印峨又偷偷在他耳邊道︰「四哥看起來不太妙,會不會等會就昏倒在地?」

印唐不想往老四那個方向看,但弟弟嘰嘰喳喳,讓他不得不看,瞧老四臉白成那樣,全身冷汗直流,一定很不舒服,偏偏還要裝成一副冷酷臉,這人有病吧?

「你到底回不回去?」印唐快要爆炸了,「你暈在這里只是造成我們的麻煩。」

「不回,除非父皇出聲。」

「九哥啊,萬一他暈了壓到傷口,傷口又變大,該不會說是我們捅他的吧,到時我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印峨又在印唐耳邊瞎嘀咕,總之,九哥救四哥有毛病,但四哥一副死人臉還堅持力挺九哥,感覺更可怕啊,是不是背後有更深的陰謀?他忍不住往黑暗面想。

「放心,我不會用這等粗糙手法陷害你們。」印真在一旁維持著死人臉不屑道。

哎,說別人壞話當場被捉包了!印峨臉色尷尬,干干的笑了幾聲,一邊擠眉弄眼,叫九哥快想辦法,四哥的氣場太可怕了,他跪在他旁邊都快呼吸不過來了,他就嘴賤講了幾句話,他們兄弟幾個都不和,會防備四哥也是舊習使然啊,但四哥的壓迫感好強啊,他都快哭了。

三人呈現膠著狀態的時候,一道歡悅的聲音傳來︰「父皇,小十五跟小十六送自己做的餅干給您吃了。」

最近這兩個孩子特別受寵,能夠不用通傳就來找自己的親爹,兩個人各端著一盤餅干,走到三人面前時,印瑜忍不住盯著印唐看。

印唐露出陰森森的白齒嚇他道︰「小兔崽子,你看什麼?」

「蓮花姊姊說九哥是好人,她一定是眼瞎了吧,九哥看起來明明就像戲台上的壞人。」

印瑜覺得九哥就是一張壞人臉,看看現在還跪在父皇的乾坤殿外頭,鐵定是做了很壞很壞的事才被父皇罰跪。

值得驕傲的是,他一直是很乖的,所以從來沒被父皇罰跪過,當然以前偷溜出去害小十六落水那件事除外。

印祿捧著餅干道︰「蓮花姊姊還說父皇吃了餅干心情會變好,至少九哥不會被打。」

「可是听說九哥收了很多銀子,應該要被打的。」

「我想看九哥被打——」

印祿討厭死印唐了,蓮花姊姊說因為最近在弄九哥的店,所以沒辦法進宮來跟他們一起玩,都是九哥的錯,害他跟蓮花姊姊玩的時間變得好少,光這一點,他就應該要被打,而且九哥向來很壞,沒收了他們的車子,又拿了他們的游戲,簡直是壞中之壞。

打很合理,因為他很壞!

兩個小的一直提,而且眼珠子還專往印唐的那里瞧,印唐被瞧得火氣大發,這什麼怪眼神,這兩個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小兔崽子,等他騰出手來,一定要收拾他們!

這情景太爆笑,他們看著印唐的眼神又太火熱,好像多麼渴求在上面用棍子敲一敲,最好還是自己動手。

印峨噗哧笑出來,听到身邊也一個噗哧聲,他大驚失色的轉頭看著听說一生下來就不會笑的四哥——四哥仍然是死人臉!

他是听到他笑了吧,不會是幻听吧!

天啊,他怎會幻想四哥笑?這一想,印峨頭皮發麻,好恐怖啊,與其看四哥笑,他寧可被父皇罰跪,他應該不可能幻想這個,但如果不是幻想的話,就代表四哥真的笑了!

一發現這個結論,他又不由自主抖了幾下。

印瑜、印祿不再管印唐,手里各端著一盤餅干進了乾坤殿,兩人太小,還看不懂殿里陰暗沉悶的氣氛,見到自己的父皇就開心的端上自己的盤子,七嘴八舌的道——

「父皇,吃兒臣做的餅干。」

「吃兒臣的,我的有小兔子。」

「我的有大老虎。」

梁得寶在一邊低頭靜立,唯恐氣喘得太大聲。

元熙帝見到兩個稚子那麼賣力的想要討好自己這個爹,對比跪在外頭那幾個不省心的混帳兒子,不由得又來氣。

「父皇,這個餅干真的很好吃,您吃吃看,是蓮花姊姊教我們做的,蓮花姊姊什麼都會,說這個叫餅干呢。」印祿邁著小短腿,拿著餅干,努力的想要塞進自己爹親的嘴唇。

見他的活潑樣,對比之前病懨懨的樣子,元熙帝慈愛的把他抱起。

他有點別扭,小聲道︰「我沒像九哥做壞事,所以不打哦。」

他那怕被打的樣子實在太可愛,讓元熙帝終于真心笑了出來。

印瑜也拿著自己的大老虎餅干在父皇眼前獻寶,「父皇,吃這個,是威風凜凜的大老虎呢。」

「好,吃,都吃。」

元熙帝各拿了一個,原本以為味道會不怎麼樣,咬了一口,想不到又脆又香,倒是挺能入口的,不由得笑道︰「你乖,不會打你。」

印祿天真的放下手,一邊告狀,「父皇,九哥是不是很壞,所以要打?他之前還拿走我跟十五的車,真的很壞心呢。」

講到這個,印瑜也來勁了,加油添醋的說了被搶走玩具的事。

元熙帝哪會管這種後宮小事,一听到老九竟然跟小孩子置氣,不由得好氣又好笑,這個老九做事也太胡鬧,再想象他肩頭各抬一台小車離開宮殿,後頭是被急哭的小十五、小十六,越想越是可笑。

「蓮花姊姊說是因為九哥很真,什麼心思都會馬上表現出來給人看。」

「哼!」老九真,所以貪財愛銀子也是他「真」的表現方式嗎?

「蓮花姊姊說九哥好,可是大家都說九哥是一毛不拔鐵公雞,連十哥去他的萬客香吃東西都不打折呢,好小氣啊,明明九哥銀錢很多,怎麼一副窮酸嘴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很窮呢。」

「是啊,更可惡的是他指使蓮花姊姊開游戲樓,說什麼蓮花姊姊需要什麼,他就會給什麼,蓮花姊姊只不過多用點銀錢把游戲樓建得好些,九哥就追著蓮花姊姊罵,說她把他的銀錢花光了。」

「對呀,好好笑哦,才花一點點銀子,九哥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蟺。」

兩人極盡所能詆毀印唐,元熙帝卻越听越放慢嚼食餅干的動作,他看向梁得寶,低聲道︰「查老九的銀錢流向。」

梁得寶馬上退了下去。

忽然,元熙帝察覺口里食物有異,但這兩個小兒子不可能對他做什麼事,于是他鎮定的吐了出來。

印瑜、印祿見狀拍手直笑,「父皇,蓮花姊姊說這是幸運餅干,你會吃到一張紙,紙上會寫良言美句,父皇有沒有嚇到?」

元熙帝有沒有嚇到別人不知曉,但服侍的太監差點嚇昏了就是!

很小的紙卷在里頭,元熙帝把這張紙卷開,里頭寫著——人們不講道理,思想謬誤,自我中心,不管如何,總是要愛他們!

他掰開另一塊餅干,里面的紙條寫著——如果你成功以後,身邊盡是假的朋友和真的敵人,不管怎樣,總是要成功!

再掰開另一塊餅干,紙上面寫著——誠實與坦率使你易受攻擊,不管怎樣,總是要誠實與坦率!

元熙帝一一掰開餅干,每一張字條都呈現在眼前,最後一張則是——除非有慈悲,否則我們一無所有。

元熙帝沉吟許久,梁得寶此時進來,在元熙帝耳邊說了些話,元熙帝深深的吸了口氣,將紙條讓梁得寶收起,對梁得寶道︰「去把外面那三個叫進來,也叫御醫過來,老四的傷口可不能再裂了。」

印唐、印峨跪的地面從外面的石板移到了乾坤殿里,印真則是被賜了座,御醫正撩起他的衣服為他診治傷口。

「你們讓朕痛心疾首!」

印唐這次倒是乖乖的道︰「父皇保重龍體,都是兒臣的錯。」

「罷了,罰你禁閉三日,將小十五、小十六的東西全數歸還。」

印峨訝然,印唐先是呆了一下,繼而抬眼看自家爹親。

元熙帝不咸不淡的道︰「怎麼?你還有沒有哥哥樣,竟然卷了小十五、小十六的玩具。」

「要不,兒臣底下有家游戲樓,他們隨時可以去玩,就當作兒臣的賠罪。」印唐小心翼翼的回話,敢情皇帝老爹不追究江南的事了?

「是蓮花姊姊開的那一間嗎?那我要去。」印瑜立刻道。

印祿紅著小臉興奮道︰「我有听過,好像很好玩,我也去。」他很開心,畢竟比起打九哥,他覺得這個補償更好。

見元熙帝臉露微笑,印唐知道這關過了。

元熙帝又語重心長對他們道︰「外界總是傳言你們兄弟不和,朕的兒子個個單獨拎出去都是一等一的人才,朕知道你們彼此心里誰也不服誰,但至少老九你還是個拎得清的,你四哥因公受傷,你能伸出援手,朕心甚慰,也代表你不是那麼無可救藥,這功過抵了,還有,老十有情有義,與你兄弟之情甚篤,只不過腦袋還是胡涂的,你這個哥哥要多幫襯他。」

印峨听到父皇給了稱贊,眨著眼楮,忽然眼眶有點紅了。

「梁得寶,把這張紙給老九。」

一張輕飄飄的紙被梁得寶放到印唐手上,他低頭看去,卻是用娟秀的字體寫著——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他不知這是什麼意思,只覺得聖心難測,然後元熙帝就要他們通通出去。

接下來的幾日幾夜,元熙帝繼續看奏折,而在某間密室里頭,有一群人正對著賬本查銀錢流向,最後由梁得寶將結果遞給了元熙帝。

元熙帝見了輕笑道︰「朕的兒子都涉入了,這全都是巴結的銀錢。」

梁得寶不敢回話,元熙帝眼里越發赤紅,「太子那些收取銀錢的賬本全都不見了,朕的好兒子,真是朕的好兒子,欺上瞞下、貪心無度,豈有此理!」

梁得寶道︰「倒有沒有涉入的。」

元熙帝這次嘴角緊抿,听了這話也不高興,「老八干干淨淨,是因為老九全都幫他扛了,老九倒是窮巴巴的,滋潤了老八,老九這叫真嗎?這是傻!。」

梁得寶沉默,元熙帝又問了,「那日老九進來扛事,老十都進來跪了,老八呢?」

「八爺並未進宮,顯然是還未得知消息。」

元熙帝諷剌大笑,「連向來遲鈍、魯莽無知、腦袋不行的老十都得了消息,他會沒得到消息?兄弟間有難同當都做不到,畜牲!裝出有仁有義的皮相,背地里就是個棄手足不管不顧的畜牲!」

梁得寶不敢再說話,元熙帝嘆了聲,「听說這次又是哥舒家那個小姑娘立了功,賞些東西下去。」

梁得寶得令又去了,元熙帝翻看著餅干里的小字條,這字鐵定是教小十五、小十六做餅干的哥舒蓮花寫的,奇的是,每一字一句默默念誦時,竟又有新的體會,真不知道那個小妮子的腦子里裝的是什麼,盡是些奇思妙想。

忽然翻到一張紙條的背面,幾個不成形也不是漢字的東西吸引了元熙帝的注意,他咦了一聲,把那紙條拿近來看,一看之下大驚失色,心跳如擂鼓。

梁得寶回來後恰巧見他臉色失常,驚得沖上前去,「皇上?」

接著他也看到了紙條上面怪異的字,霎時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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