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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別見面 番外篇--男配角之章

男配角,那是我的名字,也是我的身分。

我總是出現在別人的故事里,串場、跑龍套,一、兩個場景之後,達成讓男女主角卿卿我我的重責大任,鞠躬下台。

我習慣這樣的行為模式,也習慣這樣的慣例。

說到這里,一定會有人想說,等輪到你自己的故事發生時,你就會升格為男主角啦!

或許吧,我之前也這麼想過,但是我的故事已經結束,我還是男配角,從發生到終曲,我,自始至終都只是男配角。

因為我的女主角,已經擁有屬于她的男主角。

「好痛……」我齜牙咧嘴地面對涂抹在我嘴角的優碘藥水,那正是讓我的皮肉之痛加倍的罪魁禍首。

「霈譎哥,你又挨揍了?不是去吃相親飯而已嗎?」清秀小佳人放輕動作,棉花棒溫柔滑過我的臉。「又像之前那樣,和女主角相親相到一半,男主角跳出來揮拳打你,將女主角搶回去喔?」超灑狗血的橋段。

「賓果。」這次的男主角是海軍陸戰隊的,身材超魁梧、拳頭超硬,我沒被一拳打死算萬幸,不過癱在牆角流鼻血看起來也是很狼狽。

「那些女人真奇怪,明明有愛人還來相什麼親呀!用這種方式試探男朋友的真心嗎?好過分,你是很認真想要找老婆耶!」-

在替我打抱不平,輕輕軟軟的聲調總是听來悅耳,現在添了氣憤難當的關心口吻,同樣可愛,更加溫馨。

「無所謂啦,看別人成雙成對也挺有使命感的。」這叫男配角的宿命,用來襯托男主角的英勇和痴情,有時候也襯托男主角的有錢有勢和男子氣概。

「現在還管什麼使命感,你還不趕快找個女人娶,媽不會就這樣跟你算了的!」-故意弄疼了我的傷口。

「唔--」我低低嘶痛。「我好不容易才從媽的炮轟逃出來,拜托-這個媳婦不要被-的婆婆教壞,連-也教訓起-大伯來。」我作勢拍額頭,一副無力模樣。

我們之間的身分一清二楚,-是我弟弟的妻子,我是-丈夫的大哥。

「不過說真的,霈譎哥,我覺得是不是你太挑了?否則憑你的條件,你應該比祖譎早結婚的。」

「-的意思是我條件比祖譎好-?」那麼-為什麼選擇的不是我?我在心里問。

「嘿,他是我老公耶!我當然覺得他最好。我只是認為你和祖譎有得拚,沒道理娶不到老婆嘛,霈譎哥,你到底喜歡怎麼樣的人,列些條件出來,我可以替你物色--」

要是我立刻告訴-,我喜歡的人是-,不知道-會不會垮下臉,俏麗可愛的小臉變得不知所措?而-,又會如何回答我拋過去的難題呢?

但是我沒問,因為我的愛情,並不是為了想讓-為難而愛。

「我不挑的。」我意興闌珊-

皺起了好看的眉。「的確,你是真的不太挑,每一次相親你都沒拒絕。」

對呀,就算事前看到長相非常非常抱歉的女方,我也從不推掉,我永遠相信,人要相處之後,才能斷定一個人的好壞,光憑外表太過盲目。

我明明給自己這麼寬松的擇偶條件,為什麼還找不到妻子呢?

是不是因為我心里的位置已經被-滿滿佔據,所以任何一個女人都只是過客,被拒在我心門外,可以當朋友,不能當情人?

我時常在想,如果那一天,頑皮翻牆逃課的-,從圍牆上跳下來時,接到-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弟,-今天的選擇,會不會是我?

這個念頭總是圍繞在我腦海,揮之不去,但是想著想著,想起-那天膠著在我弟身上的視線,我就明白自己不過是自欺欺人。

就算那天是我,也許-會在前三天屬于我,然後-會發現-愛的人是我弟,現在唯一的不同只在于我無法擁有三天的短暫回憶。

「會不會是月老忘記把紅線綁在你的小指頭上?」-

握起我的手,像要確認我的小指上到底缺了什麼-

沒注意嗎?我的紅線松垮垮地圈著-的指,沒有綁牢、沒有打上死結,只要一不留神,我的紅線就會被-弄掉,但對于-應該沒有差別,因為-的小指已經有另一條紅線,牢牢系綁著。

我幾乎可以順著那條無形的紅線,看見紅端另一端的持有者正打開大門進屋來。

「祖譎,你回來了。」即使結婚兩年多,-總是像個新婚燕爾的小妻子,快樂地飛奔過去,或許-認為我習慣了這樣的畫面,也或許-以為我完全不以為意,所以-在我面前表現出夫妻倆的幸福。

我嫉護地撇開眼,用著不著痕跡的方式。

「嗯。哥。」

「祖譎,你要先洗澡嗎?熱水放好了,我今天炖了雞湯,等一下就可以喝了。」

「好。」

你相當沉默,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在場,所以你才會表現得淡然,雖然我從小認識的你就是一個悶蚤男,不喜歡在人前表現熱絡,不過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對待你的小妻子。

但是,你上樓去洗澡,沒給她一個擁抱或親吻。

我猜,也許你知道我愛戀著你的妻子,我一直覺得你是知道的,即使我總是刻意偽裝起這些情緒,我從不在人前含情脈脈望著她,我也從不與她特別熱絡,甚至家族聚餐時,我也會坐在離她最遠的地方,我無法了解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感情,但你的表情和眼神就是寫著了然與……責備。

你若知道,又為什麼敢讓可愛的小妻子和我獨處?是因為你信任你妻子的忠貞,還是你信任你哥哥是君子?

是前者嗎?你的小妻子絕對對你忠貞,你是她最重要的人,永遠擺在首位,無人可以取代。

要是後者,那麼你真的錯了,我不只一次幻想我吻著她,用唇嘗逼她嬌美的玲瓏身軀,兩個人在床上汗水淋灕地瘋狂,你所能想到的男與女之間的糾纏,我都曾套用在我與她身上--

卑鄙嗎?

是的,我承認,我很卑鄙。

當她笑著關心我的近況,或是夾了口她研發的新菜色到我碗里,招呼我多吃一些,我想的卻是何其污穢的事。

「霈譎哥,等一下留下來一起吃飯,好不好?」-湊過來的笑顏很亮眼,一直都是我喜歡的模樣。

「當然,不然-以為我挑七點這個時間來-這里擦藥是為什麼?不就是貪你們一頓晚餐。」我笑著回答,將我心里的惡念全打包埋藏在深處。

男配角有兩種,一種是不顧女主角的情緒,霸王硬上弓,以為生米煮成熟飯就像佔領一切,行徑惡劣得像禽獸,態度差勁得像畜生,只差沒滿嘴流涎,在臉上雕刻「我是瀅蟲」四個字。

另一種則是默默跟在女主角身邊,她冷了就遞衣服,她餓了就遞食物,她沒錢還出借一整個月的薪水供她花用,等男女主角雙宿雙飛後,沒有人注意到女主角最後有沒有將那筆錢還來的好好先生,掏心挖肺之後只換來女主角一句「謝謝你的守護,我當你是哥哥」的殘忍言語。

我是想當第一種,至少-可以從我的態度知道,我是如何喜歡-,-會明白我最強烈的感情,-會明白我愛-愛得義無反顧--

但是,-會哭泣。

視我如畏途,見我就躲,不可能像現在和我有說有笑。

我想要的愛情,應該是像現在這樣,-在我面前可以完全信任、不造作的大笑,而非短暫的關系,換來-一輩子的仇視,那樣火花般的絢爛,只有我單方面的以為是愛情,我不要這樣。

所以我會變成第二種男配角,是逼不得已。

我小心翼翼不讓自己被惡念驅使,做出讓-難受的錯事。

「你每天來吃晚餐我也不會趕你呀。」

別這樣笑,-這樣笑會讓我想吻。

停止對我笑,-不知道我愛-嗎?當我深深眷戀著-,而-又不屬于我時,這樣燦爛的笑容對我就變成了折磨,-懂嗎?

「不過你還是趕快找一個天天煮飯給你吃的愛妻吧,這樣你才會吃到幸福的味道,祖譎每次都說外頭的菜比不上我煮的好吃,我知道那根本就不可能,外頭都是專業大廚耶!可能是因為吃我煮的菜,有家的味道吧。」

「-煮的菜真的比外頭餐廳的好吃。」我完全同意我弟的說法,只要是出自于心愛女人用心烹煮的食物,再難吃也能恬干淨。

「你是怕我等一下不給你吃,所以先諂媚諂媚嗎?很會做人耶!」——腰在笑,卻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也沒有立場解釋,只能讓-照著-所認為的方向想。

我苦笑,-知道嗎?我多羨慕我弟弟可以光明正大夸獎-的手藝,對,就是這樣小小的舉動,我都好羨慕,我認識的-,是一個極容易取悅的女孩,一句贊美,就可以讓-笑得好甜美,而這麼卑微的權利,我沒有。

「誰教我孤家寡人,沒有小妻子疼我,只好讓別人的老婆分一點關愛給我呀。」我想我的情緒隱藏得很好吧?我在-面前永遠都是好朋友、好大哥,-可以在和我弟冷戰時,一整夜窩在我的沙發上,無話不談地對我放聲哭著,傾訴-和他鬧脾氣的原因,然後我會擔任起和事佬的責任,說出-最想听的話,等-氣消之後,讓-再挽著我弟的手回去,而我,只能窩回-待過的沙發上,在那逐漸飄散的香味完全消失之前,想象-還停留在那里……

「你一定可以找到的啦,我相信有個屬于你的女孩子在地球的某個地方等你呢!有些人緣分比較早,有些人比較晚,你沒听說過嗎?該你的就是你的,繞了一大圈之後還是你的,對不對?」

我只記得那句話︰該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強求也求不來-

,不該是我的。

我無法否認,這個事實讓我揪心,像有人不留情擰著我的心髒,那種疼痛,我形容不了,只是好痛好痛,痛到恨不得將心髒丟棄,讓這種痛楚再也折磨不了我。

「上回媽不是說你去相親相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你好像也很喜歡她,還單獨出去好多次?沒有下文了嗎?」

「-說那個呀……」我撐著下顎。「我只是她的男配角。」

「咦?又是一個和男朋友吵架才憤而相親的女人?」-嘟起紅唇,對于這種行徑不苟同。

「她很誠實跟我說她不是真心和我相親,我喜歡她的坦白。」我替那女孩辯解。

「可是她傷害了你。」-氣鼓鼓的。

「並沒有。」對于-的定論我覺得想笑。

因為我還沒有愛上她,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對我有差別嗎?

但是她有點像-,不背叛愛情,對于認定的人堅定不移,所以看見她難過,我忍下住想幫助她,就像幫助-一樣,我清楚如何能讓-和她露出開心的笑顏,就是將-們送回到-們心愛男人的身旁,對吧?

「那個屬于霈譎哥的女人,-快點出現吧,霈譎哥在等-,請-快點出現--」-低頭替我祈禱,我必須緊閉起眼,才能抑制盈眶的眼淚。

我愛-,我想愛、想擁有的人就是-呀!

我在心里嘶喊,用盡我所有的力氣。

祈禱對我而言已經沒有用,因為上帝不可能同時達成兩個互相沖突的心願,如果我的心願必須讓-現在的幸福破碎,那麼我情願不要美夢成真,我情願自己一個人孤單下去。

我比-堅強、比-勇敢,所以理所當然會比-耐疼,理所當然比-更能承受傷痛,不是嗎?

「我看呀,明天我一出門遇上頭一個主動跟我說話的女人,我就向她下跪求婚好了。」

所以-不要再祈禱了,萬一被上帝听到,把-從他身旁搶來給我,-該如何是好……

「霈譎哥,你不可以這麼隨便啦!萬一是你家樓上的歐巴桑或是八十幾歲的老婆婆怎麼辦?!」-急叫。

「無所謂呀。」我聳肩,扯開笑容,說出實話。

無所謂,真的。

因為不是-,誰都無所謂了。

誰都……無所謂的。

在一篇故事里,誰在乎男配角的下場和心情呢?-

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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