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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開玩笑的愚人節 第五章

「葉心黎!」

剛從導師辦公室出來,半路被人喊住,她回頭,送上她的招牌微笑。「什麼事?」喊住她的人,是班上成績同樣數一數二的模範學生,林雅君。

「你有沒有空?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嗯,可以呀,你說說看。」兩人平日沒太大的交情,林雅君人緣比她好,她好奇的是,她有事為什麼不請她那些好朋友幫忙,反而來找她。

「就是!」林雅君看了看無人的走廊,將她拉到角落,壓低了聲音說︰「如果你不幫忙,也絕對要保密哦!」

「好。」被她凝肅的口氣感染,她慎重點頭。

「這次段考,你有沒有把握?」

「嗯……還好吧,如果題目不太難,應該沒什麼問題。」她想了想,給了個保守的回答。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我這次沒把握。」

「幫你?」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幫你復習嗎?哪一科?」

「不是,我不是要你幫我復習,後天就要考了,現在復習也來不及,我的意思是,你把答案傳給我。」

「什麼?你要我」作弊二字在她的噓聲中清音。

「你小聲一點!」林雅君緊張地四處張望。

「你、你、你!!」她驚嚇到話都說不完整。

「拜托、拜托!」林雅君拉段,小聲哀求。

「怎麼可以!那是違反校規的,被抓到怎麼辦?」風紀股長帶頭作弊,不是等于叫法務部長陳定南去走私販毒一樣,像話嗎?

[一次就好了,我下次一定會更加用功讀書的。你也知道,我家境不是很好,最近真的是因為忙著打工賺錢,沒時間讀書,你就幫幫我嘛,我真的不可以沒有這筆獎學金……」

「可是……」校規遵守了一輩子的好學生,顯得好為難,不知該如何拒絕。

今天如果有人拿惡勢力壓迫她,她絕對威武不能屈,可是眼前的人,剛好是和她一樣的乖寶寶,她這個人向來吃軟不吃硬,別人一哭,她就沒辦法招架了。

禁不住林雅君淚眼汪汪的一再哀求,加上她一再保證這是唯一的一次,下回她一定會花更多的心思把書讀好,于是她答應了一件她肯定會懊惱一輩子的事!幫人作弊!

這白痴在干麼?

寫完一題有關需求彈性的題目,裴宇耕順手撥了下頭發,正要接著寫下一題,不經意瞥見葉心黎不自在的動作。

段考時為求公平起見,座位是按學號編排的,她就坐在他斜前方的座位,由這個角度,可以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她在作弊?別號「道德教科書」的葉大風紀股長在作弊?她又哪根筋不對了?

他很好奇,是哪個了不起的偉人,值得他們的「道德敦科書」去違反她看得比命還重要的校規。

她低頭寫完小紙條,趁監考老師轉身時,丟向隔壁排前方再前方的方向!

林雅君?那個永遠的第二名?

結果,一個是太過緊張,力道沒掌控好,一個是更加緊張,要接沒接到,眼睜睜看著紙條以完美的拋物線越過林雅君,往前飛奔向地球表面的懷抱!

兩只蹩腳的菜鳥!他差點要大笑出聲。

他敢用他老頭所有的財產打賭,這兩個人絕對是生平第一次在正式考試中作弊,笨得像豬一樣!

接下來的畫面更好笑,林雅君手腳並用想勾回紙條,可恨手太短,腳又不夠長,急得滿頭汗,而後,監考老師轉過身,她趕緊壓下頭,狀似認真作答。

監考老師走了兩步,頓住,發現地上的紙條,彎腰拾起,這下,他笑不出來了,偏頭看向葉心黎,果然是滿臉的驚慌無措。

「這是誰寫的?」監考老師揚起手中的紙條,沉聲問。

全班鴉雀無聲。

葉心黎亂了方寸,腦海完全一片空白,發不出聲音,也做不出任何反應。

就說壞事做不得嘛,現在……怎麼辦?

「沒人要自首嗎?全班筆放下,我一個個比對,就不信查不出來!」

這下……死定了!

她手掌心一片冰冷,顫抖地正要張口!!

「不用查了,是我。」

啊?她呆住,聲音卡在喉嚨里,與全班的視線一道移向同一個方位,傻了眼地看著從容起身的裴宇耕。

他他他!在說什麼?明明就不是他啊,他為什麼要承認?

「裴宇耕,又是你!平時不學好,現在又破壞考場秩序,你到底想要怎樣?」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他什麼都沒做啊!

她心慌意亂,想要做點什麼,卻發現全無頭緒。

怎麼辦?現在她該怎麼辦?

「老師!裴宇耕他——」

她才剛發聲,裴宇耕就迅速截斷。「好啦、好啦,反正做都做了,校規該怎麼罰就怎麼罰,風紀股長考好你的試就行了,不必替我說話啦!」

「你!」監考老師徹底被他不知悔改的態度給惹毛。「給我到後面罰站,下課跟我到訓導處去。」

她呆若木雞,看著他放下筆,瀟灑地往後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了,同學繼續作答。」監考老師拍了兩下手,拉回同學的注意力,但是整節課,她再也沒有心思應考!

查三年八班裴宇耕于期末考經濟學一科中,作弊屬實,記大過乙支,並該次

考試成績以零分計,以儆效尤。

看著公布欄上的獎懲單,她難過得直掉淚。

這上頭的名字本來應該是她啊!他一定知道,才會出面替她頂罪,他不是還在和她嘔氣嗎?那又為什麼還要這麼維護她?還賠上了自己的期末考成績……

枉費他考前那麼認真的在讓書,現在全都白費了,老師一定更加以為他無可救藥!!

所有人都以為,他天生就是不受教,這種事也只有可能是他做的,甚至連深入詳查都沒有;根本沒人會相信,事實上,作弊的是他們眼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

都是她害的!那種內疚、自責的感覺奸難受,比她自己受到懲處還難受。

「喂,你哭什麼啦!」身後傳來粗里粗氣的聲音,她回過頭,見他神情不甚自在的站在她後頭。

裴宇耕在身上模了模。想起自己身上從來沒有帶面紙、手帕的習慣,只好用袖子胡亂在她臉上抹了一把,從沒替女人擦過淚,動作別扭極了。

[對不起!」她顫聲吐出歉意。

[哎呀,沒什麼啦!反正我早就爛到底了,做這種事大家一點都不意外,你可是全校師生引以為傲的模範學生呢,和我哪能比!」

明知他只是想安慰她,沒有任何諷刺意味,但是在這種情況下,她只更覺得慚愧,她就是心痛得想哭!

[你為什麼要這樣說?明明就是我的錯!我沒有他們以為的好,你也不是他們以為的爛!」她一陣哽咽,眼淚掉得更凶。「我現在就去告訴教官,作弊的人是我,你是無辜的——」

她真的轉身要走,他急忙抓住她。「喂,你發什麼神經啊!]

「我是認真的,事情本來就是我做的,沒理由要你頂罪!」

[厚,你這個笨蛋!」在走廊上拉扯,已經引起往來學生的注意,他直接將她拉向不遠處的魚池。

[大過都記了,零分也拿都拿了,你現在去承認,又能怎樣?我的名聲就會好到哪里去了嗎?不會,我依然是那個惹是生非的流氓學生,那干麼要多毀掉另一個好

人美好的形象?反正我的求學生涯,污點已經多到像天上的星星了,再多一筆也沒差,可是你不一樣,你完美的求學紀錄,是不能留下敗筆的,你忘了你還有獎學金要領嗎?你只管坐穩你的第一名寶座就是了,敢跌下來,我揍得你哭爹叫娘!」

「可是……這對你好不公平……大家都誤會你了……」怎麼可以這樣?問題學生就活該要擔不是他該擔的罪名,好學生就不會行為偏差了嗎?

他不屑地笑哼。「你以為我在乎嗎?反正你知道就好了啦!」自從跳月兌年幼無知的時代後,就下曾在乎過誰的想法了,只有她,他只在乎她怎麼想他、怎麼看他。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吸吸鼻子,既感動,又心疼。

他聳聳肩。「誰曉得?大概那天被你的水桶砸成白痴了吧!」看她還是一副良心不安的樣子,他又補上一句︰「安啦,教官說,看在我最近有‘痛改前非’的誠意上,只要我寒假一個禮拜兩天過來打掃學校環境,他就答應要撤銷那支大過,你要是過意不去,寒假過來幫我。」

「好。」她點頭,莊重認真的表情活似在教堂前說︰「我願意!」

他差點笑出聲。

其實,這支大過加上他之前的豐功偉業,早該勒令退學了,要在以前,他根本不在乎,拿下到這張畢業證書,削的是老頭的顏面,關于這一點,他還求之不得,要他打掃校園?沒門兒!

只是啊……

看向那張清恬的小臉,他在心底無聲嘆氣。他到底是怎麼栽的?死不瞑目啊

葉心黎真的遵守承諾,大家都放寒假時,只有她勤快地來學校陪他打掃校園。

本來,聖人他們也講義氣的要和老大同甘共苦,但是裴宇耕一記冷眼瞪去,誰還敢不識相。

「噢噢噢!老大你!」小傅抖著手指,若有所悟。

「噢什麼噢?你看多了啊?」

「呵呵!」阿東手肘頂了頂老大胸膛,表情有夠瀅蕩。「別假了,大家都是男人嘛,我了解、我了解,」

「找死啊,敢對拎北動手動腳!」裴宇耕一腳直接將他踹去牆上叫春。

凱子勉勵地拍拍他的肩,接得順口。「寒假空教室很多,老大,請好好利用,不要讓我們失望啊!」

這些腦袋裝精蟲的禽獸!

繼阿東之後,第二尾罹難者以同樣手法被送上去與牆壁纏綿。

無巧不巧,葉心黎就在這個畫面最尷尬的時候走進來,一臉驚異。「咦?凱子他們在干麼?」

「沒事,他們在牆壁。」裴宇耕面不改色,順手撈了她出來,臨去前不著痕跡丟給後頭的人一記警告眼神︰誰敢不識相跟來,老子讓他黏在牆上三天三夜爬不出來!

于是,整個寒假期間,沒人敢來壞老大好事。

拖完教務處的地板,葉心黎提起水桶要換水,才剛站直腰,手頭一輕,見裴宇

耕順手撈去,像拎豆腐一樣,一手提一桶到外頭去倒掉污水。

收拾好打掃用具,裴宇耕率先走在前頭。「喂,忘了問你一件事了。」

「什麼事?」手長腳長的他已經下樓梯,她加快腳步跟上。

發現她追得吃力,他收小步伐,嫌棄地低噥︰「嘖,腿真短。」

「什麼?」她又怎麼了?

「沒事。」他故作若無其事,隨口問︰「你那個作弊的對象是林雅君吧?」

她步伐一頓,沒說話,但已經足夠讓他確定,他沒搞錯。

「白痴啊!你們不是搶那個第一名搶得頭破血流嗎?你干麼還幫她?」在她身上花了太多的心思,連帶的也會留意到她身邊的人、事、物,根據他的觀察,林雅君對她可計較得很咧,微妙的較勁氣息,誰都察覺得到。

葉心黎垂下頭,怯怯地道︰「她……很可憐啊,家境不好,又要打工,她說,她需要那筆獎學金……我不忍心嘛!」

「獎學金是獎勵有實力的人,不是讓人投機取巧用的!她可憐,你就幫她作弊,那她沒錢,你要不要去幫她搶銀行啊!」這個善良過頭的笨蛋!人家在裝可憐

博取同情,她看不出來嗎?這種爛招也會上當!

她用力搖頭。「不會、不會,我絕對不會去搶銀行,也沒膽去的。」

「你還敢講!」他暴吼。那他不就謝天謝地她天生一顆老鼠膽?不然人家哭一哭,她搞不好還真去幫人搶銀行咧!

一看他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回錯話了。「我已經知道錯了,我以後不會再心軟了,你不要那麼凶嘛!」

「哪天你少笨一點,我就不會凶你!」還有臉擺出一副受虐小狗的可憐相!

裴宇耕一陣氣悶,胸口充斥著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不就是因為她那麼笨,他才會看上她嗎?

「奸啦,你心軟啦、你可憐人家啦,出了事誰來可憐你?」

「你啊!」她自然地回應。

「你也知道我是可憐你?笨得像豬一樣,哪天被人宰了吃都不曉得!」他沒好氣地回嘴。

「不會拉!]

[哼哼!」不予置評。

步行來到校門外,他牽出機車,丟了頂安全帽過去。「上來。]

她看了看手中的安全帽,再看看他。「你有駕照嗎?」

「好啦、好啦,改天去考,你先上來啦,」真-嗦。

「不行。無照駕駛是違規的,會被罰錢。]

「又不是罰你。」他老頭有的是錢,還煩惱不曉得怎麼花咧,他幫忙分憂解勞不行嗎?

「可是我明知道你無照駕駛還讓你載,不就變成共犯?不要。」她將安全帽推回去。

裴宇耕差點一頭撞上儀表板。

她道德觀會不會強烈過頭了?作弊時道德觀怎麼就放在冷凍庫里,忘了拿出來解凍一下?

「媽的,你再給我靠麼一句試看看,再不上來我揍你哦,」久違的粗話飄出口,遇上她,聖人也會抓狂。

「還是不要。」她很堅持。

「再說一次!」他眯眼,亮起拳頭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不、要。」字正腔圓。

裴宇耕吸了口氣。「矮冬瓜,你愈來愈不怕我了哦!」

她只是笑,淺淺地。

沒什麼好怕的啊,他每次都說要揍她,講了不下百遍了,也沒一次真正付諸實行過。

她也是後來才發現,他這個人,只是嘴巴上耍狠而已,並不會真的對她如何,以前是她呆,才會傻傻的被他唬住,一個會那樣保護她的人,她為什麼要怕?

「好,你有種。」發現自己在她面前,已經成了紙老虎,他泄氣地將機車停回去。「發什麼呆,還不走?」

「你!要陪我回去?」

「廢話!」難道要甩掉她,自己走人?

「那你的車怎麼辦?」

「你管我那麼多,到底要不要走?」大不了陪她回去後,再自己回來牽車。

唉,他腦袋明明很正常,為什麼要做月兌褲子放屁的蠢事?

一個人,還能做多少蠢事?

別問他,直接看他的行為就知道了。

直到他踩著腳踏車出現在校門時,他都還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就因為她堅持不坐無照駕駛的車,他居然真的腦袋燒掉的拎來一台腳踏車,就為了載她回家!

那種感覺,真的很像大人騎著那種小小的、有輔助輪的女圭女圭車一樣。

可、惡!

他自月兌離喝女乃的年紀後,就沒再做過如此丟人現眼的事了,這要讓凱子他們那群畜牲看到,絕對會笑到月兌腸到醫院掛急診!

可恨的是,他實歲要到下個月才滿十八,也就是說,他這個暑假,都得騎著這

台女圭女圭車逛大街。

他現在真的相信,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帶著做蠢事的潛力了,而他發現!!他潛力無窮。

真的覺得生不如死啊!

當葉心黎看見那台腳踏車時,張大嘴錯愕的表情,直可吞下一顆榴撻!

「這樣行了吧?還不上來!」他臉色臭得像踩到大便。

她要是再敢有意見,他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宰了她!

他的表情充分顯示這樣的訊息,于是她不敢再多話,拎起裙子,秀秀氣氣地側坐上去,輕輕拉著他腰間的衣服。

嘖,淑女就是淑女。

裴宇耕撇撇唇,埋頭用力的踩踩踩!

但是,這女人有多吵你知道嗎?一路上就听她在碎碎念!

「不可以闖紅燈啦!」

「黃燈了,你放慢速度。」

「啊,這里是人行道!」

「你怎麼連騎腳踏車都像在飆機車啊!」

忍、無、可、忍!

「媽的!婦道人家可不可以閉嘴?」

「呀!」又是一聲驚呼。「你小心看前面!」

懶得理她!

裴宇耕沒好氣地翻翻白眼,速度倒也不自覺地放慢。

就這樣一次、兩次、三次,載成了習慣,他每次都會送她回去,看著她進家門才離開。

她還是會每次都念東念西,提醒他遵守交通規則,但是不曉得從幾時起,她的手不再是拉著他的衣服,而是輕輕地、輕輕地圈在他腰上,透過薄薄的衣料,感覺到她軟女敕掌心傳來的溫度。

他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麼日劇里那種清純的高校生之戀,免不了會有一段男孩騎著腳踏車,載著含羞答答的女孩了,那畫面真是美得咧!

請想像女孩將手搭在男孩腰上,長發翻飛、裙擺飄飄的場景,實在有夠純情得拷北!

可惜她頭發剪掉了,唉,敗筆。

一直到寒假結束,開學後的一個禮拜,他滿十八歲了,也考了駕照,但是,他仍然騎著那台腳踏車送她回家,她每次進門前,都會不厭其煩地叮嚀他︰「回去時不可以闖紅燈,要遵守交通規則,小心安全哦!」

他也每次都會回她︰「-嗦!」可是在遇到紅燈時,腦海浮現她的叮嚀,下意識就給它煞車了。

而原本的機車,從那天之後就放在車庫里養灰塵,直到他離開台灣的最後一天,都沒再騎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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