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忠魂困蛟龙 二十七、江岸惊鸿
雷一炮把一千两银子交在江涛手上,边嘱咐道:
“一千两银子由你收下,见到飞龙寨的老兄弟们,替我雷一炮打声招呼,若有困难,你酌量着给一些,只等老寨主回焦山,你就领他们回飞龙寨去。”
依承天心中大为感动不已,早听得江涛道:
“南京地面上正有不少老兄弟,我暗中自会联络的。”
于是,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匆匆走了,二人直奔向望江大酒楼,这时候酒楼门口正有两个伙计在闲聊天,见二人走来,一人忙趋前道:
“可回来了,我二人正在等二位呢。”
雷一炮道:
“等我们做甚?可是那祈无水回来了?”
那伙计忙笑道:
“老太爷倒是未回来,只是我们酒楼要打烊了呢。”
走进屋内,雷一炮道:
“带我们回房间。”
这时掌柜的也走来,立刻命伙计掌灯,好生侍候着把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送到后院客房。
就在依承天与雷一炮刚刚躺在床上不久,房门外已有人在叩门。
雷一炮喝问:
“谁?”
“小唐。”
雷一炮道:
“有事?”
小唐门外打着哈哈道:
“我们东家闻听来了老太爷要见的人,现在急欲要见见你二位呢!”
雷一炮道:
“明日再说吧。”
小唐忙道:
“雷爷你给小唐个薄面,离此不远一艘画舫,东家在那画舫上设下酒筵,连姑娘也有几位候驾呢。”
雷一炮一想,当即对依承天道:
“带你去见识一番也好。”
于是二人匆匆跟着小唐走向江边,那小唐眉开眼笑的望着雷一炮道:
“雷爷可曾听说过秦淮双娇的名字吗?”
雷一炮粗声道:
“什么秦淮双娇?”
呵呵一笑,小唐道:
“秦淮双娇可是江南名媛,人不但长的美,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曲,更是高人一筹,螓首蛾眉,滴粉搓酥,芳兰竟体,美若天仙,见了面,二位自然就相信我小唐的话不差。”
雷一炮哈哈一笑,道:
“你小唐这么一吹嘘,我仿佛看到仙女下凡来了,哈……”
遥向岸边望去,早见一艘画舫停在那儿,这艘画舫可真够华丽,一如套房似的四个雕龙斜檐上挂着闪亮的琉璃宫灯,沿两边舷窗是八角形,上面也各有图案,自外面隔窗望去,画舫内人影在动,笑声外溢,琴韵歌声,随风传来,还真的令雷一炮精神一振。
小唐人在岸边,早对画舫上人招呼,道:
“贵客来了,你们小心侍候了。”
画舫上正有一人应道:
“快请上船来,祈爷正在候着二位呢。”
雷一炮一听是祈无水的儿子,低声对依承天道:
“看我折腾这小子吧。”
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上得船头,早见一个船奴伸手撩起门帘儿,笑道:
“请进。”
雷一炮望向舫内,不由一怔,只见里面有个三四十岁中年人,他的两边各坐了一位花不溜秋的大姑娘,那种捏一把会捏出水来的女敕面皮,连依承天也是头一回见到。
这时中年人起身笑道:
“快请进来呀!”
雷一炮嘿嘿一笑,立刻与依承天二人举步走进去。
突然间,便在二人刚走入两三步,就听得“咚咚”两声,已自二人顶上落下一张渔网。
这是两张特制渔网,而且也绝不是用来打鱼用的,因为网上面缀满了倒钩刺,人一经被网,休想立时月兑困。
现在,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均被兜在网中,早听得对面坐着的祈海一拍桌子,怒骂道:
“娘的老皮,就你这么副德性也敢在祈大爷的堂口拽来拽去敲诈勒索,今日被捉,祈大爷先每人砍去你们一条腿,就等老太爷回来再发落你们了。”
雷一炮嘿嘿一笑,道:
“姓祈的,你最好下手把我二人杀了,再来个灭尸,等你老子问起来,就说根本未见着我这么个疤面雷一炮。”
祈海怒道:
“你以为我不敢?”
雷一炮毫不示弱的道:
“你敢,而且绝对能办得到,不过这样一来,那祈无水就算死定了。”
祈海一怔,道:
“什么意思?”
雷一炮道:
“你真想知道?”
祈海沉声道:
“为了你二人性命,你最好有话明说。”
雷一炮雷吼一声,道:
“处在你这种卑鄙手段下,雷一炮没心情对你小子实话实说。”
冷声一笑,祈海道:
“抓虎容易纵虎难,祈某不会轻易放你的。”
雷一炮道:
“如果你连你老子的性命也不顾,那就随你吧!”
突听得祈海一拍巴掌,立刻就见小唐与四个大汉掀帘走进来,那小唐忙着上前低声对祈海说了几句。
祈海点头,道:
“就依你的计谋,好生把他们两个看牢。”
小唐立刻对四个大汉道:
“生牛皮筋,先把二人捆牢,两人一个,抬上我那小船矮舱中。”
四个大汉立刻动手,先把依承天以尖刀抵住脖根,收起鱼网,一条生牛筋把依承天捆了个四马倒攒蹄。
于是如法炮制的也把雷一炮捆牢。
祈海一手搂一个女子,哈哈笑着走近雷一炮二人,道:
“本来你二人只是在我那望江楼吃住,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千不该万不该的竟然去到宝和钱庄敲银子,如果我再不把你二人捆绑,南京城我尚有许多生意就别做了。”
雷一炮怒吼一声,道:
“闲屁少放,且等你老子来了再说吧。”
于是,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被抬到小唐的那条小船上。
这条小船也不赖,一间矮舱,里面还真干净,船虽小了些,但比小唐在玄武湖上划的划子可要大多了。
现在,连小唐也不用动手摇船,有个汉子在摇,小船摇向上游几艘大船中间,光景是藏起来了。
小船舱门边,小唐一手持壶,心情轻松的对摇船汉子道:
“回去对东家禀报一声,小唐今夜暂在此处,明日移换地点,自会向东家再禀报的。”
那摇船汉子点头道:
“每日换个地方,谁也不会知道这两个王八蛋去哪儿了,哈……且等老太爷回来发落了。”
小唐也一笑,道:
“费时两年,找了两年,老太爷一旦知道,该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哈……”
于是,摇船的跳上大船,匆匆的上岸去了。
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被捆着丢在小舱里,那雷一炮没多久即鼾声雷动。
依承天心中在琢磨,自己这时又一次被渔网网住,上次是被老酒鬼司徒大山网住,黄河岸边自己是吃尽了苦头,不过那时候自己命贱不值钱,开封城中一个小叫花,即算死掉,同个野狗没什么差别,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是依承天呀,一身本事才露个头,就给义父丢人现眼,这要是真的死在这儿,义父一家真的全完了,现在但求祈老怪早出现。
想的多,当然也就睡不着,依承天还真的不耐,但他看看一旁的雷叔,他一声长叹……
终于,他睡着了。
守在小舱门边的小唐,一壶酒喝完,鸭脖子也吃了四五根,抹抹嘴巴取出一张棉被,他往身上一裹也睡了。
于是,第二天的刺目阳光,先是自舱外穿入小舱中,使得依承天先醒来,舱口的木板上,酒壶仍在,连啃过的鸭脖子也全在,便在这时候,昨夜那个摇船汉子又来了。
小唐揉着眼睛醒来,他从那人手中接过酒菜点心一堆,忙又命那人快把小船摇向另一地方去。
那汉子套好摇橹,缓缓把小船摇向江岸船少的柳堤岸去,小唐边打开布包,见是十几个肉包子,酱肉小菜,足够三人吃的,这才笑着坐到矮舱边,道:
“姓雷的,你张口我喂你几个肉包子如何?”
雷一炮也不多说,张口一连吃了五个,又喝了半壶酒,这才摇摇头又睡下。
依承天见雷叔十分沉得住气,也照样从小唐手上吃饱。
不旋踵间,小船在一个偏僻地方停下来,雷一炮自矮舱伸头看,心中暗暗一喜,遂高声吼道:
“小唐,这是什么地方?”
小唐一笑,道:
“南京城外江边呀!”
雷一炮怒道:
“我知道是江边,更知道在南京,我是问你为何把小船移走?”
小唐道:
“天亮了,那些大船要移动,不走被他们撞沉不成。”
雷一炮道:
“那这地方……”
“下摆渡,这儿全是小船,小船堆中躲小船,谁也不会知道你二位会在此的,哈……”
雷一炮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笑声里,雷一炮问小唐,道:
“你们老太爷何时才回来?”
小唐道:
“谁也不知道,原来我们以为他在燕子矶呢,谁知连夜去的人却未找到他,老太爷的坐船也未见,这么一来,总得要个三五天吧!”
雷一炮闻听大怒,遂狂吼道:
“操那娘,要三五天呀,难道雷大爷二人就这般的被你们捆上三五天,岂不是要成了真的肉粽了。”
小唐轻松一笑,道:
“别急,别骂,有得商量。”
雷一炮怒急的吼道:
“商量个屁,你快把祈无水的儿子找来,老子要问问他,他小子存的什么心,竟拿他老子的嘉宾如此对待。”
小唐低头对矮舱中二人道:
“现在只怕东家正在睡觉呢?”
雷一炮道:
“就在那艘画舫上?”
呵呵一笑,小唐道:
“那条船太小了,东家的画舫可是玄武湖上最大的宫舫,多半在台城附近吧!”
雷一炮试着对小唐道:
“人吃五谷杂粮,兼啃鸡鸭猪牛羊,总不能只进不出吧!我二人如今就想要拉屎尿尿了。”
小唐一听,还真的一怔,雷一炮立刻又道:
“你总不能叫我二人拉在这舱中吧。”
不料小唐一拍巴掌,边对摇船汉子道:
“去找个屎桶来。”
那汉子笑笑下船而去,没多久他竟提了个小木桶上来,小唐立刻示意他进入矮舱侍候雷一炮二人。
那小唐边对雷一炮道:
“凑和着拉拉尿,尿拉的多屎就少了,不是吗?”
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一看,只得任由那人折腾着空了一子。
匆匆的天又灰暗下来,小船上的雷一炮却突然高声清唱起来,唱的全是绍兴戏,一会儿学女腔,还带着敲打锣鼓点,听起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呢!
这晚上小船又移了位置,移在刚刚靠岸的一条大船后面,而雷一炮仍然在清唱,只是他已有些泄气的样子。
小唐望望天色,沉声对矮舱中雷一炮喝道:
“姓雷的,你别唱了,别人还要睡觉呢。”
雷一炮破口大骂,道:
“娘的,吃饱喝足不叫叫,肚皮的东西怎样消化。”声音可真的如同打雷,而使得小唐怒道:
“姓雷的,我有太多方法堵你的嘴巴,可是想试试?”
依承天忙对雷一炮道:
“雷叔,你就别唱了,我们还是养养精神的好。”
依承天的声音不大,但附近大船船尾上的女子却听得十分清楚,而且她也几乎笑出声来。
犹似一块天上掉下来的乌云,女子“唿”的一声落在小船上面。
“什么人?”
“嘻……”
“你究竟是谁?”
“嗖”的一声,一把尖刀已抵在小唐脖子上,声音是那么的冷,冷得宛如冬天里吹刮的西北风,那女子道:
“舱中可是两个人?”
小唐一紧张,忙点头不迭。
那女子“嘿”然一声,又道:
“被绑在里面的?”
小唐尚未答话,早听得矮舱中依承天叫道:
“外面可是于小姐吗?我与雷叔在此呢!”
不错,来人正是赶到南京来的于飞鸿,她见自己在焦山飞龙寨未能劝父亲回头,更发现依水寒已成残,能与老父抗衡的只有依承天一人,她才决心要在依承天身上下功夫,不料今夜小唐却又把小船靠在她的大船后面,更令她高兴的则是依承天与雷一炮二人又被人活捉,这对她而言,立刻有了另一决定。
不过,那是个可怕的决定。
于飞鸿并未回答依承天,她在想,眼前的机会绝对不能轻易抛去,天赐良机,当然要把握住,如果依承天二人死在这小船上,而且与眼前这人死在一起,谁也不会想到他们是自己杀的。
果真是人引着不走,鬼拉着飞跑,如今的于飞鸿已是恶向胆边生,为了老父,她真的不顾一切了。
小唐在夜暗中似已发现“小燕子”于飞鸿的锐利眸芒中有一般煞气掠过,他尚未及再问呢,突觉脖根一凉,冷焰疾闪中,他已倒在矮舱口。
提起灯笼往矮舱中照,早见雷一炮怒目直视过来,而依承天却正满面高兴呢。
“小燕子”于飞鸿放下灯笼,边缓缓的在小唐身上擦拭刀上血迹,道:
“怎的如此不小心被人活捉呢?”她见依承天的笑意在变,变得僵在面上,不由得轻松一笑,又道:“对于你承天兄弟而言,我这次找来原本是想以身相许,以挽救我爹的厄运,不过上天的这项安排正说明你我无缘,所以我又临时改变心意。”
雷一炮突的沉喝道:
“你想杀我二人?”
于飞鸿抿嘴笑,依承天则摇头道:
“不会的,在太湖我们还救过她命的……”
雷一炮道:
“小寨主呀,到今天你还在糊涂,如果她早知道老寨主身子成残,太湖水面她已对你下手了。”
依承天急问舱门口的于飞鸿道:
“快说,你绝不会出手杀我二人,你快说呀!”
于飞鸿轻摇着头,道:
“我本来是不会杀你二位的,只是这种安排又似上天所赐,我可不能一而再的违背上天旨意呀!”
依承天道:
“你在太湖时候,我实在为你的孝心所感动,内心也有了决定,我绝不向你父亲下手,只要他向我义父稍做忏悔,一切就算过去了……”
嘻嘻一声巧笑,于飞鸿道:
“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为了‘孝’?”
雷一炮大怒,道:
“别同她多说了,有其父必有其女。”
于飞鸿面色一寒,尖刀指向雷一炮,道:
“雷一炮,要说这一切全是你同那佟大年二人在弄鬼,否则飞龙寨哪会是今日这种局面。”
仰天哈哈雷笑,雷一炮粗声道:
“飞龙寨不是你于家的,飞龙寨是全体飞龙寨兄弟们的飞龙寨,这是老寨主常说的,可是一旦落入你爹手中,飞龙寨成了他一人的,更不该的是弄来一批海盗,坏了飞龙寨的字号,狼子野心,令人不齿,而你,何不向你那死去的娘学学,她就是一而再的劝你爹,应对依夫人母女多多照顾,可是你爹哪会听她的,于是……”
“你少罗嗦了,雷一炮,你今日表现是为依家,而我却是为老父,我二人各为其主,身不由己,话已至此,多说何益,只等你二人死后,于飞鸿自会请焦山定慧寺法明大师亲为二人超渡。”
缓缓的,于飞鸿低子。
缓缓的,她的头已向矮舱伸去,手中的尖刀已指向雷一炮。
依承天却狂叫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
于飞鸿一怔,遂向依承天望去,边冷冷道:
“你可是很怕死吧!”
依承天道:
“难道你不怕?”
于飞鸿道:
“我怎会不怕死?而且比谁都怕死,我才必须把握着今夜的绝佳机会。”
于是,于飞鸿的尖刀又指向雷一炮,而雷一炮却已把双目紧闭,毛森森的嘴巴也紧又紧的闭着,只有面皮上的那个半尺长卷肉刀疤在抖颤,宛似一条爬在面上的大蜈蚣。
于飞鸿的右手疾收,尖刀一回又转前送,正要送进雷一炮的挺起胸膛内呢,便在这时候,船边上一声水花,早听得一人大喝道:
“江涛来也!”
于飞鸿一惊急旋身,面前只见矮冬瓜江涛已站到船尾,那江涛手上也握了一把尖刀。
于飞鸿双腿一弹,人已自矮舱上面跃过去,尖刀在空中急旋中,一招“老樵指路”,直刺江涛眉心。
雷一炮虎目一睁,却见依承天双手已自由月兑绑,正呆若木鸡的坐在自己一边发愣。
雷一炮惊奇的道:
“谁给你解的生牛筋?”
依承天道:
“雷叔,他们怎的会捆住我呢,别忘了我学的是掌心刀呀!”
雷一炮一愣,道:
“那又为何不早对付小唐呢?”
依承天道:
“本来我是想连那姓祈的一齐制伏,只是我却以为何不等那祈无水到来,再由他口中探知干娘二人下落之后再出手不是更佳。”他说至此,一声叹,又道:“怎的事情会有这多变化,最令我伤心的,莫过于于小姐,她不该变得这样子的。”
依承天边替雷一炮解开生牛筋来,二人这才刚从舱口冒出个头,于飞鸿已尖叫一声,一头钻入水中不见。
原来她见依承天竟然能走出矮舱,大惊之下也不再去杀江涛,哪敢多留的投江遁去。
江涛的尖刀正要向江中投掷,早被依承天一把拉住,道:
“江兄,让她去吧。”
等到雷一炮冲出来的时候,于飞鸿早已不见。
江涛忙上前对雷一炮道:
“听得雷副总的绍兴戏还真过瘾,仿佛又在焦山飞龙寨前的场子上听你清唱呢!”
雷一炮却双手叉腰,目注江水,道:
“真想一把捏死这贱人。”
原来依承天的一只右腕因练那掌心刀而柔软似蛇,因为掌心刀在对敌的时候,必须要把刀的威力发挥到每个方向,才能一击而中敌人握刀手腕。
就在依承天被捆时候,他先以功力逼使自己右腕坚硬,以便使牛筋在他的褪月兑中更容易,这些连雷一炮也不知道,只是令依承天心中难过的,莫过于飞鸿的转变,她转变得令他伤心之极,因为于飞鸿的这种转变是一种不可原谅的转变,如果——
如果不是江涛的及时出现,依承天自己也不敢相信会在他骤然出手中是个什么样的局面。
望望小船上小唐的尸体,雷一炮奋起一脚,早把小唐那尚自流血的尸体踢落江中。
江涛急问雷一炮,道:
“现在做何打算?”
雷一炮怒道:
“你还是暗中联络我们的人,听消息领他们回焦山。”
江涛道:
“二位呢?”
雷一炮看看依承天,咬咬牙,道:
“我得真的用心叫少寨主磨练磨练了。”
依承天听的一怔,早听得江涛哈哈笑着而去。
于是,依承天问雷一炮,道:
“雷叔要带我去哪儿?”
雷一炮道:
“跟我走吧!”
依承天没多说话,立刻跟着雷一炮下船而去。
玄武湖上月色美。
美妙的月色中传来阵阵悠扬琴声。
远处台城的阴影,遮掩了半个湖湾水面,然而却有一艘巨大宫舫,灯火通明,那美妙的琴声,正就是从那艘巨大的画舫中传来。
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赶到堤岸边时候,早听得船上两个壮汉高声喝问:
“来的什么人?”
雷一炮不等两人下船走来,早一个箭步跨上船边,正迎着两个人向他扑来,雷一炮突的侧身暴踢,两个壮汉一声“哎呀”,双双倒在船面上。
叫声使得画舫上的琴声中断,便在这时候,突听得沉喝声传来:
“外面什么人?”话声中,只见一半百老者掀帘走出来,老者身后,还跟着两个青衫壮汉。
那老者见雷一炮走来,又见船面上倒的二人正在龇牙咧嘴的站起来,不由戟指雷一炮二人喝道:
“你们是谁,胆子忒也大了!”
走近一盏宫灯下面,雷一炮指着自己的疤面,道:
“祈无水那老怪物不是正找我这么个人吗?”
那老者看清雷一炮那疤面后,先是一怔,旋即冷冷笑道:
“二位是怎么月兑困的,还有那小唐呢?”
双手叉腰,雷一炮站在三人面前,他面上刀疤又在颤抖,颤抖中就听他嘿嘿一笑,道:
“小唐死了。”
“怎么死的?”
雷一炮道:
“你真的想知道?”
老者怒道:
“说。”
雷一炮道:
“阁下何不去问小唐。”他一顿又道:“叫姓祈的出来。”
那老者已在撩起长衫向腰上掖,边骂道:
“好张狂的东西,敢如此说话。”
雷一炮道:
“看阁下的模样,必是姓祈的一条老忠狗吧。”
老者身后两个壮汉早戟指雷一炮道:
“好小子,你这是怎么说话。”边对那老者又道:“欧管事,我们先收拾他两个再说。”
姓欧的正就是祈海的大管事,南京地头上也是横着肩膀走路的人物,他岂会把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放在眼里。
长衫衣摆已掖在腰间,便在这时候,只见他右手一摊,沉声道:
“拿家伙来。”
又见帘儿掀起,有个年轻人双手把一对护手钩送在这姓欧的手上。
欧管事双手各握着护手钩,面色冷酷的向雷一炮面前走去,雷一炮伸手后腰,早抽出他那根尺半长的钢杖,那支未被搜去的钢杖,就听得“咔”的一声,尺半钢杖变得更见长,灯影下雷一炮轻松的一抡钢杖,道:
“大管事,你可得小心了。”
欧管事双钩一招“双龙点水”,“嗖”的一声迎着雷一炮劈去,银芒激荡中,双钩猝然中途一变,上钩下盘而涌出一股的无形旋流,怪异的发出另一种刺耳的“顿”声!
雷一炮疾速的挽了个杖花,他上迎下挡,快不可言的竖杖身前,就听得两声合一声的脆响中,火花一簇,他的人已斜偏一边。
如果仔细观察,雷一炮的那支钢杖拦挡之巧,实是佳作,因为他竖杖胸前,杖端与杖尾恁般技巧的迎上盘扫来的双钩。
欧管事并不稍退,他原地拔空而起,双钩再次交错,不料雷一炮早觑准他有此一着,钢杖破空向上抡去,宛似拨云见日般扫落一天罩下来的碎芒,但闻一声闷吭,欧管事的一支护手钩已被击飞入湖中不见,他的身子则已倒翻着摔倒在门帘下面。
“咔”的一声收合钢杖,雷一炮面上疤痕又在抖动的道:
“可要再试?”
拧身站在宫舫门下,欧管事面色阴惨惨的道:
“你们想怎样?”
雷一炮道:
“那要从你们的表现上加以决定,比如昨夜姓祈的作为就十分令我不快,当然,他必须对于他的无知作法负一定的责任。”
欧管事道:
“我们东家不在。”
雷一炮冷笑连连,道:
“祈无水不在,也许他真的不在南京,但祈海一定在,他绝不会离开南京的,是吧?”
突听得欧管事一旁有个壮汉怒骂道:
“祈爷的堂口岂容你两个小子撒野!”
另几人早举刀对欧管事道:
“上,合力宰了他们。”
欧管事一咬牙,道:
“娘的,人挣一口气,佛挣一炉香,你今欺到老子们头上撒尿,就算鸡蛋碰石头,老子们也豁上了。”便见他右手一支护手钩一举,对身边几人高声,道:
“大伙拼了!”
“杀!”
那不只是五把钢刀,而且那艘巨大的画舫内竟还出来三个握剑女子。
雷一炮知道,如果换个地方大的,他绝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现在,宫舫虽大,终是空地有限,这些人如是悍不畏死的向自己蜂拥杀到,除了硬拼之外,连那闪展腾挪的机会也不易施出来。
心念间,只见依承天早空着双手迎着杀来的几人冲过去,虚幻的身影,在他那双掌快如闪电般拔打于刀剑中,乍看起来,宛如千手佛般令人叹为观止。
刀剑声与掌风交互卷如风飘——
脚步声与喝叱声兀自扣人心弦——
于是,依承天突的大喝一声,斗见他右掌似已月兑离躯体般拍打拨拿,刹时漫天碎芒中更见刀剑抛飞半空,便在几声惊呼中,突见一刀撞碎挂在宫舫一角的琉璃宫灯。
欧管事一见,立刻狂叫:
“救火!救火!”
雷一炮突的捧月复哈哈大笑起来。
欧管事一见大怒,道:
“你们惹的祸,这笔帐有得算的。”
不料雷一炮突的暴伸一手,一把揪住欧管事,喝道:
“祈海那小子在哪儿?”
欧管事道:
“不知道。”
雷一炮牙齿“咯咯”响,道:
“老子打你个不知道。”左腕一顿上顶,右手钢杖兜腰一顶,把欧管事狠狠顶了个气结,一松手,欧管事闷叫一声跌坐在船板上,脸色更见焦黄。
这时宫舫上面的火势更见大了。
雷一炮招呼依承天,道:
“我们走,找那姓祈的霉头去。”
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自台城赶回邑江门外,江岸上没有找到祈海坐的那艘较小型画舫,雷一炮指着不远处的“望江大酒楼”对依承天道:
“走,吃饱了先睡上一觉,不定还有得拼的。”
依承天忙笑道:
“雷叔,我们这么干妥当吗?”
依承天这时候在心中琢磨,如此作风,何异盗匪,好一些说,又与那开封城的魏老虎,或无锡的盖天翁有什么不同的。
雷一炮淡然一笑,道:
“我们的目的不在损人利己,更非强取豪夺,姓祈的三个老怪掳去依夫人母女二人,如果我们不狠着大干,只怕姓祈的不会出面。”他略一顿,看看附近,又道:“有句话你得着实记住。”
依承天眨着一双大眼,道:
“雷叔有话尽管说。”
雷一炮道:
“对敌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双方一旦动上家伙,那是玩命,谁客气谁完蛋,刚才一战,我就见你未出刀,这要是万一……”
依承天苦笑一声,道:
“我以为既无仇又无怨,何必定要他们死伤,所以……”
雷一炮一叹,道:
“人言,立志大方存厚道,克己仁化为大仁,对于你的这种想法,我不能反对,也许……也许我太担心依夫人母女的安危了吧!”
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走入“望江大酒楼”时候,几个伙计在整理桌椅,光景是打烊了。
伙计们见雷一炮二人走进来,无不大吃一惊,因为祈爷早说过二人绝不会再来,怎的这时突然出现。
掌柜的闻报,忙自帐房掀帘走出来,山羊胡子在颤抖,掌柜的忙上前招呼,道:
“二位是……”
雷一炮早大吼一声,道:
“快拿酒莱来,吃喝完了我们还得睡上一觉呢。”
掌柜一听,忙命人通知灶上不要封炉,快叨拾几样大菜送上。
雷一炮突的换了副笑面,招手掌柜一同坐在桌前,边看了掌柜几眼,笑问:
“你们东家呢?”
掌柜呆笑道:
“实对二位说,东家为了找老太爷,浦口同燕子矶全去过,就是没有找到。”
雷一炮道:
“如今他人呢?”
掌柜道:
“可能还在江面上吧,我们东家只希望尽快找到老太爷常坐的那艘大船呢。”
忿然一掌拍大桌面上,雷一炮怒道:
“祈老怪三人究竟会去了哪里,害得我二人尽在在这南京地面上穷耗。”
不旋踵间,酒菜端了一桌,雷一炮面对一桌香气喷喷酒菜,把杯筷往掌柜面前一放,道:
“我们一齐吃。”
掌柜的打个哈哈,道:
“我懂客爷意思,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拾起筷子每盘各吃一口,且又喝干一杯酒。
雷一炮嘿嘿笑道:
“一个人处在这节骨眼,大掌柜你多包涵。”
于是雷一炮这才与依承天二人大吃大喝起来。
这天晚上,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睡的可安逸,因为谁也不会相信雷一炮在台城附近玄武湖上闹事以后,竟还敢睡在祈海的大酒楼。
第二天一大早,雷一炮与依承天二人大摇大摆的又来到江岸边,迎面突见一个矮汉拦住二人去路。
雷一炮一看,冷冷道:
“伍舵主吗?”
不错,这人正是焦山飞龙寨驻南京地方的分舵舵主“江上燕”伍飞。
那伍飞面上无胡子,双目如豹,鼻尖嘴翘,短小精悍,神采奕奕,这时他冲着雷一炮一笑,道:
“雷副总管,你可知道我是专程在此候你的吗?”
雷一炮一怔,道:
“何事?”
伍飞指着附近大船,道:
“借一步说话。”
冷哼一声,雷一炮道:
“那是飞龙寨大船,我们这时候不着兴往上面走。”
伍飞一想,遂点头道:
“那就由副总管选个地方吧。”
雷一炮一听,指着下游不远处,道:
“跟我们来吧。”
于是,三人匆匆找到了江涛的小船。
那江涛也是识得伍飞的,二人见面,江涛苦笑着对伍飞道:
“日子混得不好,伍舵主见笑了。”
伍飞忙摇手,道:
“我知江兄日子过的不顺,但我也知道江兄的脾气,若是我送来银子,江兄必抛入江中而不屑一顾。”
江涛面无表情的道:
“我也知道伍兄苦衷,一大家子人全靠你生活,不像我,只要老婆不嫌弃就好过了。”
三人在这小船上坐定,江大嫂自去准备茶水吃的。
那伍飞这才对雷一炮道:
“昨日于飞鸿那小妮子赶来南京,却又吃了苦头连夜回焦山去了,唉,想想前不久跟着总舵杀上太湖一幕,心中十分不满,二位不知道,当时人命真是一文不值呀!”
雷一炮道:
“师出何名?”
伍飞忿然道:
“为他那宝贝女儿报仇啊!”
雷一炮与依承天相对黯然,只为“小燕子”于飞鸿没有及时回转焦山,就使得双方死伤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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