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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情郎 第十章

連趕車十數日,馬車終於在一大雪紛飛的夜里駛入北京城,停在一幢宏偉的字邸前。

甫下車,湘柔便震懾於這幢宅子的氣勢,與一字排開的眾多婢僕。她不安地望

著扶她下馬車的邵風,忽而想起自己從未真正認識他。他究竟是何來歷?在天子腳

下擁有這麼一幢壯觀的宅邸,想必他身分非當即貴。

正兀自迷惑的當兒,允已高聲喊「娘」,一路奔進湘柔懷里。「

兒!」摟緊懷中的稚子,她激動地垂淚。從未與允

分離這麼久,乍見久違的稚兒著實難忍一陣心酸。「

兒,你這些日子好嗎?北地天冷,可凍著了?」允

直拿小臉磨蹈娘親,撒嬌地賴在她懷里。「娘,兒很好,

兒想您。」「兒……」

突然間,一件大外套覆上湘柔縴弱的肩頭。「外頭下著大雪,當心凍著了,先

進屋再說。」邵風有些吃味地分開擁得意猶未盡的母子倆,繼而上前一步搶回自己

的女人一手則牽住蹦蹦跳跳的允。

經過眾奴僕時,湘柔凜然意會到一道冷冽寒光射至,她被動的回眸尋睇,下一

刻即對上一對陰寒的眸子,冷眼仇睨她是一名形貌扭曲約老人,含恨的眸光強烈得

令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

「冷嗎?」意識到懷中抖瑟的心身體,邵風收臂一攬愈加擁緊她。

「嗯。」她不明白那老人強烈的恨意所為何來,只能收回凝眸,縮往他的胸懷

汲暖。「朱爺爺一同進屋去——」允

突然掙開父親,小手握住一名老僕。湘柔心底一驚,允

拖住的赫然是那名冷眼瞪視她的老者!

老人在望向允襪時,轉臉一變為慈愛的笑顏,原本滿目的恨意如冰雪般消融殆

荊疑慮霎時間布滿她的心……湘柔不記得曾見過老人那張臉,因何讎結怨恨。

灼熱的呼息噴拂於頂上,她抬首仰望邵風剛冷的下顎……他不也恨她嗎?罷了

,若是莫名的仇恨欲加諸己身,豈容她厘清……***「小姐!」

再怎樣也想不到一別三年,竟能在遙隔千里的北地,乍見以為早已天人永隔的

故人。湘柔征在詠菊小樓的入口,一如往昔的家居,卻益發精致、工巧。

這時,喜棠與喜菊迎面而來……湘柔眼淚條然似斷線的珍珠般流泄,她仰首凝

望緊緊擁住自己的男子,全底浮無數個為什麼。

她瀲水的雙眸引得他內心一陣凝縮。他俯首,吮去她芙面上不絕的清淚。

「不許哭。」語氣霸道且溫柔。「莫忘了你的一切都屬於我,這淚兒也得為我

留著。」他專注地吮淨垂淚,灼熱的烙痕封印屬於他的眼睫。

听聞他的心意,湘柔知道自己手兒壓覆下的胸膛,沈穩強健的綠動非是絕情的

冷調,而是貫穿她兩手,直抵心窩的脈息。

「好好歇息,明早我來看你。」他勾起埋於己懷的螓首,萬般不願放開手。

「今晚,不留下嗎?」她芙顏羞紅,素手縴縴攀撫,已不須再做無謂的矜持。

「你在勾引我嗎,柔兒?」眸光倏濃,他促狹低笑,兩手竟不開了。

「留下嗎?」盈盈秋眸兜引媚波,繚纏他的峻眸。

他的柔兒首次對他施以柔媚,他訝然發現自己竟無力抵擋。健臂一帶,傾刻間

已抱起她,大步邁向閨閣。

「小妖精,既然勾引我留下,我就要累你一整夜。」甫臥床榻,唇手已迫不及

待地憐虐並施……識趣的棠、菊早在兩人眉目鎖纏之際悄然退下,留與多難戀人一

方有情天地。小閣內一夜鶯囀龍吟……

隔日,大雪奇跡似地停了,暖陽探頭普照,灑下一片金黃。

「當年小姐失蹤後,我和喜菊被夫人遣去做粗活,想是小姐在時一向待咱們好

,小姐走後夫人要咱們做的活兒,沒幾個月就教咱倆累出一身病了,跟著夫人叫人

趕了咱們出去,那時真險些不中用了……」喜棠說時有些哽咽,手上倒還俐落的替

湘柔梳髻。

湘柔亦是一陣黯然。二娘不喜歡她,連自小伺侍她,情同姊妹的喜棠、喜菊也

恨下去了。

「那時多虧了爺──我是說邵大夫,他救了奄奄一息的咱們倆,又安排咱倆住

進杭州別業跟著王總管做事,之後沒幾日就傳來柳家滅門的消息,沒想到夫人趕走

了咱們,反教咱們逃過了一劫。」

「小姐那時真不該那般狠心投水的,更不該拋下咱倆人自個兒去了。」喜棠言

及此傷心往事,一旁縫衣的喜菊也忍不住拭淚。

湘柔對鏡一笑,翦水秋瞳於昨夜恩愛後柔入幾許撫媚。「當時我若帶了你們倆

投水,你們又怎能認識大牛和寶二呢?」為沖淡哀愁的氣氛,她刻意提及兩個丫頭

的心上人。

「唉呀,小姐還取笑人!」喜棠填怨,同喜菊倆臉全紅了。「我瞧爺同小姐才

真是好呢!爺對小姐的眷愛,只要是有眼楮的人都瞧得出來!」

「你們來京里個把月了,可知他是做什麼的?」擱在心頭的疑惑終究是間了出

口。

「呃……其實咱們做下人的也不是很清楚啦,只知道爺是皇帝老爺跟前的紅人

,同王爺、親王如幾位朝中近臣交情匪淺。」

「是嗎?」先前湘柔已約略猜測過邵風的身分,卻不知他竟能親近當今天子,

且同親王、近臣過從甚密。

「照說爺是漢人,任京官已是破例,還能得皇上信任就叫人想不透了。不過京

里傳說當今風御史曾救了皇上一命,且與帝王投契,皇上對爺大為激賞,特宣詔讓

爺破格入八分,密納定爵,同貝勒、員子共議國政,至於與宣瑾貝勒同為欽點御史

之事,則早已是聞滿京城了。

喜棠愈說愈掩不住興奮。一大部分也是為自個兒小姐高興。

湘柔心頭的驚駭較先前更深,無論如何她也料不到他竟然是……王爺。

此時一名專派在閣里伺候的嬤嬤,站在門口揮手招喜菊。「勞煩菊妹子代向姑

娘說一聲,前廳里剛送來了十多箱輕紗軟綢,連同姑娘的嫁衣,行頭和幾箱珠寶翡

翠,是一並送到房里頭,或是教人仔細收藏?」

「知道了,嬤嬤先休息去。待我問過小姐再拿主意。」

喜菊回房來還未開口,湘柔已先問道︰「嬤嬤來有事嗎?」

「恭喜小姐,您的嫁衣方才送過來了呢!」喜菊喜顏逐開,預料湘柔必定會恨

高興。「嫁衣?」她一臉茫然。

「是呀,爺差人送咱們到京城服侍您時,已著手籌備婚禮了。」

婚禮?

「你是說……他…,要娶我?」她不是他的仇人嗎?即使他有一絲著迷於自己

,可真會娶她嗎?

「當然吶!爺這般迷戀小姐,自然是巴不得早日娶回小姐,讓小姐當名正言順

的福晉啦!」

知道這消息後,湘柔心中雖泛上絲絲甜蜜,可相對的,疑惑亦上心頭。

他從未說過愛她,他當真要娶仇人的女兒嗎?

或者,他娶她僅僅是因為允?

若是如此,她該嫁他嗎?在他仍佔念仇恨,未曾回念反觀自心之際,她能眼睜

睜見他在仇中陷入兩造煎熬?不,她得想想……

「少爺,德聿貝勒急件內所書之事,與宣瑾大人有關嗎?」朱四臣見邵風閱信

時眉頭愈鎖愈緊,故而猜想德聿所言之事,當與宣瑾近日於廟堂中引起喧然大波攸

關。

邵風擱下信函,朝侍立於一旁的朱四臣道︰「四叔,當年清嘯莊滅門前你將我

托與師父,回程路上可曾擄回一名小童抵數?」

朱四臣不料邵風突然有此一間,神情有些錯愕。「是有此事……當時我和李昭

奉命送走少爺,回程路上偶遇一名落單小丐,思及敵人早已點清我莊內十八條人名

,為免留後患,便掄回小丐假扮少爺。只是這事……少爺你如何得知?」

邵風示意朱四臣取信詳閱。

朱四臣扭曲約臉上因閱覽信件而漸漸變色「水沅踫上的人……是雲苑!?」他

咬牙嘶吼。當年那名抵數的小丐竟然是毒手之徒水沅!當時水沅在清嘯莊慘遭血洗

一役僥幸末死,竟然揭發出一個天大的秘密

血洗清嘯莊的凶手並非雲蓁,而是雲蓁的雙胞姊妹──雲菀!

「顯然這許多年來,我們找錯了人。」邵風輕哼,面上一逕無表情,眼底卻鐫

刻寒漠。

「當年那小丐真是女魔頭水沅!?」朱四臣仍然驚疑不定。「德聿大人又怎會

信那女魔頭的師妹所言?毒手是殺孽甚多的邪道,其徒想必亦是邪佞之輩,單單一

個水沅近年來已不知掀起江湖多少腥風血雨,水淨之言必不可信!」朱四臣不願承

認──多年來他竟恨錯了人!

「水淨之言或者不足取信,但德聿所言口就莫可懷疑了。」

「可少爺──」朱四臣仍欲抗辯。

邵風揮手制止。「德聿行事一向謹慎,他從水淨口中獲知之事,必已經過一番

詳查,才會行書告知咱們。目前有疑慮之處只在雲菀何以假冒雲蓁之名血洗清嘯莊

,且雲菀又從何習得赤火掌。」

朱四臣握緊雙拳。「雲蓁與雲菀同為天山童姥之徒,不同只在於雲蓁習的是赤

火掌,雲菀則得童姥玄冰掌真傳。二十多年前赤玄二掌名滿江湖,雲蓁與雲菀同被

江湖人稱為正面羅剎,兩人相貌一模一樣,若非雲菀左眼下有一顆淚型朱砂括,兩

人要互易身分,旁人幾不可辨。」

邵風闔眼凝思。「四叔,父親當年確定是與雲蓁相戀嗎?」

「雲菀與雲蓁雖面貌相似,但雲菀眼下有淚型赤痣之事江湖上人盡皆知,此事

少莊主亦是清楚的。」換言之,邵莊主確是與雲蓁相戀無疑。

「據你所言,當年父親曾於打斗中摘下對手面巾,若父親所見之人是雲菀,何

以父親會月兌口道出『是你』二字,莫非父親與雲菀亦是相識?」

朱四臣陷入沈默。

當年恩怨似已不再單純,其中匪夷所思之處,現今除非雲菀已無人能解。

「我同柔兒的婚事籌備得如何?」緘默中,邵風突然改口發問。

「已……籌備妥當。」朱四臣撇唇,面露不以為然之色。即使那女人為少爺生

下伶俐可愛的允

;即使雲蓁非血洗清嘯莊之人──她仍是雲菀的親人,仍是少爺

與自己的仇人。

邵風唇色牽出一抹笑,卻了無笑意。「記得大肆撒帖於天下,我要在大婚那日

生擒雲菀!」

朱四臣驚愕不已。「少爺如何得知大婚當日雲菀必定上門?」

邵風冷哼,眼底射出寒芒。「證據顯示柳府血案亦是雲菀所為,雲菀之所以滅

了柳府,極可能肇因於柔兒投水一事,雲菀手段殘毒,對柔兒卻不可謂不在乎,現

今柔兒非但未死,還即將風光嫁入王府,雲菀是否會現身,當日便知──」他暫頓

,眸光瞬過一道幽湛。「柔兒,進來。」

靜心樓的大門被輕輕推開,湘柔面容蒼白的蓮步徐來。她默默佇立於靜心樓的

議事廳中,原本玫紅的唇已無血色。「四叔,你先退下。」

遣退朱四臣,邵風靜坐椅上,單手支額,面無表情的抬眼靜睇湘柔,黑眸蓄滿

戾氣。兩人靜默片刻,邵風凜冷的眼神已昭示他欲一意孤行。

「不能……放下仇恨嗎?」終於,她問。

「你能不認雲菀是親人嗎?」他姿態未變,眼底的恨意卻愈加猖狂。

「非要傷亡才能眠滅仇恨?」不,不該是這樣的!她听到的是他內心蒼涼的悲

鳴。「記憶,活著一日便永生留存!仇恨亦然。」他決絕地宣示。

見他俊凜的面容上那被仇恨所深刻的剛冷線條,她愈發心疼了……若不能摒棄

仇恨,今生他將因他自懲式的仇恨而永留遺憾。

她豈能眼睜睜的見他自設恨城,堆砌痛苦?

「記憶可以選擇開啟或封悶,何苦教自己沈溺在忿懣中?」

「我說過,活著便有記憶,毋論開啟、封閉,它一直存在。」

何以他要自絕至此,令她心痛?她睇望他,眸底盈淚。「三年前你離我而去,

最痛的,是你自己吧?」

他眸光倏暗。「復仇原是柄利刃,自傷難免。」

「可現下這把利刃要欣向你了,一如三年前你傷我又自傷!」她揪著心口嘶喊

,是心痛呵!他僵住背脊,倏然旋身離去。「娘。」允

的呼喊忽地傳來,她已不知在廳里呆立了多久。「

兒……」她抬眼,見著兒純稚的小臉,還有……四叔?

「我……我把小少爺帶來。方才您同少爺說的話我全听見了,少爺他……是需

要少夫人的。」朱四臣伍棍地說完話,老臉上已是一片赧紅。

四叔喚她少夫人?她笑了,復又盈著滿腮的淚說︰「謝謝你。」

若原本無愛,只是一味深恨她的四叔能釋然,為何她不能釋去邵風心中的恨?

「來,兒。」她招手換來稚子。「兒,願不願同娘一塊兒救爹?」

「不──」

邵風發狂地搖撼懷中的人兒,在被通知湘柔服毒後,他惶疾奔至詠菊小閣,斷

明她服下的是必死毒藥「舍塵散」,多年未堅築的冰漠已在親見湘柔服毒弭留的此

刻崩陷。

「我不許你拋下我!你敢死,我即刻殺光你身邊所有的人!」向來心緒不形於

色的冷凜俊顏已然扭曲,他膛大眼,嘶聲要脅。

「別……不干她們的事……我私下服毒……她們防備不來……」她伸手去撫觸

他消淌淚的面龐。呵!他流淚了,終是動了情。

他握住她的手,輾轉道︰「我不許你死……不許你死!你怎能如此待我?怎忍

心再拋下我一次!?」他紅了眼。

「若死亡果真能終結一切……那麼,我願以找的死……換取你的生……死後泯

去一切記憶,重生……你便是無恨無掛礙之人了,再也……無須背負仇恨包袱,心

亦能求得自在,觀照所愛……」她聲音漸杳,淺促的呼息止息,絕色的笑顏罩上一

層死沈的寒氣。

「柔兒……柔兒?」深印的恐怖感霎時間凝結邵風的心脈,腦中的空茫逐漸化

成一句嘶喊「回來──」

邵風懷抱湘柔冰冷的尸身一整夜。他如重傷的狂獸,咆斥所有意欲勸阻之人,

能近身的唯有允。「爹,您恨娘嗎?」清寥夜里,允

默默伴隨征茫不語的爹。

邵風似不聞稚子的呼喚,僅是緊樓著懷中佳人。

「娘走了,爹不恨娘嗎?」允

固執地問下去,不在乎邵風听而不聞。

他似震動了一下,隨即又轉為暗寂。

「娘說您恨娘的姨,您會不快樂的,就像從前娘沒爹時,

兒從沒見娘笑過一

般。可娘不希望爹不快樂,爹不快樂,娘就算見著了爹也不快樂。」語畢,他見爹

抱著娘的軀體又震動了數下──這回他可瞧清楚了。允

心安地偷笑,還好娘教的

詞兒他一句也沒忘,否則豈不辜負了爹娘的深情演出。允

剔亮的大眼圓碌碌的轉。「爹愛娘吧?所以爹不恨娘了,是不是?」

愛!?

邵風頓時懊悔不已。為何柔兒在生之時,他竟盲目的看不見自己對她的愛,直

到失去了她──即使能手刃仇人千萬次又如何?失去了柔兒,復仇之心已成可笑的

拗執。「爹現下佔著的是愛,不是恨了。」允

自顧地往下說︰「爹對娘的愛是比恨

多的,是不?愛多爹便快樂,爹快樂娘也快樂,咱們得快些喚醒娘讓娘快樂,爹和

娘快樂,兒也快樂了……」

邵風仰首,雙目痛苦地閉緊。「爹……也希望能喚醒……」嗓音

啞粗澀,句末竟,已硬滯。允

突然三步並作兩步奔來,撲跌在爹娘身上,腕上赫然劃了一道血口子。

「爹,咱們快生喚醒娘吧!娘喝了兒的血不過三刻鐘便會醒來!」

只見允在邵風瞪眼征視下,快速將腕上滴落的血滴入湘柔口中……

湘柔嚶嚀醒來,映入眼簾的,是邵風一夜憔悴的俊顏,下一瞬她已教他緊擁在

懷里,激切的嘶啞嗓音掩不住內心的狂喜。

「再不醒,我便追你下地府!」他囂狂宣告,更加摟緊她。

霸道呵!這便是它的愛人。

「你沒機會了。」她輕笑,縴縴弱質更添撫媚。

他咬牙。「你們母子倆騙得我好慘!」他語氣嚴厲,音卻出奇低柔。幸而僅是

一場騙局,幸而水淨自允出生起便讓他服盡百毒、百藥,所以允

自身的血液便是百毒的解藥。

她經嚼朱唇,含著歉意的眸光仰睇著夫君。「這是不得已的……你豈能教我眼

睜見你一生系於仇恨之中?」她顫著聲問︰「你恨我嗎?」

他沈下臉。「恨你。」他的回答令她心跳一促。

「只是兩相權衡之下,恨抵不過愛,只能愛你。」他隨即露出笑容,大手輕輕

擱置她的左胸上。「這兒,你給我的,一如……我給你的。」語罷,再執起她小手

平貼於自己的胸上。霎時間淚珠垂墜,她已不能言語。

他憐惜地俯首吭去她頰畔清淚,憐之復憐……「那哪兒失去的便從哪兒要回…

…想你失去的該是溫情旖旎的初夜,那是我欠你的,至於其他……咱們倆『心』不

相欠。」他輾轉琢吻嫣唇,戀戀餃吮她豐潤的唇瓣。

「你原諒菀姨了嗎?」她心脈一悸,動容於他首次敞開心扉的宣言。

「別得寸進尺,至多淡了恨,那已是底限。」他的熱唇滑下自皙縴頸,大手亦

漸無分寸……「那是說……你不記恨菀姨了?」她氣息淺促。

「是不屑恨了,從今以後再不許提起那名字。現在,專心些…」他粗喘,嗄著

聲命令。「嗯……」她紅著臉兒,乖乖的听話。

花兒眷蝶,蝶兒戀花,原是人間好時節。──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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