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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记 第 八 章  激 战

顾综拿着金牌令箭,前往天津水师,调得数百战船,数万大军,化整为零,分批出发。

他且知朱小全,石士宝等一干日月神教徒,有的武功不差,非一般士兵所能对抗,故又请求粘杆处支援百名大内高手,此事虽让李卫知晓,然顾综以捉拿要犯为由,李卫虽有疑惑,却也料想不及是要出航攻打异教徒总坛,在顾及京城安危下,不全跟去瞧瞧,坐失立功机会。

航行两日后,终抵达日月岛附近海域。

已近九月下旬,星月无光,且起浓雾,几乎难视五步开外,若非丁幻追踪经验丰富,恐将迷失了方向。

待丁幻说及“到了”二字,顾综仍楞:“一片沉雾,你怎知到了?”

丁幻神秘一笑道:“飞鸽知远路,灵犬闻遍天下,至于在下自有专长,算得距离,自知目标位置。”

顾琼顿首道:“只要方向不变,确有此可能,可是本帅见不着目标,如何作战?”

丁幻道:“暂且隐军外头,先派出粘杆处高手,收拾船哨,再潜近窥探不迟。”

顾综道:“既有船哨,当先处理,可知数量位置?”

丁幻道:“分东南西北四哨,距日月岛约十里,但浓雾下,可能缩短为五里。”

顾琼道:“你熟悉,且由你引人先行带路。”

丁幻额首,顾琼二话不说,分配大内高手共剩二船,随丁幻潜去。

傅桓首临战役,紧张得身手是汗,却装镇定,道:“模黑混雾作战,的确让人模不着头绪。”

顾综道:“既是战争,任何状况皆可能发生,咱乃主攻,目标清楚,已占尽便宜,待战事展开,你则留在我的身边,提供意见便是。”

傅恒知此“提供意见”乃对方为自己铺的台阶,毕竟首次参战,脑门一片混乱,莫要碍事已是万幸,岂还出得傻主意?然对方既已说出,只能应诺感谢,且静观其变再说。

顾综并未大意,仍小心翼翼指挥大军,渐行迫近。

丁幻则带着粘杆处高手潜近五里,果然见及火红星点般灯光,大内高手欣喜,暗道模对目标。

丁幻道:“一船约二十余人,得无声无息扑杀,且不得弄熄那盏灯,因为起雾,对方以灯为信号,若熄灭,必定引起疑惑。”

大内高手有的曾和左仲仪,丁幻并肩作战,多少信其能耐,故甘心受指挥,于是在其分配下,二十余人不畏寒冷,潜身落水,泅行而去,待至敌船处,数了人头,各个相准目标,齐展突袭。身若翻江龙蛟,直往敌船扑去,由于全是大内高手,船哨等人全非敌手,一个照面尽被刺穿咽喉,未能出声即已身亡。

丁幻最重视八角莲花灯,一手杀人,一手扶向灯笼,终未让其灭去,眼看轻易得手,复要大内高手月兑下死者衣衫,穿妥身上,再将尸体抛入水中,留得四名守船后,复往他处船哨潜去。

由于事出突然,敌方又自恃多年来未出状况,皆疏于防守,丁幻花一更次光景,竟尔轻易收拾四方船哨,此时已近三更,雾气较散,终可见着日月岛灯光点点,旌旗无数,丁幻遂通知顾综等人将船迫近。

顾综乍见岛屿,诧道:“果然人数众多,是个大贼窝。”

傅恒道:“目标既已清楚,可要用火炮轰击?只要围堵成功,对方根本毫无退路。”

顾琼摇头道:“岛屿比做城池,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攻城乃最为吃力不讨好者,只要对方躲入山洞,恐有千万炮弹也伤之不了,且对方屯粮充足,拖个三五长月料非不可能,贸然抢攻,将打草惊蛇,事倍功半。”

傅恒恍然,拱手道:“学生受教了却不知顾总有何妙策?”

顾琼道:“看来目标清楚,或可用‘请君入瓮,、‘声东击西’、‘里应外合’、‘虚张声势’等计混合运用,以瓦解其士气,再求胜战。”

傅恒道:“愿闻其详。”

顾综道:“敌军乃以教徒为主,既是教徒,最喜发动圣战,有者甚至以神符附身,可刀枪不入之说而应战,故要对方逃跑,恐得花落流水之态不可,既是如此,只有分化对方兵力,再一一收拾,咱把日月岛画为葫芦肚,然后在海上画个葫芦圈,引他们上船,需知海战以船为主,若船沉了,战力几乎完全消失,故只要引人上船再凿沉,胜券也已掌握了一半。”

傅恒喜道:“妙招。”

丁幻亦觉妙计,自己原以为火炮轰个天昏地暗即能胜仗,没想到两军对阵,学问竟然也不少,不禁对顾综另眼相看。

顾综道:“请君入瓮之后,敌军必激怒,反而号召圣战,即‘虚张声势’,乃对方在虚张声势,我军按兵不动,且虚张弱势,让对方倾巢而出,最好全数引出洞外,我军再声东击西扰乱对方,然后派遣大内高手混入敌阵,从里面反杀,迫其避往海滩,随即火炮猛攻,将必收奇袭之效果。

傅恒佩服道:“与顾总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

顾综笑道:“经验罢了,以你资质,日后必青出于蓝。”

丁幻道:“时不宜迟,沉船任务且由在下负责。”

顾琼道:“甚佳,其实若非你的身手了得,此计未必能成功,你且带了五十名大内高手,潜伏敌船附近,见对方上船即跟紧,待离岸数里后始凿船,成功后趁乱潜往岛上,以施展里应外合之计。”

丁幻道声得令,已和先前大内高手取得了默契,翻身落水,潜游而去。

顾综乘机遣退战船三里,并交代暂掩身形,不得动弹,只派十艘于敌哨船附近,盘算丁幻等人可能潜至地头,始暗示冒充敌船哨兵之大内高手开始发难。

赫见大内高手喝道:“不好,有满清贼船偷袭。”除了挥动灯笼示警,且已大打出手,刀枪互击,锵锵震破冷夜,格外刺耳。

战事乍起,传回岛上,霎时激动,哨兵回话道:“不好,有满清贼兵偷袭,准备备战。”另有人喊道:“快亮火柱,有几艘,多少人?”亦敲得锣鼓掀天,引来骚动。

那哨兵不解:“火柱?是啥火柱?”以为是暗语,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岛上哨兵又吼道:“敌船多少?快亮火柱,难道连火柱皆无?”那船哨兵这才明白火柱另有东西,往船舱寻去,终见几束如信号弹东西,立即抓于手上,快速点燃,火光泄去,照得数十丈方圆亮如白昼,急喊道:“只十余艘,快快出兵啊。”

那岛上哨兵嘘喘大气,喝道:“只十余艘,小事一件,挺着挺着,马上派兵收拾。”随又齐聚多人声音喊向岛内:“敌船十余艘来犯,快快备战,一举歼灭。”

日月神教徒听得船数,军心大定,不禁有人喊起了口号,以壮声势,一时“反清复明,朱武扬咸”宣声撼天,教徒亦训练有术,直往巨船掠去。

此事已惊动了朱小说全,石士宝,快速赶至岸边高岩,瞧及战况,心神大定,朱小全冷笑道:“只有十余艘,未免托大,来人派出三十艘,一举歼灭,不留活口。”

石士宝喝道:“莲华圣战已起,菩萨慈悲……”伸手打出白莲符录,化若火箭,射向空中,霎显神迹。

日月神教徒受及鼓舞,登时乱打符录,咒语连连,一时符火满天飞,似若千万神灵下凡,引着教徒直往战船冲去,岂只挤满了三十艘,而是四十余艘,全数冲向了官船,浩浩荡荡,好不威风。

岸上教徒见声势浩荡,实若神迹,登又激情喝喊,迎神接佛,莫过如此热闹,更激动者,亦化战童起战,跳得威风八面,丝毫不知危机已伏。

官方战船早有计划,见及敌船追来,佯装俱惧,有人喊道:“不妙,对方养有大军,快走快走。”放弃打斗,调着船舵即想走人,然战船不小,想调头岂是容易,一阵努力,仍显手忙脚乱。

那敌船领军者正是总掌舵董天阳,他怎将官船放在眼里,为立战功,穷追不舍。见人想逃,登时喝令:“火炮伺候。”

日月神教已有组织,船上装有火炮亦非难事,命令下达,登见教徒装填火炮,一一轰出,幸其速度太快,稳度不足,故炮弹东飞西窜,未能击中官船,尽管如此,亦引得岛上教徒每见水柱冲起即欢呼连连,官船弟兄却吓出了冷汗,万一被轰着,实在不好玩。

顾综人下令稳住阵脚,照计划再退三里。

双方一追一逃,形成有趣的画面。

待敌船追行五里以上,顾综始下令反击,战船调头,并未攻前,而是火炮伺候,轰得火光泄天,震声连连。

藏在水底下的丁幻等人知时辰已到,登时展开凿船行动,配合官船攻击。

敌船怎知早已中计,仍自强轰猛攻,一副戏耍模样,根本未料及水底另有伏兵,再追里许,忽见仓下冒出水花,这才觉得不妙。

教徒喊道:“不好,漏水啦,中弹啦。”另有人不信喊道:“岂有此事,哪来中弹?”

想要斥责,然海水越涌越多,战船已斜,这才慌心急道:“快补漏洞,快旧。”

不喊尚妥,这一喊,教徒齐往漏洞挤去,重量一偏,船身更斜,且激烈晃动,一个晃深,舱面进水,竞然整个翻覆,吓和教徒弃船逃命,船长急喊着登往他船,谁知其他船支照样出状况,乱成一团。

朱小全,石士宝但觉异样,已觉不妥,喝着战船快速回航,然丁幻势在必得,配合大内高手凿得甚是勤快,数十艘无一幸免,遇有落水者甚至展开偷袭,数人被杀后,教徒更慌,直喊着:“水底有刺客。”争相又往沉船挤去,一来一往,乱上加乱,死伤扩大。

顾综见状,喝令火炮密集轰击,一排十弹,十排百弹,齐聚而击,效果核是显著,乱军教徒简直难以抵挡,一一被炸得肢离肉碎,死伤惨重。

朱小全见状简直嗔目欲裂,喝道:“另派船支救人。”

石士宝难以忍受溃败事实,喝道:“我来。”一马当先抢往另处战船,教徒受到激励,鼓起勇气跟进,霎又出航数十艘,除欲救人,且想跟官船挤战到底。

丁幻见敌船又攻来,犹豫着是否立即展开偷袭,毕竟若引往外海再凿沉,效果更佳,然思考后,仍决定按计划行事,先潜入岛峰以配合里应外合为是,故仍命大内高手乘混乱出击,往新船队,拼得全劲又凿没十余艘。

石士宝作战经验丰富,见状方知道海底潜伏敌军,登时令水功高手潜入水中抗敌。

数十人霎时落水,欲找敌军拼杀,然丁幻等人早换得教衣衫,混在乱阵中,根本难以区分,水功高手实难发挥功效。

丁幻等人且耍花招,遇及水功高手逼近,即装受伤教徒扎呼救,待其不备时,复又偷偷出手杀人。

水功高手虽水功厉害,那亦只是闭气,潜游功夫较佳,混战扑杀,实也不及大内高手厉害,几个照面亦受损连连。

石士宝见教徒不断折损,两眼更红,猛又喝令抢攻,心只要收拾十余艘官船,大势抵定,危机可解。

由于敌船快速驶去,丁幻等人倒被抛于岸边不远,如若外海游去,必泄行踪,只好放弃凿船任务,配合受伤教徒挤往岸上游去。

至于顾综一方,知真正决战即将展开,官船佯攻向前,却暗作准备,待敌船迫近百丈后,突地下令调头逃命,副统帅傅恒知此乃请君入瓮第二回合,亦配合调度,准备摧毁敌船。

海面双方一进一退纠缠不断。

岛上教徒但见自家战船突围追去,直觉战胜一局,欢呼起,一扫方才阴霓。

朱小全仍关心手下,指挥教徒快救受伤弟兄,海滩上抢者东奔西掠,受伤者哀嚎连连,断肢残臂比比皆是,一片杂乱若在白天,必能见及海水腥红一片,尸首无数惨况可想而知。

丁幻等人冒充受伤教徒,或抱或背或抚,尽往内陆移去,每遇守卫即喝着:“让开让开,弟兄穿肠破肚,哪里有灵药?”

守卫怎分得敌我,几乎直道莲花圣殿有灵药,原是平常教徒以圣殿香灰治伤,效果竟也不差(可能朱小全等人偷偷将药物混入香灰中)情急中始有此言。

丁幻倒是来个将计就计,硬是抱着受伤大内高手,混在教徒中,直登万阶石梯,往莲花圣殿冲去,准备进行里应外合之计。

朱小全怎知敌军计划如此镇密,且未料及官船集结数百艘,他只顾日月神教徒众多,且观念中圣殿具无上神通,非一干人所能击倒,故仍神气话现,尽以菩萨之名惑众,喝得神气冲天,不可一世,早将先前战船受击,死伤干人之惨状抛诸脑后。

沉迷至此,注该败亡,尤其吕四娘又因等待段天城不及,早于多日前先行离去,否则或可给予朱,石二人些许意见,然人既离去,难挽命运。

左仲仪、青逸飞亦因吕四娘离去,无法替两人多说好话,终被饿了七天之久,幸左仲仪于第四天深夜,实忍受不了,拼得小命,再次潜往崖下海滩,偷得山果数颗,烧鸡一支,虽仍被追杀连连,总算安然过关,只受轻伤,为此石士宝已下令海滩崖面布下刺网,以绝后路,如此一来,左仲仪的确黔驴技穷,山果、烧鸡两人分配,亦只能撑个两天,如今肚月复又已咕噜喊饿。

左仲仪只能面对心上人苦笑,准备再次冒险作贼。

青逸飞却表示:“投降吧,逃不出去,且不知丁幻何时前来,只为食物拼命,实也不值,毕竟救兵若到,武功被封亦能得救。”

青逸飞几乎说动了左仲仪,在不忍心上人挨饿下,他终向石士宝求情,谁知石士宝想挫两人锐气,故意再饿一天,待明日再送上食物,两人无奈,只好强忍,谁知三更未到,战事突起,登让两人精神大振。

左仲仪喜道:“丁幻来了,我有预感,实是老天有眼。”

青逸飞亦喜道:“快快杀出去,我饿死啦。”

左仲仪虽饿,却也不失理智,道:“不能杀人,也不能闯出去,毕竟咱仍得经商,不能让教徒余孽认为我们是主谋、帮凶,日后将后患无穷。”

青逸飞恍然道:“可是,饿啊。”

左仲仪道:“趁现在大乱之际,我再去偷几支烧鸡回来补补身子。”

青逸飞道:“行么?下头有刺网。”

左仲仪道:“只要无人看守,什么都行。”不想多做耽搁,劲吸气后,后往高崖潜去。

果然见得崖下一团乱,且一致面海边,正是大好良机,遂小心翼翼潜往崖底。

及近五十丈处已罩满了尖刺网,左仲仪运功于指,一一戳去,终能突破封锁,落于海滩,此时见得滩面伤息处处,海中死尸连连,不禁感慨万千,朝廷恐怕想一举歼灭叛军。

然又能如何,明朝已亡百余年,江山早改朝换代,如此圣教惑众或自我催眠,实若颗颗不定时炸弹,随时将爆发,死人更多,尤其朱小全更以真命天子自居,若不毁其势力,实后果不堪设想。

左仲仪暗叹,既是两国互不相容斗争,又岂能怪谁残忍,他只能袖手旁观,静待命运安排,肚月复突又哈哈鬼叫,无暇多想,潜入教徒帐营,偷得两支烧鸡,随又潜返困洞中,一支丢向青逸飞,惹嘲道:“啃吧,从未发现烧鸡如此可口。”

青逸飞甚饿,怎么顾得形象,狼吞虎咽吃个够。

整个烧鸡落肚,饥饿始解,青逸飞仍贪婪舌忝着手指,欣喜道:“真是人间美味。”忽见心上人邪样眼光瞄来,登觉困窘,斥道:“笑我么?你可比我馋多了,嘴巴且油油的,还粘着肉屑。”

左仲仪窘然抹向嘴巴,将肉屑收拾入月复,不甘受嘲,瞄眼道:“谁馋?你可啃得连骨头都不见,只剩鸡头。”晃着手中的鸡骨,总算留了证据。

青逸飞这才发现当真饿得可以,连鸡骨全然不知地吞咽说,脸面顿红,然岂肯承认,斥道:“我吃的是无骨鸡,你懂什么?”

左仲仪笑道:“呃,无骨鸡,你自个养的么?有此品种,届时拿到市场贩售,恐获利圣帮还多。”

青逸飞窘斥:“你坏。”鸡头突然砸来,但觉不够,复又追杀,追得左仲仪四处积乱窜,捉虐笑声不断。

正追逐中,忽闻炮声大作,轰得全岛地动山摇,两人顿僵,赶忙探向崖边,窥其战局,赫然发现海上官船无数,已将日月岛团团围住,进行焦土攻击。

青逸飞诧道:“他们要灭了日月神教?”

左仲仪叹道:“不如此,又能如何?这干人留下来,徒增国家不安,我若是乾隆,恐得留不得他们。”

青逸飞道:“我懂,但,总觉有些残忍……”

左仲仪道:“战争就是如此,万一日月神教战胜,官兵还不是一样死伤遍野。”

青逸飞叹息道:“不知朱小全,石士宝到底如何想,杀了雍正还不够,尽想当皇帝么?”

左仲仪道:“当教主也一样威风。”

青逸飞道:“具是迷心了。”

两人不愿趟此浑水,只能静观其变,留在秘洞中,不敢现身。

海中战役尤其激烈。

石士宝原引得数十战船追杀官船,看似占尽优势,然待月兑离海岛六七里时,顾综终下令全数反击,赫见数百艘官船围来,任日月神教徒有灵符护身,见此无数战船,亦吓得背脊生寒,两腿发软,不知如何开战。

然顾综绝不留情,喝令火炮齐轰,数百巨炮轰来,简直天崩地裂,炸得敌船桅断舱裂,沉没无数,教徒更惨道轰顶,尽是血肉肢碎,惨烈无比。

几个照面已死伤了数十人,轰得石士宝泪流满面,厉吼着满清走狗,必定讨回此仇,见局势难挽回,只好下令弃船,各自逃生。

顾综仍不肯罢手,开始进行另一“里应外合”计策,下令船队包围岛屿,毫不留情轰炸,务必灭绝叛军。

满军气盛,怎肯停手,轰得更是猛烈。

朱小全见及官船竟然数百艘之多,且封锁全岛,方知对方倾巢而出,自己显然大意,误中奸计,为今只有保存实力为要,登时喝令:“往圣殿退去,躲入山洞避火炮,待敌军登岸再冲杀突围。”

教徒已若惊弓之鸟四处乱窜,乍听及山洞可躲人,已争先恐后的挤去,哪还顾得伤者,一时石梯相互挤踏,竟尔踩死不少自家人,任朱小全喝着照顺序退走,却无人理会。

然率先冲至圣殿者亦无好处,数十名大内高手早巳占据该处,见人挤来,登时抽出大刀,大开杀戒,只见刀斩人头落,剑挥残肢飞,又是哀嚎连连,尤其石梯窄小,后头又拼命上挤,根本退无去路,形成杀戮战场。

朱小全至此方知大势已去,泪水涌泉而出,砒牙裂齿厉道:“满清走狗,你们竟敢毁我神教?”拼命冲前,想一搏生死。

然大内高手实在高强,朱小全勉强收拾两名,却被砍得数道伤口,疼得锐气全失,一时惊觉性命重要,喝道:“各自逃命吧,天长地久,白莲永现,来日再聚。”已无暇兼顾教徒,迫退几名大内高手后,突然闪往圣殿秘角,正是通往左仲仪囚困之处,哪顾得可能遭受左仲仪之收拾,没命潜去。

教徒在发现了教主独自逃命后,已觉圣殿亦靠不住,终反冲下山,冒着重重火炮,直往海滩冲去,想挤运气,以换一命。

混乱中,丁幻已在寻找主子下落,忽见朱小全遁入秘道,亦跟着潜追而去。

朱小全拼命奔往囚洞,敲着石门喝道:“左仲仪快开门,我要放你出去了。”

友仲仪不想为难,不再阻挡,让其打开石门,朱小全一身是血的闯入,且戒备着,冷道:“官兵是你找来的?”

左仲仪道:“我囚在此多日,如何传消息?快走吧,要是官兵登岸,想走都走不了。”

朱小全无暇多想,冷道:“我不会感恩。”已奔往崖边,照着左仲仪的方法,攀崖而下。

青逸飞低声道:“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

左仲仪苦笑道:“过节未及死罪,实也下不了手。”

青逸飞叹道:“也罢,希望他能悔改。”

忽见丁幻冲入,乍见主子,欣喜欲泪道:“圣爷可安好,救驾来迟了。”即欲下跪。

左仲仪不忍,扶着他,惺惺相吸道:“没事,倒是你受了不少伤。”

丁幻笑道:“皮肉伤,也没事,朱小全呢?”大有一并收拾之态。

左仲仪道:“放过他吧,他和官兵过节,即由官兵解决。”

丁幻先时用劲杀敌,此时见主子无恙,杀气已弱,道:“随您意思,只是顾综等人不久登岸,你要见他?”

左仲仪道:“原不想见,毕竟消息传开,恐有误会是圣帮主导,此对圣帮大大不利,可是人都来了,又如何能不见。”

丁幻道:“了解,且低调处理即是。”

左仲仪道:“出去瞧瞧吧。”

丁幻应是,立即引在前头,带领主子步往圣殿。

赫见大内高手扑杀不断,教徒宛若刀组,任人宰割,腥血残肢喷飞,惨不忍睹。

任左仲仪铁石心肠,原不想理会此事,然见此幕,侧隐之心油然而生,感慨一叹道:

“我又何忍见他们受此灾难?”

青逸飞亦满脸悲容,无法接受杀戮事实,楞在那里,不知所措。

丁幻知主子心灵,然此时心软,将有后患,低声道:“爷,他们中毒已深……”

左仲仪叹道:“原是觉得如此,且躲在洞中,眼不见为净,可是碰上了,瞧他们逃得如此的无助,我又怎么能坐看他们被杀?算了算了,也许他们是一时受益惑,经此教训,当知悔过。”说完掠身欺前,喝道:“手下留情。”已往首位大内高手拦去,凭他武功,轻易可拦住数人。

丁幻,青逸飞伯有所闪失,亦快速拦去。

大内高手诧愕道:“圣爷?您怎么阻拦?总督喝令杀无赦,莫要背军令。”

左仲仪道:“那是对异教徒而言,他们像么?简直如逃难百姓差不多,给我一个面子,总督那头,我来担。”

大内高手面有难色。

丁幻道:“先困住他们,事后要杀要放,任由总督处理。”

此语倒让大内高手应允,终收刀未再抢攻,一人说道:“面子是给了,但火炮攻击,我等管不了。”

丁幻道:“谢了,我们来处理。”

左仲仪转喝众教徒道:”日月神教主已逃亡,神迹不再,想活命,抓下衣衫,高举白旗,可免一死。”

此语一出,果然让丧家之犬找到了庇护,无数教徒登时月兑下了外衣高举,有者边喊投降,有者泣不成声,有者跪下祈求救命。

左仲仪顾及火炮仍猛,说道:“先到圣殿一避,免道波及。”说完掠往最高处,将烽火台引燃,且拿了白旗不断摇晃,且以真劲咆哮:“停战——”声震岛屿,传遍数里。

远处顾综见状诧道:“谁举白旗?”

副统帅傅恒道:“似是圣帮的帮主,唯有他有此神功,能吼得数里能闻。”

顾综道:“越瞧越像,停就停吧,局势亦已差不多了。”遂喝令停战,火炮不再轰击。

“却不知他为何突然现身倒戈?”

傅恒道:“或许不忍死伤太过惨烈。”

顾综琼但觉此可能,轻叹道:“他总也仁慈狠不下心。”既其出面,再轰下去已难交代,心中盘算,已催毁七六成异教叛徒,所剩者已不足堪虑,始下令靠岸,准备登船。

左仲仪乍见效果,安心不少,随即掠向圣殿,要教徒安守本分,莫轻举妄动,始和丁幻,青逸飞掠往岸边,迎接大军到来。

顾综可知左仲仪乃皇上跟前的大红人,方抵岸边,仍以礼回应:“不知左爷在此,差点伤着,罪过罪过。”

傅恒首次见及对方,是其一身脏,却英挺豪迈,深具好感,虽是国舅身分,照样拜礼相迎。

左仲仪回礼笑道:“不敢当,总算一切平安。”

顾综道:“托左爷之福。”

左仲仪道:“客套话就不谈了,如今日月神教已毁,所剩下者,恐也只是受益惑且吓破胆的小老百姓,总督可否高拾贵手,放过他们?”

顾踪哈哈畅笑道:“左爷多情,自古两军交战,不斩降兵,对方既已投降,岂有恶斩之理,大清皇朝并非嗜杀者。”

左仲仪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恭敬又是道谢:“大清国能强盛,皆是总督等人宽慈之心始然,在此先替他们谢过了。”

顾综笑道:“哪里,也得左爷等人照顾才行,叫他们出来吧,一一编列,看要归乡或投效军旅,随其所愿。”

丁幻闻言,唤得大内高手放人,始见无数受惊教徒挥着上衣,快速奔往海滩,随即见得清兵头领一一替其点名编号。

顾综并末忘记身临战地,仍派出数班人马展开搜索,免留敌人,反受其害,博恒则指示清理战场,该埋尸体则埋之,以免瞧来触目惊心,甚不好受,战场残忍悲壮,他总算亲身体会,暗叹人生无常,性命脆弱。

清算后已得知,官兵死者三百余,伤者六百余,大内高手七死十二伤,至于日月神教教徒死亡粗略估计近万人,伤者皆已投降,约千余人,战船毁损近百般,据获十三艘,可谓大获全胜。

然美中不足者,仍不见教主朱小全及护法石士宝尸体。

顾琼诧道:“怎么会漏了两头目?”

手下无人能回话。

顾综不禁疑惑是否左仲仪暗中放人。

左仲仪道:“不瞒总督,在下乃和青姑娘一并被囚在石洞中,乃至方才始被丁幻救出,实不知朱小全等人下落。”

丁幻道:“不错,在下亲自将左爷救出,此事和他无关。”

顾琼畅声笑道:“左爷误会了,我只觉可惜,并无怪罪任何人的意思,两贼既逃,且到漕帮要人便是。”

瞧得左、青二人之憔悴,被囚之说恐也不假,实不该误会对方,故信朱小全,石士宝乃趁乱逃亡。

左仲仪道:“顾总迟早要回江南,届时必能了解真相。”

顾琼笑道:“不谈这些,战况已毕,诸位皆劳累,快去休息,清理一事交予我等即可,左爷战功,我等必禀报朝廷记上一笔。”

左仲仪虽回答不敢居功,顾综却执意要记下一笔,左仲仪不想再争,且随他去,但觉心上人恐也劳顿,终告别而去,暂时寻及清温洞窟休息。丁幻则守候附近,不觉中亦已睡去。

顾综乘机派得两艘快船,四个搜索,以期能寻得朱小全,石士宝等人的下落,所剩官兵,就地或船上休息。

次日午时整军,投降分子只有百余人愿从军,其他皆想返乡,顾综安排十艘船,载着对方,先行离去。

然在始终毫无朱小全、石士宝消息下,实是美中不足,顾综只好兵分两路,一则反往天津归队,且由傅恒引军向皇上报战功,一则由他亲自压阵,直往江南驶去。

左仲仪虽不愿沾上官方,但孤岛无援,只好搭上官船,和顾综同返江南。

临行前,顾琼下令烧了日月岛。

火光乍起,猛冲天际,闪闪涛掠,直若妖魂,显得诡异。

日月神教神秘总坛,终全身毁去——

疯马武侠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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