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 第五章 威震江湖 金罗迷幻
夕阳西斜,古道苍茫,绚丽多姿的晚霞,给浩渺的大地,抹上了一笔凄凉的色彩,又是黄昏了!
万源县城,此时华灯初上,市街上灯火辉煌,行人摩肩擦踵,熙来接往,好不热闹。
城南,耸立看一家极为宏伟的酒楼,黑底匾额上,有着斗大的叁个金字“醉仙居”,楼高两层,楼下专为一般商旅小食独酌之用,楼上增辟单间雅座,皆是紫檀木桌椅,一式贝壳格子明窗,描金朱栏,四周衬以翠绿盆景,端的雅致十分。
在一个傍窗的座头上,坐看一老一少,老者生得尖嘴削腮,火眼金睛,活似齐天大圣下凡,孙悟空再世。年青的那个,与老者成对比,身材儒雅修长,一袭白衣儒衫,飘然出尘,更衬得那俊俏面庞,越发显得潇酒秀逸,顾盼之间,却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仪,不用说,这就是铁翼金睛伍百修及冷云帮新帮主濮阳维了。
两人傍晚时分,方始连袂到万源城,寻到这家“醉仙居”,先行歇脚晚膳。
二人正自浅斟低酌,赏看临街夜景,突然,楼梯口一阵吵杂步履声响,一连走上五六个高矮不等的汉子来,酒楼掌柜竟亲自陪着,满面堆笑的招呼了一阵:方始弯腰哈背,告罪退出,态度之恭顺,显出这上楼的几人,来头不小,这几人遣开伙计後,便在濮阳维的邻座坐定,其中一个年近五旬,面白黑须的老者呵呵一笑道:兄弟,昨天淮南华老爷子到了这里,闻庄中管事说,尚带了一只“血凤”送给咱们老庄主哩。”其中一个年约四十岁的中年汉子问道:
“沈二爷『血凤』到底是啥玩意?”
黑须老者一笑道:“呕!我的董副教头,敢情你真个不晓得麽?这“血凤』原是一只玉凤凰,不过,却异於一般庸品,为古代富贵人家的陪葬物,年代一久,吸收入棺死者身精华,久而久之,便成为淡红之色,闻说夜间尚能隐隐放出红光,端的价值连城哩!”
坐在下首的一个胖子忽然开口嚷道:“咱们金老庄主,素来威震江湖,名满大江南北,连那当年空有虚名的什麽毒手魔君也不堪他老人家一击!”另一个彪形大漠亦骇然道:
“怪不得华老爷子猷上此等珍物,便是别人,任他叁头六臂,闻到老庄土威名,还不是退避叁舍麽?哈哈……』
几人说话吵嚷之声,原就不小,又恰在濮阳维及伍百修二人邻座,他们谈话,焉有不被二人听入耳内之理?这叁人一嚷,铁翼金睛不由脸色一变,但他眼见濮阳维却眼半,面色沉凝,神色丝毫不变,不由他只得将一腔怒火强按了下去!
此际,又听得那黑须老者道:
“四弟此言,硬是中肯,想当年,那徒有虚名的什麽天下第一高手毒手魔君,与咱们老庄主相较之下,还不是仍被我们老庄主在这面上添了一道虹彩?方能安份到现在,嘿嘿,流沙剑能领袖大江南北,的确毫不含糊。”“嘿嘿!嘿嘿……”五人齐皆狂声大笑,傲态毕露无遗。
铁翼金睛抬眼一看,见自己这位小老弟,仍然一言不发,静坐那里,然而,双目中却煞气隐现!
他自己却再也忍禁不住,厉叱一声,张口骂道:
“他妈的几个免崽子,才在你师娘那里吃了几年女乃,就敢到外面吹牛现世!也不怕丢你娘的人!”此言一出,那却座五人不禁愕然一怔!旋即明白隔坐土老儿在骂的是谁,那胖子首先忍耐不住,呼的站了起来,满口川音、大叫道:
“格老子,你个老龟儿子,把照子放亮一点,这是什麽地面?容得你如此撒野,格老子,你也不打厅一下,你家大爷是干什麽的?今日你老杂种如不爬在地上叩头请罪,老子先宰了你!”
其他几人这时也在一傍帮着喃喊助威。
铁翼金睛伍百修仰首向天哈哈一阵狂笑,笑声高亢震耳,屋顶积尘皆扑簌簌的掉落下来,他双目一瞪,厉声喝道:
“尔等想必是流沙庄金老儿的徒子徒孙子,也罢,今天老人家一人给你留一点记号,也算是老夫给金老儿的一份见面礼!“此刻,濮阳维仍然坐着冷漠不语,大马金刀的坐於原处,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但嘴角却也隐含一丝冷笑。铁翼金睛不待对方答话,一扬手,两条白光,刷刷声响,疾袭那下首胖子,只见胖子疾一偏头,竖掌击向那飞来白光上,只听他哟的一声,一双象牙筷子己被他掌缘劈为两半,坠落地下,但另一只却端端正正自他掌心穿了过去,笃的一声,颤巍巍地插於门框之上!
这一手功夫,在暗器手法中,名曰:“阴阳倒置”,暗器发出时,看是同时袭至,实则有先後之分,仅是距离相差极微而已,伍百修将桌上筷子,以此手法发出,其间相隔,约有半寸,胖子一掌劈掉前一只筷子,在不及缩手之下,第二只牙筷却恰好及时穿过他的掌心。
胖子此时手上鲜血淋漓,他羞怒之下,狂吼一声,一探腰,哗啦啦抖出一条九节钢鞭来!
那黑须老者目睹此变,却一声不吭,竟倏然双掌连挥,一蓬牛毛金针,骤然向铁翼金睛当顾!去,二人距离本近,这一蓬金针笼罩范围又是有丈许方圆,形势惊险异常,伍百修吃惊之下,身形暴退至濮阳维身侧,双掌蓄力,正待击出,掌劫欲发之际,忽觉身後一股如山劲气,呼呼的自侧傍掠了过去,那堪堪射至的一蓬金针,与这功气一触,竟然全部反弹而回去,反震力之强,惊得伍百修也不由钦佩!
此刻,骤闻敌方惨呼连声,五人之中,除那黑须老者及那称做董副教头二人,因功力较深,受伤较浅外,其馀叁人,皆痛得倒地翻滚不已,哀号之声不绝,尤其那胖子,混身插满了寸多长的牛毛金针,两腿乱蹬,厅然已快一命呜呼,黑须老者虽得以不死,但他自知有数根金针插进了左臂“太渊”“轻渠”二穴,此条手臂,算是废了!
那董副教头,受伤最轻,他略一调息,上前扶住那黑须老人,满目仇怨的向铁翼金睛道:“相好的,今日之赐,我董家祥当永铭心头,朋友,你若有种,就留下万儿来!”
铁翼金睛仰天狂笑,大声道:
“小子,你记清楚了,我老人家伍百修,号称铁翼金睛的便是!”话一出口,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二人面色不由骤然一变。
董家祥道“好!既然是你,那还有何话好说?叁天之内,请到城北流沙庄赐教,到时一定还你个公道:“
黑须老者亦嘶声惨笑道:
“老夫沈六樵,必不忘伍老前辈今日所赐!”
铁翼金睛暗自一惊,心中忖道:
“原来这黑须之人,便是那金怒江内侄,江湖人称『金针夺命』,看来自己与这流沙庄梁子是结定了。”他口中却应道:
“如此甚好,叁天之内,老夫必至流沙庄领受教益。”
此时,楼上楼下早已乱成一片,流沙剑客威名不凡,果然无人敢前来干涉,但却仍有不少酒客自後,探头张望,董家祥头也不回,扶着沈六樵下楼而去。
酒楼老板哭丧着面孔,急急走了土来,一面令人抬走体,清扫杂物,一边跑到二人面前道:
“二位爷,这乱子可惹大了,官面上追究下来,且不去说,金老庄主谁招惹得起!你们还不快走,却要待到何时?”
铁翼金睛一笑道:“掌柜的,你且请宽心,我们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会连累到你。”
他四下一顾,又道:
“此处一切损失,完全由老夫赔偿便了:“说罢自怀内模出一锭重约十两的纹银,同掌柜手中一塞。
一直在侧傍冷然无语的濮阳维,此际缓缓开口道:
“伍老哥哥!咱们也该走了。”二人遂相继步出酒楼。
他们一路踽踽行来,寻到一间颇为堂皇的客栈,二人正待入内,忽见小二哥慌忙自内迎出,陪笑道:
“对不起,小店早已客满,请二位客官移驾别家吧!”
二人只得默然笑笑,也未回话,又寻到另外一家客栈。
岂知这家客栈的回话,也是同前家一模一样,二人又一连走了四、五处,情形竟全然相同。
这样问来问去,响了初更尤未找妥宿处,濮阳维人维年青,却修养甚深,心中虽如有异,面上却丝毫不露,铁翼金睛那火暴性子却逐渐忍耐不住,他着的抓住了眼前这家“兴隆”客栈的店小二的肩头,大喝一声道:
“妈的,我叫你这小子狗眼看人低,有无空房今天老夫非进内间察看不可,若是找出一间空房,老夫便活劈了你!”
可怜这小二哥被他一抓,早已透不过气来,那里还能回话?只落个手舞足蹈,挣扎不已的份儿!里面赈房先生一看不妙,急急走了出来,央求道:
“老先生|请先放手,万事由我作主,莫与这奴才一般见识!”
伍百侈闻言,始将手一松,且不管那店伙计,直坐在地下喘大气,他冲看赈房先生道:
“难怪人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老夫住店,也是一样用的白花花的银子,为何别人住得,老夫便住不得?”
账房先生闽言,面有难色,讷讷的道:
“您老人家,这不能责怪小的,谁要你适才在酒楼上打死流沙庄的人呢?你老要住店,小的怎敢将财神爷往外推?但如被流沙庄金老爷知晓,追究下来,小店可担当不起啊!”铁翼金睛闻言,正待发怒斥骂,濮阳维却轻轻拉了他一下,开口道:
“掌柜,我们明日便至流沙庄解决今日的梁子,在下担保,决不会使宝号受到一丝牵连。”
说罢,自怀内模出一小锭金子,放在账房手中,账房先生畏缩的瞧伍百修那气呼呼的面色,又掂了掂那锭金子的份量,只得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口中却一面客气的说道:“这位公子,若万一金老爷子查究下来,可得请您老多担待一二啊!”
濮阳维尚未回话,伍百修已怒道:“得了,那来这麽多废话!”店小二遂悄悄的领着二人,在东跨院开了一明一暗两间上房。
这样二人才住定。稍事休息後,伍百修向濮阳维道:
“老弟,今日若非你那一手气功反震,真要闹得我老哥哥手忙脚乱哩!可笑那批蠢材,却一个也睢不出来!”
濮阳维淡然一笑道:“些许小事,何必提它!”
二人正闲谈间,忽然闻得窗外,时有夜行人衣袂风声飘过,铁翼金睛正待发作,濮阳维却将他一按道“现下我等被流沙庄人所监窜,乃理所当然之事,何不留些力气待到天亮,这批跳梁小丑,岂值一斗?”
伍百修闻言,始幸然作罢,这一夜,二人皆盘膝调息,养精蓄锐,准备翌日一战!
第二日凌晨,二人才起身不久,忽闻有叩门之声,二人还当是店小二前来伺候,未在意的漫应了一声,门启处,却见一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紫膛脸大汉,当门而立,手中持着大红拜帖,对铁翼金睛抱拳道:
“尊骂是否即铁翼金睛伍老前辈?”,伍百修微微颔首,来人又道:
“在下陈斌,乃流沙庄武术教头,奉老庄主之命,特来拜谒!”
说罢,将手中大红拜帖双手奉上,却躬身退去。
伍百修打开帖子一看,上写道:
“呈铁翼金睛伍百修,今日午时,在下等准於流沙下款为:“流沙剑金怒江、淮南庄候教,”一奇华武同拜”,他才看完,突闻身後一声冷笑,伍百修回头一看,只见濮阳维一对俊眼中,那冷煞之极的光芒,又闪露了出来。
伍百倥笑道:
“老弟,这些小子们却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哥哥身上了,他们却不知道,这次的正主儿倒是你呢!”
濮阳维默默一笑,遂与伍百修同出略进早膳。
二人直到快近午时,方始走出客栈,缓步向流沙庄行去,一路上,行人纷纷侧目,神色中,皆含有一丝惊异及惋惜之色。他们心里似在想着:想不到如此儒雅俊秀的美书生,即将陪同这糟老儿血溅流沙庄。
两人目不斜视,行了一程,已可远远见到一片巍峨辉煌,屋宇连绵的庄院,真是好大气派,只见一条青石大道,直至寨门之前,路傍巨松夹道,一列气势雄伟的麻石围墙,赫然耸立,墙内隐约可见,高大楼阁,重重叠叠,画栋雕梁,的是气概万千,朱漆大门,钉着一对银白雪亭的兽环,门旁蹲着两只卷毛石狮,更显得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这时,门前冷清清的,朱漆大门惊闭,但一旁的侧门反而打开,意似请来人从此而入。
铁翼金睛伍百修一见怒火顿炽,忖道:“任你金怒江名震一方,我伍百修却也并非泛泛之辈,你岂敢如此轻视於我?”他正待开口斥喝,身侧的濮阳维突然冷哼一声道:“伍老哥,自此刻起,请恕兄弟放肆!”说罢,只见他惊然扬手,呜的一声疾响,黄光闪处,一件物体已夺声钉入那朱漆大门之上。
伍百修仔细一瞧,自家也觉得栗然一震,原来这端端正正,钉在门上的,正是一方獠牙外露,狰狞凄厉的恶鬼令牌,也正是冷云帮帮主信物——“赤血令”!
以此种方式,钉於对方门上,即是表示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将要展开前的序幕。
那大门被这“赤血令”一震之力,发出轰然巨响,稍停,即自缓缓打了开来,一个身躯伟岸,长髯及月复的七句老者,一马当先的跨出门来,身後跟看董家祥“沈六樵、陈斌及一个面色清秀白,身着蓝缎英雄装的少年。
老人一见濮阳维等,正待开口,目光闪处,蓦然瞧见了朱门上钉看的“赤血令牌”!他神色骤然为之大变,骇极呼道:“赤血令”!随出各人,闻言之下,心中皆砰然而震,脸上顿显紧张之色。
“那一位是冷云帮,赤血令主人?尚请一见……”语音抖动,情怀激动之至……濮阳维悠然跨出半步,冷莫而怨毒的瞅看这伟岸老人。
你一定奇怪这早先气度威武不凡的老者,为何一见了这赤血令,会变成如此惊惧而手足无措?原来这赤血令上一代主人毒手魔君手下,那秦岭惨绝人寰的一战,是他此生此世永远忘不了的一幕。
毒手魔君那凄厉的面容,赤手拐凌厉的招式,赤龙梭慑入心魄的长啸,双极真气动力似巨浪似的纵横斗场鲜血飞溅,人体肢残顾碎临终前的嘶喊……他一闭上眼,面前就映出这血淋淋的一幕,耳际仍隐约传来那阵阵垂死前的惨号……这惨状,他永不会忘怀,似烧红的铁,烙在他心上!
铁掌华武,他显得激动和失常的仰天惨笑……他指着濮阳维,道:
“好:好:叁十年前血债,老夫在今天也可做一次彻底的了断,他竭力平静了一下,又道:
“这位少侠高姓大名?与当年冷云帮主关老当家的是何称呼?”
濮阳维面上神色冷削至极,他以寒冰也似的声音冷冷的回答道:
“在下濮阳维,毒手魔君便是在下授业恩师,阁下想必是淮南五奇之首,铁掌华武了?”
华武点头:“不敢,正是老朽!”
濮阳维冷哼一声道:
“如此好极,只是尚有一位号称天南第一高手的金怒江怎麽不见?”濮阳维言下,形态之傲,直使华武等人微窒在那里,他们正待反唇回驳这无礼之言。
蓦然,一阵狂笑起处,一个声如洪钟的雄劲口音答道:
“何人提及贱名?老夫在此!”
众人齐齐回音,一个中等身材,举止轩昂,外着紫色长衫的白面老人大踏步走了出来……他两只凤目倏然一睁,精光闪闪的瞧看濮阳维及铁翼金睛二人,哈哈长笑道:
“伍老弟,久违了。”他眼角一带濮阳维,沉声道:
“这位小友面生得很,尚烦请老弟代为引见?”
金怒江果然不愧为白道成名人物,举动谈吐,稳练异常!
铁翼金睛只得一抱拳道:
“在下与尊驾襄阳一别,转瞬已逾二十年了,不想尊驾却仍是如此硬朗……”他亦是老江湖了,先将场面话交待,方不至失了自己身份,他这时才一指濮阳维道:
“这位老弟乃是当今冷云帮新帮主,当年关老前辈唯一传人,双姓濮阳,单名维便是。”
流沙剑金怒江虽然一知此人来历,心中波动不已,他脸上却摆出一派完主的尊严,故装从容的道:
“哦!原来是濮阳维帮主,老夫失敬之至,且请进内侍茶!”濮阳维眼见大仇当前,胸中顿时热血沸腾,他强按激动的心情,冷冷一笑道:
“金怒江,你用不着如此虚情假意,笑里藏刀,叁十年前血债现下正好了结,何必再拖延时光?”语声方住,那一直站立侧傍的蓝衣俊美少年,倏然怒叱一声,叫道:
“好狂的小子,你有多大道行?竟敢对我恩师如此无礼?”他是金怒江首徒。赛子都先前见恩师及华师叔对这眼前少年如此忍耐,一肚子怒火早已按捺不住,此际双目圆睁,便待动武。
金怒江却微微摆手,愠道:
“濮阳维,老夫与令师当年之一段仇怨,稍停自会予你一个公道,这里却不是谈话动武之处,且请入内:“
濮阳维遂不再说话,冰冷地昂首与众人鱼贯入庄。
众人行至庄中一栋上书“演武厅”的高大屋宇之前,流沙剑金怒江肃立让客,濮阳维等二人率先踏入此厅,不由皆生有一种高旷宽大之感,此“演武厅”高达五丈,阔广叁十馀丈,一式青砖地,两傍排有数列兵器架,及石担、石锁、柏木桩,皮人等练武器具。
大厅尽头,摆有两排坐椅,各人行至眼前,相继落坐之後,金怒江面容一整,顿时如罩寒霜,他首先对铁翼金睛伍百修道:“伍老弟,你我素来河井不犯,老夫不知流沙庄之人如何开罪了老弟你,老夫手下之人竟落个叁死两伤的?”
董家祥、沈六樵等也个个怒目睁视,跃跃欲动,空气顿时显得惊张起来。
铁翼金睛冷笑一声,正待答话,却惊然闻得一阵惨厉之极的笑声自身侧发出,铁翼金睛即默默无语,他不用看,就知道,那笑声出自何人之口。
这两天来,他早已看出濮阳维那外冷内热的性格,但同时深刻的了解濮阳维心中的怨愤及那满腔的悲怨,他知道,这位秀美绝伦的小老弟,不到情感激动到极限,决不会发出如此凄厉慑人的笑声。
濮阳维笑声越来越凄厉而高吭,震得大厅梁尘亦簌簌下落,彷佛有形之物,直欲撕裂各人心脑。
金怒江、华武、伍百修叁人,眉头惊皱,暗自运功抵挡,尚能忍住,其他诸人,早已惊掩双耳,面色煞白!
濮阳维笑声一歇,方沉声道:“金怒江,华武,眼前尔等死已临头,不及早为自己作身後打算,尔等尚焉有时间为手下徒孙来找场?”
金怒江闻言哈哈一阵狂笑,倏然站起身来怒极,道:
“濮阳维,老夫对你忍耐,只是为了你乃一後生小辈,你当老夫真个惧怕於你?莫以为你适才的『夺魄啸音』便吓得住人,区区雕虫小技,却来班门弄斧,就是你老鬼师父亲来,老夫亦依旧可於他那丑脸上再添一道剑痕。”
濮阳维闻言,面色骤然大变,眼前霎时浮现上恩师那疤痕累累的惨厉面孔,弥留榻上凄凉的叮嘱……他自椅上维维站起,双目煞气毕露,口中喃喃:
“因果循环必有报!只争早与迟……”他蓦然大喝道:
“金怒江,今日本帮主便要你们这群强取豪夺,以众凌寡的鼠辈,知道以血还血的教训!”
流沙剑金怒江不再言语,一步跨出,刷声将外单长袍月兑去,露出劲装佩剑来,濮阳维却不言不动,面色冷削的注视定对方。
金怒江一抬臂,跄琅一声“金色光芒四射,他仗以成名的“金吾剑”已拔在手中,金怒江手腕微震,剑尖光芒即闪灿不已,显然此剑并非凡品,必定是柄断金切玉的宝刀。
流沙剑金怒江厉喝道:
“小辈,快亮兵刃,老夫利剑之下,不斩赤手之徒”他心中却忖道:不知这小子功夫如何?那深奥奇玄的“修罗九绝式”,未知这小子曾否练就?他正暗自猜疑,濮阳维已不耐道:
“你动手吧,只怕我兵刃出手,你已没命了?”金怒江闻言越发暴怒,厉叱一声,左掌当胸,右手剑尖微微下垂,这正是名传江湖的“流沙剑法”起手式,“黄沙流灿”!
濮阳维面对这师门大仇,如今的天南第一高手,心中也十分慎重,暂运真气,只见他身形若渊停岳峙,抱元守一的静静待立。
蓦然,金怒江大喝一声,左掌疾然向前推出,右手金吾剑刷、刷、刷一招叁式,快逾闪电般刺向濮阳维咽喉,双肩、前胸、叁处,来势凌厉狠挟,正是“流沙剑法”,“黄沙绵绵”一式!无论敌人如何闪躲,底下跟着就是“流沙飞舞”,“黄沙漠漠”,“流沙滚滚”
连环叁招!端的厉害至极。
濮阳维见对方左掌疾推,身形并末稍移,双手微合一翻,已将此式化解,此刻,金怒江右手剑已挟雷霆万钧之势,如风袭到,濮阳维身形疾然一矮,右手按地,呼的一声,整个身躯贴地两寸,卷向敌人,双腿起处,顷刻间已向金怒江下盘踢出七脚。
这正是毒手魔君不传之秘“天魔十二式”中,“横扫五岳”之式。
威力之大,足可蹴折碗口大的木桩。
金怒江自知厉害,全身猝然暴退,金吾剑随即如风展出,“流沙飞舞”“黄沙漠漠”
“流沙滚滚”连环叁式,挟以呼呼劲啸,猛袭敌人,只见金光点点,恍似大漠黄沙迷漫,隐带风雷之声,威努之强端的不愧号称“天南第一剑”。
濮阳维亦不由心中暗赞:“好剑法!”但他身形却不迟疑,连连晃闪,“金罗步”已自施开,竟倏然旋出重重剑幕之外。
金怒江忽觉眼前一花,对手身影已杳,他心中一惊,怒喝一声,手中金吾剑竟奇诡之极的在两手中之间互相轮转,剑尖光华顿时暴涨,幻成无数金圈,向濮阳维刺去……。
此招名日:““黄沙互流”,一般功力较差的武师,仅须这精芒闪闪的剑光,就会迷昏方向。
濮阳维清叱一声:“好!”,双臂疾然微圈骤翻,一股炎热劲气,顿时如排山巨浪般涌出。
一傍观战的铁掌华武,不由惊呼道:“小心!这是赤煞掌!”金怒江正以“黄沙互流”
攻敌,忽见对方双臂微圈,便知濮阳维要以内家功力抗拒,名家交手,抉逾闪电,他此刻手中一至,急由“黄沙互流”演为“流沙遮日”,金吾剑舞起一道如山剑幕,剑身过处,泛起层层寒气。
刹那间,已与那赤煞掌劲相接触。
但闻得嗡嗡连响,如此威力的剑式,竟吃那赤煞掌之力冲散大半,“金怒江顿觉灸热迫人、心脉胀震,内腑翻涌,大惊之下,急一长身,拔起二丈多高,那势犹未已的狂飙,竟自他鞋底呼噜的掠过,哗啦一声,将五丈外的青砖墙击倒一大片,劲力之强,的是无可言谕。
在各人的惊呼声中,濮阳维身形如风,双掌一错,左右齐发,轰隆一声,两股炎热掌风,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同身在空中的金怒江袭到。
金怒江此时大感惊恐,因为他觉得,濮阳维现下的功力,竟然更在当年毒手魔君之上。
此际,那两股凌厉掌风,已飒然袭到,金怒江口中一翼厉喝,急提一口真气,反自空中扑下,左掌疾然推出,右手剑却寂然不动,待他下扑的身墙,与濮阳维赤煞掌功将触时,左掌始尽力击出,金吾剑宛如轻天神龙般,亦在漫天掌风中猝然刺去,直取濮阳维胸际,同时金吾剑剑身急颤,精芒暴涨,声势忙人。
这是金怒江近年来,自行悟出的一记绝招:“流沙似虹!”
濮阳维蓦觉寒光耀目,泛人肤肌,他此刻收式已自不及,危殆中,双掌功力又加两成,加速击去,同时本身“六弥真气”骤然急放,只听得“轰隆”一声,金怒江一个魁梧身躯在空中直被球飞出去,那自掌风中猝然袭来之金虹,亦吃濮阳维那无形潜力硬生生的震开两寸,但他自己也被这至刚剑气撞出了叁步。
金怒江身在空中连连翻了四、五个跟斗,始将掌力消卸,待他跄踉落地时。已是满面赤红,气喘连连了。
成玉,陈斌二人急忙上前审视……:铁掌华武疾然一跃而出,对濮阳维抱拳道:
“濮阳帮主,这场请就此罢手,如尊驾尚要比试,便由老朽奉陪如何?”铁翼金睛伍百修大喝一声道:
“喂:华老儿,你们想用车轮战吗?来、来、来,我老猴子也手痒得紧,便算滥竽充数,咱们也走上两招!”
濮阳维面色沉凝,冷冷一哼道:
“华武,师门如山之仇,岂是如此输嬴便做罢论?你也不用虚套,乾脆你们二人一起上吧:“
华武未及回答,那尚在喘息的金怒江已在狂呼道:
“华老弟,咱们对这江湖邪魔之後,用不看对他讲什麽道义。”
他此时虽已略得片刻休息而复原,但仍发髻散乱,面红耳赤,双目满布红丝,再加上如此声哑力竭的一吼,真是连半点武林前辈的威严也没有了。
铁掌华武浓眉微皱,他道:
“濮阳维,今日阁下势必一决生死,始肯罢休麽?”
正在几人对话之际,那左臂已残,默立一傍的金针夺命沈六樵,倏然半声不响的骈指点向濮阳维脑後“精促穴”,双腿同时飞踢对膝弯以下叁寸之处,招式之阴毒,的是无双。
濮阳维稳立当地,就似背後生有眼睛,头也不回的反手一掌,迳取沈六樵手臂肘节,身材微蹲,右掌却快捷异常的向後一捞,所用招式之巧妙,出手部位之怪异,真是匪夷所思!
只见沈六樵吭的一声,手臂荡起,右脚却被抓个正看,濮阳维依旧看亦不看,单手抡处,沈六樵偌大一个身躯,竟似月兑弦之矢如飞撞出,铁掌华武急急掠身欲救,却慢了一步,但闻“噗通”一声,沈六樵已撞在墙上,顿时脑浆四溅,横就地!
华武目毗皆裂,暴喝一声,抖掌劈向濮阳维,一侧的铁翼金睛亦大喝一声,纵身迎上。
“劈拍”暴响中,华武身形急幌,伍百修却连退两步。
二人一对掌,伍百修已知自家内力较之对手低了一筹!
蓦的一声狂吼,那流沙剑金怒江已拼命扑出,手起处,剑出如风,金吾剑带起万丈金虹,似狂风暴雨般卷向濮阳维,真是招招狠辣,式式诡毒,濮阳维毫无惧色,双掌交互挥击,身形如电掠闪,风起云涌中,二人又已战做一团。
铁翼金睛伍百修口中大喝道:
“华老儿,看招!”双掌已带起尖锐劲风,倏袭华武。
伍百修一上手便展开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一百八十二手金揉掌法”,快若飘风的节节攻上,此套掌法特点在於其化怪异,行动凌厉快捷,且招式互套,令人防不胜防!他此刻乖觉的不与华武硬打硬撞,一个瘦小身轻滴溜的四周闪转,攻势却犀利得很。
铁掌华武却稳札稳打,他用的掌法正是少林谪传“龙虎十八掌”!掌出处风起云涌,一招一式无不刚猛无比,沉凝异常。
这边濮阳维以一双铁掌,已与金怒江又激斗了二十馀合、金怒江此时因自己内侄之死,而神浮气燥,名家交手,务须全神贯注,丝毫分神不得,能宁心静气,方可寻制敌之机,金怒江气浮神燥,焉得不败,此刻已时现险招,步法零乱,渐渐有守无攻。
成玉一见恩师已落下风,不由心急如焚,他向身傍的庄中武术正副教头陈斌,董家祥一使眼色,大叫“师父:这小子交给弟子吧!”身形急掠,挥剑便取濮阳维,陈斌、董家祥二人也厉声齐吼,一亮手中豹尾鞭及流星,双双扑上,金怒江压力骤减,精神为之一振,也不理什麽江湖规则,狂笑一声,金吾剑横劈直刺,顿成四人联手,向濮阳维攻去。
濮扬维身似鬼魅般,东飘西闪,在四件兵器中悠游自如,双掌双腿,煞着迭出,逼得四人反而有捉襟见肘,难於施展之感,若非流沙剑法确是神妙无方,早就落败多时了!
濮阳维此时闪身一瞧,伍百修与华武正打得如火如荼,激烈非常,他略略一瞧,便已看出伍百修内力修为不如铁掌华武,但那一身小巧翻腾之技,却是华武所望尘莫及的,看情形一时尚不易分出胜负。
他正在思忖,围攻四人中,金怒江已连出四剑,声音焦雷般大吼一声,人已跃至空中,其他围攻叁人却於此时退身而出!
濮阳维躲过刺来四剑後,见状不禁甚诧,但他筋一转,已恍然大悟,他心神急收,暗付:这老鬼必要施出他那救命双绝招了……尚未想完,只见金怒江口中厉喝连声,金吾剑幻成万点金沙黄光,彷佛一片浩瀚无埃的蔽天黄沙,以无比的压力,当空罩下,这正是“黄沙蔽天”。
濮阳维成竹在胸,引吭长啸,“金罗步”已自施转。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濮阳维已堪堪月兑出那金光灿然的剑幕之外,突闻金怒江冷冷一哼,剑光又展,恍如一片绵绵不绝的地黄沙,似流水般如影随形跟上,眼看剑尖已沾濮阳维腰际,突闻“当”“砰”两声不同巨响,各人眼前一花,场中形势已然大变,只见金怒江满面鲜血的跄踉後退,以剑柱地,胸口波动甚濮阳维却漠然站立当地,手中已多出一管白色玉萧。
那件飘飘儒衫,下摆竟已破裂了尺许长的一片。
原来当金怒江以那招当年刺破毒手魔君脸孔的“流沙无际”施出时,濮阳维贝状早已目欲裂、眼看那金吾剑已挟着凌厉寒风沾上腰间,他在千钧一发中,拔出那只随身不离的祖传白玉古箫,便挡一记,右掌同时抉速绝伦的在金怒江面上来回一划,金怒江一击不中,便知要糟,他骤觉面上巨痛彻骨,不由急急後退,濮阳维却不容他再逃出手下,右掌猝抖,顿时砰然声中,结结实实的击在金怒江前胸,他一手连出两式,其行动之快速,堪称匪夷所思,无可比拟!
但饶是如此,他长衫下摆,仍被金吾剑之犀利锋芒,划破了一尺多长!
此刻,金怒江一张口,哇哇吐出两口鲜血,那皮肉翻卷的面孔上,更显得血渍斑斑,凄厉无比。
赛子都成土等人骤睹此变,心神震汤已极,惊魂甫定,悲叫一声,急将金怒江扶抱怀中,两行热泪,不由夺眶而出!
铁翼金睛伍百修及华武二人,也为当前凄厉的情景愕怔一旁,呆呆挺立“他们想到,这名震一方的武林高手,为了当年争一空名,竟然落得个如此悲惨下场!
那陈斌、董家祥二人,目睹惨变,悲戚之下,已神智不清,两人声似鬼哭般、狂嚎不已,兵刃举处,二人扑袭濮阳维!
濮阳维一言不发,双目煞光顿射,他看也不看的双手箕张,如电般向两人兵器抓去,二人本能的想要抽招换式,但却时不我与,濮阳维身旋如风,已在他们招式欲变未变,空门大开之际,双掌拿捏得极准的,在二人胸前一印,只见陈斌、董家祥二人,各各惨号一声,身体震飞至一丈之外,满面赤红,七孔汨汨流血的倒毙地下!
铁堂华武悲愤攻心,他眼见自己挚友金怒江已面孔灰白,靠在成王怀中的,身躯缓缓下沉,想是命在遐迩了……陈斌、董家祥二人的惨号,将他自无边的悲痛中拉了回来,华武一见两人毙命,急恐之下,厉吼连连,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猛扑淮阳维而来!
蓦然一声大叫:“使不得:“一条身影如飞掠至,双掌骤然迎上,铁掌华武掌功一接之下竟跄踉退出叁匹步去,那飞来身影,却一连在空中翻了两个跟斗,始飘然坠地!
飞身扑至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铁翼金睛伍百修!
这一来,不禁铁掌华武被弄得满头雾水,就连那蓄劲待发,机智绝伦的濮阳维也模不清到底是如何一档事?
铁翼金睛也不顾自己被华武震伤与否,疾忙快步上前,向濮阳维吃力地说道:
“老弟,这华老儿,不失为一条汉子,老哥哥适才与他交手时,蒙他处处手下留情,老弟,这遭请看在老哥哥薄面,放他一马吧!”
伍百修自进庄後,直到目前,他已可深切的观察出铁掌华武,这年已七旬的古老人,有看满月复辛酸及忏悔,那苍苍白髯,绉纹重叠的面孔,刻示出多少他对人世的沧桑!受过多少岁月忧戚的磨折!只有老年人,才能确切了解老年人的悲哀,唯有老年人,也才珍惜这如水的时光!伍百修见那铁掌华武,为了那高深豪壮的同情心,竟欲与濮阳维一决生死,这个结果,是勿庸异疑的!他无形中,自心中对这敌人起了无限感佩,当然,也含看一丝怜惜与友情。
因而,他出手阻止了这一发便不堪设想的局势……淮阳维闻言,心中一怔,虽然暗自拂然,但却也不能过於使伍百修窘迫,他知道,论功力虽说华武比伍百修高上一筹,却也不至於在交手时,糟得要对方处处留情?
淮阳维心知伍百修必有所觉,但他却不再多问,冷然对华武道:
“这次看在伍老哥面上,咱俩暂时罢手,华武,你约个後会之期吧。”
华武,这位武林中的一代高手,他泪眼婆娑的望看那身躯僵硬,混身浴血的数十年挚友,心怀激动,满腔悲苦,雪白的长髯颤抖看,他缓声应道:
“濮阳维,叁年後,老夫若是幸而不死,定在河北嵩山少林寺候驾。”
华武又同过头,深深的,用感激的眼光瞥了伍百修一眼,真是百感交集,千绪回折,他浩叹一声,缓步走至金怒江前,泪光莹莹的注视看老友的遗容,那只阔大的手掌,却扶向早已哭得昏死过去的赛子都成玉……淮阳维轻抚看手中那管崩了分许深缺口的白色玉箫,面上毫无表情的对伍百修道:
“伍老哥,咱们该走了……”
语尚未住,演武厅外着然响起一片人潮之声,他抬头一看,大门外黑压压的立看数百个流沙庄庄丁,个个手中执看刀枪弓箭,满面毒怨愤激的怒视看二人……内宅,隐约传来肿阵的凄厉哭喊之声……濮阳维面容冷削,丝毫不为所动,他夷然不惧的大踏步行向人潮而去,幼时的苦难,及十年习艺的磨练,早已令他奏成一种深沉、冷漠,而又不屈不挠的性格!
华武瞧着濮阳维向着门口行去,他此时着然对门外那些,群情忿激的庄友大呼道:
“尔等尽速让路,不得阻拦来人!”
他明白,以濮阳维及伍百修这一身卓绝的功夫,连金怒江及自己也难望项背,岂是这仅懂得叁脚两式的庄丁所能拦止得住的?仅是徒然再增加若干人送命罢了!
濮阳维等二人,一直走出流沙庄大门,濮阳维蓦然抬手虚虚一抓,那深嵌大门中的“赤血令”,竟呼的一声飞回他手中:门上却清晰的印着“唯我独尊”四个字……群情汹涌的庄丁们,那个还敢动手,登时却给怔住了,这手“凌空摄物”的高深绝学,曾是他们平日有所耳闻,渴欲一见的,如今,已活生生的现在他们眼前,但是,竟是一个他们所切齿痛恨的仇家所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