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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在天 第八章 大战陇山峡

柳林下河岸上的一场拼杀并非是搏杀的结束,因为远在白马坡前的长青门总舵,如今正展开一场厉烈的亡命拼斗,现在——余唐与祈老八正分别各率领着两百青龙会兄弟分成左右扑向那所大宅院。

这种攻势路线,也是临出发时候劳爱设想出来的。当时劳爱就对二人明说,绝对要避免正面抢攻,因为那只是一种有勇无谋的杀法,即使胜利,也必造成自己的死伤累累,应以出其不意的形成包夹而避其正锋,一鼓作气,必有成功之望。

一开始还真是如劳爱预料的,一阵猛攻而使得长青门人措手不及的忙分头迎战,同时长青门怕正面有敌人冲来,仍然留下大批弟兄据守正门,这样便把人力分散了。那长青门的大宅子不下数百间,一座大围墙外种了许多树,等到余唐与祈老八二人分别领着兄弟们快速的冲上高墙上,长青门据守在正面的人才发现,忙着分别迎杀过来,却不料青龙会的人已进来百名。

余唐第一个高声狂叫,他双斧一举:“青龙会孩儿们,把力量扭结起来,今天若不宰光长青门的兔崽子们,大家便全部死绝在这里,杀!”“杀!”

一人呼叫,百人响应,立刻有着一股震天撼地气势,就在这大宅子里沸腾起来——青龙会的人十分清楚,余唐的话全都听到的,那等于是在敌人面前的誓言,是必须以血与肉来履行的,青龙会的行动就是这样,而青龙会也没有孬种,也因此,只一到了这一步,所有青龙会的人皆是满面木然冷厉,因为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胜利便是死亡。

长青门那面,却出现两个老者,只听得有个红面山羊胡老者,道:“沙总管,快带一部分兄弟西南顶着,我这里往东面杀,务必把进来的敌人赶出去!”

那老者双手端了根大铁棍边应道:“二大爷尽管放心,青龙会够狠的,可也吓不倒我长青门,你我使把劲顶着杀,门主大概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两下里一兜,他妈的,我们捉活的。”

两个老者分别领着上面人迎向东西两面杀去。那叫沙总管的一下子正遇上掩杀过来的祈老八,倒翻的鬓毛根根上翻如戟,祈老八虎目厉睁如炬,双手长把大砍刀空中一挑,“咻”的一声当头向沙总管劈去,口中尚且厉喝道:“老子送你回老家!”丈二长矛横着架,沙总管便在一架一送中,猛的压矛头直点祈老八眉心,同时身随矛上,狂怒的踢出三腿!边大骂道:“女乃女乃的,真不是玩意儿,百头黄牛送给你们,却暗中使坏的来袭我们长青门,他妈的!”

长把大砍刀横竖连砍不断中,祈老八哈哈笑道:“老头儿,老子不说只怕你老小子尚不知道呢,你们的那个瘟神只怕这辈子别想回来了。”

沙总管一紧手中长矛,狂骂道:“放你娘的屁,你在唬谁?”

祈老八长把砍刀疾撩又劈中一阵嘿嘿笑,道:“距此十里有条河,河岸柳林中我们可有埋伏兵,南宫烈那老儿只怕就在那儿完蛋翘,你老小子如若不相信,那就等着瞧!”

沙总管一听,还真半信半疑,旋即高声大骂,道:“他女乃女乃的,原是有计划要来卷我长青门呀,兄弟们,大伙拼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得赚呀!”

祈老八长把砍刀挥斩如风似浪,清啸如寒夜西北风似的尽在沙总管周身狂劈暴斩。

另一面沙总管一根丈二长矛也毫不退让,倏分倏合,互扑又退,刹时二人拼了五十余招!

别看沙总管灰发飘飘,功力确也精狠老辣,长矛在手,丝毫不把祈老八放在眼里,长青门有这么一号人物,这是祈老八意料之外的事。不过祈老八年不过四十,虎臂熊腰块头大,他当然也不把沙总管放在眼里。

双方就在大宅子里对砍对刺一阵之后,沙总管突然振臂而起,早腾身跃上瓦面。

沙总管的目的,当然是想看看远处是否有门主的人出现,当然另一方面,他要看看祈老八的轻功如何。不料他刚刚登在屋面上,祈老八已如影随形的追上来,祈老八砍刀狂扫中,边笑哈哈地道:“老小子想逃?”

身形微闪,长矛疾送,就听得“呛”的一声,便见金星一溜,刺入双目,荡人心弦,沙总管猛力抽回长矛便待挑向祈老八的前胸。

长把砍刀斜劈如电光火石一现,祈老八突的一个内旋身,人已旋进沙总管的近身三尺内,只听他嘿嘿一声笑中,突然右膝上顶,只听“吭”的一声,沙总管犹似飞人般往屋下跌去。

祈老八的膝头一顶,何止千斤,虽未顶中沙总管要害,也足以让沙总管的右胯碎裂。

一站又倒,沙总管没站起来,所幸附近正是十几名长青门弟兄在退却,见沙总管自屋上跌下来,早有两人上前扶祝祈老八腾身而下,半空中他狂吼一声如雷,道:“杀!”

刀光一现,血光遂洒,立见长青门两个仁兄的人头滚在地上。

祈老八又是一声大喝,直逼那护着沙总管的十几个青衫汉子追砍过去!

回身反击,四个青衣汉子举刀力战祈老八,另外几人拼命杀开一条血路护着沙总管往后面退——祈老八一心要收拾姓沙的,对于四个近身拼杀汉子,他只是冷哼一声,一招“流劈八方”便将正面两人砍翻在地,血在淌,身子尚在蠕动,但另两名却并不稍退,二人似是不谋而合的刀人一起向祈老八连砍带抱,光景是要同祈老八同归于尽了。

长把砍刀左捣右送如电,“咚咚”两声中,早把二人顶出三丈远。

祈老八抬头看,只见远处有一道院门,沙总管已被扶进二门了。

猛回头,只见余唐光着上身,身上尽见鲜血,不由一惊,慌忙一把拉住余唐:

“老余,你受伤了?”

“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余唐道:“这身上的血不值银子,全是别人身上的,哈……”是的,祈老八也看清楚了,全是溅在他身上的。祈老八忙问道:

“有个红面使铁棍老者……”余唐沉笑一声,道:“老子横着臂膀挨了一棍,可是老八呀,我却把那老小子的头片下来了,算是有赚不赔……”祈老八这才看到余唐的左上臂有巴掌那么大鸟皂瘀肿一片。

似乎长青门的人能跑的全退到了后院,如今围在余唐与祈老八五周的青龙会兄弟,越聚越多。

祈老八望着地上死伤的双方人员,突然对余唐道:“老余呀!你我如今攻了进来,要紧的地方一定在那个后院里,如果当家的赶来,见你我二人如此的一副酒囊饭袋,连这么个庄子也拿不下来,我的儿,不如一齐缩进裤裆里算了。”

余唐厉烈地道:“别管怎么的,你我先登房一观,看准了形势再往内院冲,祈老八,你看如何?”

祈老八点头,道:“走!”

只见二人双臂箕张,腾身而起,“噗噜噜噜”中已上得屋面上,然而就在二人刚刚站定,正待举目下望,早听得有人喝叫道:“快,哪两个狂徒上房子了!”

话声中,就见一簇箭雨射来,约莫着足有二十多支。长把砍刀一阵狂拨中,内院里又听得一阵弓箭声。祈老八忙叫道:“老余快退!”

突听余唐骂了一句:“他妈的!”人也跟着跃下地来。

祈老八望向余唐,只见一支长箭垂在余唐胸前,那余唐低头看了一眼,嘿然一声拔出箭来甩在地上,道:“一箭中在肋骨上,老子这是鸿运当头,哈哈……”

早见一个兄弟取出刀伤药上前替余唐敷上,祈老八道:“还好你我上去查看,否则弟兄们的死伤便大了。”余唐道:“话是不错,可是也不能就此僵持下去呀!”

祈老八点头道:“当然不能就此僵持下去,我们大家且想个计谋出来,总得把这一窝狗操的一网打尽!”

只听有个青龙会汉子高声道:“余爷,小的倒有个主意。”

余唐举首望去,见是自己手下一个小头目,咧嘴一笑道:“你的主意如果成功,第一功就记在你头上。”那人忙笑道:“我们退在外面,一把火烧起来,还怕他们不一个个像小老鼠似的往外逃?”

余唐一听,嘿嘿冷笑道:“好小子,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如果一把火烧起来,娘的老友,我同祈老八全得被当家的拉去砍脑袋。”祈老八也冷喝道:“这小子杀迷糊了,他娘的竟把当家的话也忘了,嗯!我们拼命流血为的是什么?啊,远从青龙会赶来,只是找人拼命呀,谁犯得着这么拼?”他一顿又道:“当家的说的可实在,我们青龙会可不作兴杀人放火,当然杀人是不得已,这放火吗……”

余唐早接道:“一把火烧光一切,我们不是什么也弄不到手了?”祈老八道:

“对,金银财帛、粮食布匹全不能见火烧的。”远处那出主意的头一缩早蹲在地上养精神去了。青龙会的众兄弟们早把这后院所有房舍围了起来。

余唐提着双斧与祈老八二人绕着这后院一阵巡视。祈老八道:“老余呀,我忽然想起个方法来了。”

余唐道:“可别又是馊主意。”

祈老八道:“你先听听,要是能行得通,我们就照计行事!”余唐点头道:

“那就说说看。”

祈老八指着大围墙外,道:“这外面尽是大树,我们找兄弟们砍上两棵下来,大伙把树干抬着尽在他们后院宅子墙上擂,只要把墙弄塌个洞,我们大伙就由洞中杀进去,你看如何?”余唐道:“老八你别忘了,他们可是有强弓弩矢,即算有个大洞,也难免不被一阵弓箭射。”

祈老八一拍手,笑道:“有了,我们分成四个方向,尽拿巨木撞墙,不定能把这些房子全撞倒,那时候……”祈老八话未说完,余唐已拍手笑道:“妙,妙,就这么办了!”

于是,余唐立刻着人在墙外面砍树。

那祈老八便把人分别固守在要道,就等屋塌人逃,拦着砍杀了!

这时那院内十分静,连个树叶落地声音也听得到,外面二门处,祈老八已在高声喊叫:“长青门的缩头乌龟们,你们可要给八爷听清楚了,如果这时候你们双手抱头一个个的走出来,八爷保证你们毛发无损皮肉不伤的离去,要是欲作困兽之斗,等到八爷我领着弟兄们冲进去,再想跪降可就来不及了!”突听得里面“呸”的一声,显然是那受伤的沙总管声音:“老子们头可断,血可流,志不能屈,士可杀而绝不受辱,青龙会是什么东西,只不过听从一个裆里少半斤肉的女子指使,还他娘的蹈上陇山来,有本事你们就放马过来,看看谁碎了谁?”

二门外,祈老八听的真切,不由大怒也骂,道:“不知好歹的一群畜牲,且看八爷怎么收拾你们了。”便在他的话声中,突然听得“咚咚”连响,祈老八早又大笑道:“只等墙倒屋塌,老子拣着杀!”

突又听得内院中有人大叫道:“别慌张,来几个弓箭手,你们只管见人就放箭。”“轰卤一声巨响中,一堵高墙已倒,尘土一阵飞扬中,几个弓箭手盲目的射了几支箭,却未见有人冲进来。于是,内院的四周已是“咚咚”连响,不旋踵间,倒墙之声此起彼落,紧接着连屋顶也倒压下来。余唐远处高声叫道:“好也,好也,长青门被老子连根拔除了。”守在四周的祈老八手下,早发一声喊踩着瓦砾杀上前去,尘土未落,四周全是青龙会人,弓箭手有近百名,一时也不知瞄向哪个方向。

早见青龙会一众弟兄疯狂般的杀上来。立见抛弓人仰,血肉横飞,这时只听得有人狂吼道:“长青门下兄弟们,大家拼了!”

也就在双方近身肉搏中,远处只听得有人狂叫道:“青龙会哥儿们,我们赶来了!”

那是韩彪的叫声——不错,劳爱便在这时领着近七八十名青龙会弟兄,适时的赶来了。

十里路程,那需半个时辰。现在,这些人一加入战圈,早逼使长青门的人尽往一处墙边挤。

韩彪抡刀赶上,口中叫道:“南宫烈已死,连他带的人也全死在柳树林了,这几个还想他妈的成精不成!”

他此言一出,加上未见南宫烈他们有人回来,长青门的近两百五十多人早已丧失斗志。

不料那受伤的沙总管吼叫道:“兄弟们,为门主报仇呀!”

“杀!”

再一次的冲杀又起,长青门一众见被人堵住,如不抵抗,即将被人围歼,加上沙总管这么一吼,立刻暴烈的纷纷挥刀拼杀起来!

于是又见漫天血雨中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落。只见二百多长青门人汇聚成一道洪流,刀枪成林中早已亡命似的向那破墙外面冲去,显然是在突围了。

却不料青龙会人见这光景,竟然并没有人挥刀拦阻,一任长青门的人往外溃逃。

原本是要拼命的,如今这么的往外一冲,形势立变,所谓的兵败如山倒,到了这时候恁谁也拦不住,又有谁肯拼命的,沙总管当然明白这道理,还好有几个对他一向忠心的弟兄,大伙拼命扶着他往外冲。

刹时间这批人全逃出这片大宅子,仔细看全都往后面白马坡的绝峰上攀去。

现在,这所大宅子到处是尸体,内院四处房屋被撞倒一半,有许多受伤的全被拖向院子中央。

余唐与祈老八二人这时走至劳爱面前,高声欢叫道:“当家的,我们赢了,哈哈……”劳爱点头道:“是的,用我们的血肉换来的胜利,我们赢了!”于是,所有青龙会的人,包括躺在地上仍在流血的弟兄们全都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是的,这种胜利来之不易!

当然,任何成功必得付出一定代价!

青龙会是胜利了,但地上也有不少青龙会哥们的尸体。劳爱对祈老八等吩咐,道:“依照惯例,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再多所吩咐了。”祈老八笑道:“当家的尽管前面歇着,清理战场,搜集财物,还有援救伤者,我三人自会很快处理的。”

点点头,劳爱又对一旁的大元道:“带他二十人去帮着套车,这次只怕我们伤的人还真不少,单就柳树下就得两辆大车拉。”

大元点头忙回身对跟着的二十名青龙会大汉,道:“跟我来!”

二十名大汉跟着大元去拉马套车,韩彪仍然负责各处搜找金银财帛。

陇山长青门外地有分舵,一在内地专管供销西北毛货,三个在西北,贩马以外还干私盐买卖。

如今这陇山总舵库里各种毛货之外,更有成堆青海盐,大宅右面骡马之外,还有二十几头骆驼,只是马车并不多,只有十二辆分别放在个场子一边。

青龙会这次共出动弟兄五百五十名,如今能够开步走回去的不到四百名,死了五十几,受伤的近百名,早把十二辆马车挤得满满的。

韩彪并不发愁劫得的财帛无法拿,因为那二十几头骆驼正可以派上用常长青门的这座后院里,原本是重地,南宫烈一生搜得的古玩玉器全珍藏在这里,只是由于房塌墙倒被砸坏了不少,即使如此,还是被韩彪的人找回不少,成箱的银锭,成匣的珠宝金子外,更有不少珍贵毛皮,二十几匹骆驼,有一半就是运这些贵重财物的,另有十匹骆驼运的可是粮食与青海盐。

青龙会的人直忙到第二天一早,才算完成。

就要起程了,劳爱对祈老八吩咐,道:“昨日放走不少长青门的人,这些人不定会在陇山峡谷那面再作怪,领着你的人前面开路。”

祈老八点头,道:“不定准这帮杂碎想来个起死回生呢!”

余唐道:“当家的,这押运任务有韩彪的人就够了,我同祈老八二人各率本属兄弟们分我两批往峡谷岭上冲去,不见人那是王八蛋们命长,否则必把他们碎在上面。”劳爱一想,点头道:“我不想再有兄弟们死伤,你二人可要多加小心才是。”祈老八遂与韩彪二人兵分两路,直奔陇山峡而去。不料陇山峡那面,还真有埋伏。

原来前一天冲出去的两百多名长青门弟兄,他们在沙总管的率领下,先是流窜到后面的白马坡后,大家就在一阵商议后,那沙总管道:“青龙会卷了我长青门总舵,可是大伙别忘了长青门尚有四个分舵,只等我们把消息送去,四位舵主必兼程赶回总舵,只要我们与驻马镇尚武山庄一联上手,杀上青龙会那是指日可待的事。”

早有人出主意,道:“总管,我们不能就这样让青龙会得逞,大伙连夜上陇山峡,多备滚木擂石,好歹也要出其不意的截杀他个百二八十人方消我们心头之忿!”

此言一出,不少人赞成,其中更有人对沙总管道:“陇山峡那面有三处可以住人,只等我们上去以后,把上山的小道阻断,就等青龙会那批龟孙子们往布袋口进了。”

沙总管一想,这才点头道:“有个一百五十人便足够,这可是要自愿的,我不便硬派谁去。”

早见长青门弟兄一个个全站起来,沙总管一看还真感动地道:“到了这步田地,还见门下这般的视死如归,门主地下有知,他会含笑的了。”

于是沙总管亲挑一百五十名精壮汉子,分从三个关卡,这些人连夜就上了陇山峡两边的悬崖上,搬上大批滚木擂石弓箭之类,就等青龙会得意忘形的由此经过了。现在——青龙会的人共分成两批走出白马坡前的那片大宅院,山风徐徐,林木轻摇,叽叽吱吱的鸟叫声,宛似对这批满面笑意昂扬的青龙会人马欢送呢—

—第一批走的人当然是祈老八与余唐两部人马。三五里距离,刹时两部人马已到了陇山峡,就在这时,余唐对祈老八道:“老八,你我二人还是分从左右领着孩子们往岭上模,这主意你瞧如何?”

祈老八一顿长把砍刀咧着大嘴往两边峰上一阵瞧,遂点点头,道:“你的主意很好,我二人分别上去吧。”

余唐突然冒出一句话:“昨日就不该放那么多人逃走,一顿砍杀,哪还有今日这码子事。”

祈老八道:“青龙会的规矩,当家的交待,别忘了杀人放火是强盗干的事,青龙会只抢银子。”其实这算不算强盗,祈老八与余唐也弄不清楚,只见二人互打个哈哈,分别领着本部人马往峰上扑去。不料二人渐上得半峰腰,深壑处横木便挡在对面,若非具真本领人绝难跃过,而附近又没有下脚地方,光景是走上绝路了。

那余唐遥望向对面,只见祈老八正领着他的人走下山峰来,看样子祈老八也是无法上得山峰了。

要知这陇山峡就如同一座巨岭,被利斧自中间切断似的十分陡峭,最高处足有三百丈,峡谷中有几处弯道是靠近悬崖的,长青门早在这里设有三道关卡。

如今长青门在惨败中,一百五十名门下兄弟,他们以敢死队的决心,准备给予青龙会重创,光景是豁上了。祈老八与余唐二人双双下得山来,那余唐骂道:

“登峰小道已断,那批龟孙子们准定是躲在上面了。”祈老八道:“如果想通过这条峡谷,只怕已不是我二人的能耐了,老余呀,你看怎么办?”

余唐道:“娘的老皮,弟兄们攀不上去,但却阻不了你我二人,干脆,你我杀上去,你看如何?”

祈老八道:“如果是三十二十的,你我也就足够了,人数太多,我二人就难以应付,要知双拳难敌四手,能狼也难敌众犬,这事有待商榷。”余唐一愣,骂道:“老八,你他娘什么时候走了样变了形的畏首畏尾起来了,你怕了?”

祈老八一顿长把砍刀,沉声道:“我怕他娘的那条腿,你余唐只要往上冲,祈老八就不会走在你后面。”

余唐道:“老八,这话可是你说的了?”

祈老八道:“没错!”他一顿又道:“你说吧,我们该上哪一边?”余唐仰面一看,道:“山道靠哪边峰壁,咱们就上哪一边。”

祈老八双手端着长把砍刀,余唐双斧一摆,二人遂各自向部下人交待几句,立刻往峡谷中冲去——二人冲进峡谷,只见余唐手中板斧一指,厉喝道:“上!”

祈老八立刻与余唐双双直向峰顶跃去,从远处望去,宛似两头攀崖巨豹。

一开始,峰上的长青门人并未出手,因为要等大队人马,走近他们才会发难。

然而祈老八与余唐二人已快登上峰顶来了,长青门下早有人叫道:“是青龙会两个杀人王,快拦住他们!”

不料余唐与祈老八二人早已听见,二人不约而同的大喝一声,道:“杀!”

那余唐更是狂怒的叫道:“我的儿!昨日老子放生,今日回头一口,看来你们这群狗东西果真不见棺材不掉泪。”

“嗖嗖嗖”又是数支箭射来。

祈老八在前面,立刻挥起长把砍刀一阵狂拨,不料竟有一箭正射中他的面上,箭头生被他用牙咬祝祈老八连哼也没有哼,反手拔出箭来,怒吼一声直杀过去,十几个青衫大汉立刻举刀迎杀而上,厉烈的直要把刚踏上崖边的余唐与祈老八二人推下山崖似的,只见刃芒激荡中从不同的角度纵横扫戮而来!

长把砍刀刃芒猝映,“咚”的一声便扫飞近身几柄钢刀,反手回刀中,已见三颗人头一飞升天,血雨中三具尸体直往崖下落去!

另一面,余唐双斧已当头劈死五个大汉,他正自跃向十几个扑过来的青衣大汉呢,身后面突的有了箭响声传来,余唐昨日攻那长青门总舵时候,曾在胸前中了一箭,这时他是存着戒慎恐惧之心,所以上得峰来,一拨箭雨全被他躲过,如今再听弓弦声,他竟连看也不多看的腾身连翻三个空心筋斗。

“咻咻”之声在他的周身飞过,余唐便在间歇之间,狂骂一声,道:“老子劈碎你们!”怒骂声中早听得“咔咔”之声,一连四五个青衫大汉竟全被他劈得四仰八叉,脑浆一地!现在,三十多名青衣大汉,已把祈老八与余唐二人牢牢的围在这悬崖上面,喊杀声中但见血雨狂飚,刀飞人倒。

那余唐杀得性起,舞动双斧就在一片炫目的冷焰激荡中狂攻一百二十斧,凶悍的口中不住发出“嗨嗨”声!余唐的这种杀法,活月兑是动作疯狂,一派玩命杀法!那祈老八早已忘了面上箭伤,一把大砍刀劈左挑右,直杀得长青门这些兄弟惨号连连,却也没有一个退走的。祈老八似已杀红了眼,他厉吼着冲前跃后,刀刀撩起阵阵血雨。

不料崖上长青门人已倒下一半了,忽然间有人狂叫道:“哥儿们,觑准了上不如合力一拥而上,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要合力把这两个杀人魔拖抱住,就算死两个也没关系,上!”

那人一声提醒梦中人,早听得齐声大叫,道:“上呀!”

这是不讲招式,不论刀法的杀法,更是疯狂的一拥而上,十几个围抱一个,而每个人全是张开双臂,就算你祈老八与余唐二人拣着个儿杀,总还有七八十来个拖住自己的,一旦到了那步田地,再大的本事也难施出来。祈老八不等十几个人围上,长把砍刀打横狂扫如电中,突然长啸一声振臂跃起二丈余,半空中一个大飞旋,又见一溜血雨中当场又被他劈死三个。

余唐那面他的兵刃短,等到他挥斧收斧腾身而起的时候,背上着实挨了一刀。

余唐连哼一声也没有,他一起又落,立刻拦住又围上来的几个青衣大汉狂劈而上。

又是一阵“当当”声中,一连又响起“呱呱”数声,只见一大片红白不分脑肠成堆的一地血肉,那余唐脚踏上面,兀自发出似踩泥地声音。

转眼之间已不过十几人在拼命了。

祈老八吼骂道:“你们这些王八蛋的命好像他妈的不是自己的。”余唐也叫道:“我操,你们要死,余大爷准叫你们如愿以偿。”眼看看着这一关卡上面的五十名长青门弟兄就要被歼灭在这第一关卡了,突然间人影闪晃间,劳爱已登上来。她只是看了几眼,立刻沉声叫道:“退下!”

祈老八与余唐正在杀得性起,闻声已知当家的到了,斧刀交互狂劈而逼退十几人,双双已跃在劳爱身边来。那十几人似也认识劳爱,青龙会当家的来了。劳爱冷然望着十五六个长青门大汉,道:“利是别人的,命却是自己的,昨日我放了你们,想不到你等仍不死心,如此做法何异螳臂挡车。”十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大胆的问道:“如今你仍会放过我们?”

劳爱面无表情地道:“青龙会除了万不得已是不会杀人的。”

十几个人彼此一望,正要回身走去,不料劳爱道:“等等!”

十几个人立刻握紧手中钢刀,那人又道:“你可是无意放走我们?也罢,就算老子们是鸡蛋,也要碰你一身黄汤水,上!”

劳爱淡然一笑,道:“你们误会了。”

那人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劳爱道:“你们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只他们二人就足以收拾这里关卡,我手下像他二人本领的人总还有二十几个,陇山峡是挡不住我的归路,我就放你们到另外几道关卡处,叫他们全离开,早早回白马坡长青门总舵,否则我会派人一把火烧了那大片宅子,当然,关卡上的人也别想一个留下来了。”

对劳爱而言,她这话绝非是恫吓,十几个长青门的仁兄全都心里明白。

就在一阵窒息中,那人才点头,道:“好吧,长青门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斗了。”劳爱一笑,道:“青龙会能放走你们,当然也不怕各位他日找上六盘山,相反的,我欢迎各位去寻仇、去报复。”这真是目无余子的大话一句,然而劳爱的作风便是这样,是的,她不能叫别人不去报仇雪恨,如果她惧怕,便不会明目张胆的领着人马袭击别人了。

那人听得劳爱的话,冷冷一笑未开口。

劳爱又道:“你们去吧,我等你们半个时辰,时辰一过,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人双目直视劳爱,他心中在想,如此一位美娇娃,她竟是率领着青龙会纵横江湖的女罗刹,太可怕也太不可思议了。

十几个青龙会弟兄这时在大元的率领下正站在崖下面,突见十几个长青门人跑下来,一声怒喝,道:“哪里逃!”

崖上面,劳爱已叫道:“放他们走!”

大元斜身一让,十几个长青门仁兄立刻向另一高崖处攀上去,他们对于山道暗径似是十分熟悉,只两个转弯,便全消失踪影。

劳爱这时才见祈老八面上还在淌血,而余唐背上一刀也见骨,忙对二人道:

“快下去敷药吧!”

祈老八早应道:“当家的不来,我二人准能把他们杀得一个不留!”劳爱道:

“战果并非是杀人多少,我们的目的已达,又何必在此玩命呢?”

余唐已有些支撑不住似的,猛喘几口气,道:“娘的,背上这一刀还真叫人吃不消……”他已感到有些晕眩,眼前似是迸溅着一片金色星斗,光景是力气也有使尽时,再加上挨了这么一刀,铁打的身子也会变了形走了样!

劳爱伸手一托,道:“走!我扶你下去!”

余唐还想充英雄,早被劳爱暗中运功一架,不由得双脚离地,身子但觉一阵飘浮似的,早到了三十多丈深的山崖下面!

大元一见,便知道余唐受伤不轻,忙回头叫他身后的大汉,快把余唐扶到一辆马车上敷药。

祈老八也把脸上箭穿的伤口涂上药。

劳爱缓缓的在人马前面来回的踩踱,不时的望向峭壁上面,更不时的看看日头。

这一趟青龙会死伤共一百余人,死的已埋,伤的运回,大量战利品一系列的就等在陇山峡口。

劳爱自信守在峭壁上的长青门仁兄们,他们虽抱必死决心,但那对已经被毁的总舵又有何益?

而劳爱要提醒对方的,就是顽抗无益,重整旗鼓找上青龙会才是可行之道,当然,那得在好长一段日子之后了。这时韩彪走上前来,对劳爱道:“当家的,我仍不能尽在这儿干耗下去,不如由我同大元,加上他们二十个能腾跃的哥儿们一举杀上去,这样岂不干脆!”

大元也道:“韩大哥的话对,由我领着他们杀上去,准能把长青门余孽一马扫!”

原来大元率领的二十大汉,都具有腾空上屋本领,他们一向就跟在劳爱身边。

这时劳爱又望望天上日头,道:“我已宽限他们半个时辰,如今尚未到。”

韩彪道:“到现在没有动静,只怕那些王八蛋们已横了心。”祈老八这时也走过来,道:“当家的,可要再杀上去?”

劳爱道:“你已受伤,还是歇着吧!”

祈老八一拍胸脯,道:“当家的,这点伤算什么,就算是从脸上割下四两肉,也没什么关系呀……”劳爱摇摇头,道:“我们还没到连受伤的人也要拼命的地步。”又是一阵窒息——劳爱已在满面怒容咬牙欲碎了。她突然对韩彪道:“叫他们出来个人答话!”

韩彪是个大嗓门,闻言早敞开喉咙狂叫道:“长青门的鳖娃儿,你们站出个人来。”

他一连叫了几声,就是不见有人出面。

连劳爱也狠声,道:“不到黄河不死心!”

韩彪也沉声骂道:“娘的老皮,这就叫人拉着不走,鬼赶着飞跑!”劳爱突然沉声道:“大元!”

大元早近前道:“当家的你吩咐!”

劳爱道:“你带他们冲上去,千万要注意对方弓箭。”大元道:“当家的放心,我们正从长青门的库房里弄来许多水牛皮盾,这时正派上用场了!”

劳爱点点头,道:“你们上吧!”

韩彪忙问道:“当家的,还有我呢!”

劳爱道:“祈老八同余唐全受了伤,我不想身边三员大将全挂彩,你还是注意大伙行动吧!”

韩彪一听,只得干望着大元与他率领的人飞扑上峭壁,急得他虚空狂抡着手中砍刀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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