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鹰飞 第八章 念经难解厄 舍生啖魔君
瘦长老呆了一呆,嘿嘿冷笑一声,霍地跃身而起,从一旁弟子手上夺过一口刀,不容分说地向着自己颈上抹去。
他仍然是慢了一步。
就在这口刀眼看着已经抹在喉咙上的一刹那,向阳君倏地隔着他老远,伸手指了指。
一股尖锐风力响过,瘦长老打了一个哆嗦,顿时怔着不动了!
众人见状,虽然无不大惊失色,却也知道瘦长老是被人家给点了穴了。所施手法,多半是隔空点穴。这等神奇功力,自是使得目睹者无不惊吓动容,胖长老也呆住了。
向阳君看着胖长老道:“你也一样,还是老实地站在这里好!”
他边说边伸手一指,胖长老打了一个哆嗦,也跟瘦长老一个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这两手隔空点穴,不啻把在场人都惊住了。在众人还没来得及有反应时,向阳君已向前继续踏进。
金杖首当其冲,立刻承受了他的威胁。
在目睹师兄以及摩云大师先后遇难负伤之后,金杖焉能不识对方厉害?只是眼前情形一来势成骑虎,再者义不容辞。
有了这双重原因,金杖抱定决心,不惜一死与对方周旋到底。
他手里已经改持一根禅杖,霍然力摇之下,足下已抢步踏前。
“向阳君,要想搜索,你就得先打发了贫僧,看杖!”
话声一落,掌中杖直向着向阳君当头猛力挥落下来。“呼”,一股疾风直冲而下。
向阳君左手倏抬,用那口连鞘剑蓦地向起一扬,“呛啷”一声,已架住了对方落下的禅杖。
金杖脐下力挺,猝然用左掌直向对方月复上击来。盖因为金杖看出了对方功力纯厚,是以这一掌“内淬盘脐”之功,决心要将对方的护体真气震散!
他哪里知道,向阳君早把他看穿,就连这一掌也在他的计算之中,早已恭候着他的这一式出手。
只听得“噗”的一声,一掌击了个正着。似乎有一阵淡淡的红烟,就在金杖落掌之时,猝然扬起来,金杖就像触了电般地打了个哆嗦,一连倒退了四五步。掌中禅杖,“当啷”一声抛在地上,那张赤红的脸,霎时变成了一片乌金。
金杖直挺的身子笔直地向后仰了下去……
他一倒下去,可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几乎没有一个在场的人能够看出这是怎么回事,只有当事者金杖心里有数——他无限悔恨,暗暗责怪自己竟然忘记了对方的那种奇异功力——太阳功。
事实上,也就是在他手掌接触到对方身上的一刹那,已为对方那种神奇得不可思议的功力伤了内丹真元。
可怜金杖一招失手,赔上了性命!
这时,他连说上一句话的力量都没有,勉强地张了一下嘴,怒目凸睛而亡!
金杖和尚这一死,尽管对于持刀成阵的二十多个少年弟子心理威胁很大,却也激起了他们效死拚命的决心。在为首的一名红衣弟子的叱喝之下,二十名少年弟子陡地亮开了阵势——
大片喊杀声中,两名弟子两口戒刀先扑上去,直分左右劈下!
向阳君一声朗笑,说:“和尚找死!”
掌中连鞘的长剑向外一递,使出了极其寻常的一式封手,二弟子被迫踉跄跌出。
就在这一刹那,另两名弟子,也蓦地月兑群而出。两口戒刀随着落下之势,同时劈到。
这一次,向阳君干脆连躲也不躲,长剑霍地出鞘。银光乍闪之中,只听得“叮当”
两声脆响,两个和尚竟然连手上的钢刀也把持不住,双双月兑手飞出。他们本人则吃对方凌厉的剑气身子被逼出了丈许以外。
向阳君一声狂笑,道:“萤火之光,也敢放威?一群小和尚,我看你们还是免了吧!”
向阳君话音刚落,随着一片喝叱声,四口雪亮戒刀,循着他身侧四方快速地袭了上来。
忽然,剑光大盛,四个少年和尚,亦如同前人一样,纷纷跌倒在地!
蓦地,剩下的和尚,由一人号令,形成了刀阵。在为首和尚刀尖直指之下,二十口明晃晃的戒刀组成了一式怪异的刀花。
休要小看这些年轻和尚,即以眼前这式刀阵来说,显示出了极高明的传授。是以,就连向阳君乍睹之下,也不禁吃了一惊,着实不敢大意。
冷森的刀光,在每一个和尚手上颤抖着,映着东半天的骄阳,闪烁出千百道银光。
交汇于无敌巨人向阳君。
向阳君面对着大蓬刀光的一刹间,陡地为之动容!
向阳君后退了一步,横剑在手,狞笑道:“好呀,小和尚,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一手!”
他把两只眼睛微微地收了收,将眼神儿积聚在那二十口刀上——何止二十口刀!在阳光的炫耀下,只见银光灿烂,前后上下汇集融贯的刀光,形成了一片刀山、刀海……
刀刀互映,闪闪生辉,好阵势,好气派!
向阳君面对这片刀山、刀海,由不住频频向后退着,一直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稳。
他不打算再向后退了,一种被挑逗起来的新的怒焰,带给他无限杀机。
“好极了!”他注视着为首的那个少年和尚,道,“这莲台刀阵是那个老和尚传授给你们的了。我原本打算放过你们,既然你们决心与我为难,金某人可就要大开杀戒了!”
话声方住,长剑背倚身后,忽然向左侧跨出了三步——
只听得一阵子刀环大响声,二十口戒刀的阵势,随着他移动的身形而有所转变。
向阳君速速往右面跨出了几步,情形亦是如此。当他站定不动时,对方刀势亦停住不动。
向阳君倒抽了一口冷气,嘿嘿笑道:“老和尚果然有一手,这个大千莲台阵势之中,竟然暗含有北斗七杀之数!看起来,老和尚已经模清了我的底细,是早有打算的。只不过,小和尚你们太年轻了,而且功力有限,怎能是我的对手?”
他说到这里,端剑在手,长长叹息了一声:“金某虽怀赤子爱物之心,可惜事与愿违,总不能称心如意,如今我即使欲手下留情也不可能,破阵必将杀人哪!”
但见,他那魁昂的躯体,在面前刀光汇集映照之下,忽地大了许多,那张布满了血色的脸更加浓重,看来着实骇人!
原来,摩云大师在揣摩大势时,为图巩固防务,特地临时改变了原先计划,把由其本人等七高僧所施展的北十七杀阵数,融汇在二十名少年和尚的大千莲台阵势之内。
这一构想不谓不妙,确实是发挥了极大的效果,却也为此给这群无辜的少年和尚带来了难以避免的杀难劫数。
瞬间,向阳君面迎刀气日光,无异把所练“太阳神功”的功能,提高到了一个崭新的水平。
虽然说那北斗七杀所显示的至阴之性,是用以对付他的至阳,只可惜这群小和尚虽然人数众多,但各人所持功力有限,即使联手发挥,亦距离克制向阳君甚远。
此番情形如果换在金杖、摩云等原先七僧,情形必将大大不同,虽然未必能控制住向阳君的威势;向阳君要想一时破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以眼前的宝贵时间而论,后果将怎么发展,可就不得而知了。
准此而论,那静虚老方丈原先的构想实在是别具慧眼,设置得不谓不周,只可惜执行不力。追根揭底,应归咎于金锡和尚的任性胡为——一步棋错,满盘全输。
二十名少僧虽然众志一心,只是在向阳君的神威之下,一个个心虚胆战,眼前势同骑虎,已无妥协可能,一触即发乃当然之事耳!
向阳君此刻功力已足。
他长剑在手,安步如营,一步步向前踏进!
观诸他的前进步法,较前大有不同。只见他每进一步,壮大的身躯必得先摇上一摇。
他每一个动作都有关联,随着摇动的身势,对面大片刀光也跟着摇晃,唏哩哗啦一片刀环声中,更见刀气万千。
向阳君这种步法,显然是别具用心。
渐渐地,他似乎已经观察出一些微妙,脸上的凌厉杀机更见逼人。
他大吼一声,霍地向前跨进了一步。
其势绝快,有如火中取栗,实在是关系着生死存亡的一步。
向阳君十拿九稳,有谋不乱,苦了眼前这群经验不足的小和尚。
就在他足下跨前的一刹间,为首那个少年和尚一声喝叱,刀光阵势之中,陡然间腾跃起七点人影。
七个人,七口戒刀,在甫一现身的弹指之间,同时向着向阳君身上招呼过来。
这一刹那,当得上快若电闪,只是衡诸向阳君的有谋在先,仍然是慢了一步。
原来,向阳君那一步,看似实踏,却是虚点,看似前进,却是退后。
小和尚吃亏在经验不足,一经引逗,即刻认真,此刻竟然挺掩不住,急急地把压阵的杀手施展出来。
这一手七杀刀如果运用恰当,足可发挥极为威猛的效果,只可惜为首少僧的定力不足,中了对方的圈套,以至于大好的一式猛厉杀招难以发挥。
七个年轻和尚身子一经跃出,按着北斗七星的落式方自一落,七口钢刀上下翻飞,不同路数的七式刀法,向着向阳君身上攻了过来。
可惜,慢了半步!
其实,也可以说是早了半步,揆诸眼前之势,这七式刀法无论是早半步或是慢半步,都必有所获,只是眼前难以奏功!
难以想象的是,向阳君掌中这口剑施展得是那么快、那么狠。
随着向阳君的出手,这口长剑矫若游龙,划出了一道长虹。他庞大的身形,在这一刹间,同时倒了下去,像是一条腾空而落的巨龙。
总之,无论他的身法、剑法,看上去都巧妙极了。
当他壮大的躯体矫若游龙般地避过了对方的七式刀法之一刹间,长剑回旋,带着他拉出一个利落的走势。
就是这一招,剑光怒吐之下,左右两个和尚首当其冲,两颗人头高高地离颈抛起。
两股血箭,像是正月里的花炮,从那两个失去人头的血窟窿里蹿了起来。
这一剑固是惊人魂魄,更厉害的一式杀手紧接着又已展开。剑光再次卷起,站在左侧方与右侧方的另外两个和尚,各自发出了一声悲呼,双双中剑倒地。打量致命伤处,俱在咽喉位置。
向阳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极其快速地连杀四人,已使得这七杀核心顷刻间为之瓦解。
剩下的三个少年和尚,早已吓了个魂飞魄散。值此惊魂时刻,难以把握住退身之势,事实上也就再没有活命之机。向阳君剑势左转,大片寒光挥处,掌中剑直劈一名小和尚的前胸,后者惊慌中举刀迎架,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刀断人亡。
这一剑狠狠地劈在了他的上胸,几乎把他劈成两截,像陀螺那样打了几个转儿,尸身才倒了下去。
场子里登时散开了血腥气息。
向阳君在杀害这个小和尚的同时,眼睛里早已注意到了另外两个小和尚的动静,是以就在长剑下落的一刹那,拧身现掌,蓦地循着正前方丈许左右劈出一掌。
一名小和尚方自跑出了一步,身子猛地打了个踉跄,一口鲜血直呛了出来,顿时倒地不起。
剩下的最后这一个,眼看着一连串的杀招儿早已魂飞魄散,慌张地掷出了手上钢刀,直朝向阳君飞来!
这口钢刀一经出手,掷刀的那个少年僧人,却由于紧张过度,又像是全身功力都用之于这一掷,所以刀一出手,整个身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来,顿时昏迷了过去。
向阳君轻描淡写地一伸手,接住了飞来的钢刀。几乎是同时,身形猝闪,来到这名僧人面前。当他目睹对方这副模样时,举起的长剑,缓缓落了下来。
眸子里含蓄着无比的凌厉,缓缓掠过地上的尸身,似愤怒又似懊恼……这些错综的感触,刺激着他,使他兴出了一腔难以排遣的悲愤!
此刻,人命对于他来说,早已不当一回事了。然而,他却难以再找到欲行下手的对象。
不知什么时候,莲台阵势已然瓦解,剩下的十三名少年僧人,早已跑散一空,满地都是抛弃的戒刀,再也不见一个站着的活人。
向阳君望着手里的剑,冷森森地笑了笑,似乎体会到自己是一个可怕的人。
经过这一番打杀之后,他断定这庙里再也没有人胆敢阻止他的来去了。
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当他足步跨进大雄宝殿时,大殿里一片宁静,偶然传过来一阵窸窣声,他才发觉到两个年老僧人躲在壁角里打颤。
向阳君面向他们时,二老僧只是频频叩头,全身抖颤得那么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种说不出的感触,竟使得他作出了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他走过去,十分诚恳地伸出双手,把两个老僧扶了起来。
“你们放心,我不会杀害你们的!”他叹息了一声,忿忿地道,“其实我真正要找的只是静虚老和尚,想不到他畏罪不出,竟然设计愚弄于我……更不该指使全寺无辜弟子为他牺牲,这个老和尚端的是可恶之极!”
顿了一下,他看着面前的老和尚道:“你们可知道他藏在哪里?”
两个老和尚简直吓傻了,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向阳君竟然一个字也听不懂。
他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你们下去吧。记住,关照所有的和尚,紧守在自己禅房不要出来,休想再与我为敌。去吧!”
二老僧对这几句话,像是听懂了,于是彼此搀扶着,东倒西歪地向殿外走去。
向阳君叹息一声,回剑入鞘,抬起头四下里打量了一眼。大殿里宁静得出奇,佛案上静静地燃烧着香烛。雕梁画栋所显示的一切,无不与佛有关。
他偶然看见了正中的全身如来,发觉到对方那双眸子也似在注视着自己。
寺庙对于人性的启发,乃在于自身的反省,这种潜移默化的启发效果,当你第一步踏入佛殿时,就已经微妙地在心里产生了。
向阳君之所以感觉到这尊金身如来在注视自己,正是基于这种因素。
双方对视了一阵。
向阳君移开了眸子,流露着惴惴不安的神情。然而,他毕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主意的人。因为他当初定下的规矩,同样是经过一番内心犹豫与挣扎才建立起来的。现在,尤其是在他杀死了这么多人以后,更没有理由放弃目标;否则,这些无辜和尚,岂不是白死了?
虽然如此,他仍感难以面对诸佛!
当下,他对自己暗中许了个心愿,只再杀死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静虚老和尚。
一想到这个老和尚,他情不自禁地咬了一下牙齿,似乎在已经气馁了的意念里,注入了兴奋剂!
他这么想着,遂再也不多看那个庄严的金身如来一眼,尤其不再接触那金身如来的一双含有责备意思的眼睛。
在大殿里他四下转了一周,探明这大殿里没有设暗室,静虚和尚不可能藏在这里。
说到藏这个字,也许不适用于静虚和尚,以他素日在佛、俗两家的盛名威望,无疑是顶天立地的人。这样的一个人,绝不会面临强敌而藏躲不露。
这正是向阳君眼前百思不解的疑团。
然而,他仍然相信这个老和尚就在达云寺里,对方所以一直到现在不曾露面,很可能是在进行一次对向阳君极不利的阴谋。
这么一想,向阳君更不能掩忍下去,非要把他找到不可。
由大殿后堂迈出来,当空的骄阳一片炽热,他周身更像是罩着一团火,所炼太阳功能,正是最佳的施展时刻。
整个后殿渺无人迹,两廊静悄悄的,哪里看得见一个和尚?想是两个老和尚已经传下了话去,和尚们不敢轻易地暴身于外了。
向阳君沮丧地踏上长廊,向四下眺望着,耳边上响着单调的蝉鸣声。
这附近花石缭绕,景致清幽,望之令人心生彻悟,油然而有庄敬之心!
向阳君的心里却充满了怨意,他实在被那个静虚老和尚引得杀性大发,如果找不到他,他真会急疯了。
如此,顺着这道笔直的长廊一径走下去,来到了一座影壁墙前。
闪过了这堵墙,来到了另一座院落……距离着静虚上人禅修的那处小小偏殿可就不远了。
向阳君闪过墙后,正对着面前迂回的琵琶石径,心中忽地动了一动!
一个中年和尚由前道月亮洞门忽然探了一下头,发现向阳君之后,张皇地赶快把头缩了回去。
就在他缩回头,匆忙转身的当儿,才发觉到向阳君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中年和尚登时吓得张大了嘴,回身就跑。
然而,他还不曾迈开步子,已被向阳君一把抓在了肩上!
“施……施主饶……命……”这和尚的脸都吓青了。
“你来得正好!不用说,是有人要你在这里窥伺我的动态,是不是?”
“不……不是……不是!”
“真的不是?”向阳君炯炯的目光盯着他。
这个和尚真有点三魂出窃,看样子全身的重量,靠着向阳君抓在他肩上的那只手掌才得维持,如果向阳君抽回这只手,他就得倒下去!
“施主……”中年和尚牙关兢兢地道,“贫……僧只是是在打听施主……走了没有?”
“是谁要你打探的?”
“没……有谁……是贫僧自己!”
“好!”向阳君点点头,“你用不着害怕,好好站直了说话!”
“是……”这和尚边答应边挺腰作势,总算把身子站直了。
“你叫什么名字?”
“贫……僧法号广印……”
“你来庙几年了?”
“来……来了……”广印和尚咽着唾沫,道,“小僧就是在这庙里……长大的。”
“好!”向阳君点点头,“这么说,你对这庙里的一切太清楚了!”
广印和尚频频点着头:“是……知道一点!”
向阳君那只手掌微微加了一些力度——最少输了一些本身的特异功力。
广印和尚顿时全身火热,忍不住连声怪叫了起来!
向阳君冷冷地道:“你听着,我现在要你据实回答几句话。答对了,你可以离开;答错了,或者是故意不答,只有死路一条。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辈子和尚那就白当了!”
广印吓得全身直抖,频频点头不已。
向阳君说:“我知道静虚老和尚就在达云寺里,你当然也知道,用不着拐弯抹角。
你回答,是不是?”
广印抖颤了半天,讷讷道:“是——他是在庙里!”
“很好,你很诚实,他在哪里?”
广印哆嗦了半天,确信自己无能撒谎,只得据实以告:“在……偏殿。”
“偏殿?”向阳君微笑着,“想不到你们这里地方还真不小,偏殿在哪里?”
“在……”
广印一只手东南西北地比划了一阵,也不知道他到底指哪里。
“你静静……”向阳君冷冷一笑,“这么吧,你也用不着告诉我老和尚在哪里,干脆你带我去一趟,地方到了你就走,好不好?”
广印闭着眼点了点头。
“好!”向阳君一笑道,“我们现在就走!”
广印睁开眼睛四下看了一眼,又过了一会儿,才算辨清了方向,在向阳君一只手掌抓持之下,晃晃悠悠地往前面走去。
顺着这条琵琶石径一直走下去,拐了个弯,一片竹影婆娑里现出了那座偏殿。
向阳君凌声道:“这就是偏殿?”
广印极怕他那一双目神,似乎只要与这双眼睛一接触就六神无主了。
在向阳君凌厉的目光之下,他点了点头。
“你可愿带我前去?”
广印先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向阳君含笑道:“好吧,我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你可以走了!”
松开了手,广印一个踉跄栽了出去。
向阳君再也不看他一眼,大步向那座偏殿走去,只是他才走了两步,即刻听得身后发出了“砰”一声大响,还带着那和尚的一声悲吟!
向阳君回过身来,看到的竟是出乎他意料的悲惨情景……
那个广印和尚撞石死了。
尸体横在地上,头上一个大窟窿,血脑溅满了一地。面对着这番情景,向阳君呆住了。
“很好——”良久,他才喃喃地道,“这笔账不妨也记在老和尚的头上!”
广印和尚这么一死,无异说明了一件事——
静虚老和尚必然在这座偏殿里!
想到这里,他遂不再犹豫,转身大步向着偏殿踏进。
这真是十分悲哀的事,这个庙里再也没有不怕死的和尚,胆敢阻拦他前进了;与其说他们“不敢”,不如说他们“无能”更恰当。
向阳君大步迈进,径直来到了那偏殿前。
他忽然定了身子。
“且慢!”向阳君心里面嘀咕着,“静虚老秃驴该是何等武林之人,岂能如此让我进去,我可不能上当!”
心念电转,他那双眸子也就变得更为灵活,迅即把偏殿四下里情形看了个清楚。
那是孤零零的一处建筑,前面是长长的甬道,后面是高起的向阳坡地,左右两边了无牵挂。
这情形,丝毫不像有什么埋伏;即使有,他也不在乎!
脑子里这么想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内力贯注丹田,由关元穴道汇集成一股巨力气机,缓缓地向外逼出。
一时间,气机逆转,起而是身前的落叶纷纷飘移,继而飞沙走石,环身丈许内外,小石子儿有如洒水的汤团,纷纷滚荡开来。这等气势功力,端的是武林罕见!
他自信确实已作好了万全准备,才徐徐向殿前迈进,一直踏至殿门站定。
“老和尚,”对着无人的殿房,他发声道,“某家金贞观专程拜访你老人家来了!”
空殿无人,只见案上火烛,突突放着亮光。向阳君发出的洪亮语音,形成了一股迂回音浪,在空敞的殿堂里前后回荡着,却不曾听见有任何回话!
向阳君冷笑了一声,道:“某家已打过了招呼,老和尚你少给我装迷糊,金某进来了!”
说着,迈动脚步跨进门坎儿,随身的游潜功力,在他身形迈时形成了一般气流,将两扇半掩的殿门冲撞开来,发出了一声巨响。
殿里静悄悄的,确实不像有人。
只是向阳君却毋宁认为有人,而且包容了他此行所欲寻访的大敌。
不要看向阳君有这等不可一世的神威武功,对那个可能随时出现的静虚老和尚,却显现出少有的沉着小心!
站在殿房当中,他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四下里溜溜转,直觉地认定了一处地方。
“老和尚,”他冷冷笑着,“金某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不该唆使六扇门里的差人害某家性命。冤有头、债有主,金某人托天之幸,今天找你这个和尚索命来了!”
他那双亮闪闪的目光四下里探测着,嘴里的声音,就像无形的音箭四下散着,凭着这种特殊的感应之力,他的神色一振。
“老和尚,我知道你在哪里了,金某人来了!”
他功力内敛,遂由肚脐关元穴向外逼出,形成凌厉的无形攻势。接着,移动脚步,走向偏房内侧的禅房。
但见他身形过处,左右丈许方圆内外,立刻形成了一股狂流!
首先,一盏巨烛迎着他进身之势立刻熄灭,紧接着垂挂在禅房前的珠帘子哗啦啦一阵撞击。
然而,就在向阳君方待举步向禅房前跨的一刹那,一股无形的力道,陡地由那间禅房内涌出。
向阳君蓦地定住身子,身上那袭绣有朝阳出海的湖青色长衣,就像是沐浴在狂风里一般,霍地甩向身后。可以想知,迎面而来的这一阵无形巨力,该是何等惊人。
向阳君先是神色一呆,继而仰天发出了一声朗笑:
“老和尚,你到底忍不住了!金某人找你找得好苦!”
他的双目一阵发红,第二次提聚所练的太阳真功,形成一片狂涛巨力,由正面关元、石门、水分、神阙四处穴道向外运出。
禅房里暗运出的那股无形力道竟然不甘雌服,双方前前后后地顶迫了一阵子,那隔离在两者中的一片珠帘,更是哗哗啦啦跳动不已!
这种现象,一直保持了一段时间。
忽然,暗房里的那股子劲道陡然收了回去,遂由禅房里传出了几声轻咳。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喘息道:“向阳君——孽障——欺老衲太甚,你……”
随即,发出了一阵咳声。
在他这阵子咳嗽收尾之前,只听得珠帘哗啦甩起,向阳君已迈步跨进!
可是,也就在这一刹间,人影一晃,一个高硕魁梧少年迎面来到眼前。
这一点,倒是向阳君不曾料想到的。他不禁吃了一惊,倏地后退一步!
来人,二十出头的年岁,虽着僧衣,但未落发。观其面颊,神清目秀,珠玉其中,端的好一块练武的料子。看上去,像是很有点内功的底子,只是没有大家气派的那种神采。
饶是如此,使得向阳君心中大感惊异。
“足下什么人?”向阳君目光如炬地盯着他,道,“你的胆子不小,竟然胆敢阻拦某家的进出不成?”
面前少年双手抱拳深执一礼,道:“在下郭彤,法号培空,这里有礼了!”
“哼哼!”向阳君冷笑道,“既称郭彤,分明俗家子,却着僧衣,这是什么道理?”
少年郭彤不亢不卑地笑了笑:“在下乃是带发修行弟子,有何不可?”
向阳君在与少年郭彤对答时,一双锋利目光洞穿珠帘,将禅房里的一切看在眼中。
他看见一个瘦削年老的和尚,在两盏古灯的辉映下,坐在一张蒲团上。那和尚长眉斜搭,面色红润,头顶上蒸腾着一阵白蒙蒙的雾气。
不用说,这个老和尚就是静虚老方丈了!
他相当老了,较诸向阳君想象的老得多。那隆起的背、瘦削的锁骨、深深凹陷进去的一双目眶……都说明他很老了。
尽管如此,向阳君却不敢对这个老朽和尚心存丝毫轻视。
正因为如此,也使得他对面前的少年郭彤也刮目相视……道理很简单,如果这个少年没有特别的成就,老和尚焉能把他收留在身边?这个少年此时此刻突然出现,更意味深长,向阳君着实不敢掉以轻心。
他想到这里,即把原来待发的一腔愤怒压向心底,那双眸子由室内老和尚身上转向面前的少年。
“郭彤!”他鼻子里哼了一声,“金某的来意,你可知道?”
郭彤点点头:“略知一二。”
“那么你应该知道,金某人决定的事情,万难更改!凭你……哼哼!”目光在郭彤身上一转,“只怕万万拦不住金某的行动!我看你还是速速避开一旁,让我与老和尚作一个私了的好!”
郭彤面对着这个杀神,目睹其精华内敛,神充气足,顿知方丈师父所言不虚。这个人果然神威盖世,是个不易力敌的铁汉。
他虽然与对方不过交谈数句,但从一番对答之间,知道来人即使论及才智也不笨拙,静虚上人视其为大敌,是极有见地的。
面对着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人,郭彤焉敢心存丝毫大意?然而,越是在此千钧一发的险危之际,他越不能显出丝毫张皇失措之态。
“金壮士!”郭彤躬身一礼,“敝方丈刻下仍在坐关之中,方才被迫与足下对答,已是大伤元气。在下想借一步,与足下答话!”
向阳君嘿嘿一笑,道:“事到如今,我不信老和尚还能玩些什么花样。怎么,你当真要在此一事件里插上一脚么?”
郭彤躬身道:“在下不敢!”
向阳君又向房内的老和尚看了一眼,自信眼前局面已在自己控制之中,遂点头道:
“好吧,你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
足尖轻点,身如飘萍微微一晃,退出丈许之外,就在他退身之前的一刹间,郭彤几乎作势向他出手,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时机竟然一纵即失,失去了出手之机。
谁也没有留意到,老和尚竟然在此时发出了一声叹息:“痴儿——”
他喃喃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仿佛已经预感到大难将临,而不得不作一番必要的振作。
那两只交握在下月复前的双手,微微向前一伸,发出了一串密集的骨响声。瘦弱的躯体,顿时平添了许多精神!
是时,那个带发修行的少年郭彤,一步步走向向阳君身前。
他仍然在为先前那一纵即失的良机而心存懊丧,这种情绪的残余,无形中使得他对于眼前的出手,不得不抱着更加谨慎的态度。
向阳君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郭彤在他那精光迸射的眸子注视之下,甚至于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颤栗与畏惧。
尽管如此,他仍然极力镇定自己的情绪,而且尽其可能地拖延着他,使得禅房里的老方丈作好一切必要的准备。
当然,这么做他是要付出代价的,向阳君不可能放过他,他也不期望向阳君对他手下留情。他只希望能在自己死前,最起码也要对向阳君这个人构成一些伤害。那么,这样一来,向阳君与静虚老方丈之间很可能就拉平了,自己虽死何憾!
他似乎忘记了老方丈千嘱咐万嘱咐要他生存的道理,脑子里所酝酿的是从来不曾思索过的杀机!
“金施主,你可曾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
“敝寺方丈,如今功力未复,又当坐关之中,你何忍对他施以杀手?在下恳请施主先行转回,候明午再来,敝寺方丈当在此恭候大驾,可好?”
向阳君摇摇头,冷笑了一声,道:“不行,我等不及。哼哼,这莫非就是老和尚教你的缓兵之计?”
郭彤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久仰足下大名,只当是顶天立地的一条铁汉,却想不到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实在令人齿冷。”
向阳君莞尔一笑,道:“小兄弟,你以为这么说就能够使我打消了我来此意图,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不信你问问老和尚去,他比我要卑鄙十分!”
郭彤咬了一下牙,道:“你是一个狠心辣手、全然不顾朝廷王法的人!”
“朝廷?王法?”向阳君自嘲似地笑了笑,“你说对了,我只笃行我自己心中的王法!我的王法,就是‘替天行道’!”
郭彤心里算计着时间多延长一刻,就等于为静虚老方丈多增加一分实力。
其实他心里早已十分急躁,恨不能猝然施展杀手,向对手发难。他却顾及到出手成功的机会。原因是他明白自己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他不能把老方丈传授的那一手掌功在适当的时机施展出来,根本就毫无制胜的把握,即使施展出这一招,也未见得就能稳操胜算。
是的,这一刹间,他内心真是犹豫极了!
他心里越是焦急、犹豫,表面上却越是沉着。
“金施主,在下与敝寺方丈虽然是身处于斗室,但是对于尊驾进得寺来之所为,却是了若指掌……”
他渐渐现出难以克制的激动,“即使你对方丈大师心怀仇恨,但是全寺僧人与你有何仇何恨,你又何必非要制他们于死命不可?金施主,你的手段太辣了!”
向阳君凌笑一声,道:“有朝一日,你我易地而处,你当知戒杀之不易。对你们这庙里的人,我已是非常破格留情了。废话少说,郭彤,你特地约我出来,莫非就只要给我谈这些?”
郭彤摇摇头,冷冷一笑。他实在难以掩饰内心的杀机,右手五指更是不只一次弯曲而略似痉挛。
向阳君那双犀利目光立时看出了端倪,倏地朗笑一声——
“郭彤,怎么样,莫非你也敢对我出手?”忽然,他像是有所警觉地往禅房里瞄了一眼,登时怒形于色地道,“原来如此!”
他身形一晃,待向禅房纵去。
郭彤早已储势以待,自不会放过此一刻良机。是以,就在向阳君身形侧转的一刹那,他陡地拧身作势,双手蓦地扬起来,吐气开声,直循着向阳君后腰猛力击了过去。这一手看似无奇,其实至为巧妙!
向阳君早已知道对方心怀不轨,却没有想到发出的招式这等诡异不测。
须知,郭彤这一招,正是静虚方丈所传授的那一式绝学——开阳七掌。正如前文所叙,那是由七字口诀配合着不同手法一气呵成,自是非同小可!
向阳君冷哼一声,身子霍地向前一扑,郭彤的双掌走了空招……
然而,就在这一刹间,郭彤霍地一个倒施,左掌发出,如涧底鸢飞。这一式堪称得上美妙绝伦,一只左手斜侧着,骈指如刃地向着向阳君小月复上扎了过去!
以向阳君之武功造诣,一时竟然未看出这一式是如何运施出来的。
老和尚这一手开阳七掌,是不轻易授人的绝技之一。其中所孕育的巧妙变化,乃是集其多年来苦心竭虑的结晶,确实变化万千。向阳君如能事先用心谋思,却也不难从容化解,只是眼前仓促之间,却不免有些莫测高深。
在一股透体尖风里,郭彤的手掌已穿透了向阳君护体罡气,只须指尖微挺,即能伤中向阳君下月复关元穴!
然而,他吃亏于内力不足为继,而向阳君之一身内外功力,早已练至炉火纯青地步,一插一迎,功力顿分强弱。
郭彤只觉得五根手指不像是插在对方之上,倒像是插在了一块钢板上,一阵连心奇痛,使他打了个疾颤。五根手指简直就像折断了一般。
如此一来,他这一式自是难以奏功,心中一惊,却不敢丝毫迟疑,两手向下一沉施展出开阳七掌中的第三式。双手乍合,尖尖十指合拢着,直向对方前胸猛挥下来!
以上三式说起累赘,但是施展起来,却是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前一式尚未完成,下一式就接着施展而出、呵成一气,称得上间不容发!
向阳君如非身负异功,练有不可思议的太阳功异能护体,几乎毁在了郭彤那一式插手之上。尽管如此,却也使得他丹田奇热,连五脏都震荡了起来。
有了前一式的经验,他焉会再容得郭彤得手?
当下怒叱一声,左腕乍起,螳臂当车,只一下就架开了郭彤的双掌。
郭彤只觉得对方手挡之处,有如铁栓横架,其力万钧,使得他整个身子遭遇到一种不可抗拒的反弹之力,足足抛出了七尺以外。
这是郭彤事先没有想到的,一时为之惊心动魄。正因为有此一式的失手,使得他没有机会展出未曾施出的另外三式。
就在这一刹那,向阳君已挟附着雷霆万钧之势,霍地涌身而进,进势之快有如风掣电驰!
郭彤方自警觉到对方已临面前,却已为一股奇特力道深深锁住了。
那实在是一种他从来未领受过的奇怪感受,一时之间,仿佛环身前后左右都被胶住了,像是掉进一个盛满胶汁或是浆糊的大桶里,想任意转动一下也是不易的。
这些已使得郭彤不胜惊骇,更吓人的是向阳君赫然站在他眼前咫尺之间!
他震怒得眉剔目张,那张凌厉的脸暴现出的狰狞杀机,简直使目睹之下的郭彤不寒而栗!
“小子,”他冷冷一笑,“原来老和尚早就和你商量好了,想让你来做挡箭牌,对我施以暗算。我原无意取你性命,这么一来却是饶你不得了!”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一松,现出了一丝笑容。
“话虽如此,我仍然可以给你出手三招的机会!”向阳君慢条斯理地缓缓说道,“在我退后一步时,你身上就可以行动自如,那是要你乘机出手,你休要以为可以趁此逃月兑。那么一来,你连出手的机会都将失去,立刻伏尸在我摧心掌下,当然——”
他笑得那么狂傲、自负,缓缓接下去道,“即使你向我出手,你获胜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只是总还有一个机会。你这就开始吧!”
他边说边向后退了一步,随着后退的势子,郭彤身上先时的那种桎梏感觉登时解除了。
眼前的时机,自然不应该轻易放弃;如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与对方拼上一拼。
郭彤一念及此,再也不顾及其它,丹田气机立时向下一沉,猛地向前跨进一步。
既然老和尚所传授他开阳七掌已难奏功,他不得不另施杀招儿。
“老树盘根”招式,他已练多年,自信具有相当火候,既然对方说过三招不还手,那倒不妨给他一个厉害的尝尝。
只听“噗”一声,郭彤的一双铁腕,已沉实地夹在了向阳君的两肋之上!
郭彤决心要用这一手纯功夫,使对方当场骨折筋断,所以施出了十成力道。
就在他双腕力夹之下,眼看着向阳君两肋霍地向里一收,郭彤更加用力向当中挤按。
眼看着这双手腕收拢了又张开来,张开来又收拢下去……
向阳君在身当巨力之下,脸上仍保持着微微的笑容,郭彤那张脸却涨红如血!
忽然,他紧夹在向阳君两肋之上的一双手缓缓地松开了。
向阳君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这一手抱树功,竟然有了相当的火候;只是要想伤害我,还差得太远——你可知你施展这一式功夫的毛病在哪里?”
郭彤由于方才运力过久,一双手臂有些月兑力的感觉,甚至微微有些发抖。
“老和尚难道没有传给你?运施这等真纯功力,最忌讳正面近敌;如果对方练有柔功或是气炁功力,更是切忌向对方出手……”
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可曾想到,在你正面向我运功夹击时,我举手之间即可震开你的天灵盖骨——那就没命了!”
话声方出,就见郭彤霍地身子向前一贴,同时右手上攀,如出穴之蛇,攀在了向阳君的脖颈上!
这一手倒是颇出向阳君意料之外:一来他已有言在先,实让对方三招,再者他万万想不到对方在连番败阵之下,还会有勇气出手。
这一手功夫得益于向阳君的指引,改变了路数,施展的功力,改刚为柔。
郭彤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这一手白蛇盘项施出了全身劲力。大异其趣的是,前一手纯属刚劲;而此刻所施展的却属于后天极阴。
果然,向阳君在全然无防之下,伟岸的身子震动了一下。郭彤加诸颈项上的这只手腕子,像是一条盘颈的巨蟒。
双方在一阵子纠缠挣扎之下,向阳君固然是发出了急剧的呼吸之声,而郭彤吃亏在功力无继,在向阳君神力暴扩之下,他的手又慢慢松开了!
他还剩下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于是在身子缓缓下缩的同时,再次聚结内力,施出了勤习了数年之久的鹤眠功。他左腕翻处,手掌形成一只甩起的倒锄,只一下扎在了向阳君左面肩窝云门穴上!
向阳君对他的这三招,居然都采取不防不躲的态度,似乎决计以实在的功力伸量一下对方的武功。
所以他又实实在在地接下了郭彤这一式倒甩神锄。
眼看着郭彤的这只手深深地陷入到他的肩窝之内。
向阳君鼻子里“哼”了一声,脸色一阵子发青,伟岸的身躯再次晃动了一下。
可是,他的脸忽然变成了一片赤红颜色!
也就在这一刹那,郭彤的身子忽然像一只球似地被抛了起来。那只插进对方肩窝的左手,就像置于沸鼎汤炉之中一般……
郭彤这才知道,向阳君这个人果然功力高不可测。三招已过,对方再也不容他活命了!
他心中一急,借着倒地翻身之便,双手后探,把插在后腰胯间的一对精钢匕首蓦地拔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