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忠魂困蛟龙 十五、尔虞我诈
“金刀太岁”于长泰惊怒交加地道:
“太湖黑龙帮掳去依夫人母女二人,目的是什么?”
周全反追问一句,道:
“于寨主也该告诉我那雷一炮的老家何处了吧?”
“金刀太岁”于长泰道:
“雷一炮是天台竹子沟人氏,他人已十多年未回家乡,再说他人已死,只怕他家乡也没亲人了。”
周全一叹,道:
“于寨主,我周全这是头一次做了赔本生意,只是生意是我找上门来的,我没话说,至于黑龙帮掳走依夫人母女二人之事,于寨主最好小心从事,千万急躁不得的。”
“金刀太岁”于长泰冷然一哼,道:
“怎么做法,就不用周兄操心,三位还是吃顿酒再走。”
于长泰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周全三人岂有不懂的道理,轻声一笑,周全道:
“不用,不用,我三人还有事待办,于寨主,我们是后会有期了。”
于长泰一伸手,道:
“我不耽误三位办正事。”边向于飞鸿道:“替我送你三位老伯上船。”
周全三人走出飞龙寨,大厅上霍大光突然闪身走进去:
“寨主,这三个老魔的话,属下全听到了。”
于长泰点头,道:
“你以为有几成可信?”
霍大光道:
“一半一半。”
于长泰道:
“我全希望是十成十。”
霍大光道: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找上太湖西山黑龙帮要人了。”
于长泰回目怒瞪霍大光一眼,道:
“我为什么要找上太湖黑龙帮,他们为我拔去眼中钉,我于长泰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呢,你想我还会为她母女二人去拼命,笑话!”
霍大光满面笑意地道:
“是呀,那对母女我也看着讨厌,既被掳上太湖西山,正是帮了我们的忙,对外我们依旧宣布她母女背叛,静观太湖方面有些什么阴谋使出来……”
于长泰伸手阻住霍大光再说下去,道:
“派出几个得力手下去太湖打探,我要证实依氏母女是否真的在太湖,必要时……”他突然目露凶芒,逼视着霍大光又道:“大光,你该懂我的意思吧?”
霍大光连连点头,道:
“属下十分懂得寨主意思。”
仰面一声哈哈,于长泰道:
“那就去办吧,只等这件事办成,我会在镇江大街上给你买一幢大宅子,你的一家老小就有根了。”
霍大光忙起身施礼不迭,道:
“多谢寨主,属下这就去办。”
望着霍大光走去,于长泰一阵嘿嘿沉笑,自语道:
“石腾蛟,你小子不自量力,依家母女不在太湖还罢了,否则,这个大黑锅你是背定了,嘿……”
水路保护费,那是无可厚非的事。
现在,依夫人被石大娘亲自招待在黑龙帮,几乎是形影不离,依霜霜来到一个新环境,十分不惯,时刻守在母亲身边,连戚九娘邀她一游太湖,也被她推月兑掉。
这日石大娘又来看依夫人,依夫人面有忧色的道:
“石大娘,我母女实在住不习惯太湖,还望早早放我母女二人回去焦山。”
石大娘笑笑,拉着依夫人的手,殷切地道:
“放你母女回去是可以,但却不是现在。”
依夫人道:
“为什么?”
石大娘道:
“从焦山传来消息,于长泰那个老狐狸已经宣布你母女二人杀了伺候你的人叛离飞龙寒了,如果这时放你母女回去,于长泰怎能轻易饶过你们。”
依夫人道:
“只要我母女马上回去,就会证明我们并未叛帮。”
石大娘道:
“话是不错,但你不要忘了,于长泰可是虎子狼心,只怕他不会听你的。”
石大娘这些话,依夫人当然十分明白,于长泰是个什么样人物,她甚至比石大娘还清楚。
一声长叹,依夫人道:
“石大娘,你害苦我母女二人了。”
依夫人母女二人那晚被太湖黑龙帮帮主石腾蚊一家四口僵力掳走以后,当即登大船顺江而下,船在江阴改驶运河而到了太湖。
那黑龙帮就在太湖西山,太湖位于江南平原小心,环湖峰峦叠嶂,风景绝佳,山中有湖,湖中有山,山水相拥,交互包孕,遥望湖山,烟波浩渺,云雾苍天,西山与东洞庭山对峙于苍茫烟水中,而西山有两处大湾,正是太湖黑龙帮的大小船只碇泊地。
西山半山处,有十六进大宅院,前面大门外,青石台阶全是一丈宽,顺阶而下,蜿蜒而到登船堤岸。
石腾蛟率领黑龙帮众在这太湖讨生活,官家也拿他没办法,因为石腾蛟并不率众打劫太湖沿岸城镇,强取一些哈哈一笑,石大娘道:
“既来之,则安之,想吃什么只管说,想玩的,太湖十景尽够你母女浏览的。”
依夫人道:
“已经多天了,长久住在你们黑龙帮中,总也不是办法,何不快些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石大娘抚掌哧哧笑道:
“依夫人,你只要告诉我那个……”
不等石大娘话说完,依夫人道:
“又是要问刀疤雷一炮的人是吧?我已经告诉你们多少次了,雷一炮投江而死,你们却说他在开封城出现,谁又能确定开封城出现的就一准是雷一炮?”
石大娘道:
“如果我们放出消息,你依夫人母女在我黑龙帮,你想那个疤面人会不会来找你们?”
依夫人内心一惊,道:
“你最好别放出这消息,因为由于你们这一愚笨举动,必将招来焦山飞龙寨的讨伐,甚至周全几个老鬼也不会充耳不闻的罢手。”
石大娘嘿然,道:
“就算他们来,黑龙帮也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依夫人道:
“那又为什么撩起无谓血腥?”
石大娘满面神秘地笑道:
“这么吧,你告诉我邢姓雷的家乡何处?”
依夫人道:
“你问这干什么?”
石大娘道:
“为了早日放你母女归去呀!”
依夫人一听,不假思考地道:
“好像是家住天台竹子沟吧。”
石大娘当即起身道:
“依夫人,你再忍耐地住上几日吧。”说完径自走去。
依霜霜忙对依夫人道:
“娘,你怎么把副总管家乡住址告诉这婆娘了?”
依夫人道:
“雷一炮绝不会回家乡去的,就叫他们去找吧。”
祈老怪的大船出海了。
大船绕过普陀山向南驶,又穿过了象山。
大船在越过杭州湾的时候,又看到另一艘大船,一艘三桅大船正飞驶在大海的波涛中,这是一艘从杭州湾驶出来的大船。
但祈无水与周全、司徒大山三人并不在意,因为他们自出了长江口,沿途也遇到不少帆船。
大帆船疾驶向三门湾,而雷一炮的家乡天台就在三门湾里面几十里地方。
天色已是傍晚时分,周全与祈老怪商量,今夜船在三门湾内锚泊,明日一早三人登岸,一个多时辰就会赶到天台。
就在祈无水三人在大船上吃饭的时候,附近突然响起一阵落帆声,“扑通”一声,有锚下水。
祈无水伸头往黑暗的附近海面看,不由自语道:
“这条船不是从杭州湾出来的吗?怎的也在这儿下锚。”
周全吃着酒笑道:
“吃酒吧,你管他下锚何地。”
正说话间,突见船上一个头目走进大舱来,施礼道:
“祈爷,兄弟们今夜想在附近捞些油水。”
祈无水思忖一阵,道:
“小子们跟老夫长江里来回走船,如今又来到大海上,说起来是够苦的,我准你们今夜弄一票。”
周全也笑道:
“去吧,夜来水凉,下水前多喝点酒。”
那头目大喜,立刻回身走去。
司徒大山摇摇头,道:
“祈老怪呀,你的这帮小徒孙们跟了你可真倒霉,打从我上得船来,就没见你给他们弄些外快什么的。”
祈无水放下酒杯,道:
“谁说我没给他们找外快,前些时江都城盛家客店弄来的四十两银子不就全给了他们!”
于是三个老魔哈哈笑了起来。
夜,海湾里的夜,海风轻抚,四方寂静。
半圆月仍在水面下,远处泊的大船上灯光已熄,海面上这时正有几个人头在浮动,缓缓地向附近的大船游去,认真的算一算,总有七八个之多。
这些人正就是从祈无水大船上潜下水的人,一个个口衔一把尖刀,在那海浪的掀动中,这些人便宛如一伙露背海盗,缓缓向另一大船模过去。
两船相距原不过几十丈远,哪消一盏热茶功夫,七八个黑巾壮汉已游近那大船边,水面上看不见大船上的动静,只觉得以为大船上的人全歇着了。
便在这时候,水中的那头日一打手势,当先游向船尾,那儿是舵眼所在,人只要往舵上借力上攀,极容易地便登上船面。
八个黑衣汉子便全由后舵上借力攀上大船。
就在八支尖刀施力握在手上,幽灵似的向大船后舱模过去的时候,突然一声断喝:
“什么人?”
声音来自头顶,头顶上一卷大帆,帆的正中间斜躺着一个人,这时候,那人已挺直了身子坐在横桅上。
可真够快的,就在那人的叫喝中,一把尖刀快不可言的疾射向桅上那人,冷焰激流,犹似西天流星,就听那人“哎呀”一声,自桅帆上落下来。
前后大舱便在此时有了响动。
响动声中,人影一个接一个地从舱中闪出来。
早听得模上船来的那个头目高声道:
“各位可要听清楚了,兄弟们今天不是杀人来的,只不过厚颜伸手向各位借几个,看得开想得穿,自然就免去一场血腥,各位可要……”
他话未说完,突听得一个老太婆声音,道:
“操那娘的,强盗遇上打劫的,好嘛,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孤岛上的泼皮精。”
这老太婆说得不错,那时候沿海岛上是有不少海盗住着,现在,她真的以为来了海盗呢。
老太婆的身后面,也是几个黑影紧紧地跟着。
模上船的头目一听,觉得这老太婆的声音十分熟悉,先是一怔,黑暗中极目望去,由不得他不大吃一惊,只听得他狂叫一声:
“哦——”打横一下子就跃入海里,他人在落水之前,尚高声叫:“快逃!”
领头的逃了。
而且是亡命地逃入海中。
另外七个黑汉子先是一愣,早见对方一个彪形大汉扑过来骂道:
“娘的,还想逃吗!”喝声中,尖刀发出比海风更深劲的“嗖”声,向最近的一个黑衣人。
流灿一束,喷发出慑人的“嗖”声中,那黑衣人举刀上架,身子横跃,显然是要向海中落下,却不料“当”的一声,手中钢刀竟被对方尖刀砸向半空,他惊呼一声,但觉背上一阵锥心痛疼,知道自己中了对方一刀。
于是一阵“扑通”之声,另外的人也投水而逃。
“逃向附近的那艘大船上了。”船边上的人踞高临下地看了个清楚,边向船上的老太婆报告。
只听另一苍老声音,道:
“老婆子,这帮家伙如何认得你的,怎么一见了你他们就夹着尾巴逃了。”
另一面,那个追杀黑衣汉子的壮汉狠声道:
“娘,我们杀过去。”
原来这艘大船正是太湖黑龙帮的大船,船上正是坐的黑龙帮帮主石腾蛟,壮汉正是他的儿子石冠军。
这时候祈无水船上的这个头目,领着另外七人拼命地往自己船上游,初冬天气,虽说各人喝了许多酒,但还是有些寒意而令各人直哆嗦。
八个人只爬上七个来,另一人却双手紧攀着船边大喘气地道:
“拉我上去,我挨了一刀啊!”
那头目忙着人拉上受伤汉子,发觉他的背上一刀见骨,刀口处经海水泡的泛白,痛得那人水汗不分地直哆嗦。
祈无水三人闻声走出舱来,头目早上前禀道:
“祈爷,大事不好了。”
祈无水道:
“你们不是去找外快吗,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头目戟指远处大船,道:
“祈爷,你老可知道那大船上坐的是谁呀?”
连周全也是一愣,忙问道:
“你快说是谁。”
头目喘着气,道:
“那个‘太湖毒蛇’石大娘她在上面呀。”
祈无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头目道:
“我认识那老太婆,前些时她同她媳妇还坐着我们的大船从南京上狼山去会那‘海门十三蛟龙’,刚才她一出现,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二话不说的我就领着兄弟们逃回来了,想不到还是被他们杀伤一人。”
嘿然一声,祈无水道:
“当真是冤家路窄,大海上竟然又碰上了。”
周全道:
“殊途同归,八成他们也是找那姓雷的。”
司徒大山道:
“局势演变至此,周老头,你我该如何自处?”
周全道:
“有待商量,有待商量的。”
这一夜,因为祈无水的大船未动,太湖的石腾蛟也未再追击,就这么双方戒备着过了一夜。
天亮了,海面上又见金星点点。
就在这金黄的海面上,一艘小划子自祈无水的大船上划向太湖来的那艘大船去。
小划子上只坐了一个人,周全一人。
祈无水不能去,因为石家的人会找他拼命。
司徒大山不愿去,因为他不善于辞令,尤其是要动心眼的话,他不善于运用。
现在,周全便宛如半个说客般地来到了太湖石家的这艘大船上。
“江岸一阵风”周全腾身落在大船上,早抱拳哈哈大笑——
大舱中,石腾蛟已在沉声道:
“周老头儿,昨夜那幕水军扮海盗一幕之后,我们已猜出八成是你们也模来这三门湾了,否则那几个杂碎岂有活命之理!”
石大娘已走出大舱来,道:
“周老头,你们是怎么找上这儿来的?”
周全哈哈一笑,道:
“怎的客人上门也不请吃一杯茶,先就问东问西。”
石大娘道:
“周老头,你别跟我石大娘打哈哈,你绝不是为了喝杯茶而到我的船上来的。”
周全哈哈大笑,道:
“石老太婆,如果周某猜得不错,你们远渡重洋出海来到三门湾,为的是找一个人。”
石大娘一怔,道:
“你别瞎猜,你能知道我们找谁?”
周全耸肩一笑,道:
“周某绝不会无的放矢地瞎猜。”
石冠军愤怒地戟指周全道:
“你说我们会来找谁?”
环视围在四周的黑龙帮人一眼,周全轻松地握着旱烟袋,他一边装烟丝,一边道:
“你们要找那个刀疤面的雷一炮,难道不是?”
周全的话,令石大娘等人全吃一惊。
石腾蛟道:
“既然你已知道,姓周的,你且留下来吧!”
周全却冷冷笑道:
“留下来,那得看我是否愿意呀!”
突听石腾蛟道:
“围起来,我们就在这大海上先收拾了你,然后再去找祈老怪与老醉鬼。”
话声中,石大娘与戚九娘、石冠军,三人各守一方,另外尚有十二名黑龙帮头目,拔刀向周全逼近。
“江岸一阵风”周全冷笑连连,道:
“难道各位不想知道周某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也不愿再听上一桩你们太湖黑龙帮的切身问题?”他一声长叹,又道:“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哟!”
石大娘示意大家戒备,她却逼近周全,道:
“周老头儿,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的。”
周全道:
“你当真想知道?”
石大娘怒道:
“是我在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周全哈哈一笑,道:
“周全先问你,你们把依夫人藏在何处了?”
石大娘并不知道周全是唬她,当然周全说了这句话以后却又十分注意石大娘等人的反应,因为直到现在,他尚无把握依夫人就是被太湖石大娘掳去的。
不料石大娘未有警觉地一皱眉,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石大娘这一句话,周全如同吃了定心丸一般地道:
“难道我说的不是?”他一顿又道:“如果我没有说对,那么我带来的有关贵帮消息,也就没有必要再说了。”说着,只见他迎风打着火折子,缓缓地,而且十分自在笃定地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他的那份舒坦,就在他的双眼皮一眯一眯中表露无遗。
石大娘回头看了一眼石腾蛟。
早听得石腾蛟沉声道:
“周老头,你有话快说。”
周全道:
“说什么?你尚未肯定说出那依夫人是否被你们掳去,我说了也是白说。”
石大娘怒道:
“谁说是我们掳走依夫人,我们是看她母女二人在焦山被欺,你该知道,如今焦山飞龙寨,正就是有力量的王八当大爷,落魄凤凰不如鸡,那依氏母女的不自由,我们是看不惯,才接她母女去太湖散心的,怎可说是掳人,真岂有此理!”
周全笑道:
“别管是掳或请,反正依夫人母女在大湖西山是不会错的吧!”嘿然一笑,周全又道:“公狗舐母狗,黄鼠狼给鸡拜年,全都没操好心。”
石冠军破口骂道:
“老东西你在胡说什么?”
周全面色一沉,喝道:
“小辈无理,真是没有家教。”
周全这声沉喝,石腾蛟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但为了要听听周老头带来的消息,他不得不喝退儿子石冠军,道:
“退下,长辈面前不得无礼。”
石冠军一咬牙,怒目逼视着周全。
一声哈哈,石腾蛟道:
“现在我们要听一听周兄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大消息。”
周全猛抽两口烟,捋髯道:
“在我未说出石帮主急于知道周某带的消息之前,且容周某稍作思忖如何?”
石大娘已不耐地道:
“你还要想些什么鬼点子的。”
周全缓缓摇着头,道:
“我是在为大局着想呀。”
石大娘道:
“什么样的大局。”
周全遥望远处祈无水的大船,叹了口气,道:
“要说你们就不该全家出动地来到此地。”他一阵叹息,又道:“不就是想打探那雷一炮吗?你们千方百计的掳走那依夫人,又费尽心机地从依夫人那儿探出雷一炮的家乡在台山,更以依夫人为饵,诱那雷一炮交出他所盗走的‘八步一刀’秘籍,照说这计划是周全的,但你石帮主却忽略了一件大事,一件十分重要的大事?”
石腾蛟望望石大娘,反问周全道:
“什么样的大事。”
周全道:
“黑龙帮太小看焦山飞龙寨的于长泰了,现在,只怕于长泰已领着他的部众杀到太湖西山去了。”
其实依夫人被掳向太湖黑龙帮,也是周全臆测而说给于长泰的,现在,现在他却又在石腾蛟面前为于长泰一阵吹捧,确实令石腾蛟等大大吃一惊。
石腾蛟几乎是狂叫地道:
“周老头,你说于长泰会领人找上太湖西山去?”
周全一声叹息,道: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石帮主呀,你太小看于长泰了,更重要的是于长泰一直未放弃夺取那话儿,你今掳走依夫人,明显的是为了那东西,你想想于长泰岂肯与你善罢甘休。”
石腾蛟突然一咬牙,厉喝道:
“周老头,你的消息,我绝对信得过,不过石腾蛟突然觉得,为了要夺取人人争夺的‘八步一刀’秘籍,只有施出最后手段了。”
周全道:
“能否说出来听听?”
石腾蛟突然仰天一声狂笑,道:
“先杀你们三个老东西,然后回船太湖迎战焦山飞龙寨的于长泰,凭实力夺取‘八步一刀’秘籍。”
石大娘也厉声尖叫道:
“当家的说得不错,那东西只有一件,一旦出世,该谁拥用?最好的办法就是彼此先杀出结果来。”
“嗖”的一声,石冠军的尖刀已横在胸前,狞笑道:
“周老头,石大爷先送你上路了。”
周全绝对想不到事情的结果是自己首当其冲,这时见石冠军举步,向自己逼来,他深知石腾蛟这个儿子嗜杀成性,凶残无比,忙凝聚十成功力戒备。
“杀!”尖刀冷芒猝闪中,石冠军左足上踢,右手二尺半长尖刀已撒出一片极光,堪堪扫过周全头顶。
“江岸一阵风”周全的旱烟袋横起,缩头偏身,连打带躲地人已闪过石冠军这骤然一击,就听“吼”的一声,火热的烟袋锅未敲中石冠军的右足,却撕裂裤管半尺。
一旁的戚九娘怒喝一声,道:
“好个周老狗,看你如何逃出我们手掌。”话声中,侧面一剑劈来,正配合着刚烈无比,双目尽赤的石冠军上挑的尖刀。
探身上旋,空中一个半回身,就在周全双膝力弯中,旱烟袋已施出“十八敲”,刹时周全下面出现五个烟袋锅头,闪亮的金色烟袋锅,强劲至极而又准确无比的敲在袭来的尖刀与长剑身上,那抖弹闪晃的撞击声中,金色碎芒点点喷洒在双方之间。
周全挡过石冠军夫妇的夹击,人已落在丈外的船面上,只见石冠军狂吼一声,尖刀在头上连连圈绕中,直向周全落身之处扑来。
大舱门口的石腾蛟遂也高声道:
“稳着杀,这老小子滑溜得很呢!”
这时停在大船边的小划子,一见周爷被围杀,忙把小划子往远处大船划,划子上面有个小头目,就在划子刚划出五七丈远时候,才高声叫道:
“周爷,我们回去向祈爷禀报去。”
小头目的一声叫,石腾蛟这艘大船上才发觉竟然忘了还有个小划子在船边靠,这时船上不少人这才回头望过去。
石冠军的尖刀已到了周全面门不足半尺,周全突然暴伸右手,精钢打造的烟袋已钩住石冠军那晶亮的尖刀刀身,不等石冠军回抽,周全低吼一声,人已横里蹿起三丈,突然他头下脚上,一招“燕子弄水”,向小划子扑落下去。
这时小划子已划在十丈外,周全却还是一声狂笑中投入水中。
但见水花四溅,淹没了周全的笑声。
又见周全自水中冒出来,双手已按着小船尾不见施力的人已坐在小船上。
“江岸一阵风”周全迎着东升旭日,先抖落一身海水,且又高声对石腾蛟道:
“老毒龙,老夫实告诉你吧,焦山飞龙寨只怕已冲进你那太湖西山烧杀去了,你老小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但不设法与我三人联手对付于长泰,反而利欲熏心地想来个蚕食,只是天不从你愿,姓石的,你准备挨宰吧。”
黑龙帮的大船边上,石腾蛟等人全挤在船边未曾一人下水去追,因为石家的人水性佳,但周全有水底行走的本领,姓周的水遁,比之他在陆上逃走还难追,“江岸一阵风”并非是说他行动如风,而是说人在江岸会突然似风般的消失于水中不见。
现在,周全只投入水中,一径出水面,人已坐到正在划的小划子上,当知他水中功夫了得。
大船上,石冠军粗声骂道:
“周老头,有种你就别逃呀!”
仰天一声笑,周全道:
“王八蛋,你仗着人多耍狠,以为周爷怕你了,呸,只等有一天遇到老夫手上,看我不敲烂你那狗头才怪。”
石冠军暴跳如雷地要跳水,却被石腾蛟喝住,道:
“你今下水追去,不定真的被周老头敲烂脑袋。”
小划子匆匆划回祈老怪的大船,周全已迫不急待地跃上船,正迎着祈无水与司徒大山二人。
司徒大山“啧啧”两声,道:
“我的乖,怎的成了落汤鸡。”
祈无水道:
“老酒鬼别逗了,周兄这是赴汤蹈火而归。”
周全望望远处石家大船,苦笑,道:
“石家这帮王八蛋真不是玩意儿,若不是我见机的快,难保不被他们当场做了呢!”
祈无水惊怒交加地道:
“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杀你?”
周全一声苦笑,道:
“不只杀我周某一人,还包括二位在内呢!”
“醉渔翁”一听大怒,道:
“操他娘,他们还想杀我呀。”
周全道:
“不但要收拾我三人,完了还要杀上焦山飞龙寨呢!”
祈无水大怒,道:
“你我三人戮力一拼,姓石的不见得有便宜可占,走,我们开船杀过去,光杀他娘个落花流水。”
周全忙摇手,道:
“千万别冲动。”
祈无水道:
“你老周又有何高见?”
周全道:
“拼杀玩命,那是最后手段,万不得已,绝对不以兵刃相向,现在,我们应暂时退出这是非之地,找地方歇下来,静观其变。”
祈无水不以为然地道:
“敢情你是被一阵围杀怕了?”
周全冷冷一笑,道:
“谁怕谁来着,祈老怪你就等着瞧吧,太湖黑龙帮有得好戏上台了。”
祈无水道:
“然则现在我们往哪里去?”
周全道:
“焦山。”
司徒大山道:
“又去焦山干什么。”
祈无水更摇头,道:
“周老头呀,你别忘了我们赶来三门湾的目的是什么?”
周全冷然道:
“祈老怪你只管吩咐开船。”
祈无水道:
“我们走了,石腾蛟正好领着他老婆儿子去找雷一炮,这种驴事我不干。”
周全道:
“你放心,只要我们一开船,姓石的必会随后追来,甚至比我们走得更快。”
祈无水道:
“怎么说?”
呵呵耸肩一笑,周全道:
“我已告诉石大娘,他们掳去依夫人的事焦山于长泰已知道,正领人杀上太湖去了,你们想想看,他是不是要迫不急待地回船太湖呢?”
司徒大山眯着醉眼笑道:
“姓石的相信?”
周全道:
“当然相信,因为他们还真的把依夫人掳到太湖了。”
祈无水道:
“是石大娘亲口承认的?”
周全得意地道:
“周某几句话牵出来的,他们以为能留住我周某呢,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司徒大山道:
“忽略你的盛名‘江岸一阵风’。”
于是,三个老魔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中,祈无水高声吩咐:
“开船,回镇江。”
回镇江也就是回焦山,而飞龙寨就在焦山。
这一次三个老魔可笃定得很,因为依夫人确实被石大娘他们掳去太湖。
这消息只要在江湖上传开来,于长泰必然为了飞龙帮在江南的声誉而找上太湖,不论他是存在着何种用心,于长泰都得有所表示。
现在——
现在祈无水的大船离了三门湾而向大海驶去。
于是,果然石大娘的大船也离了三门湾驶向大海。
海面上两艘大船皆呈满帆疾驶,光只是彼此观望,相互监视,双方便在这种你虞我诈,勾心斗角中驶去。
初冬的太湖湖岸,已见冷清与萧条,堤岸边的杨柳树似已有气无力而又苦兮兮地随风抖动,抖动中小枯叶纷纷飘落一地,无奈地被风掷向水面而随波逐流,宛如流走人间一堆愁。
但是,人间的愁苦永远也是流不尽。
现在,正有一艘画舫十分气派,长方形的木板平顶,四角挂着琉璃穗子宫灯,五颜六色的舷窗与隔板,全是锃亮的各色雕花,前后门帘全都是玻璃珠子串成,当真是富丽堂皇,气派非凡,远远望去,宛似云端飘来一仙舟。
画舫前后,正有四个船娘操舟,细看舫中,正坐了依夫人母女二人与一个年轻人。
只见这年轻人生得也是虎臂熊腰身,单凤眼,朝天鼻,脸型浑圆,嘴巴适中,论年纪不过十七八,穿了一身水湖绸衫,头带英雄巾,乍看之下给人的印象是倜傥风流,潇洒有余。
如果有人看到这艘画舫,立刻就知道这是黑龙帮石寨主的水上坐舟。
至于舟中坐的公子,那可是石腾蛟的老二——石冠杰。
原来石腾蛟有两个儿子,老大石冠军,已能在太湖水面上分担老子的工作,老二石冠杰,由于年纪轻,很少走出太湖水面。
自从依夫人母女到了西山后,依霜霜的楚楚动人与仪态万千,早已吸引住石冠杰。
那石冠杰每日里都会找上依夫人闲话一番,目的当然是讨好夫人而扫看霜霜姑娘。
人处在危难中,自然渴望友情,依夫人见这石冠杰,说话斯文,言谈不俗,觉得石家有此一子,实在难得。
这日石冠杰来到依夫人住处,见依夫人与女儿霜霜皆笑容满面,遂道:
“依伯母来到太湖西山,尚未到湖中一游,这几日家父母全出海去了,何不坐上我家画舫一游。”
依霜霜也对老母道:
“早闻得太湖十景,引人入胜,我们这就去游玩一番,总比成日里闷坐在这儿好吧!”
依夫人本不想去,但见女儿的眼神有异,立刻警觉地点头道:
“也好,你去张罗一下,我母女跟你去。”
石冠杰大喜过望,忙起身到湖湾吩咐,把父亲石腾蛟的坐舟着意命人叨拾一番,准备让依夫人母女高兴一下。
这时候,依夫人才问女儿霜霜:
“你真想同他一起游湖?”
依霜霜冷然一笑,道:
“他父母掳我母女为人质,心怀叵测,女儿怎会喜欢他的,无非希求也许有逃走的机会罢了。”
依夫人点头道:
“石大娘不在,确是逃走的大好机会,不过任何行动,你全得看我眼色行事,千万不可鲁莽。”
依霜霜道:
“这个娘只管放心,女儿自认武功不行,定然打不过他,但母亲尚可一试吧!”
依夫人道:
“且看情况再说吧!”
于是,黑龙寨寨主的坐舟离了西山。
岸边上,黑龙寨的总管“浪里飞鲨”水滔,已迫不急待地招呼另一艘快船,远远的跟在画舫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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