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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剑 第八章 血雨溅飞千手剑

南幻岳不待花超回答,已笑哧哧的道:

“你们还有条屁的生路!我老实告诉你们吧,你们动手也好,束手也好,你们除了死,便不会有第二种下场了!”

马寿堂大吼道:

“姓南的,你少卖弄这一套,人家含糊你‘剑之魂’,老子可不放在跟中,什么‘剑之魂’?完全是下三流的鸡鸣狗盗!”

南幻岳仲了个懒腰,道:

“我懒得和你再斗口舌了,你实在不配和我多说话,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姓南的素来便宜敌人,让他们挑拣最适当的搏战方法,当然,无论哪种方法其后果都是一样的。”

“咯噔”一咬牙,马寿堂叫道:

“五哥,再不干我们今后就无颜面对堂口弟兄,更无颜在道上混下去了!”

花超极其勉强的,点点头:

“好——吧!”

于是——

马寿堂暴叱:

“弟兄们,先摆平这邪龟孙!”

十几个魁梧的大汉喝吼如雷,一拥而上,刀如雪,棍似风,一股脑的望南幻岳身上招呼过去!

南幻岳站在那也动也不动,猝然间寒芒如闪电般掣飞迸射,青森林的光辉泛散着一丝的冷气映旋,就那么快,那么准,刹时“丁哩当啷”刀棒掷弃一地,十几位仁兄也分成十几个方向仆倒一地——每个人俱是咽喉上被锋刃透穿,势血泉涌,洒染得满庭一片殷红!

这一手绝高剑术功力上的显示,虽然南幻岳犹未曾展露出他那独霸江湖的有如恶魔般的剑法——“千手千魂剑”的正式招数来,但已具备了其中第一手“千手闪”的威力了!

而仅仅就是这么一点点,他那绝活里的雏形功力显示,十几名牛高马大的汉子业已全死净了!

就在石价上的花超与马寿堂膛目结舌,不知所措中,南幻岳手中握着的“寒水红”软软垂拖于地,细窄的刃口上,鲜血淋漓,他摇摇头,平静的道:

“我有一套剑法,名叫‘千手千魂剑’,一共只有两式,前一式称为‘千手闪’,第二式唤作‘千魂灭’,这第一式‘千手闪’,最适宜是在同时间攻杀多数敌人,而且刃透咽喉,致命处具为此同一部位,只要我一用这式剑法,不论淋漓尽致的发挥,或是只略略作一种显露,就会形成此一结果。”

“我很诚恳的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也注意自己的喉头,别叫这玩意一家伙贯穿了,要知道,咽喉为全身重要部位之一,假如叫东西贯穿,你们就永远不能尝试第二次了!”

嗓跟里像撒进去一把砂,又涩、又干、又粗磨,花超面青唇白的道:

“南幻岳……你不要……过于赶尽杀绝……欺人太甚!”

猛然蹲身,马寿堂半声不响,双手暴挥,一片有如鱼鳞似的寒光锐啸飞罩南幻岳!

拖垂于地的细长软剑倏然一抖,快得不容人们的瞳孔追摄,将数十响汇成了一响——“当”!已经抖得笔直的剑身上竟在这瞬息间穿串着三十枚铜钱大小,周沿锋利无比的“鱼鳞镖”!

南幻岳的动作快得出奇,他手腕反挫,“嗖”、“嗖”、“嗖”的怪响骤起,剑刃上穿连着的三十枚“鱼鳞镖”已经飞射了厚来的地方,这时,马寿堂和花超正扑向大厅!

飞回去的“鱼鳞镖”就有如一蓬光雨,闪动着蓝汪汪的芒影,那么快,那么疾,更抢在花超和马寿堂之前截在厅门,于是,两个人齐齐叱喝,分向两侧跃去!等他们微喘着站好,一回头,南幻岳业已含着一抹冷清的笑意站在他们两人的中间了!

马寿堂吸了口气,大吼道:

“姓南的,你总要让我们进去取兵器吧?你欺侮我们赤手空拳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花越也叫道:

“南幻岳,你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总不能占我们这种便宜吧?”

南幻岳不屑的一笑,猛一转臂,细长的剑身就好像一条活蛇似的“咝溜”穿进了他松松围在腰际的黑皮剑鞘之内!

双目的冷芒与他脸上的笑竟完全是两种味道,他低沉的开了口:

“那么,我也空手奉陪!”

花超与马寿堂两人顿时精神一振,大喜过望,他们知道南幻岳素有“剑之魂”之称,在这条“寒水红”一的造诣,业已到达剑道一门的止境了,与他在兵刃上相较,无可置疑的只有死路一条,但拳脚功夫上他们认为南幻岳却不一定有他剑术功夫那么高强,换句话说,他们求生希望也就大得多了!

花超向马寿堂使了个眼色,道:

“南幻岳,你说话算数么?”

南幻岳冷冷的道:

“什么意思?”

花超舐舐唇,道:

“你不会在我们较量之际抽冷了出剑吧?”

南幻岳看着他,有些惊奇的道:

“你们以为你们算是什么角色?我会这般如临大敌也似和你们虚实施展,而你们以为我们这场较斗又会持续多久?说句老实话,恐怕你们连想还来不及想到什么,事情业已结束了。”

马寿堂愤怒的道;

“少吹大气,这要试过才晓得!”

南幻岳瞄着他道:

“那就来试,我儿。”

斜刺里,花超飘然掠进,掌影如刃,同时攻向南幻岳上盘七处要害,双腿飞绞,疾缠南幻岳下半身,马寿堂更不迟疑,中锋挺进,抖手十九掌猛劈而至!

南幻岳蓦然原地翻旋,掌竖似刀,眨眼之间千百掌走着长短参差的笔直路子齐飞——仿佛一蓬光线进射,毫无转折,只是那么又快又密的蓬射,有如掌势幻成了光影,而光影又散在空气中,马寿堂立即尖嗥如泣,连连打着旋转翻出,全身上下,皮开肉绽,形成一条一条的血口子,似是利刃所削!

南幻岳眼皮子也不抬的道;

“‘血刃掌’听说过么?这是一种采取最直接的短路子出于的掌法,干脆、快捷,毫不拖泥带水,面且,掌沿如刃!”

肚裂脑葫,奄奄一息的马寿堂坐在那里,背靠着门,他张着一双三角跟,沙沙哑哑,断断续续的咒骂着:

“不用——得意——南幻岳……‘伏龙团’……不会……会饶过你的……你今后的岁……月……永……永没有安……宁……日子!……过了!”

南幻岳睨看他,道:

“太岁头,你快上道吧,别要死不活的在这里赖着窝囊我!”

披肝沥血的尖嚎一声,马寿堂突然不可思议的腾跃而起,有如一头疯虎般血淋淋的扑向南幻岳!

南幻岳冷冷一笑,右手猝挥,中指急伸,“嗤——”声锐呐,一缕劲风宛如铁棒般射出,扑至一半的马寿堂,庞大的身躯猛的一挥,立时头下脚上撞到地下,“砰嗤”暴响,大好的一颗“太岁头”业已变成了白红搅拌的一团烂肉糊!

南幻岳摇摇头,道:

“金刚指。”

他缓缓的,步下台阶,这时,花超刚好爬了起来,姿式宛如下跪一般,南幻岳毫无情感的注视着他,阴沉沉的道:

“马九爷已上路了,花五爷,你还在等什么?”

花超浑身的血,满脸的血,形同厉鬼般可怖,他喘着气,血与汗湿透了他的重衫,瞪着一双跟珠,他惊惧至极的颤抖着叫:

“南幻岳——我已经受了重伤,我已经没有了抵抗力……你不能……不能动手杀害一个如同我这样的残废人……南幻岳,你还是道上的豪雄,江湖的霸主,……你该有点度量……讲点道义……”

南幻岳深深的看着他,缓缓的道:

“当你突然间一刀子插进范欣欣肚皮里的时候,花超,你有没有想过这几个字‘度量’与‘道义’?”神色酷寒,他又道:

“你只是头披着人皮的畜生。花超,你狠毒、自私、卑陋、下流、无耻、丧尽天良加上胆小如鼠!”

花超声嘶力竭的哭泣道:

“你……不能把范欣欣……这贱人来……和我比……她是罪有应得……”

南幻岳生硬的道:

“你更是死有余辜!”

噎窒了一下,花超绝望的道;

“南幻岳——你一定要赶尽杀绝?”

一仰头,南幻岳道:

“我是除恶务尽!”

于是,花超跪着的身体便慢慢朝前委顿下去,他喃喃的道:

“动手……吧……你动手吧……我业已是……形同瘫痪……身无点力了……你是英雄……是好汉……你动手啊……”

南幻岳冷森森道:

“你以为我做不出来——”

这个“来”字方始在南幻岳舌尖上跳动,看样子业已只剩了半口气的花超竟猝而一个猛势子冲抱向南幻岳,在他又快又急的一扑中,右手紧执着的锋利匕甘闪过—抹冷芒,狠刺南幻岳胸口!。

“嘿嗤!”幻岳吐声如雷,他不移不动,双腕由下往上,飞快缠截,只听“砰”的一声,他已格开了花超近前的身体,几乎不分先后,他的左手已折牢了对方执匕首的右手,用力往下一按,“噗嗤”一响,行了,整柄匕首已然全部戳进了花超小月复之内!

“嗷……嗷……唷”,花超咧扁了嘴惨号,其声凄厉,却与范欣欣死前的惨号是一个音调,同样的,他也双手紧捂小月复,五官扭曲,两眼凸出,缓缓的、缓缓的倒于地——正在范欣欣的尸体之旁!

夜,沉黯了,楼阁中的光影映幻得庭前狼藉横竖的尸首有些奇玄古怪的意味,因而也显得更阴森、更悲惨、更恐怖了……

空气中飘散着鲜血的特殊气息,有点像铜锈的腥臭,偌大的宅子是寂静的,可不是么,真正的“死”一样的寂静。

南幻岳掉转头去,大踏步离开,不留下一声叹息,就好像他一直便未曾经历过这场血淋淋的杀伐似的。

※※※

→OCR:大鼻鬼←

〖潇湘书院独家连载〗

“浮图岗”是怒山山脊的一条支脉,在“功果桥”的方向,要从“大理府”去,对着走,约莫隔着一百一二十里路,有匹快马的话,大概一天不到的时间也可到了。

这个地方,南幻岳当然是清楚,他连夜多花了些银子,买了匹健马,毫不停留的策马由东侧门奔出,直指“浮图岗”。

夜色是凄清的、冷怨的,没有月亮,且有徽弱的星光在黑沉沉的天际眨着鬼跟,有寒凛凛的风吹拂着,这条官道上也就显得特别的冷落单调,除了南幻岳,再没有第二个行旅了。

出城之后,南幻岳便放缓了奔速,让马匹以一种小慢步轻徐的前进,于是,蹄音敲在硬柳柳的土路面上,便发出一声声十分有规律节奏的脆响来:

“得,得,得。”

“得,得,得。”

他是用不着太急的,“浮图岗”便在那里,永远会在那里,岗上的那些人也会在那里,可以预见他们十年二十年不会散离——如果没有人使他们散离的话,而狄十娘会道到污辱,早就已失过身了,他现在赶去亦来不及换回,如果她尚未失身,一定有其维护贞操的原则,也不会这么巧就在今晚或明晚失身。

当然,南幻岳希望她仍是无瑕的,南幻岳将竭力去援救她,只是,他知道,眼前不用太急躁,马儿不徐不缓的轻奔着,蹄声脆亮的传扬向旷野、向林梢、向黑暗的前程,有如波纹,一圈一圈扩散了……

转过一个路弯,两侧是沉黝黝的荒原,而面前,则是一声不响的数十名黑袍大汉默默伫立!

几十个黑袍人宛如几十个来自九幽的魅影,他们静静的站在那里,分布于道路及路两边的田野上,他们是如此沉黑与冥寂,又如此生硬与阴酷,像是多少年来他们便是站立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了。

颇出意外的一怔,南幻岳慢慢的勒住了马儿,他正端详眼前这几十个黑袍人的模样,迅速猜测着他们的来路之际,背后,“嗖”“嗖”风响,又有十几个同样打扮的黑袍人包抄了上来。

于是,南幻岳对自己的疏忽粗失感到后悔了,很显然的,从后面抄上来的这几十个黑袍人极可能是一路上便跟踪着自己——至少,他们也是在前面的某个地方即已盯上了自己了。

这分明是一个早已布置好了口袋,一个陷阱,有如蟹钳一样合拢了来,而他自己,便恰好处在钳口的中间。

他无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打量着前后的几十名—一约有五十之多吧——黑袍人,突然间,他想起来了,“浮图团”上的伙计们可不正是这种穿着打扮么?黑巾黑袍黑靴?哈,不料他们竟先行找上门来,好快的行动,好周密的眼线!

南幻岳咽了口唾沫,用手指头轻轻敲在鞍端的“判官头”上,现在,他发觉对方已在移动阵形,将前后夹钳的形式改为包围了!

那些人的动作与移形是轻快又疾速的,没有声息,毫不嘈杂,在在全显示出他们的训练有素和经验老到!

数约五十名的黑袍人分布成两个圈圈,外层与内层,外层有四十人之多,而内层只有十余人,这种阵式,南幻岳是不陌生的,这些年来,他业已遇上过多少次了,他明白在这等阵式里,内圈包围者往往也就是功力较高的一批!

现在,一切又静止下来。

内圈的十余名黑袍人——详细点说,总共是十一人,而对南幻岳者,是个面色黝黑、浓眉巨眼、神态威猛阴鸷的六旬老人,他蓄有一把黑胡子,目光如炬,看上去,是一片黑中两点寒星,更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使人压窒的气息!

老人右侧,是一个满腔狠酷之色,鼻头尖削的中年人,再过去,足个少了一目,颧骨高耸的枯瘦角色,这人光有一种先天的、狼一样的贪婪悍野的韵致流露,老人左边,嗯,靠着位宽脸膛,血盆大口,满腔铜钱大麻子的女人,这女人最特出的地方是一双大脚上穿着两只镶以金扣的草鞋,非但形容丑陋,而且奇特无比,她旁边,是另一个腰粗膀阔颔下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就这样,五个人面对着由幻岳。

回过头去瞧了瞧。南幻岳不禁哑然失笑了,哈,那不是缺了耳朵的“黑白无常”方浩、包承才两位仁兄么?

唯一与日问小同的是“白玉常”包承才也换黑袍而已,两个人正以一种怨毒无比的目光死盯着南幻岳,那神气恨不能一口生吞了他!

“黑白无常”的前面一个,是个五官端正,白皙清秀的中年人物,这人虽然生得还像样,但看上去却老教人有种不大对劲的感觉——是了,他脸上毫无表情,肌肉僵凝,甚至眼皮子都很少眨动,那张脸,简直像是用白蜡捏成的,这人手执一方白惨惨的“招魂幡”,幡旗随风摇晃,就更显出那种阴沉沉、冷森森的味道来!

另外三个人,模样十分肖似,宛如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而且年纪全不大,至多二十三四岁,三个人俱是手握一式一形的短横月牙铲,三张非常相像的冷木表情,活月兑三个专门抬惯了棺材的工人!

十一个黑袍人便这样站在那里,默默的将南幻岳围在中间,外层的四十余名他们的同伴,亦和他们一样鸦雀无声,虎视眈眈!

南幻岳干咳了一声,首先打破沉默:

“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浮图岗’的各位老大哥们,夜这么深了,各位不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着,有女人的搂个女人,没人的抱卷被窝,该多么安逸自在,温暖顺心?却怎的跑到这里来,一个个呆鸟似的喝着冷风?”

“呔!”石破天惊大喝一声——那面色漆黑的六旬老人发了话:

“南幻岳,你这一套给别人耍去,休在老夫面前卖弄!”

南幻岳吁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道:

“哦,这位老人家,我们虽然说素昧平生,但睹人见形,老人家你有十成便是‘浮图岗’的瓢把子‘秦广王’齐用斗了?”

那老者果然正是“浮田岗”的魁首,滇境黑道巨擘“秦广王”齐用斗!他冷冷一哼,道:

“算你尚有三分眼光,南幻岳,你也一定明白老夫等人为何在此苦等于你的原因了?”

南幻岳道:

“什么原因?”

齐用斗勃然大怒:

“好小辈,还想假痴假呆,装聋作哑?”

南幻岳舐舐唇,平静的道:

“让我放聪明点,想想看——哦,可是为了白天在‘大理府’潘老三家中收拾了你老人家手下两个饭桶的那件事?”

齐用斗叱道:

“嚣张!”

南幻岳微微一笑,道:

“是他们先招惹我,老人家,不是我招惹他们,所以么,这件事我没有错,怪不得我!”

齐用斗黑脸变紫,长髯拂动,暴烈的道:

“南幻岳,你摘了老夫手下两个人合共一双耳朵,竟还这么些歪谬论来狡辩!”

南幻岳笑道:

“老人家,你的两位手下逼得我非出手不可,更强行插一腿进来管我的闲事,我忍无可忍这才略施教训!”

齐用斗怒道:

“教训?老夫‘浮图岗’的儿郎岂用得着你来教训?你也配来教训?大胆狂妄的东西!”

南幻岳冷清清的—笑,道:

“好了,齐用斗,我们不要再演戏了,不错,你是滇西的大家,此地的地头蛇,‘浮图岗’三十字在江湖上提起来也颇有点声威,但却如同你方才所说,要唬去唬别人,在我姓南的面前,齐用斗,你这‘浮图岗’三个字我连看也不多看一眼,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名堂!”

顿了顿,他又道:

“最好——齐用斗,你在每次要对付一个人,或者要在某一个人面前摆威风的时候,切记要弄弄清楚哪个人的身分、来历,与武林中的地位,不要—视同仁,都当作是你‘浮图岗’的徒子徒孙虾兵蟹将了,老实说,你这点分量、在滇境尚可撑一撑,若对着我来,只怕你就‘撞正大板’了!”

齐用斗怒极反笑,他狂声如狼号般道:

“早听说‘剑之魂’南幻岳,今天一见,果然不虚,南幻岳,你非但狂,更且狂得离谱了!”

南幻岳神色沉凝,形态雍容,他大马金刀的道:

“多少年来,姓南的即已是如此的了,有谁能啃得了我?包括阁下以及‘浮图岗’所有的朋友们在内!”

这时——在齐用斗右侧的那个鼻端尖削,形色狠酷的中年人突然开口:

“大当家,此等狂妄之徒,除了立予颜色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其它方法可以降服,这种人也只相信武力的权威!”

南幻岳注视着他,道:

“你是谁?”

那人冷森的一笑,道:

“‘浮图岗’‘大隆堂’堂主‘黑心棒棰’赵根,姓南的,你可要好生记住了!”

南幻岳哧哧一笑,用手指点了点赵根旁边那个独眼的枯瘦角色:

“那么,这一位想必就是你的副手‘独眼狼’孙傲了?”

赵根不屑的道:

“是又如何?你尚自认比他更强?”

南幻岳笑笑道;

“赵根,你先不要将话说得太满了,不要到时候只怕你难以找着台阶下呢!”

双目中的光芒冷削如刃,赵根道:

“南幻岳,你一无所是,一无所长的在江湖上浪负虚名,徒享盛誉,已经太久了,多少年来,我就想将你从那不该据有的位子上拖你下来,也好证明一下你实在是个什么东西!”

南幻岳不愠不怒的道:

“素闻‘浮图岗’有三堂一使,霸道强悍,三堂依序为‘大盛堂’‘大隆堂’,一使为‘白幡魂使’钟良,我一直没有机会领教你们是怎么个霸道强悍法,方才听得你这三堂中名列第二的‘大隆堂’堂主这一席话,我可是深深感受到这股子凶恶厉害的劲道了,只不过,姓赵的,恐怕你会吃不消哪!”

齐用斗左边那个奇丑无比,足踏金扣草鞋的婆娘,突然咕咕怪笑,声如破锣般号叫:

“南幻岳,你可知道老娘是谁?”

南幻岳目光在她那副尊容上一瞥,笑嘻嘻的道:

“看你的装扮,我依稀记起来了——‘金扣草鞋’吕花?”

老母鸡生蛋似的格格笑着,那婆娘令人恶心的挤眉弄眼:

“哟,瞧不出你还真有点眼色呢,小伙子!”

她又—指旁边那个虬髯如戟的魁梧巨汉,道:

“那么,你一定也晓得他是我的二堂主‘虎髯’胡峰了?”

南幻岳眨眨眼淡淡的道:

“这一位,我却不曾记忆,亦眼生得紧!”

“虎髯”胡峰脸色—沉,厉声道:

“马上你就会记得我了,姓南的,而且你会永生难忘!”

南幻岳吊儿郎当的道:

“希望如此,老友。”

“金扣草鞋”吕花摇摇手,道:

“嗳!老胡,我们‘大武堂’的人怎好如此粗暴?没的给人家一个坏印象,说是‘大武堂’的堂主、二堂主太蛮横呢!”

南幻岳闻言笑道:

“没关系,反正我对你们的印象要好也好不起来了,何况,你老太太也别朝着我卖弄风情,你配我,年岁嫌大啦!”

“金扣草鞋”吕花勃然色变,口沫横飞的大骂:

“混小子,无知毛头,你竟吃起老娘的豆腐来了?就凭你呀!你想给老娘提鞋老娘还嫌你大女敕了,别在那里臭美,呸,满口放屁的东西!”

齐用斗哼了哼,横了在那里叫嚷的吕花一眼,朝着南幻岳道:

“姓南的,现在不是徒逞口舌的时候,我们也没好多工夫与你瞎粘缠,如今有两条路摆在面前给你走——”

南幻岳道:

“哪两条?”

齐用斗寒着脸,道:

“第一,你自行割下左右双耳,另加一只眼睛——哪一只眼睛可由你自己选择,第二,便把性命搁下!”

南幻岳似笑非笑的道;

“没有商量的余地?”

齐用斗厉烈的道:

“当然没有。”

于是,南幻岳慢吞吞的下了马道:

“那么,你们便准备上来取我老命吧!”

黑胡子拂动了一下,齐用斗粗暴的道:

“很好,南幻岳这可是你自找,怨不得我们心黑手辣]”

一拍坐骑臀部,马儿轻嘶一声,跑了开去,南幻岳精神抖擞的搓搓手,好像要参加某项有趣的游戏那般兴致勃勃:

“不用客气,各位,多少年来,你们从来也没有‘天官赐福’,哪一次不是‘心黑手辣’?”

他仰头吁了口气,感慨的道:

“只是,这一次,你们如此做法,未免太令人惋惜……”

齐用斗怔了怔,疑惑的道。

“什么意思?”

南幻岳目光向四周一扫——那些“浮田岗”的凶神们,早已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他一点也不紧张,好整以暇地道:

“很简单,老齐,表面上,你们如临大敌般纠集了这多人手来找找麻烦,是为了‘黑白无堂’在我手上栽了跟头,失去耳朵的事,可是,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的耳朵是为什么失去的?”

“在潘老三家巾我正在捣毁潘老三的大厅及欲待整治潘老三本人时,他们强行拦阻才被我割去耳朵了的,不过,我为什么到潘老三家里去找他算帐?因为他强抢了一位姓狄的姑娘又诬赖上人家一笔虚债,我受人所托才去找潘老三,而那位姓狄的姑娘实在是谁强霸去了呢?

“潘老三为什么又诬赖那姑娘的老父一笔虚债,借而达成抢人家姑娘的目的呢?乃是因为他受了压力,非这样做不可,那施以压力的人自然也就是霸占了狄姑娘的人,这人是谁呢?哈哈,就是阁下的宝贝大公子‘阴阳童子’齐超雄!”

顿了顿,他又慢条斯理的道:

“罪魁祸首是齐超雄,使得‘黑白无常’失去耳朵的也是齐超雄,老齐,你今夜率领大批手下在此拦截我,表面上是为了‘黑白无常’的失耳之仇,实是为了你的狗腿子潘老三吃了亏,而实际上,却只是为了消灭我好使你的宝贝儿子可以安安稳稳霸占住狄姑娘,无忧尤虑的过那左拥右抱的快活日子!

“老齐,你一定知道,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主动找上‘浮图岗’去要人评理的,是么?你便先下手为强,带着你的一群爪牙抢在我前面来截住我。更抬出一堆冠冕堂皇,仁义道德的好理由来,其实却全是表面文章,骨子里只是为了你宝贝儿子独个儿的私欲,所以我刚才说了,你们这样做法,仅是褊袒他的恶行,助长他的婬欲之念,替齐超雄一个人的色心拼命而已,岂不是太令人惋惜,也太不值了么?”

黝黑的老脸禁小住有些泛了紫,齐用斗咆哮着:

“胡说八道,满口厥词,完全是在挑拨离间,歪曲事实,南幻岳你这样的险恶,也就越发饶你不得!”

四周,所有的“浮图岗”所属个个沉默无声,每一张面孔也都是板得硬绷绷的,尤其是“黑白无常”方浩、包承才二人,神色之间,更有些不自在了,南幻岳方才这一阵抽丝剥茧的剖析,业已在他的敌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啦!

南幻岳洪亮的道:

“各位好汉们,大家全是外面混久了的人,招子都雪亮,这种‘师出无名’,为了一个人的利益而要大伙拼命的窝囊事,也是如各位这等聪明角色所应为,甘为的么?齐超雄只不过是个花花公了而已,又不是你们大家的老爹,你们替他一个人在这里卖命,他却在床上左拥右抱独享人间艳福,这算是什么名堂?伙计们,想想清楚,别上了当,何况,我们彼此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哪!”

一看情形越来越不对,齐用斗立即旱雷般叱一声,大吼道:

“不要听这黄口小子胡言乱语,捏造事实,孩儿们,给我站住阵脚,马上就会将这畜生给夺下来!”

南幻岳大笑道:

“老小子,你是心慌了!”

齐用斗双目如火,胡梢拂动,暴叱道:

“拿下了!”

紧接着他的语尾,“黑心棒棰”赵根第一个行动,他身形飞闪,一只长有四尺,头粗尾细的红木棒已“呼”的砸向南幻岳!

几乎不分先后,“独眼狼”孙傲贴地暴窜,一柄如带也似的锋利缅刀,在冷电掣闪中,霍霍卷到!

南幻岳猝然回转,“寒水红”“嘶”的—声抖射而出,直点赵根眉心,赵根一见来势太快,招架不及,被逼得挥棒撑地,狂跃向侧,“寒水红”的尖端“嗡”的一颤,活蛇样反缚孙傲!

同样使用软兵刃的孙傲,攻势尚未够上位置,冷气扑面而来,他猛力挥刀挡截,“呛啷啷”紧密的金铁交击声中,跟着“括”的一响,这位“浮图岗”“大隆堂”的二堂主已一个跟头翻出——肩头上一块巴掌大的皮肉已血糊糊的弹起了老高!

“好杂碎,给我围杀!”

齐用斗大喝如雷中,“金扣草鞋”吕花,“虎髯”胡峰二人应声分开左右猛扑了上来。

吕花使的兵器怪异之极,是一柄五尺长短,一头为山叉,一头为刃铲的家伙,中间的乌黑杆子尚开有三只小孔,每在兵刃挥舞之际,能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狼哭鬼号的刺耳声音来,这件兵器有个名字叫“叉铲”,可做叉使,亦可做铲用,且在舞动之际所发出的怪响更可扰乱耳目,是种相当霸道的家伙。

“虎髯”胡峰用的是一柄金背砍山刀,他与吕花两人甫一上来,倏然分开,刀光如匹练也似卷成十三道芒辉交织着罩向敌人,吕花的“叉铲”在连串“呜呜”怪响里翻舞腾挥,两头轮展,狂风暴雨般挟掌合攻!

这时,方才狼狈退出的“黑心棒棰”赵根又气涌如山的反扑了回来,照面之下,九十九棒分成九十九个不同的角度横扫直捣。

突然间,南幻岳弹升半空,而在他弹跃的一刹,他的浑身四周进射出千百条参差不齐的寒光,灿闪如一团爆裂的辉煌的光球——他就似光球的中心,向周遭做着长飞射形的芒尾有如千万颗流星拉过的光痕,那么快,又那么疾,甚至连人们的意念尚不及转动,炫目的莹光又猝然沉隐!——

当“咝”“咝”的锐气破空之声尚萦绕在人们的耳朵里,“虎髯”胡峰的一颗大好头颅早已带着满腔洒溅的鲜血飞上了半空,他粗大的身体犹在那里奔走——那是一种极其怪诞可怖的情景。

“金扣草鞋”吕花正喘着气连连跳跃,她的大腿上,肩背上,赫然裂开了七道血糟,“黑心棒棰”赵根歪歪斜斜的用他那根红木棒咬牙切齿的拄着地,他的胸前整整有四两肉被削月兑,现露出血糊糊、白森森的胸骨来,好险,只要再差—线,他的内腑恐怕也要被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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