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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箫 第二十一章 登临青山

彭路超这一连串的动作,只是瞬息功夫,司马明梓的铁锏已经了“嗤”的指进彭路超右肋肉里,但是,不待司马明梓有做进一步的翻扯,彭路超这一记神乎其技的“锁龙王”绝技便已发挥了威力!

“呼”的由悬空砸下,咋嚓声扬,竟将司马明梓那五短身材砸短了一半,连这位梅林门的四瓣主,一位棘手的煞手的脑袋也给他打进了颈子里!

彭路超一口气尚未转过,一旁归缘已位血沥肝般狂号着弹射向前,他边滚进,手上的血刀掠闪如一条经天的长虹,在彭路超力疲之下,猛的砍上他粗壮的身躯,锋利的刀身立即毫不容情的扎进了彭路超的肌肉里。

这一刀嵌入彭路超的肉里,那种剧烈的痛苦,使他马上抛掉握着的锁链,面容扭曲着冲向归缘,归缘在急切间忙用力抽出血刀,但因血刀倒扎得太深,已入了骨,仓间竟拔不出来……

就这短暂的延误,彭路超那壮硕的躯体业已扑到身上,不待归缘闪躲,彭路超的一双巨灵之掌,便已扼上他的咽喉,两人滚倒地上,拼命折腾扑击……

在这同时——

奇禹已闷吼着又带了伤,黄龙堡一名殿士叫胡山子的长枪极快的插进他的大腿股,又洒着一溜鲜血拔出,奇禹踉跄暴退,邪刀绕着弧形猛抡,他嘶吼的道:

“妈的,老子跟你同归于尽!”

胡山子冷峭的道:

“奇禹你还是先走一步吧!大爷不陪你哪!”

十一刀挥向胡山子,奇禹汗洒血滴的道:

“老子不甘寂寞,非你这个狗操的杂种作伴,决不甘心!”

这时,业已将黑山封逼得节节败退的马威足,正迫使黑山封移到了奇禹等人附近,他窥准目标,双掌齐发,一阵又急又快的攻击,把黑山封攻得手忙脚乱,寻妥一丝空隙,马威足飞快暴旋,十掌合并成一掌,掌影纵横,劲风如泣,十掌没有一掌落空,全面搂头盖脸的招攻在胡山子的头脸之上。

骤然间,热血四喷,胡山子倒了三步,才止住身,奇禹又形同疯虎的奋起一足,将胡山子当胸捣飞出七步之外!

黑山封被马威足逼得鼠窜西掠,又见他伤了胡山子,自己援救不及,顿时差点连肺都要气炸了,恨得几乎吐血,凸突着铜铃眼,面如呕血,额浮着筋,他像半座山似的身躯冲向马威足!

黑山封口中猛不停骂道:

“你这杀千刀的,老子岂是好惹的……”

马威足冥静无语,唇角却噙着一丝酷毒的冷笑,他倏然闪挪,掌出如电,刹时直劈,刹时横砸,刹时飞腿,刹时缠绞,他那双肉掌,宛如一把利刃,变化自如,空气中带起劲风阵阵!

黑山封双目喷火,喘息如牛,大汗淋漓中,他的双手已使尽了吃女乃的力量,恶狠狠的拼命反击马威足!

奇禹仍然被五名梅林门的好手围攻,这五人红了眼,也横了心,他们兵刃穿插,又急又密,仿佛狂风般罩合着奇禹!

奇禹咬牙切齿,冲刺扫砸,倾力支撑抗拒,梅林门其中一位赫然是梅林五煞中仅存者九剑士徐勇,在剑尖吞吐闪烁中,徐勇叫道:

“姓奇的,你无法寿终正寝了!”

奇禹邪刀偏斜崩砍,横舞竖飞,他吼道:

“老子砍了你这个缩头乌龟!”

九剑士徐劝本来一直在队伍后头,因为双方人数众多,场面也非常紊乱,所以他一直没有限大雷教的好手碰面,现在双方人马死伤不少,他才飞身赶攻前头来,迎面撞上奇禹。

九剑士徐勇则身溜进,长剑电刺,一闪疾退,“噗嗤”轻响,一股其锐如天的无形气流已笔直射向奇禹的面孔!

猝不及防,奇禹甫觉情形有异,面部侧开,肩头却已被刺中,他怪吼一声,身子往一边翻去,一名持枪大汉趁机快刺,猛的透进了奇禹的右大腿,狠狠扎上了他的大腿骨,痛得奇禹尖叫出声,邪刀奋力砍向这名大汉!

抽枪、闪身,这名大汉微晃倏让,只受了皮肉之伤。

九剑士徐勇斜刺里暴进,倏然二十九剑合成一溜并射的寒光,其快至极的罩向奇禹!

干钧一发之际,敖子青的身形仿佛来自天外,“呼”的一下到了奇禹的身侧,斗然便是一十一刀的攻向了九剑士徐勇及三名大汉!

梅林五煞的其他四人均伤在敖子青的手上,仅剩九剑士徐勇一人,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九剑士徐勇失去他的修养,破口叫骂道:

“去你妈的……”

九剑士徐勇一横心,丢下奇禹,大骂着冲向敖子青,敖子青一言不发,搂头二十八刃击向九剑士徐勇,而此刻,悍不畏死的血刀僧亦已赶到!

徐勇才一退开,又有六名大汉围攻奇禹,奇禹喘着粗气,却也毫不示弱的迎上了敌人!

奇禹伤痕累累,喘得他伸出了舌头,但他连汗水也不擦一下,捉着邪刀力战敌人,手起刀落,已将一名黄龙堡的汉子拦腰截落!

斜刺里,两柄雪亮的腰刀甫始斩到,他己狂旋而出,邪刀猛舞飞扫,二条人影全已长号着分向两个不同的角度摔去!

一名大雷教的弟子正浴血苦战两名敌人,左侧,三名大雷教兄弟与六名梅林门所属在地下翻滚扑腾,那一边,一名大雷教的大汉刚将大刀捅进了一个敌人胸膛,但他后头也立即挨了一剑……

大雷教的人马手舞刀盾,拼命搏战着强大敌人,周遭,业已仰仆满了各形各状,死像惨怖的尸体,简直凄厉可怕到了极点……

这一头——

九剑士徐勇长剑吞吐有如蛇信,疾速暴刺敖子青,而血刀僧的血刀也同时挥了过来!

单是旋转,敖子青倏忽十一刃猛袭徐勇,手中十三掌却劈向血僧,将两人各逼退了三步!

在敖子青急泄的掌影中,徐勇又再次扑上来,长剑狠截敖子青,双腿亦飞射向他的敌人,完全是一派拼命的打法!

敖子青没料到徐勇竟是如此硬干,急切间,他身形蓦的腾空,脚前头后,怒矢般暴射向前刹那间,徐勇的长剑便插进了他的腿根,就在这同一时,敖子青的双腿猛蹴,完全蹬在徐勇的胸口上!

这位梅林五煞唯一的仅存者,便一头撞出去,头颅与地上的石头相碰,“咔嚓”一声,脑浆迸裂,在石头上印下了一团怪异的白红相间的,黏糊糊,浓稠稠的可怕图案!

徐勇那声临死前的惨号尚在空中颤抖,血刀僧已形似疯虎般冲上,血刀翻刺,又急又炔,寒光闪耀中,俱是向敖子青致命处招呼!

已受了伤的敖子青叱吼一声:

“找死!”

他一个空心斤斗弹升七尺,他的右手鬼箫暴挥,只见银光一团,“呼”的弹射出去,“砰”的一记,兜胸将血刀僧砸出五步,血刀憎“哇”的喷出一大口鲜血,却一个就地滚翻向一边,血刀飞掷向正在咬牙苦斗的奇禹背后!

奇禹如今已是有气无力了,可以说全是在勉强支撑,他早就异常虚弱乏力了,何况他面前又围了五名黄龙堡的高手,血刀憎的血刀疾速如电,一侧的敖子青光一瞥之下,不禁大叫:

“快闪,奇兄!”

叫声中,敖子青虽然拼命的掠身过来抢救,但,却来不及了,血刀憎的血刀已经深深的插入了奇禹的背心,差一点就穿胸而过!

泣血般嗥号,敖子青双腿齐飞,顿时砸得只剩一口气的血刀僧面目稀烂,胸口洞裂,血浆闪沫溅飞四处。

双方的动作全快得匪夷所思,在敖子青反身击向血刀憎的一刹,有一名梅林门的好手暴闪倏进,双臂猛抖,一下子将奇禹砸了个就地滚,奄奄一息的奇禹不知哪来的力量,奋力一掷,邪刀已将这名好手砍得打了个踉跄,面无血色!

这名好手挺身再跃进,满面杀气,狠毒的又扑向奇禹,侧面,刚刚站地的敖子青抖出手中断刃,于是,一线雪亮光影倏映,“唉”的闷响,这名好手的头颅已无主的飞了出去!

双方的行动之快,俱是起自刹那,终自瞬息,像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不容人思考,更不容人犹豫,只是眨一眨眼,则一切都结束了……

满地全是鲜血、脑浆,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与伤者,甚至还有细碎的肉屑散在地上,这景象更加怵目惊心,看上去,叫人有说不出的惨厉,更有说不出的悲凉……

空气中,浮漾着腥膻血臭,飘浮着死亡的气息,浮沉着叫人心悸的残酷意识……

这边——

如影追风白雕两只铜铃眼全红了,他大张着嘴巴,舌头像狗一样伸出唇外,汗如雨下,他喘着气,拼命抵挡着裘禾邦的攻击,不过,他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尽管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却仍然被逼得步步后退!

敖子青大叫:

“裘教主快收拾这个小子,我们就能控制整个局面了!”

裘禾邦不觉精神奋发,大声口应叫道:

“他逃不了的!”

在剧烈的拼搏中,白雕忍不住羞怒惊恐交集的大骂:

“不要脸的东西,大言不惭!”

裘禾邦死命狠攻,招式快而且狠,他冷厉的道:

“以众欺寡,以多吃少,哪一方不要脸了?”

一时又被逼退了三步,白雕狂吼:

“要死,大家死在一块儿!”

突然——

一个语声有如金铁互击:

“黄龙、梅林所属,立即撤退!”

敖子青目梢子蓦然触及在树林内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

所有梅林门、黄龙堡的人马,包括如影追风在内,一听这一声石破天惊的叫声,全部无心恋战,急欲从敌人攻击中抽身!

白雕突然一个腾旋掉头飞掠而出,裘禾邦身形倏转,紧跟而上,一边大吼:

“那里走!”

不管输或赢,所有黄龙堡方面的人马纷纷转身后退,气急败坏的逃奔……

敖子青沙哑的怒吼大叫道:

“大雷弹齐放!”

这五个字如五声巨雷,轰然传播四周,袅绕不散,立刻——

大雷教的人马只要还能动的,个个伸入怀中掏出大雷弹,陆续的挥抛而出,于是,一连串银光闪闪的物体上升半空中,当梅林门方面的人正在推挤窜逸之际,连串的银色物体忽然撞击在一起,仿佛霹雳猝响,所有大雷弹已轰然爆裂,一团团熊熊的火球瞬息迸溅扩展……

一片轰然爆烈声中,烟硝晦迷,火蛇迸射,像一大片火钢般卷罩而落,一股强烈而令人窒息的硫磺味道充斥满空间……

梅林门方面的人马尚未及退出,已有一半以上号叫着滚倒地下,于是,一幕悲惨的景象又凄怖地展现了……

随着这一片火海也似的爆炸声响,梅林门方面的人马,翻滚哀号,其声惨厉得有如狼嚎鬼哭,鲜红的火舌在人身上燃烧,焦臭的炙肉气息在四周飘散……

地上翻滚的人用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撕着自己的面孔五官,好一场可怕而令人毕生难以忘怀的修罗图啊!

整个野地坪上,火光散乱而迅速的向四处流窜,似一条条火蛇在贴地疾进吱吱之声尖锐刺耳。

火光映照里,敖子青撇撇嘴唇,他大吼道:

“别让敌人跑了!”

敖子青眼看着梅林门、黄龙堡的残余者在迅速的溃败,他冷煞的一笑,敖子青突地出手,一记“天神开路”,再有五名梅林门弟子于一片哀号里魂飞冥灭!

大雷弹放出的火箭,有如老天愤怒下降落的火雨,那么无休无止,狠辣歹毒的交织飞射,射向人身,射向地上死的、伤的躯体上!

在黑暗里,惊恐的嗥叫呼号声乱得令人心颤,几个小头目带着自己的手下,左奔右跑,一面大声叱吼镇压,但个个神色仓皇,气急败坏,有如丧家之犬,亡命般的往山坡下奔跑!

前头有人因伤跑不快,挡了后面的人,后面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拼命往前冲,有的一不小心跌倒了,后面的人就践踏上去,自己人踩死自己人,霎时悲叫怒骂乱成了一片,情形凄惨!

人潮汹涌,疯狂的往山坡下推挤排拥,梅林门方面的人正在釜豆相煎,自顾不暇,叫嚎呼喊的惊心动魄,人挤人,人推人,场面乱得不可收拾!

其实大雷教方面的人以呐喊追杀,也只象征性的表示了一下,因为,他们受损的情形不比敌人好到哪里去,根本无力追杀,但是,梅林门方面一听喊杀,像一群受了极大惊恐的野兽,哗叫成为一片,人马已如怒洪决堤,那么杂乱而又不可收拾的朝北奔逃败退,似山倒水流的快速……

终于——

一片沉寂笼罩场中,这却是一片极令人不快的沉寂大雷教可以说勉强胜了,虽然胜得很艰辛,胜的很痛苦,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们见敌人走光后,他们怔忡的站着,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良久——

敖子青走到裘禾邦身边,关注的道:

“裘教主,你还好吧!”

裘禾邦显得十分疲惫,道:

“老夫还好,少侠你伤了不少处?”

敖子青笑道。

“这一点算不得什么,家常便饭,常有的事!”

其实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酸,没有一处不痛,他强忍胸隔间的翻腾血气!

凑近过来,马威足骨骼像被拆散了,喘着粗气道:

“我们赢了……”

一扬头,山神田星做然道:

“我们总算出了一口怨气了……”

裘禾邦颇为伤感的道:

“表面上,我们是胜了,可是大雷教也是元气大伤,精英损失泰半……”

严肃的,敖子青道:

“大教头,我方以寡敌众,犹能战胜强敌,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这一回,梅林门算是垮台了,白尊被我们捉了,黄龙堡也被我们槁的一塌糊涂,或许以后他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文风采大大喘了几下,呛咳的道:

“这一场仗打的没完没了,简直像一百年、一千年那么漫长……”

笑笑,敖子青道:

“我们终于熬过来了,只要我们主力不垮,战胜的机会就大些。”

裘禾邦这时望望四周的情况,那些狼藉的,可怜的尸体,面目稀烂的,血肉模糊的,明显的,断头的,乳白的脑浆,溅洒在四处的猩红鲜血,加上点点有如刀砧上撤下来的细碎肉屑,这里比屠宰场更加恐怖,血淋淋的景观……

蓦地,他看到了一具躯体,他大大的震动了一下,失声叫道:

“六弟,老六……”

双锁子彭路超与归缘力拼而同归于尽,两人的尸体并倒在一块儿。

另一侧,古大狐从树林内一拐一拐的走出来,突然,带着哭调尖号:

“奇禹——奇禹你……走啦?”

裘禾邦嘴唇变成青白的哆嗦着,悲切的道:

“奇……奇禹也走了?”

敖子青低沉的道:

“奇禹已经去了多时了……”

古大狐哇哇怪叫,顿足挺胸,厉吼起来:

“这些小杂种,小畜生,他们杀了老六,又宰了奇禹,混帐东西,看老子不活剥了你们……”

裘禾邦尽力提高了声音,他戚然道:

“不要哭了,我们也叫对方付出了代价,这就是江湖生活,武林风云……唉!”

古大狐泪如泉涌,他扁着嘴,混身颤抖,语声也带着那样的痉挛,道:

“还不够,这些小子个个该死,他们必须死光,死净才能为我们的好兄弟雪耻……”

闭上眼,裘禾邦缓缓的道:

“四弟,你即使杀尽了他们的人,六弟、奇禹他们能够再回来吗?走的就永远走了,无论再如何挽救,也无济于事了。”

咬牙切齿,古大狐狠毒的道:

“无济于事也要杀——,这些没有天良的东西,他们个个都该死绝,将他们一个个分尸……”

润润唇,敖子青忙道:

“战场上,各为其主,四教头,说实在的话,我们也不比对方仁慈,甚至,我们下手更比对方的狠毒,他们的伤亡人数在我们一倍之上,似乎谁也怨不得谁,在刀口上舌忝血就是如此。”

又是悲痛,又是激动,又是疲倦的叹了口气,古大狐摇摇头,不再多说。

沉稳的,裘禾邦道:

“二弟,由你负责,清点我方的伤亡情形,以及善后的处理。”

山神田星颔首道:

“是,我即刻去!”

裘禾邦闭着眼,敖子青轻轻的道:

“教主在想些什么?”

裘禾邦痛恨而又伤心的道:

“在双方接刃进行中,老夫只要一见我们的弟兄一个倒下去,不论死伤,老夫的心即如被刀割似的痛了起来,现在亲眼看到这么多弟兄血肉横飞,头断支离,在地下翻滚扑腾……这些景象不断在老夫脑海中,老夫又分不开身去抢救,那么凄惨……”

愤怒的瞪大了一双斜眼,古大狐的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激动的道:

“大哥,咱们杀到他们老窝去,把黄龙堡连根拔起!”

皱着眉,敖子青摇摇头,道:

“四当家,我们伤亡也非常惨重,我们简直没有余力了……”

一时大家沉默无语,敖子青只觉得胸口翻涌,有股想呕的感觉……

裘禾邦沉沉的道:

“老夫行道囚十多年,建立大雷教也有二十多年了,像今天这样一场狠得不带一点人味的打杀场面,还是平生首见!”

敖子青用力吞了口唾沫,强笑道:

“江湖上的作风一向如此,人家如何待你,你将以十倍还之,恩惠是如此,而仇恨又何尝不是如此?大当家且放宽心胸!”

摇摇头,裘禾邦道:

“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条,丢了就没了,老夫的兄弟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稍微移动一下脚,脚上中的一剑,不禁扯痛得连心脏全颤了颤,敖子青咬咬牙,道:

“大当家的,依在下看来,黄龙堡的实力当不止于此,我们还得多加提防,千万松懈不得!”

微微颔首,裘禾邦道:

“我们所剩残兵,不知还能不能再抵挡一次强敌的侵袭?大雷教莫不要……”

舐舐唇,敖子青道:

“大当家的,咱们手中还握着一个人质——白尊,说不定对我方有一点助益也不定,大当家先不要操心,我们不会输的。”

连连点头,裘禾邦道:

“还真多亏了你……”

笑笑,敖子青道:

“咱们还是快离开这些鬼地方好……”

天刚亮——

五百多名的大雷教弟子仅剩二百名左右回到老家集来,其中还有不少身上都是带着伤的!

拂晓的曙光,映着他们一张张疲惫的面孔,大多数的人身上染着血污,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因为,这些回来的,都是经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役中的佼佼者,或幸运者。

他到达了林子口,由金狐狸易连航率领着三十几位弟子齐齐躬身迎接前面的裘禾邦及敖子青。

易连航一看大家的表情,以及人数骤减的兄弟,他当知可能的情况,他暗哑的道:

“教主,咱们……”

裘禾邦无力的点点头,乏力的道:

“我们没有输,也可以说是我们赢,对方伤亡的比我们大了差不多两倍,而且是他们主动撤走,我们没有输……”

最前面的一名大汉,恭谨的对敖子青道:

“禀敖师叔,季姑娘已经问过好几次你们的消息了。”

用手抹去脸上的灰沙,敖子青长长吁了口气,温和的道:

“季姑娘大约已经知道我们回来了。”

一行人进到里面,裘禾邦仍然心事重重,里外大小的事,只好交给田星及马威足两人去负责发落,尤其马威足他的领导能力又强,指挥若定,有主见,做事果决,有魄力。

马威足对大家沉声道:

“大哥,敖大侠,各位兄弟大家已经忙了一夜,请回房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等大家休息过后,咱们再商议!”

默默点头,大家各自走开,敖子青又对马威足道:

“五当家,白尊那老小子,可千万看好了,他对我们可值钱得很!”

马威足回首向身后一名大汉吩咐道:

“敖大侠的话听到了吧!大家虽然累了,本身的职责别疏忽,强敌环伺,叮咛负责巡视的兄弟,戒备千万疏懈不得。”

敖子青微微一笑,道:

“五教头你也去歇歇吧!在下告退了!”

敖子青没有直接回房,他弯到季梦寒的房间来,他才举手要敲门,门儿已“呀”的启开,一张明丽而妩媚的面庞,似一朵迎着朝阳的花,那么清新而甜美的对他微笑。

敖子青深深吸一口气,朝着季梦寒做了个苦笑,道:

“我的样子一定很狼狈!”

季梦寒不置可否,轻雅的笑笑,敖子青搂着她的肩头,疲乏的行向室内。

门一关上,季梦寒就如一只小鸟般依偎到敖子青怀里,悄细的问道:

“子青,你没有受伤吧!我担了一夜的心,一想到战场上你与人拼斗的样子,我……”

敖子青闭起眼睛,勉强把身上的痛楚感觉压抑下,长长吁了口气,道:

“我还好,梦寒给我倒杯水好吗?”

季梦寒突然跳了起来,叫道:

“你看,我看到你一高兴就忘了……”

说着,她忙连倒了一杯茶递到敖子青手里,敖子青啜了一口热茶,觉得舒服多了。

季梦寒又靠到敖子青怀里,握起两小粉拳轻巧有致的在敖子青腿上捶了起来。

敖子青双眉微皱,因为季梦寒这一捶,使他腿上的伤痛越加痛彻入骨,但是,他没有申吟,没有拒绝,一任季梦寒轻轻的捶——

季梦寒原本闭着眼,才一睁开,目光中映入敖子青腿上的一片血渍,尖叫道:

“你……受伤了……”

她一急不避嫌的检视起敖子青的腿伤,她珠泪纷落的道:

“天啊,是谁那么狠心把你伤成这样?你看这一剑伤得多深……”

敖子青一笑,疲乏己极的道:

“不碍事……”

奇梦寒连忙取了水,为他把伤口洗干净,上了一些创伤药,她怯生生的道:

“刚才我一定弄痛你了,你怎么也不叫一声,你这人……”

敖子青深深的凝注她,缓缓的道:

“看到你,最大的痛苦我也能忍受!”

季梦寒鲜红的小嘴半张着,良久,她才幽幽的道:

“你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不常常好好珍惜自己的身躯呢?你难道不知道我看了有多心疼?”

她那双美眸中泪光又现,她解开敖子青披风,检视他身上的伤痛,每看一处,她如花的面庞便抽搐一下,煞白煞白的。

季梦寒泪水轻淌,垂着头道:

“子青,你是如何忍受这些痛苦的,我……我看得都忍不住了。”

敖子青平静的道:

“的痛苦算不得什么,再大再深我都能忍受,如果是心灵……”

季梦寒抽噎了一下,哀哀的道:

“子青,我一定好好爱你,照顾你……”

敖子青搂着她,哑着嗓子道:

“别哭,我不是好好的吗?”

季梦寒忙抬起头,再为敖子青洗涤伤口,敖子青的全身上下都有伤,进来时因为披风遮住,看不清楚,现在一看,季梦寒柔肠如绞,血沥心扉。

他的内衣几乎被血水浸透,有肋有一个深达寸许的血槽,皮肉翻卷,微微颤动,左胸中,更有一条刀砍的大口子,鲜红的女敕肉轻轻翕动,原本已止血,现在一动,一股股热血,又从肌肉翕动中汨汨流溢,惊人透了。

季梦寒小心翼翼,深怕弄痛他,为他的伤口上药,她望着敖子青那深沉而疲惫的而孔,心疼的眼泪直流,较之直接加于她身上更来得令她难受与痛苦,这滋味艰涩极了。

季梦寒的双肩耸动着,泪痕已轻轻沾满了这位美丽姑娘的面颊,似一朵带雨的茉莉。

敖子青身躯一抖,显然他在压制自己的激动,竭力平静的道:

“别担心,在江湖上混,流血是无可避免的,而且对我来说,这次的伤并不是最严重的,比这次重十倍以上的情形也不少的,你看我还不好好的活着。”

季梦寒心痛的道:

“子青,答应我,下次要小心一点,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敖子青吻着季梦寒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眸子里有一片光彩,轻沉的道:

“那是自然,那是面对生死关头,我总是心情很平静的,现在则不然,我不想死,不愿意,永远有你,所以我不肯死。”

季梦寒将面孔俯在敖子青怀里,双肩耸动着,语声细如游丝:

“不要说死,我不要你死,你也别提这个字……”

敖子青展眉一笑,道:

“好,我不说,你也别说,以后谁也不准再说,好吗?”

季梦寒嫣然笑道:

“子青,我还没有问你,昨晚的事怎么啦?我们的人伤的如何?敌人呢,他们一定被你们打的很惨吧!有你在……”

敖子青叹了口气,道:

“我们赢了,赢得很痛苦,很辛酸,六当家及奇兄都去了,我们也损了一大半兄弟,受伤的还不算呢,唉!江湖生活……”

季梦寒惊憷的望着敖子青,良久,她才幽幽的道:

“从你昨晚一走,我一人在房里就一直在想,我们这样打打杀杀,为的是什么?为了声誉,为了名望,为了争一口气……”

敖子青深深的凝注她,缓缓的道:

“是啊!一夜之间那么多生命就消失了,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会怀疑,为什么对别人的生命会如此漠视?或许江湖待久,对什么人,对什么事都麻木了,没有什么感觉……”

季梦寒平躺在敖子青杯里,喃喃的道:

“子青,我们退出江湖,找一个地方住下来,然后……生一大堆孩子……”

敖子青稍稍推开了季梦寒,望着那张酡红如醉的脸蛋儿,他感动的道:

“等一切事了,心中无牵无挂,我们就一起退出江湖,没有任何遗憾的,从我踏出江湖以来,我没有过这种念头,直到认识你,我整个人,整个思想都有了很大的改变,你实在太好了,太善良了……”

季梦寒面庞上泪痕未干,那张俏脸儿,惑怜照人,她低怯的道:

“子青,爹他说有事找你,你看我一看见你,什么事都忘了……”

敖子青抱紧了她,嘴唇似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唇上,一个长长的甜甜的吻,那么长,那么甜,那么醇厚,那么浓烈,彼此间的心贴的紧,呼息相隔,久久……有些透不过气来,季梦寒羞涩的道:

“够了……”

敖子青舐舐嘴唇,笑道:

“一辈子都不够的。”

小巧的鼻子皱了一下,道:

“才回来一定很累了吧!你快去休息吧!看你的样子很累了,身上又有伤,别累坏了……”

敖子青“嗯”了一声,眯着眼,笑道:

“有你替我包扎的伤,现在舒服多了,一点也不觉得痛,只要有你在……”

季梦寒端给他热茶,看他啜了一口,道:

“去,去,去,伤包好了,茶也喝了,快走吧,让人家见到了多么不好意思……”

敖子青望着她一双美丽的眼睛眨呀眨的,他犹豫了一下,淡淡的道:

“你也好好休息,伤刚好,身子要紧,晚上再过来看你。”

季梦寒点点头,笑道:

“别忘了爹有事找你,不知道什么事,他要亲自告诉你,休息过后,别忘了去找爹……”

敖子青翻身站起,在季梦寒颊上一吻,笑道:

“是——泰山大人有事,小婿焉敢怠慢,待我换过衣衫后,即刻就去,可以吧,敖夫人?”

季梦寒轻轻的捶了他一下,低怯的道:

“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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