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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剑 三十、铁汉娇娃成水火

南幻岳怒道:

“他说你在睡觉!”

阎立名哼了哼,道:

“不错,我是在睡觉,但韩振权在去开门之前曾叫唤我两声——我妹子出去办事,不会这么快便回来,而别人又不知我们居住于此,突然有人敲门,除非是白痴才会不知道预防!”

南幻岳蝻哺的道:

“你倒是精得很……”

接着,他回注床上仰着的潘巧怡,大声问:

“她怎么了?”

陶立名阴侧侧的一笑,道:

“你这位红颜知己现在好得很——不过,她能否继续像这样好下去却要看你的举动了,姓南的,只要你胆敢稍越雷池一步,她那白女敕女敕的颈子上便要开一个血窟窿!”

南幻岳咆哮遭:

“你竟敢威胁我!”

阎立名生硬的道:

“少来这一套!”

此刻,躺在床上的潘巧怡扭动着,双目频转,口中不时发出“唔”“晤”的声音,看得出她如何的焦灼急切!

阎立名手中“狐齿推”微微一紧,叱道:

“不准动!”

南幻岳吼道:

“你轻一点——闽立名,我明白告诉你,只要她受了丝毫伤害,你他娘的便不用想活了!”

阎立名冷凄凄的,道:

“这是我的护身符,是么?但你也不要逼人太甚,否则,我拚了性命也叫鸳鸯折冀!”

南幻岳怒道:

“你是头无耻的狗!”

阎立名反唇相讥:

“姓南的,你也只不过空披了张人皮罢了!”

南幻岳踏前一步,双目如火,

“有种的单挑试试?拿一个失去抵抗力的女人当护身符你也不觉得脸红么?你这杂种!”

闽立名冷硬的道:

“姓南的,你再敢超前一步。我马上就叫这女人血溅三尺!”

南幻岳吼道:

“你敢!”

阎立名夷然不惧:

“不信就试!”

南幻岳有些犹豫的站住了,恨声道:

“阎立名,几时你才能像个男人一样真刀真枪的对仗呀?”

阎立名哼了哼,道:

“你想使‘激将法’来激我,算你吃错了药,我在十年前业已用腻了这种方法了。不管你怎么说,我仍然一本初衷——只要你稍越雷池,我便下手宰人,姓南的,我知道,你出剑快,但你再快也快不过我顶在潘巧怡脖子上的家伙!”

南幻岳磨着牙道:

“娘的,你还真没有种!”

阎立名大声道:

“很好,南幻岳,你追来得够快,快得大大出乎我们的预料,算你命不该绝,没叫我们当插放倒,但你现在来了也不迟,正可以在这里收拾你,姓南的,丢下你的兵刃——”

南幻岳豁然大笑:

“什么,丢下我的兵刃,?娘的皮,你是晕了头了?”

阎立名阴沉的道;

“你不丢兵刃,潘巧怡就得丧命!”

南幻岳重重的道:

“阎立名,我看死了你没这个胆量!”

阎立名狠毒的一笑,道:

“真要试试?”

南幻岳道:

“她若死了,你也得赔命!”

闽立名森酷的道,

“我陪葬没关系,我认命,至少我也拉了个人垫棺材底——使我奇怪的是,姓南的,称居然就忍心见她死?”

南幻岳唇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冷冷的道;

“这是我的事!”

阎立名微一怔道:

“你真的不顾她的死活?”

南幻岳怪笑一声道:

“姓阎的,你也在道上混过几天,总该听过我南某人一向对娘儿们是个什么情形吧?不错,潘巧怕我很喜欢她,但并非没了她我就不能活,天下的女人又没有死绝,去掉一个潘巧怡,莫不成就我不到第二个,第三个?老子是人间处处有青山,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便活不下去,你若真的杀了她,我会剐了你替她报仇,而我仍是我,至多难过一时,将来依然有的是风流快活!”

闽立名脸色阴沉下来,怒道:

“你真卑鄙!”

南幻岳不屑的道:

“我劝你尽早打消以潘巧怡来钳制我的念头,我只要一发狠根本不理这个!”

床上的潘巧怡,这时已不扭不动,她紧闭双眼,弯长的睫毛却在急速颤抖,甚至连呼吸也变得那么粗浊了!

心里不禁异常歉疚又异常难受,南幻岳方才说的话,只不过是故意要使阎立名产生潘巧怡不足为胁的错觉,进而消灭了以潘巧怡的生命来钳制他的念头,但潘巧怡显然却信以为真了,看她的模样,似乎已悲痛至极了哩……

一咬牙,南幻岳在此紧要关头只有硬撑到底:

“姓阎的,我看还是你放下家伙投降了吧,你想用潘巧怡的一条命来要挟我,主意可是打错了啊!”

阎立名切齿的道:

“原来你确实一个无心无肝的色魔婬棍,可惜这姓潘的女人犹对你一往情探呢!她尚以为你会为了她不惜一切牺牲必来救她出困,如今却证实了她那一片痴心,是多么的可怜可笑——南幻岳,你原是一个完全只有自我的拈花色种,一个自私自利毫无情感道义可言的禽兽!”

南幻岳狂笑一声,道:

“现在你才清楚了么?老狐狸!”

阎立名叫道:

“可惜这性潘的女人一片心意,全叫狗吃了!”

南幻岳厉烈的道:

“老子不为了她受制于你,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阎立名尖刻的道:

“你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危及你自己钓,因为你眼中只有你自己!”

南幻岳强横的道:

“怎么样?你啃得了老子一报毫毛?”

阎立名“呸”了一声,道:

“没有天良的东西,我要能溅你的血都会嫌腥!”

南幻岳冷冷的道:

“你是做梦!”

阎立名双目一寒,恶狠狠的道;

“好,你既不仁,我也不义——待我宰了姓潘的女人再来和你这天杀的拚个死活!”

南幻岳冷漠得连眼皮子全不撩一下:

“你杀了她,我再杀你,再杀你的妹子——”

正想豁出拚个同归于尽的阎立名,闻言之下全身的肌肉蓦地一僵,他紧捏着兵器把柄的五指关节也因为太过用力而绷得泛出青白,缓缓侧首注视着南幻岳,他吸了口气,道:

“你——你说什么?”

南幻岳平静的道:

“我说——如果你杀了潘巧怡,我也会杀掉你,另外,还要加上你妹子阎小仙的一条命,她的那条命,可以说业已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眼神是惊惑的,更是疑虑与震怒的,阎立名沉沉的道:

“谎言!你根本不知道我妹子现在何处,甚至你连见也没见过她,小仙很机警,只要一察觉此间情形不对,她就不会进来……”

南幻岳点点头,道:

“不错,她很机警,但我却无需她进来便能收拾她!”

阎立名冷冷一笑,道:

“你是过分张狂了!”

南幻岳哼了哼,道:

“直截了当的与你说了吧,你妹子早已在我闯进此屋之前便被我擒住了!”

阎立名嗤之以鼻:

“姓南的,你以为我是这么容易受人骗的么?”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阎小仙是在大约一个时辰之前出去的,她出去是为了替你们负了伤的人到药铺抓药,可是?而且姓手中还提了一只小巧的竹篮,对不对,竹篮是‘花斑竹’编成的,头翘,底像花瓶底……”

阎立名猛的一颤,尖叫:

“你宰了她?”

南幻岳道:

“我擒住了她。”

汗水涅涅,喘息急促,闯立名惊怒的咆哮:

“你一定把她杀了,一定的——”

南幻岳厉声道;

“我告诉你没有杀就没有杀,你不值得我一骗,但是,若你胆敢伤害潘巧怡,你的妹子就必定逃不过这一劫了!”

阎立名大叫:

“姓南的,以你一贯的残暴狠毒手段来说,你岂会轻易饶过了小仙?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宽厚,什么叫仁恕,只要是你的仇敌,什么人到了你手里尚有幸理?你在骗我,小仙必然已遭毒手,小仙啊……”

紧张的注视着阎立名因为过分激动而形抖索的手,南幻岳不禁心中忧虑无比——那支手提着“狐齿锥”,“狐齿锥”的尖环便顶在潘巧怡雪白的颈项上,这时,随着阎立名的手臂抖索在微微一松一紧,一顶一离,于是,潘巧怡的颈上便血痕斑斑了。

但是,她却闭目咬牙,半声不响!

南幻岳暴叱一声,大吼道:

“小心你那把烂家伙!”

阎立名语声悲痛,神态凄厉的叫道:

“你定已杀害了我的妹子,你已经杀害了她,小仙,可怜的小仙———”

南幻岳一见情形不对,急道:

“阎立名,你这晕头晕脑的王八羔子,我没有杀她,只是擒了她而已,你不要在那里自说自话——你注意你的兵刃,你会伤了潘巧怡——”

阎立名惨烈的大笑,大叫着:

“好,你杀了小仙,我也不想活了,大家同归于尽——”

南幻岳猛退一步,向着门口怒喊:

“阎小仙,你进来让你哥哥看看!”

这乃是一种最寻常,却也往往在危急关头最有效的小障眼法,本来,以阎立名的精狡沉着来说,他是断断不会上当的,但是,此时此景;他心中又是惊怒,又是悲惶,再加上无比的紧张,刹那之间竟也出自本能的侧首向门口——就这一丁点的空隙业已足够了。

南幻岳悄无声息,“寒水经”的光工仿佛夜黯中的一抹电闪,在激炫的波芒突映里,阎立名已经尖嚎一声,抱着手腕猛力摔向一边,他的“狐齿锥”也“当”的一下被震得破窗弹出!

掠身床边,南幻岳狠极了的挥剑暴削,阎立名滚地怪叫,背上已“嚓”“嚓”“嚓’并排开了三道尺许的血槽!

南幻岳抹去额门上的冷汗,大骂道:

“狗娘养的阎立名,你是只什么样的‘玉狐’?你简直是头蠢猪,老子告诉你没杀阎小仙,你硬咬着根驴鸟不信,老于不管你信不信,你却手抖心颤的要伤害潘巧怡,你说说,你是不是自找苦吃!”

挥身血渍斑斑的阎立名这时却已不叫不喊了,他吃力的支撑起上半身来,居然那等平静的道:

“姓南的……小仙……你真没杀她?”

南幻岳怒道:

“说没有就没有,何需骗你?”

自齿缝中“嘘”“嘘”透了口气,阎立名又是疲惫,又是艰辛——却更似如释重负的道:

“现在你说没有……我才算相信了……因为你不再投鼠忌器,不再有所顾虑……而且你已占了上风……你如今所说的话,可能真实成份较大……’南幻岳咒骂道:

“阎立名,我方才就应该把你碎尸万段的,你们兄妹在外头耍奸使诈,蒙混欺瞒的勾当做得多了,也就任是谁的话都不相信了,你信不信关我屁事,,却几乎为了你这猜忌多疑的恶习而陷害了潘巧怡,姓阎的,你自以为是个什么东西?你当是有天眼?顺风耳,神机妙算?天下事你都能拿捏得这么准?就只有你是对的?娘的皮,刚才你不但差点害了潘巧怡,更险些把你妹子的性命也赔上,如果你一旦伤害了潘巧恰,你那妹子我就不想杀也非杀不可了!”

阎立名面容痛苦的扭曲了一下,喃喃的道:

“如果……说……你曾做过什么好事……这可能就是你唯一……的一桩……”

南幻岳“呸”了一声,道:

“我做过的好事,比你兄妹前辈子加上后辈子的合起来还多,哪似你们一般的奸诈卑鄙,恬不知耻!”

闽立名喘息着道:

“你……总是……自鸣清高……其实满肚皮男盗女娟……”

南幻岳眉梢子一扬,道:“姓阎的,你是瞎子闻臭,离“屎”不远了,却还有这个心情来红口白牙的指责我!””

闽立名讷讷的道:

“随你……怎么办……姓阎的绝不皱眉……”

南幻岳叹了口气,道:

“又宋了,又是这一套,‘英雄风范’……”

说着,他以手中“寒水红”挑开了床上潘巧怡身上的绳索,又将潘巧怡嘴里塞得满满的布屑扯了出来,但是,潘巧怡却毫无动静,依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镶一褶颤抖的皱纹俱无,唯一的动作,是她的牙齿深深陷入了下唇中!

南幻岳怔了怔,一边以眼斜瞟着阎立名,一边凑过身子,温柔的道:

“巧怡,心肝,我来救你啦……”

潘巧怡的娇躯抖索了一下,弯长的睫毛急速翕动,但是,却仍旧设有丝毫表示,她甚至将面庞侧转了过去!

南幻岳轻轻拍了拍潘巧恰的香肩,陪笑道:

“宝贝,是我呀,你怎么啦?”

潘巧怡猛一斜肩,抛掉了南幻岳的手,更索兴翻到床里坐了起来,呼吸急促的低头无语。

南幻岳舐舐唇笑道:

“别生气嘛心肝,就算我来晚了一步,我也是拼了老命狠赶啦,绝对没有一点故意耽搁之处,宝贝,你要相信我,我是——”

潘巧怡骤然抬头,那双美眸中泪光莹莹,泫然欲滋,她硬咽着道:

“不要说了!”

南幻岳忙道:

“有什么事不对!巧怡,你怎么突然伤心起来了?巧怡,你听我说!”

潘巧怡用力吸了口气,冷冰冰的道:

“你会有时间说话——现在你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了才最要紧!”

南幻岳悄悄的道:

“告诉我,你受了什么委屈?我一定替你出气,来,乖乖的告诉我……”

潘巧怕生硬的道:

“南幻岳,你的武功高,心眼多,想不到装迷糊的本事也这么逼真,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呀,谁叫我受委屈,你自己心中有数,少再反穿皮褛扮老羊了!”

南幻岳咽了扫唾沫,自是明白潜巧怡为了什么事情生气——他知道潘巧怡是为了方才他故意说的那些贬辱她的话而不欢,其实南幻岳之所以那样做,也都是为了要减削闯立名欲钳制潘巧怡面威胁他的意念,没有半句话是出自内心,他全是替潘巧怡的生命安危着想,但这用心之良苦,此刻又哪里说得清呢?他本想故意“打糊涂仗”先混过这一关去,然而,潘巧怡发了女人家的小性子,怕是搪塞不过啦……

他又赔笑脸,低声道:

“你先别生气,等我慢慢再向你解释,行不行?”

潘巧怡木然道:,

“我哪敢生‘大情人’的气?解释更不敢当,我没有这份荣幸,其实,我费又算是什么?”

南幻岳伸手想捏潘巧怕的手,边笑道:

“宝贝,女人生气会老呀,来,先笑一笑,消消心火!”

潘巧怡猛一缩手,严峻的道:

“不要碰我!”

南幻岳耸耸肩,似笑非笑的道:

“好,好,不碰就不烕,你坐在那里,歇上一会,我把眼前的这些麻烦,先解决了再说,然后,咱们再互相慰藉慰藉……”

潘巧怡粉脸如霜,冷冷的说道;

“你可真是能屈能伸,甫幻岳,扮什么,像什么,装什么,是什么!!

南幻岳只当做没听见,走到阎立名身前,这位有“玉狐”之称的江湖好手,却正以一种奇异的目光端详着他。

南幻岳一板脸叱道:

“不用看了,还看你娘个熊?姓阎的,你如今试多替你自己打算打算走哪条路上修罗殿报到最便当才是正经!”

净立名抗声道:

“南幻岳,我姓阎的是一条汉于,杀剐由便,却决不受辱,你以为你在那女人跟前遭了奚落想找我出气,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南幻岳嘿嘿一笑,道:

“我找你出什么气?我受了谁的奚落自找谁算帐,哪一个也欠不了我,你是老几?居然配做我的受气包!”

背后,潘巧怡咬牙道:

“南幻岳——你说的话你要记住,我看你怎么拽我算帐?”

南幻岳回头道;

“唉,我的姑女乃女乃,你就少说两句行不行?”

接着,他又向阎立名道:

“姓阎的,咱们是冤有头,债有主,王八瞅绿豆,对上眼啦,你说吧,人待怎生个挨刀法?”

阎立名倔强的道:

“你能下手,我就能承受,随你的便!”

南幻岳冷冷的道:

“倒是相当的硬扎!”

阎立名哼了哼,遭:

“江湖立万,南幻岳,并不是这样简单的!”

南幻岳冒火道:

“姓阎的,少给我来这一套,只怕你门路不对呢!”

阎立名硬梆梆的说道:

“大难莫如死,如此而已!”

南幻岳哧哧一笑,道:

“多么的英雄气概,但是,姓阎的,如果你并不止是一死而已呢?如果我再给你缀上些什么呢?”

阎立名唇角的肌肉跳动了一下,大声问:

“你是什么意思?”

南幻岳淡淡的道:

“我是说,设若我再给你除死之外加上点什么,你也会如此豪迈的慷慨就义么,嗯?”

阎立名惊恐加上愤怒的尖声叫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幻岳冷冷笑道:

“固然,我是要活剥了你,但是我却不会叫你那么便宜就死,在你死之前,哼哼,你得先看着你那宝贝妹子死!”

剧烈的痉挛了一下,阎立名狂叫道:

“好狠毒的畜生——”

南幻岳慢吞吞却冷冰冰的道:

“你们兄妹二人对待我的手段,只怕也不见得仁慈吧?我好叫你知道,天下之人,知到以毒攻毒的人多得很,而且,比你们更高明!”

阎立名激动的叫道:

“姓南的——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小仙是个女人,所有的行动又是我一个人筹划,与她无干,你有什么酷厉手段不妨对着我来,你不能将你的卑鄙报复也加在她的身上……”

南幻岳凛烈的道:

“用不着你在这里装英雄扮好汉替你妹子月兑罪,我们不是在打官司,尚得求证求据,老子就是直接的受害人,哪一个应该对我负责任我比谁都明白,娘的,阎小仙是女子不错,但女子就可以行奸使诈,就可以阴谋算人?阎小仙动手扎我的时候,可是歹毒得役有一点女人的柔心慈肠呢,她能狠,我就能辣,阎立名,你兄妹俩全不是玩意,通通给老子上道吧。”

阎立名尖锐的叫:

“南幻岳,亏杯还算是武林道上,‘七大煞君’之一,你自己扪心问问,你担当得起这‘七大煞君’的名号么?”

南幻岳重重的道:

“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没有什么负疚之处!”

阎立名脸上五官扭曲着,怒喊:

“你想以残暴酷行来杀害一个女子就不该!”

南幻岳冷然道:

“这个女子以残暴酷行去暗算别人就是应该的了?”

阎立名切齿道:

“像个男子汉吧,南幻岳——个真正男子汉是不会去向一个女子报复的——”

南幻岳轻蔑的一笑,道:

“这一套对别人说去,老子根本不理这个,谁想暗算我我就找准,谁曾栽过我我就以牙还牙,我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若不服这口气,姓阎的,你到了阴曹地府再喊冤去,看我南某人在不在乎?”

闽立名怨毒又悲愤的道:

“南幻岳。你真是不折不扣的狼心狗肺!”

南幻岳冷峻的道:

“你兄妹的心肝都是一样又污又黑,猪狗不如!”

阎立名一下子泄了气,虚弱的说道:

“南幻岳——我们不要争吵谩骂,我们来谈谈,好么?”

南幻岳斜着眼道:

“跟你还有什么好谈的?”

阎立名喘了口气,沉重的道:

“一个人做事一人当——我并不是向你们乞怜,更非求你施合什么……我们之间的这段梁手,既已结了,是是非非,亦就不用细究了……南幻岳,今天,我已经落在人手里,道上的规矩牙眼相还,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条命,任你如何处置,但是,就请你放过我的妹子……”

南幻岳大喝道:

“废话!”

闽立名强忍住气,道:

“怎么是废话?”

南幻岳恶狠狠的道:

“你这算谈什么名堂?这不是和没有谈一样么?你的狗命,你妹子的狗命,可以说完全操在我手中,我要如何便如何,容得你来充英雄讨价还价?简直荒唐幼稚得可笑!”

阎立名抖索了一下,语声凄然的道:

“你听我说,南幻岳……我妹子年龄不大,今年只有二十余岁,我兄妹从小父母双亡,流落无定,自我们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是相依为命,在彼此的关爱与照抚中长大成人,我们吃过很多苦,受过许多的折磨,我们咽够了辛酸,在泪同恨的日子里彼此扶持着站起来……我无所谓,但我妹子仍旧年轻,仍旧有她活下去的权利,她尚未享受过生命,未曾体验生命中的欢乐,她有前途,有青春,有幸福,我们不能剥夺她的这些,纵然她因为做过什么面将遭至不幸,这不幸,也由我独自承担了吧,南幻岳,就算你在行好事……”

南幻岳冷冷的道:”倒是相当的兄妹情深哩,只可惜老于心如铁石,通通要宰!”

阎立名绝望的道:

“南幻岳,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南幻岳沉默了片刻,皱着眉道:

“姓阎的,我这人呢,就有这个面恶心善的缺点,表面上说得斩钉截铁,其实骨子里却慈悲得很……”

阎立名顿时喜出望外,但是,却又立即疑惑起来,因为南幻岳的口转变得太快也太突兀,一句话前尚是那么血淋淋的,一句话后却又变得这般“和气生财”了,这位“玉狐”带着三分忐忑,七分述茫的望着南幻岳,心里却不禁戒备着,深恐对方又有什么花点子要使……

南幻岳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道:

“约莫你也早知道我这‘人性上的弱点’,晓得最是听不得人家那样悲苦哀凉的陈述,这才有意出言打动了我这一片慈心,唉,谁叫我这样感情用事呢?如若因此而尝到什么苦果,也是我自找的了……”

阎立名迷感的讷讷的道:

“你是在说——”

南幻岳温柔的道:

“我是在说——你既然这样兄妹情深的感动了我,我也只好设法给一条路你们走,免得以后叫人批评我南某人做事太绝……”

阎立名心腔子猛地一跳,迟疑的道:

“你的意思是——”

南幻岳舐舐唇,一本正经的道:

“这样吧,阎立名,我们来谈谈斤两,如果谈得成,非但你妹子的性命可保,可以让她‘享受青春’和‘品尝生命中的欢乐’,就连你老兄也照样能以活下去,你体格棒,骨架子硬扎,啧啧,说不定百儿八十岁的高寿都攀得上,我和你比起来,也不一定活得更长哩……”

接着,他神色一沉,又厉声道: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如咱们条件谈不拢,你是凌迟,你妹子是分尸,都死无葬身之地,叫你们烂做一堆!”

阎立名又是惊疑,又是不满的道:

“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何必危言恫吓?”

南幻岳严峻的道:

“我是言必行,如苦你以为我只是吓唬你们,朋友,你就错得离了谱了!”

阎立名暗里咬了咬牙,道:

“说吧,谈什么斤两?”

南幻岳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笑吟吟的道:

“我们约个时间地点见面,你和令妹回到‘浮图岗’去,设法把真的狄十娘给我救出来……”

阎立名眼下的肌肉蓦地一跳,大惊道:

“你是在开玩笑了……”

南幻岳脸一板,怒道:

“开玩笑,我和你还有什么玩笑可开?”

阎立名忙道:

“这是不可能的。南幻岳,你不要把‘浮图岗’齐用斗他们那批人都看成白痴,他们的精滑老练之处决不在你我之下……”

南幻岳哼了哼,道:

“但他们也并非是诸葛亮或智多星,大家的脑袋里纹路全差不多,齐用斗和他的爪牙们亦不会精明上了天!”

阎立名艰涩的道:

“他们会怀疑……”

南幻岳大声道:

“你兄妹要设法使他们不怀疑——你兄妹能骗住我,就也该能骗住他们,齐用斗和她的人不比我笨,但决不会比我更聪明!”

阎立名吸了口气,喃喃的道:

“可是”——这与江湖道义不合……”

南幻岳愤然的道:

“简直胡说八道,这是救人,救一个在恶势力压迫下的弱质少女月兑离苦海,还是做好事,有什么与江湖道义不合的?”

阎立名困难的道:

“但是,我……”

南幻岳气冲冲的打断了对方的话,咆哮道:

“另外,你再想想你自己的性命吧,再想想你妹子的性命,如果这个条件谈不拢,不谈也罢,老子剩下的事便准备动手宰活人,到了那时,你妹子的什么幸福青春全不用想沾边了,人一死,任什么也四大皆空了!”

阎立名的双瞳中突然掠过一抹光影,他道:

“你坚持要我去做这件事?”

南幻岳道:

“不错,而且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就答应,否则,你兄妹二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阎立名带着点狡猾意味的眨眨跟,道:

“假如我答应了,我兄妹便可离开?”

南幻岳点点头道:

“当然——但你答应么?”

阎立名叹息一声,看去十分牵强的道:

“好吧,正如你说,我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南幻岳笑嘻嘻的道:

“可是,你怎么保证一定如言去做呢?”

阎立名急道:

“南幻岳,我向来是一言九鼎,说到做到,你大可不必猜疑——”

南幻岳摇摇头,道:

“这不够。”

阎立名焦灼的道:

“我可以用信誉人格担保,我——”

南幻岳笑笑,道:

“我不信你这一套,我有更好的法子。”

阎立名惊恐的道:

“你不能扣留我妹子做人质——南幻岳,我一定言出必行——”

南幻岳道:

“我没有说扣留你妹子做人质——她事实上也该跟着你一起去,休兄妹二人一搭一低档,成功的希望更要大些!”

暗里松了口气,阎立名又兴起无限希望的道;“那么,你是相信我的保证了?”

南幻岳硬梆梆的道:

“不相信。”

阎立名呆了呆,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幻岳哧哧笑道:

“我说过,我有更好的法子!”

接着,他转过头去,朝寒着脸闷不吭声的潘巧怡道:

“宝贝,这个法子就要请你帮忙啦。”

冷冰冰的坐在那里,潘巧怡一言不发,甚至连目光都不抬一下,南幻岳一派沮柔的道:

“心肝,先别生气!你以前给我享用过的那种毒药‘紫冠花’随身还带得有吧?要是没有,临时配两剂行不行?”

潘巧怡弯长的睫毛动了动,冷冷的说道:

“干么?”

南幻岳道:

“我想给阎家兄妹一人享用一剂,毒发的时间么,可以定在一月之后,份量上由你把握。”

潘巧怡的两条柳眉一挑,道:

“你是要学我以前对待你那样方式借此钳制住他们?”

南幻岳哈哈一笑,道:

“一点不错,宝贝,我可是‘青出于蓝’吧?”

潘巧怡哼了哼,道:

“亏你好意思说,袭用人家的法子还在那里洋洋自得——”

南幻岳笑了笑道:

“这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嘛。”

潘巧估漠然道:

“你以前不是指责过这样的手段太阴毒,太卑鄙么?怎么现在也厚着脸皮如法炮制啦?”

南幻岳窒了窒,连忙道:

“事贵从权呀,宝贝,而且目前也非这样做不牢靠,你总不会真个相信他的诺言吧?唉,你,你别使小性子,内外得分清楚才是,如今不是斗气的时候……”

潘巧怡怒道:

“谁稀罕和你斗气?”

南幻岳连连拱手,低声下气的道:

“好,好,我棍蛋,我胡说八道,行了吧?你就帮这个忙,也算是做做好事……”

地下的阎立名突然大叫:

“姓南的我兄妹快不服用你的毒药。决不接受你这样无耻的要挟……”

南幻岳一瞪眼,吼道:

“娘的,给了鼻子长了脸啦?这是给你们生路走,居然还如此不识抬举?要挟?姓阎的,你要搞清楚,这只是一种相对的保证,你的诺言值几个子儿?如你不情愿去救,你兄妹便等着挨剐吧!”

阎立名两唇的肌肉往上扯起,愤怒的道:

“你要……这是欺人太甚……”

南幻岳不愠不火的道:

“姓阎的,我认为你说是‘咎由自取’,比较来得恰当些!”

阎立名吼道:

“我决不受你的要挟!”

南幻岳怒哼一声,道:

“很好,我可以分了你兄妹二人的尸后再去救援狄十娘,老实说,我这是明白放一条生路给你兄妹二人走,你还真以为我非你们就救不出人?笑话!”

闽立名磨着满口钢牙,怨恨的道:

“南幻岳,你不要老是拿着我妹子来胁迫我!”

南幻岳冷板板的道:

“这不是‘胁迫’,姓阎的,我是说得出,做得到的,固然我有个‘怜香惜玉’的毛病,但我的火气着真的勾引起来,就算是西施吧,我也狠得下心肠来活绞了!”

闭上眼,阎立名的鼻孔在急速的翕动,冷汗淋漓,脖子上的一根青筋在一下又一下的鼓动着,显然,他已有无所适从,有点心慌意乱了!

南幻岳踱了几步,不耐的道:

“算了,你也不用再为难啦,我自己去救人也是一样,我根本就无需指望你们,姓阎的,老子先去扭回闽小仙的脑袋来!”

说着,他气冲冲的便朝门外走去,脚步尚未迈出门槛,背后,已传来阎立名痛苦又颤抖的喊叫:

“慢着——我,我依你便是!”

南幻岳没转过身来,自己朝自己扮了个鬼脸,然后,他才一本正经的转回,严肃的问:

“你答应了?”

满眼的凄苦又满脸的委屈和不甘,阎立名喘息着道:

“答应了……你如此心狠手辣法,我又怎能不答应?”

南幻岳哼了哼,道:

“这还差不多,识事务方为俊杰,像称方才那样一味硬,除了显示你的愚蠢外,还能有个什么意义?”

阎立名愁眉苦脸,无限窝囊的道:

“不用说了,如今刀把子握在你手里,自然你是正反全有理……南幻岳,我在服药之前,要先见到我的妹子才行……”

南幻岳大声道:

“你还不相信她仍活着?”

阎立名固执的道:

“眼见是实!”

南幻岳点点头,道:

“好吧,你要见便叫你见,娘的,你这兄妹两个可真难侍候!”

这时,坐在床里的潘巧怡突然开口道:

“我去带阎小仙来——她在哪里?”

南幻岳忙笑道:

“宝贝,你就歇上一歇不好么?被捆绑了那么久才松开,怕是血脉全未畅通呢?就让我去吧!”

潘巧怡冷冷的道:

“我就是要出去走动走动,活络一下筋肉关节,也趁便宜泄一口心头的闷气,怎么着,你还不准?”

脑子里想到阎小仙那种赤身的模样,南幻岳不由心里叫槽,他咽了口唾液,佯笑道,“这,我怎会不准?又怎敢不准,只是我怕你身子不适,所以才不敢劳驾,宝贝,你就在这里守着姓阎的,我去带姓来吧……”

本来,潘巧怡之忽然要代替南幻岳出去押解回阎小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她也真是想活动一下顺便也早点看看阎小仙的狼狈而已,下意识中或许有点使性子,但却因素不大,如今,南幻岳这一劝阻,她却更要去了,而且非去不可!管自跃下地来,她寒着脸道:

“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鬼?否则大可不必如此客套!”

南幻岳咬咬牙,无奈的道:

“你真要去?”

潘巧怡冷然道:

“这还有假?”

南幻岳低声道:

“我可是体贴你所以才——”

潘巧怡不待他说完话,已啐了一声道:

“少来这一套虚情假意了,南幻岳,我已经不是那些豆蔻初开的黄毛丫头,容得你花言巧语的又骗又哄!”

卧在地下的阎立名不禁幸灾乐祸的咧了咧嘴唇,一派“隔岸观火”的神情……

南幻岳瞪了阎立名一眼,急忙拉着潘巧恰的手走向另一角隅,潘巧怡挣了几下没有挣月兑,悻悻然的跟了过去,口中冷丝丝的道:

“干什么?”

南幻岳舐舐唇考虑了一下,十分为难的道:

“宝贝,你去带阎小仙回来是可以的,你得向我保证两件事,你能保证,我才由你前去!”

潘巧怡满心狐疑的道:

“什么童思?你到底在搞些什么把戏?”

南幻岳坚持道:

“我全是为了免除莫须有的误会——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邪意,你是不是愿意答应做这样的保证?”

又是猜忌,又是怀疑的盯着南幻岳看了一阵,潘巧怡才老大不高兴的道:

“好吧,你叫我保证哪两件事?”

南幻岳道:

“第一,相信我的人格,我是清白的,第二,就算你委实不相信,也别立即发作,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潘巧怡哼了哼,翻动着眼珠子道:

“听你这样一说,十有八九就不会有好事,恐怕……你又犯了老毛病吧?”

南幻岳以手指天道:

“皇天在上,此心昭然!”

潘巧怡一拧头道:

“你还有心哪?”

接着,她又急切的道:

“快告诉我阎小仙在哪里,我这就去弄她回来……”

再迟疑了一下,南幻岳才无可奈何的将阎小仙存身之处低悄的告诉了潘巧怡,潘巧怡半丝笑容也没有,纵身自去。

望着潘巧怡消失了的方向,南幻岳搓着手,喃喃自语:

“希望她在看到阎小仙之后,不要出了纰漏才好……”

阎立名定定的注视着南幻岳疑惑的道:

“姓南的,你的神色有点不对,好像是做贼心虚的味道,莫不成……你欺负了我妹子?”

“呸”了一声,南幻岳怒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她有什么值得我欺负的地方?女人老于见多了,也玩多了,如花似玉比你妹子标致得多的老子全没兴趣,岂会看上你妹子?”

阎立名涨红了脸,愤然道:

“她也不会看上你!”

南幻岳怒道:

“本来你就是说些废话!”

那阵风来得好快,又好突兀,就在南幻岳生着闷气说话的当儿,便一下子到了脑袋后!

神色一冷,南幻微微侧闪,只是那么微微一闪,挨着耳边的一柄镇纸铜尺已擦了过去,他头也不回,一百一十九掌往后暴翻,劲风呼啸中,那偷袭者早已连中了几十掌,惨号如嗥般撞跌着横摔了出去!

转过身来,南幻岳不用上前便知道了躺在那里的人是谁——日前遭致重伤的“胭脂虎”田铭,“伏龙团”“十二伏龙手”中的要角!

显然田铭业已无救的了,他仰躺在门槛那里,身体怪异的扭曲着,先前断肘处的旧伤又已崩裂,血流如注,他的面孔惨白如纸,嘴巴宛若涸泽之鱼般一下一下的张合着,突凸着眼珠,“嘶”“嘶”的只见出气不见吸气,而每出一口气,便有一大股鲜血涌自口中,而那双凸突的眼珠,也早已神光淡散,瞳孔扩大得近乎木然了……

强撑着身子,阎立名悲愤的大叫;

“南幻岳,你竟敢杀死了田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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