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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记 第 二 章  登 基

近黄昏。

京城已近。

赫见全城戒严,无数带刀八旗兵护守城池,外围且有绿营军四处巡逻,简直风声鹤映,草木皆兵。

丁幻道:“已经封城,血衣是该换下,否则进不去,且不知宝亲王是否赶抵了?”

左仲仪当机立断,道:“你去打探,若未进城,咱们等他,若已进城,只好模往大内瞧瞧。”

丁幻知随时任务上身,得令后拜别而去,潜往附近城区探消息。

左仲仪则支遣护卫,道:“伪装任务已成,诸位该可归队,往后发展,谁也料不清。”

护卫曾和他并肩作战,已自感受其霸劲,故尊敬于心,皆拜深礼始去。

左仲仪这才转向青逸飞,笑道:“剩下咱一对了,地头是你的,可带我去更衣洗澡么?”话中带有“鸳鸯浴”挑情意味。

青逸飞暗甜于心,却仍窘涩,白眼道:“拼命至此,还有心情玩笑么?浸了水,保证你伤口大裂,损失惨重。”

左仲仪笑道:“不洗澡,如何能进城?光是血腥味,恐也得把咱当成了杀人犯,何况情势未明,要是遇上了弘皙军,可有得脸。”

青选飞知时间宝贵,她在京城多年,地头自熟,白眼后仍带往附近小村集,顾不得向村民讨衣衫,已潜入一处民宅,搜得衣衫后,双双复往后院井口潜去。

左仲仪顾不了伤口,解下外袍,只着内裤,登时取水淋身,洗得满地污血,青逸飞瞧其身上至少六七道伤口,血肉翻红,甚是可怖,眉头直跳,怔疼不已道:“你就是最喜欢拼命。”

左仲仪叹笑道:“又能如何?我可算是半个江湖人,半个大内护法,不拼行么?”一桶水又淋得全身水花溅飞。

育逸飞不忍,拿了干布拭其伤口,复又拿出金创药替他抹去道:“冲去血迹即可,要洗,待伤结嘎再洗不迟。”

左仲仪由她,转身瞧来,呵呵笑道:“你不宽衣洗澡?”

青逸飞窘斥道:“有病,要我露天宽衣?”

左仲仪笑道:“反正没人……”

青逸飞窘斥:“你不是人?”故意弄动伤口,迫得左仲仪呃呃大叫,她始收手,汕虐道:“乱说话得付出代价。”

左仲仪只能忍痛急道不敢啦,青逸飞这才舀水洗及脸面,头发,至于身子,擦擦即了事,左仲仪暗道可惜。

两人虽换装洗身,却也耽搁不得,只花半刻光景,即已弄妥,哪顾得头发湿漉,照样留下了银子,飞奔而去,一路上让秋风吹掠,半晌即干。

及近西侧阜城门,已见得丁幻招手迎来,说道:“宝亲王刚刚进城去啦。”避开城区守卫,半路拦人:“我跟他碰过头了。”

左仲仪急道:“李卫也在场?”

丁幻道:“当然,否则怎能突破旗军封锁?宝亲王是换了装,全靠他这次钦定直隶总督强势护驾而去。”

左仲仪心神稍定:“进城即好,任理亲王狂妄,也不敢在京城造反。”

青逸飞道:“不错,进得去,表示兵权未落入理亲王的手中,大概军机大臣鄂尔泰,张廷玉并末偏心或被收买,宝亲王仍有希望。”

左仲仪道:“兵权倒在其次,毕竟全靠雍正遗诏定输赢,弘皙只要交出假遗诏,恐有得争,我想危机仍在皇宫大内,法醒若隐藏其中,对宝亲王甚是不利。”

青逸飞道:“你的意思,是要混入宫内?”

左仲仪道:“别忘了我身上仍有一份遗诏。”

青逸飞道:“可麻烦了,雍正驾崩,大内早戒严,除了王爷,重臣,谁也进不去……”

丁幻道:“凭圣爷的武功,哪进不去。”

青逸飞道:“难即在此,若硬闯,泄了底,岂非害了弘历?”

左仲仪道:“且走一步算一步,只要弘历能登基,一切没事,若让弘皙当上了皇帝,才是灾难开始。”仍决定暗闯。

青逸飞无奈道:“那得小心了,雍正定死在西京圆明园,那是他居家办公处,至于帝位认定,恐仍得在乾清宫。”

左仲仪当机立断,快速混进内城后,即往乾清官潜去,皇宫大内戒备更森严,几乎五步一岗三步一哨,鼠蚁难越雷池一步。

丁幻道:“看来除了挖地洞,恐也不易突破。”

左仲仪道:“我趁夜换穿护卫身分潜入,你们在外头小心接应,弘历登基则好办事,若是弘哲当上了皇帝,可得准备落跑。”

无计可施下,青逸飞只好同意,道:“自己小心,若要逃,别往北海永安或西天梵境,万佛楼院,那可是文觉国师和法醒妖僧等人地盘。”

左仲仪额首道:“知了。”时间紧迫,未再耽搁,别过两人,潜往暗处,伪装大内高手去了。

育逸飞稍稍失神,实不知此去凶险如何。

丁幻道:“没事,圣爷那身武功,除非碰上了文觉、法醒,且硬碰硬,否则谁也挡不了。”安慰着她,且带往隐秘处。

城区搜索刺客毫未松懈,两人几次险象环生,实不敢再行动,静观其变为是。

左仲仪扮成粘杆处成员,混入大内,即往乾清官潜去,及至近处,始发现布局诡诵,除了花甲头等侍卫张五哥等十余人及粘杆处人马围于最里层外,另有法醒人马皆扮成了褐衣喇嘛围于右侧层,文觉国师所引带之正统喇嘛则围于左侧层,双方旗鼓相当,势有一触即战姿态。

法醒妖僧早有盘算,只要庄亲王,果亲王,怕亲王及几位军机顾命大臣同意理亲王登基,则文觉国师问题将迎刃而解,否则只有抢进暗杀宝亲王弘历,以绝其后路。对于耗损数百杀手,竟然未拦住宝亲王入宫,他始终耿耿于心,然既已如此,难进行二次计划,照样稳操胜券,尤其秘沼又是交予庄亲五,以其对雍正之忠心,且其子弘普和弘皙颇有交往,应是站在弘皙一方,胜算更高。

文觉喇嘛则老僧入定,盘坐宫前龙石,静观其变,毕竟雍正垒已驾崩数日,为帝位登基一事,闹得宫廷不得安宁,他身为国师,自该尽分心力,尤其宝亲王已赶回,诸事将能解决,只要遗诏写谁即谁,绝不妥协。

左仲仪静观情势后,已潜向法醒附近,只要对方发难,必拼命阻拦。

然只潜近百丈,忽有粘杆处高手拦来,对手早把法醒当目标,围得更是水泄不通,左仲仪突地出现,纵是同一装束,亦引起疑心,自该查明来路,免为敌人冒充。

左仲仪见状暗道苦也,若对方强势拦阻,身分恐得曝光,正思索是否出手之际,那人突地诧道:“圣爷?”已认出了对方身分。

左仲仪见状低声道:“我是……”

那人原是跟过李卫下江南,知圣爷一路护持宝亲王一事,应是自家人,遂低声道:“跟我来。”

左仲仪淡声一笑,大方跟去。

由于和法醒仍距数十丈,左仲仪又冒充粘杆处弟兄,故其未发现真相,让左仲仪走的甚是从容。

那护卫将左仲仪带往西侧宫,冷断天镇守该处。

忽见左仲仪,冷断天亦诧:“你也来了?”

左仲仪道:“护主护到底。”

冷断天额首,大有英雄惜英雄之态,道:“幸军机大臣鄂尔泰入宫数日,调兵遣将守住乾清官,以及粘杆处弟兄拼命护持,方能拖延至今,否则弘皙早登基了,宝亲王刚往圆明园祭悼先皇帝,不久即将至此,咱得看住法醒才行。”

左仲仪道:“尚请安排。”

冷断天盘算后,道:“你武功高,以护主为优先,即往正门侧,若有状况,立即出手。”

左仲仪没意见,遂由冷断天亲自带领,前往正门侧布桩。

从此处往内瞧,正厅上那“正大光明”金匾瞧得清清楚楚,确是个好位置。

冷断天交代待会诸人到来时,掩头转去为佳,左仲仪同意,冷断天始安心退回原位,更聚神戒备。

一等侍卫张五哥只顾看守“正大光明”上那秘诏,对粘杆处人马并未过问,故左仲仪守得安稳。

沉肃诡语气氛中度过一时辰,忽见一干人匆匆赶来。

友仲仪远远瞧及两名中年亲王,应是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引着军机大臣鄂尔泰,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丰盛额,讷亲等顾命大臣前来乾清官解秘诏,另有宝亲王弘历,和亲王弘昼,理亲王弘皙,怕亲王弘晓紧跟其后,李卫则押阵末首,以防异变分子。

现场一片哀沉,左仲仪但见宝亲王泪痕满脸,应是真的悲働、理亲王、和亲王多少目光泛喜,少了忧伤气息。

见诸人迫近,左仲仪低头恭迎。

众人快步鱼贯而入,秘门随即带上,砰地一响,隔绝一切,在场诸人更被砰声震得惊心动魄,精神紧闭。

庄亲王已抵“正大光明”牌匠下方,道:皇上另有遗诏,拿下来即知一切。”其手上已握有弘诏所呈遗诏,心神已显激昂,毕竞双遗诏已是一难,若另有不同,更难收拾。

鄂尔泰拱手道:“尚请王爷登梯索取。”大内侍卫已准备搭梯取诏。

庄亲王道:“不必了,尔等取下便是。”手中遗诏稍抖,亦想避嫌。

鄂尔泰道:“那即我取吧。”虽已上了年纪,然身经百战,武功自不在话下,腾身点向半高竹梯,身形如燕冲天,轻易落于“正大光明”牌匾旁,左手攀住屋梁,右手一探,取出尺余长,半尺宽似铜非铜似铁非铁褐金盒子,外头且粘封条,日子已久,封条巳斑黄,且沾灰尘,鄂尔泰见无他物,遂松开了左手,轻飘落地。

众人月光瞅紧黑盒,心肺扑通扑通加速跳动。

李卫感受特别深,几月前方才被丁幻那小家伙偷窥,怎封条贴得如此完美?这小贼的功夫的确了得,希望对方所言属实,否则不知如何去对付弘哲那棘手秘沼。

弘历见秘诏已被取下,心神反稍定,帝位属谁,恐也定了。

弘昼仍信心满满,四哥非满人,怎么可接帝位,遗诏总该写着自己的名字,想来抨动不已。

弘皙则早已盘算应对之道,纵使遗诏写的是弘历,他亦能以此诏太久,不得算数,何况帝位原即该属父亲,现在还归自己,当为合理。

封条已被拆开,且上了锁,钥匙则鄂尔泰、张廷玉各有一把,两人合力将铁盖打开,果然见及雍正遗沼,时隔多年,外层已稍稍月兑色,但总地瞧来,黄龙丝纹,仍显光彩,的确圣诏无误。

鄂尔泰道:“尚请王爷宣沼。”

庄亲王道:“诸臣恭宣沼旨吧。”自想落个公正。

鄂尔泰道:“既是如此,即请张相为之。”

张廷玉怎敢托大,共同协商,共展圣旨,乍摊一角,已见得“宝亲王皇”四字等字,鄂尔泰大喜,张廷玉目光亦亮,侍卫大臣讷亲亦觉应该,然庄亲王却觉太过唐突,登时阻止诏宣,急道:“一旁说话。”

众臣但觉出现两份遗诏,式是棘手,遂同意协商讨论,免生事端,一干人终往后侧角移去,讨论个没完没了。

宝亲王见状安了心,暗道秘诏写的至少不是弘皙,否则庄亲王不会做此反应,弘昼亦喜,不是弘皙,那有可能是自己了,否则众人怎么会如此吃惊?

弘皙暗斥,纵使是弘历也奈何不了自己,只要对方胆敢宣布弘历登基,必反他。

庄亲王道:“两份遗诏皆不同,此事恐有蹊跷,得查明再说,否则胡乱宣布,将违皇上圣意。”

鄂尔泰道:“王爷该知,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何况宝亲王那份取自正大光明牌匾之后,此乃全国皆知之事,应以此诏为准。”

张廷玉道:“不错,皇上在位时,不断多次暗示宝亲王是诸君太子,遗诏亦写得清清楚楚……”

庄亲王道:“一切我皆知,可是弘皙说的也没错,牌匾遗诏于前,他手中秘诏于后,皇上已有改变心意之态,诸位亦该考虑,果亲王你有何意见?”

果亲王允礼才和鄂尔泰于苗疆战败,鄂尔泰且为此引咎辞官,并削伯爵,虽雍正仍予器重,然自己总有心节,不敢表示意见,道:“我等只顾作战,遗诏一事全凭圣命,不敢以私意误圣上真意。”

事关重大,庄亲王又怎敢下定论,只顾着询问有何方法证明雍正真正意思,一时争论不休。

左仲仪虽然被隔在门外,然他武功超绝,耳聪目明,自能窃得里头所谈,暗付庄亲王恐也被迷惑难做主,且得想办法为是,否则时间拖久,弘皙突地煽动法醒抢下另份遗诏,落个死无对证,那将难以收拾,虽然自己手中有另份秘诏,却是真货,拿出去,岂非真上加真,更让弘皙利用,得另想办法破解。

心念转处,突的灵犀一动,暗道:“何不毁了此秘诏,然后交李卫呈上,表示雍正皇早后悔始毁去此秘诏,弘皙那份根本是伪造,毕竟字迹仍新,可为伪证。”

但觉此法甚妙,遂偷偷抓住胸月复秘诏,做出预防抽刀状,免惹嫌疑,他则利用这一抓之际,暗运功力将秘诏丝绸震断多处,且运热功将其烧腐,由于此秘诏亦有三数年之久,此举并非难事,待其焦味传出后,他则走向大门,一来掩其味道,二来也好通知李卫,其他护卫见状并未出言喝止,只顾加紧戒备,毕竟全是粘杆处弟兄,总得担待些。

左仲仪并未逼得太近,仍隔丈余喊道:“总督大人,另份秘诏已到!”此语不但惊动李卫,更让里头诸人诧楞,怎么又另有秘诏?

李卫正诧,左仲仪赶忙传音入密说道:“我是左仲仪,弘皙那份是假的,此份是真的,但已被我毁去,总督可拿此说明乃雍正皇帝亲自毁去,一切自可明朗。”

李卫精明如鼠,乍闻此话,已明白一切,暗道好个左仲仪,不但盗窃乾清官秘诏,连弘皙那份也给盗走了,妙极,登时转拜庄亲王,道:“皇上的确另有一份秘诏,我已派人取来。”

庄亲王岂能拒绝,道:“快快拿来瞧瞧。”

李卫这才开启大门,左仲仪恭敬送出,低声道:“力量莫大,免得受损。”

李卫知意,深深点头暗示今日功劳,唯他最大,不敢多留,拿了秘诏,直往里头行去,且带上了秘门。

李卫故意经过弘皙身前,晃了一眼,弘皙瞧及真秘沼,心神直冻,暗诧怎么会如此?一时慌乱不知所措,然却强忍下来,免得泄底。

李卫走向庄亲王,道:“此秘诏和理亲王那份完全一样。”已摊开三分之一证实,“当时皇上只因喝酒过多,一时对前太子允乃内疚,故写下此秘诏,要下官送予理亲王,然事后又后悔,要我再取回,皇上且亲自废去,丢于御书房一角,并言帝位继承,事关国家社稷,岂可感情用事,故皇上明确传位予宝亲王无误。”

庄亲王赶忙接过手:“我瞧瞧。”待展开一半,突地断裂,鄂尔泰,张廷玉急于承接,终能摊开瞧清,里头写的和新诏一模一样。

弘皙终忍不住,喝道:“胡说八道,皇上拟了两份秘诏,全教于我,即怕我遗失,李卫你胆敢信口雌黄,该当何罪。”

李卫冷道:“是么?新诏恐墨汁仍析,你找人自行描上去的吧。”

弘皙怒道:“谁敢伪靠圣旨,你这是欲加之罪。”

不提尚好,经李卫一提,庄亲王已发现新诏字迹虽雅,却少了意蕴,显然是有人刻意伪书,尤其墨迹仍新,雍正近来身弱,哪有心情再立秘诏,此事恐疑点甚多,然他生性温和,并不争权,始能容于雍正,知若指责弘皙伪造秘诏,恐也死路一条,他又何忍见其骨肉再残,终有了决定,道:“毋论皇上立沼用意何在,宝亲王登基为皇帝,恐毋庸置疑,原是我想及皇上曾许宝要王次子永琏为琏瑚之器,可承宗庙,然要水琏能当皇帝,理当宝亲王先登基为帝,且正大光明金困所置遗沼亦已清楚写明一切,诸位应知先皇意思。”

此语一出,终说服众人,就连果亲王亦表同意,侍卫大臣丰盛额,讷亲全力支持。

鄂尔泰欣喜道:“王爷英明,一语中的。”

张廷玉道:“皇上遗诏切确无误。”

在众人的协商同意下,终共同恭宣沼旨念道:“宝亲王皇四子,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仁皇帝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雍正元年八月间,朕于乾清官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渝以建储一事,亲书渝旨,加以密封,藏于乾清宫,最高处,即立为皇太子之旨也,其仍封亲王者,盖令备位藩封,暗习政事,以增识见,今既遭大事,著继肤登基,即皇帝位。”

理亲王弘皙闻言脸色大变,喝道:“不可能,不可能。”待要抢及秘诏毁去,然张五哥近年从未离开乾清官,一心一意只为守护秘诏安全,忽见有人行动,冷喝大胆,抽刀强势拦来,弘诏虽被挡掉,但其喝叫声早已传出,法醒知事迹败露,只能施展暗计,怒地怒喊道:

“有刺客。”借追刺客之名,催迫喇嘛杀手强行扑向乾清宫。

喇嘛杀手早有计划,方一冲前即已打出大量烟雾弹,轰得四处一片烟雾,趁混乱谋杀弘历。

情急中李卫大喝快护守宝四爷,粘杆处人马直涌过去,然法醒武功通玄,掠速之快,无与伦比,粘杆处虽是高手,但比起法醒又差了一截,连冷断天亦招架不住,一掌被打得四脚朝天,跌退连连。

急乱中左仲仪只能拼命,他武功虽较弱于法醒,然断浪招法卯劲而出,岂可忽视,见危急万分这际,亦强扑过去,虽是一片浑烟,但听声音辨位功夫确也不差,一劲怒掌猛切法醒背脊,迫得他闷疼踉跄,差点栽倒,诧道:“你是谁?”

左仲仪喝道:“要命的。”对方既已出声,更能确定位置,怒掌再劈,强攻不断。

法醒一击不中,怒气全发泄在左仲仪,登时大喝,厉招连连,打得左仲仪节节落退。法醒仍想迫退对方后再收拾弘历,然文觉国师人马此时已逼近,喝道:“法醒你想造反么?”

强招猛劈不断。

法醒但觉一击不中,大势已去,只能另谋他计,冷喝道:“谁想造反,我等乃逮刺客,别走。”故意劈往他处,又喝道:“快追。”掠身冲出乾清宫,其他喇嘛杀手全数跟进掠去,想逃离以保实力。

弘皙闻言知大势难挽回,暗叹一声,悲泪渗落。

文觉法师并未追赶法醒,只顾追回原位,继续护持,以全国师之责。

左仲仪不敢离开弘历,仍不断劈掌,想将烟雾击散,免得弘历遭及暗算。

李卫更指挥粘杆处人马封住乾清宫,直到烟雾散去,方始安心,急忙找寻弘历,直道:

“四爷可安好?四爷你可安好?”

弘历虽惊心却未动魄,仍镇定当场,面不改色,道:“我没事,快派人抓刺客。”虽知全是法醒手法,却不愿点破,毕竟登基刻,不想再惹血腥,然对左仲仪竟然又赶来护持,感心甚多,他却有意避脸,敢情不愿被在场者认出身分,看来只有日后再谢了。

李卫随即命令冷断天追击刺客,他则拱手奏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请立即登基。”

此语一出,惊魂未定之众亲王,顾命大臣皆已下跪拜礼叩头道:“臣谨遵先帝遗命,吾皇万岁万万岁。”

大礼叩拜,叭叭有声,理亲王至此已确定无法挽回,亦自下跪叩头,是生是死旦由他去了。

张廷玉道:“先帝御体尚未入样奉安,皇上请即主持一切政事。”

宝亲王弘历顿觉恍恍惚惚,怎刹那间从宝亲王变成皇帝,高高在上地受众臣跪拜?那种感觉宛若隔世,亦若跳入另一世界,一时甚难习惯,只顾瞧着众臣,脸现恍疑,不知如何应对。

张廷玉知其心态,又奏道:“皇上请坐于须弥龙座上,受臣等叩礼,着即主持大政。”

弘历这才稍稍醒神,呃地一声,道:“我已是皇上了,是该坐于须弥椅上……”行及须弥椅,模来冰心庄严,父皇每每坐于此,即有君临天下气势,没想到刹眼间竟换了自己,事事变迁,忒也让人有股措手不及之态。

弘历坐于须弥宝椅,众臣即又以膝行地,嘟嘟嘟嘟快步迎来,一一叩拜,弘历这才清醒不少,道:“众卿平身,起来吧

一阵谢皇上恩典后,众人已起身,唯弘皙自觉罪孽在身,仍不敢起来,心灵犹若死囚。

弘历冷道:“弘皙你也起来,虽然你为了帝位,耍了不少的手段,然念你为先朝废太子允乃之子,联不予追究此事,你且好自为之。”

弘皙登若逃了鬼门关,叩头谢恩连连。

李卫却觉不妥,奏道:“皇上,理亲王所做所为……”以下“九死不足赎罪”尚未说出。

弘历已说道:“一切随今夜而去吧,联常思索,若有机缘登基,该以‘宽仁’二字治国,今既如愿,当终身奉行,既以宽仁为本,何不可宽我弟兄,仁我子民?诸卿且以此二字外带一个‘孝’字传示天下,莫要让联之苦心白废,让天下人负我。”

此语一出,又引得众人恭颂皇上仁心宅厚,乃大清之福,尤其弘历已点出治国之道,鄂尔泰,张廷玉等重臣已知方向,心神落定不少。

李卫闻言当然不敢再奏,暗道弘皙好狗命,只要对方悔改,饶他一次便是,否则准让他死得难看。

大学士张廷玉奏道:“先帝御体尚未入榨奉安龙穴,当以此事最为重要,溢号庙号皆要定下。”

弘历道:“尔等是三朝老臣,该如何去办,不但先帝溢号庙号要定,联的年号也要定,然后召集文武百官,向外宣布,丧礼由礼部拟定,如此将不致混乱,张相先拟个大概,联来参考。”

太监高无庸唤得小太监送来文房四宝,张廷玉当场写下了恭颂雍正皇之仁德丰功伟业等溢文,其实雍正皇已驾崩多日,他早拟妥文案于心,此时写来甚是顺畅,显得才学泉涌貌态,不愧一国宰相。

弘历乘机亦凝思思考,想立国号,待张廷玉写妥溢文,弘历亦已拟妥月复案,遂道:“敬庙号为‘世宗’吧,楞严经曰:“世为迁摩,界为王位,东西南北,东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现在未来为世’,先帝继承圣祖基业,开启未来圣世,功行天高,足可称‘世’字。”

此语一出,众人终觉弘历饱读诗书,且早年受圣祖教有方,一一佩服拜礼敬之。

弘历随又说道:“至于联之帝号定为‘乾隆’,联礼尊为先帝世宗乃无庸置疑,但最敬佩仍是圣祖祖父,圣祖一向敬天法祖,仁爱御下,介极‘天道’,‘天’者‘乾’也,天道昌隆则为‘乾隆,诸卿当知联之治国之道,‘宽仁’、‘孝道’、‘天道’,先帝是严了些,‘圣祖又太过仁慈,朕乃采‘中庸之天道’,朕并不难伺候,诸卿慢慢体会便知。”

群臣一一应是,总算知其大概。

先帝尚未奉安,弘历得躬行之,遂令老臣全数原职不变,路途其事,一切以治丧为要,众人始跪拜而去。

乾清宫霎时走得空荡,弘历一阵茫然涌心头,模模须弥龙椅,喃喃念着:“皇阿玛真的走了?我当真继了帝位?……”见得太监们四处布张白幔纸幡,方知一切成真,叹息道:

“做事变迁何其之大…”感慨中已想及此次能顺利登基,左仲仪居功首位,知其仍在外头镇守,原想立即前去道谢,然丧事在身,且已为君为帝,怎可失态,遂下得旨令,即刻移往圆明园治丧。

小太监在前引路,弘历却要李卫召集人手护持,一行十数人始往西京行去,待行至御花园碧雪小轩时,始敢入内接见左仲仪,见其脸身伤痕仍在,忒也疼心,道:“仲仪兄,苦了你

左仲仪仍想跪行大礼,弘历急忙扶来,急道:“左兄莫如此,你我早以兄弟相称,别见外了。”

左仲仪道:“君臣有别……”

弘历笑道:“那是对外,像在乾清官,至于私人见面,毫无禁忌,老实说,我的江山一半是你拼来的,尚得感激你呢,快快起来,再跪就是见外了。”

左仲仪的确跪不下去了,只好拱手为礼直道谢,并未恃功臣而骄,倒让李卫心服不已,对方果然识得大体。

弘历笑道:“把豪气拿出来,莫因我当了皇上即生疏了,那多可惜。”

左仲仪应是,淡笑回应。

弘历笑道:“我那‘乾隆’帝号如何?其实我也想过,你称‘仲仪’,‘仪’者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之‘仪’吧,朕总也是皇上,总该列在你的前头。故取了两仪之前即‘太极’,而,太极’即是‘乾坤’阴阳之意,有你两仪发光发力,乾坤必旺,故取‘乾隆’也。”

左仲仪怎知对方取帝号竟把自己算进去,如此倒也亲近了许多,拱手道:“臣必鞠躬尽瘁,护持乾坤昌隆。”

弘历笑道:“好极好极,尤其你生财之道,是我最为欣赏者,他日倍重之处仍多。”

李卫道:“左爷武功亦是一绝,肯为皇上效命,实是大清之福。”

弘历笑道:“是极是极,待先帝丧事办妥,你我得好好长谈,共商富国强道如何?”

友仲仪道:“臣随时候传。”

弘历笑道:“毋需臣来臣去,兄弟相称始妥。”

左仲仪拱手道:“在京城忒也不妥,回江南,臣倒可遵旨。”

弘历笑道:“那好,朕总对江南情有独钟,他日定去。”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卫见双主关系匪浅,知已达无所不谈地步,始奏道:“皇上当知先帝乃受刺客杀害,仍得追捕凶手,以替先帝雪仇,奴才且得负责皇上安危,离开不得,追凶任务何不托付左爷行之,以其武功机智。必能查个水落石出,速着凶手。”

弘历额首道:“皇阿玛之仇,必将报复,且请左兄助一臂之力,至于我,还得等治丧毕方能行动。”

左仲仪虽知此事必和吕四娘等反清弟子有关,查下去恐要牵扯出漕帮,然节骨眼怎可拒绝,拱手道:“臣当尽全力追捕,但皇上放走了弘皙的确不妥,此事和他有关。”

弘历诧道:“是他搞的?”

左仲仪道:“他耍不出名堂,而是法醒,他藉故将朝廷高手引往江南,使刺客有所机会,故法醒才是乱源,得全力追击。”

李卫道:“奴才正是此意,皇上,夜长梦多啊。”

弘历当机立断道:“朕原想在登基之初不想血腥相向,然此事涉及先帝岂可松手,且全力追击法醒等恶徒,至于弘皙,抢着敢再和法醒往来,联必不饶他。”

李卫拱手道:“皇上英明。”

弘历转向左仲仪道:“左兄,一切先委你查办,莫让恶徒逍遥法外。”

左仲仪拱手道:“臣尽力而为。”

弘历随即抓下腰际玉佩道:“这玉佩当得金牌令箭,只要抗旨先斩后奏,有任何事,朕挺着你。”

左仲仪知受重用,谢恩收下,道:“臣必全力以赴,时不宜迟,臣先告退。”

弘历这才依依不舍说道:“去吧,日后再好好相聚。”

左仲仪深深拜礼而退。

弘历瞧得失神,喃喃说道:“他总让人觉得浩潮无穷,似潜龙飞虎,任何事都难不倒似地。”

李卫道:“那是武功使然,皇上除了武功,一切皆胜过左爷,且君临天下,所向无敌。”

弘历道:“除了武功,我也未必全赢得他,有时候总觉得他来当皇帝,恐也轻松愉快,不若朕现在觉得肩头沉重。”

李卫道:“皇上英明,一回生二回熟,相信未来您能游刃有余。”

弘历道:“希望如此……”知丧事重要,改口说道:“走吧,且走一步是一步。”

在李卫引领下,弘历始再往圆明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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