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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霸當家 第二章

「不管怎麼樣,我對魏家的一切沒興趣。」

「不,力揚,你非得回來不可呀!」何媚娟急嚷著。

「非得回去不可?」魏力揚冷笑。「你就坦白直說吧,我回去對你有什麼好處?」他才不信這女人真會因為「良心」二字而冒著生命危險找他回去當家!

「這……」何媚娟的臉上一陣心虛。「老爺臨終之前有交代,因為他愧對了你們母子,所以魏家的家業要交到你的手中,若你不願意回去接掌,那就要全部捐出去造橋鋪路……」

哼,原來如此!敢情她是怕魏家的錢財全部捐了出去,會落得一無所有的下場?

只可惜,他一點兒也不想接受魏家的家業!

「我沒興趣!你可以走了,要是再不走,別怪我叫手下將你轟出去!」他沈聲低喝,耐性已經快被磨光。

「不……力揚……別這樣……」

「夠了!我不想再听你廢話了!來人哪,把這婆娘給我轟出去!」

「等等、等等,力揚……你听我說……」

何媚娟還不死心地想說些什麼,但是兩名虎背熊腰的嘍已動手抓住她,將她強行拉走。

直到何媚娟被驅趕出去,魏力揚狠戾的臉色仍沒有半絲緩和的跡象。

一想到當年的一切竟然只是一個該死的計謀,一想到當年他親生的爹誤以為他是「雜種」,還冷酷無情地下令要人將他丟棄在天寒地凍的山谷,他的胸口就燃起了熊熊烈焰。

深沈的恨意、狂烈的憤怒,幾乎快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喝啊——」

他宛如被激怒的負傷猛獸,怒吼一聲,旋風似地沖出大廳,抓起一旁武器架上的大刀,藉由不斷地對空揮砍來發泄滿腔的忿恨。

半個時辰過去,直到幾乎快筋疲力竭了,他才扔掉手中的大刀,越過一干嚇傻的嘍們,走進自己房里。

「砰」的一聲,那扇可憐的木門,因主人過猛的力道而當場裂成了好幾片廢柴。

三日後,正午時分。

一輛馬車平穩地駛入瀧陽城,停在一間客棧前。

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名年輕女子下了馬車,那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支付了銀兩之後,車夫便將馬車駛走。

往來的路人瞧見有面生的人到城里來,不禁多看了幾眼,而當他們看見那對中年夫婦身旁那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女子時,眼楮都不由得一亮。

瞧她那張巴掌大的臉蛋上,有著精致的五官,眉似遠山、眸橫秋水,那清麗嬌美的容顏,簡直把瀧陽城的各家千金都比了下去。

孫琬若沒有察覺來自周遭的驚艷目光,她環視眼前的景物,這瀧陽城比她記憶中更熱鬧了。

若非情況特殊,她可能會興高采烈地到處逛逛,但這會兒她卻一點興致也沒有,因為這回她隨著爹娘風塵僕僕地來到瀧陽城,可不是為了玩耍。

「這會兒已經正午了,咱們先到客棧用膳,再去孟家登門拜訪吧。」孫可全對妻女說道。

「嗯。」孫琬若點了點頭。

一想到等會兒就要見到將近十年不見的表舅,她的心情不禁有些復雜。

能夠見到當年相當疼愛她的表舅,她當然高興,可問題是,這回他們並非應邀前來作客,而是來投靠的。

她家原本在常州世代經營茶莊,家境富裕,可自從祖父去世後,茶莊在沒有經商天分的爹手中便逐漸虧損,再加上爹又誤交損友,染上了賭癮,一夜輸掉數百兩銀子是常有的事。

在茶莊經營不善,爹又一再賭輸的情況下,孫家很快就只剩下一個空殼子,直到上個月底,茶莊終于撐不下去宣告倒閉,就連家中奴僕的工資也都快發不出來了,爹才終于痛定思痛地戒賭。

然而,這悔悟已經太遲了。家財幾乎散盡,茶莊又已倒閉,他們一家三口還能靠什麼過活?

爹娘徹夜苦思,終于想到瀧陽城的表舅在幾年前當上了縣太爺,于是就決定前來投靠,希望表舅能幫爹安排個差事。

一想到家中這些年來的境況,孫琬若忍不住在心里輕嘆口氣,由衷希望爹真的能夠徹底戒賭,重新出發。

當孫琬若正要隨著爹娘一起進入客棧時,目光不經意一瞥,視線落在對街一個男人身上。

其實這時候街上往來的路人並不少,但她的目光卻直直落在那男人身上,不只是因為他比一般人還要高大魁梧,更是因為他身上彷佛散發出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狂霸氣勢。

他有著一張輪廓分明的陽剛俊臉,一雙濃眉緊緊糾結,顯示出他惡劣的情緒,而那刀鑿似的剛稜五官因他明顯的不悅神情而顯得更加嚴峻凌厲,渾身散發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氣勢。

那男人……簡直像個狂霸剽悍的山大王啊……

這個念頭才剛閃過孫琬若的腦中,就見一個約莫六、七歲的男孩兒不小心撞上了男人的腿,一狠狠地跌坐在地上。

那孩子抬起頭,一看見自己撞到的是個看起來好可怕的男人,當場嚇得哇哇大哭,彷佛即將遭受什麼慘絕人寰的對待。

听見孩子的哭聲,男人原本已相當不悅的臉色,立刻更難看了幾分,那也讓可憐的孩子哭得更加淒慘了。

見那男人一雙虎目瞪向孩子,有那麼一瞬間,孫琬若以為他就要出手狠狠教訓那個孩子了,一顆心不禁提了上來。

想不到,那男人確實是出手了,但卻是拉起那個男孩,甚至還替早已嚇壞的孩子拍了拍上的灰塵,再低頭迅速審視了一會兒,確定男孩沒有跌傷之後,才輕推著傻掉的男孩,讓他離開。

看著那一幕,孫琬若的心里驚訝極了。想不到那個山大王似的男人,並不像外表那麼凶惡嘛!

「嚇死人了,我還以為他是土匪勒!」一旁也目睹了一切的大嬸,說出了孫琬若的心聲。

「就是啊,說不定‘虎牙寨’里的土匪看起來都沒他那麼凶惡哩!」另一位大娘也點頭附和。

她們的嗓門不小,不只離她們較近的孫琬若听見了,就連站在一段距離之外的魏力揚也听見了。

他轉過頭來,目光狠狠一瞪,立刻嚇得那幾個三姑六婆落荒而逃。

「琬若?怎麼了?快進客棧啊!」孫可全的催促聲傳來。

「噢,來了。」

孫琬若應了聲,目光忍不住又瞥了過去,就見那魁梧的男人已經離開,她便也轉身踏進客棧。

魏力揚佇立在魏家大門外,緊咬的牙根和糾結的眉心顯示了他有多麼不願再度來到這里。

原本他對此處的印象已經相當模糊,然而此刻佇立在大門外,這輩子最不願意憶起的那一日,卻無法遏制地在腦海中重演。

魏力揚咬了咬牙,臉色又更難看了幾分,黑眸閃動著憤怒、痛苦、恨意……各種情緒交織的復雜光芒。

當年,以他僅僅七歲的年紀,尚無法理解大人之間的愛恨情仇,但是從喊了七年的親爹口中听見「雜種」、「永遠不想再看見你」這些無情咒罵的字眼,卻在他的心中刻下了難以抹滅的傷痕。

自從被奴僕帶離魏家的那一天起,這十八年來,他從不曾想過要回來,甚至還在心中發誓這輩子絕不再踏進魏家大門半步。

今日他打破誓言,並不是因為原諒了當年將他逐出家門的「那個人」——即使他已從何媚娟的口中得知,當年的一切只是精心策劃的計謀,他依舊難以原諒當年狠心欲任由他自生自滅的家伙。

他今天到這里來,跟「那個人」完全無關,而是要來祭拜他娘,那個無辜又可憐的女子。

當年娘相當疼愛他,還記得「那個人」下令要奴僕將他帶到無人山谷扔棄時,娘哭得肝腸寸斷,如今真相大白,娘多年來背負的不貞罪名也終于沈冤得雪,他既然身為人子,自然應當前來上個香。

只是……佇立在魏家大門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讓魏力揚的神情陰郁,有些裹足不前。

猶豫之際,大門突然開了,正好要出門的何媚娟一看見他,先是一陣驚訝,隨即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

「力揚?!太好了,你回來了!我就知道你——」

「閉嘴!」魏力揚厲聲叱喝,沒耐性听這女人的廢話。

他記得很清楚,當年她用刻薄的嘴臉、尖酸的語氣,不斷地在「那個人」身邊煽風點火、火上加油,拚命指責他娘不守你道、無恥,口口聲聲說只有她自己的兒子才是「那個人」的親骨肉。

不僅如此,他還記得當「那個人」憤怒地命人將他這個「雜種」扔出去時,她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神色,像是巴不得他快點從這世上消失似的。

這樣一個冷血無情的女人,他根本不必給她半點好臉色!

況且,此刻從她的臉上,實在瞧不出半點因為「那個人」的死而悲痛的情緒,顯然她的心里只關心自身的利益,這樣她竟還能厚顏地說她「良心發現」?

真是笑話!

當著一旁丫鬟的面前被晚輩叱喝,讓何媚娟的顏面掛不住,差點忍不住發飆,但她很快地壓抑住情緒,甚至還勉強擠出了笑臉。

「力揚,你是來祭拜你爹的吧?我這就帶你——」

「誰要祭拜那個家伙?」魏力揚不屑地打斷她的話,說道︰「我是來祭拜我娘的,她的牌位呢?」

何媚娟的笑容一僵,心中暗惱,卻仍故作友善地說︰「我帶你去吧。」

「不必了!」魏力揚毫不領情,說道︰「你不是要出去嗎?隨便差個人帶路就行了。」

何媚娟咬了咬牙,再度暗暗吞下怨氣,喊了名丫鬟來帶路,而原本要出門的她,看著魏力揚的背影,突然改變了主意,轉身往奴僕們的房間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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