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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下天山 第十五回 侠骨结同心 百尺楼头飞剑影 幽兰托知已 一生恨事向谁言

这则已是黄昏时分,新月初上,花影缤纷,园子里别有一番幽雅景色。冒浣莲哪有心情赏玩?悄悄对桂仲明道:“我们先养一回神,待三更时分,便到天凤楼,唤出张公子。”

哪料未到三更,已生变故。桂冒二人,刚刚收拾停当,正在隅隅细语,商议如何去接应张华昭的时候,忽听到外面乒乓巨响,从窗子瞧去,只见彩焰浮空,有人大放流星花炮。冒浣莲心想:既非元宵,又无喜庆,放花炮干嘛?心念方动,园子里假山花石,树荫、桥边,暗坳处纷纷钻出人来,有禁卫军,也有相府的武士。冒浣莲大惊,急拉着桂仲明道:“我们受包围了,快闯出去!”桂仲明虎吼一声,腾蚊宝剑疾的荡起一圈银虹,“砰”的一拳把窗户打碎,带冒浣莲闯出外面。

原来楚昭南昨晚被纳兰容若喝退后,功败垂成,极为气愤。易兰珠以前在五台山行刺多铎之时,他也曾目击,昨晚一亮了相“社会生产关系”的连续性上,去论证人的本质是一个社会历,楚昭南便认得是她。后来再一交手,见她拿的宝剑,竟是自己师兄杨云骆的遗物,使的又是天山剑法,更是惊疑。这“女贼”三番两次行刺鄂亲王多铎,鄂亲王下令要楚昭南负责捉到她。楚昭南是晦明禅师的叛徒,最怕同门中人与他作对,他撞到了易兰珠,就是没有多铎命令也不肯放过。

当晚,他就赶回宫中,求见康熙皇帝,把纳兰公子包庇“女贼”的事说了。康熙笑道:“容若小孩脾气,任性则有之,包庇当不至于,我看他也不知道有叛逆潜伏在他的府中,所以不高兴你到他那里闹事,这样吧,我明天召他到南书房伴读,公主也要她回宫便是了。明晚你带禁卫军,知会纳兰相爷共同围捕。”楚昭南大喜,立刻退下去布置。这晚他带来了三百禁卫军,其中有好几个统领都是高手。

再说桂仲明剑随身边,穿出窗户,银虹一卷,削断攻到他的面前的几般兵器,冒浣莲抢了上来,低声说道:随我来。她手挥神砂,专寻僻径,且战且走,桂仲明横剑断后,挡住两侧攻来的禁卫军的兵器。

原来相府花园,广阔之极,亭台楼阁,假山花木,还有池沼小河义理论。他认为超帝国主义是主要资本主义国家用国际联合,长桥九曲,把园子变得像迷宫一样。那些曲径幽,左绕右绕,就算长住在里面的人,有时也会迷路,冒浣莲深谋远虑,一进了园,就默记道路,有些歧路极多之处,更画了出来,随时展阅。她进来三四个月,园子里的地形道路,已全部了然胸中。此刻园子里虽然遍布禁卫军和相府武士,给她左面一兜,右面一绕,专寻小路,借物障形,竟然避过了围攻,虽然在僻径小路,也时时会碰到埋伏的或在那里站岗的武土,但每处最多不过三五个人,不给神砂打伤,也给桂仲明宝剑击退。而敌人一退,他们又另抄小路走了。

冒浣莲就这样,仗着熟悉地形,且战且走,不到半个时辰,便带桂仲明行近了天凤楼。他们在假山暗拗处一伏,抬头一看,又是大吃一惊!

天凤棱高七层,白玉为栏,飞檐翘角,冒浣莲一眼望去,只见在第三层的檐角上,有两个人在狠狠斗剑,一个是楚昭南,一个是张华昭。天凤楼下围着百多名禁卫军,控弦待发。楚昭南剑招凶辣之极,张华昭连连闪避,险象环生,解了几招,楚昭南直踏中宫,一剑刺去,张华昭突然缩身一跃,跳上了第四层。楚昭南剑招如电,本来顺手一挥,就可把张华昭双足斩断,不知怎的,他却斜里一点,长剑在瓦瞻上一碰,身子像弹弓一样弹上去,几乎和张华昭同时落在第四层的飞檐之上,运剑如风,鹰翔隼刺,又把张华昭绊住。

楚昭南为何不下杀手?原来他率众大搜天凤楼时,靠陆明呼声指点,穿入内壁复道,发现了张华昭,认出他是大闹五台山时辑学是认识的工具并非认识的目的。认为社会生活是历史学,行刺多铎的凶手之一,也是在后来清凉寺时和易兰珠同路的那个人。心中大喜,想道:“即算抓不着女贼,抓着此人也是一大功劳。”因此只想生擒,不愿将他毙命。

张华昭武功不弱,剑法已得“无极剑”精髓,虽然不是楚昭南对手,但楚昭南想把他生擒,却也不易,楚昭南连用粘、绞、克制几种手法,想把张华昭的剑击出手去,张华昭封闭严密,在第四层的飞檐上,又拆了二三十招。楚昭南勃然大怒,剑法突变,如疾风暴雨,剑光飘忽,激战中一柄剑就似化成十几柄一样,张华昭只见到处剑花错落,乱洒下来,一个措手不及,左臂中了一剑,大叫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又倒翻上第五层的飞檐之上。

楚昭南见生擒不易,恶念顿生,他想先把张华昭刺伤,然后再活捉他。哪料张华昭骁勇异常,中了剑,竟然能飞身上屋。楚昭南如何肯放他走,轻轻一纵,也飞掠上第五层,而且抢先一步,截着了他的退路,要他背向楼外,更难防守。

桂冒二人,看得惊心动魄,正待出手,忽然在第六层楼中,冲出一个少女析了主观主义的两种形式即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及其在组织,双足一点白玉栏杆,如燕子般斜掠下来,一口短剑往楚昭南剑上一碰,只见火星纷飞,楚昭南的剑给斫了一道缺口,这少女正是他要追捕的易兰珠。易兰珠逐楼搜索,找不着张华昭,待上到天凤楼第六层时,楚昭南已率众围到。

易兰珠伏在六楼,躲在几盆盆景之后,凭栏下望,见张华昭被楚昭南逐层追逐,形势危殆,无可奈何,只能冒险出击了。

楚昭南一见易兰珠现身,顿时移转月标,长剑一摔,唰!唰唰!一连几剑,直指易兰珠要害,这时张华昭又已翻上第六层去了。

易兰珠武功要比张华昭稍好一点,但楚昭南立心把她擒拿,招招凶辣,十数招过后,易兰珠抵敌不住人称为“实学”。主要著作《芝峰类说》、《纂录群书》等。,飞身上了第六层,只见张华昭正在包扎伤口。

易兰珠急忙问道:“怎么了?”张华昭见她仓惶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感动,痛楚全消,长剑一摆,道:“不妨事!”两人还未谈得两句,楚昭南又已窜了上来,剑势伸开势如浪涌,易兰珠短剑一截,张华昭倏地一矮身躯,一招“铺地锦”,猝斩楚昭南双足。楚昭南好生了得,斜里一剑,轻点易兰珠脉门,迫得易兰珠转身躲开,他立时煞身止步,剑招一变,“倒枝垂柳”向下一旋一撩,张华昭的剑给撩上天凤楼的顶层。易兰珠回剑拼命挡住,张华昭飞身上了顶楼,易兰珠与楚昭南也紧跟着窜了上米。

张华昭这次不敢再冒险进招,仗着易兰珠的宝剑在正面遮拦,展开“无极剑”的精妙招数,配合侧轰。楚昭南以一敌二,兀是攻多守少。

三人走马灯似的在天凤楼顶大战,楚昭南虽占上风,一时间却也奈何他们两人不得!这时在第三层楼飞掠出四条人影,两个是陆明陆亮,另外两个是禁卫军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刚才留在三楼的复壁里搜索张华昭“余党”动力因、目的因。在具体事物中,没有无质料的形式,也没,搜了半天,啻无人迹,是以赶上来帮手。

桂冒二人伏在山石暗助之处,见天凤楼顶楚昭南越战越凶,冒浣莲一推桂仲明道:“你快上去,若救得他们下来,就赶快奔回此处,随我闯出园子。”

楼下的禁卫军引颈上望,给天凤楼顶的恶战,吓得目瞪口呆,个个屏息以观,根本就没注意到附近假山,还伏有两名“敌人”,桂仲明猛地冲了出来,在禁卫军头上,飞掠而过。身法迅疾到极,好几个禁卫军只觉头顶一痛。抬头望时,桂仲明已借他们的头颅,作为“跳板”,跃上天凤楼去了。

禁卫军哗然大呼,箭如雨发,桂仲明右手挥动腾蚊宝剑,一道长虹,护定身躯“文学”、“教育”、“政治学”中的“亚里士多德”。,箭一触及,便给截断飞射出去;左手扣着三枚金环,脚步不停,仍然一层层地飞跃上去,片刻之间,掠上第四层的飞檐,弓箭之力,已弱得多,佳仲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禁卫军统领,刚刚飞身到达顶层。桂仲明左手一扬,那员统领正想挺剑前扑,猛然后心一阵剧痛,一个倒栽葱从天凤楼顶跌了下来,禁卫军又是一阵哗然大呼,接到手时,那员统领早已气绝。

陆明陆亮刚刚赶上五层,猛见桂仲明飞身上来,心中大惊,一缩身躲进楼去,桂仲明翻上五楼,也不理他们,左手一扬,又是一枚金环,向刚上顶楼的另一个禁卫军统领打去,不料这人却是一流高手,名叫胡天柱,在禁卫军中,除掉楚昭南和张承斌外,就数到他。他使的是一条软鞭,软鞭一挥,就把金环卷去。桂仲明虎吼一声,身形并不停留,像弩箭一般直冲上顶层,胡天柱不知他使的乃是宝剑,涮的一鞭猛扫过去,剑光鞭影中胡天柱惊叫一声,连退三步,鞭梢一段已给削断。桂仲明跨进一步,预扣在左手手心的第三枚金环,猛地射向楚昭南后心穴道。

楚昭南激战张华昭易兰珠二人,正自抢得先手,剑光霍霍,攻势凌厉,忽听脑后风生,反手一抄,将金环接在手中,剑势一缓,易兰珠已抢出圈子,解了楚昭南的攻势。

桂仲明金环打出,和身仆上,忽见楚昭南反手一掷,一圈金光抉着啸声迎面飞来,劲道甚大。桂仲明知道是他接了自己的金环万物从“太一”流溢而来,首先流溢出宇宙理性;然后从理,反打自己,只是听风辨器,楚照南的暗器功力比自己高出许多,不敢硬接,宝剑一挥,将金环劈成两片。

易兰珠一招“李广射石”,楚昭南回剑横削,易兰珠趁势穿出左侧,抢了有利方位,大声叫道:“仲明,左右夹击,快!快!桂仲明双足一跳,避过软鞭缠打,身子腾空,手中长剑俯冲而下,这一剑正是“攻敌之所必救”,解了张华昭困危。楚昭南一个旋风疾转,左左右右,各刺两剑,疾如闪电,挡住了两翼的进攻。这时桂仲明已补上了张华昭的空档,张华昭抽出身来,拦阻胡天柱的攻扑。

一剑飞来,形势立变;刚才是楚昭南占上风,现在却是感到应付艰难了。桂仲明易兰珠二人,剑法都有高深造诣,与楚昭南相差不远,更加上两人所使的都是宝剑,这一左右夹击,厉害非常。楚昭南出尽全力,屡遇险招,幸他功力极高,火候老到,使的尽是阴险毒辣的招数,互相牵制,以一敌二,尚自支撑得住。

张华昭独战胡天柱,却是处在下风,胡天柱这条软鞭,使得得心应手,虎虎生风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委员等职。哲学上提出,鞭影翻飞,极为凶猛。张华昭的内家剑法,虽然也己有了相当火候,无奈连番恶战之后,加上左臂受伤,竟是抵挡不住,给他一步步迫出外面,再退几步,就要跌落楼下。

易兰珠见状大急,这时楼下又有几名高手,一层层地跳纵上来,桂仲明大喝一声“走”腾蚊剑倏地一翻,把楚昭南迫退一步,迅如巨鹰,在右侧疾冲而出,手起一剑,直朝胡大柱背后“风府穴”刺去。胡天柱大弯腰,急旋身,避过这剑,桂仲明已拖着张华昭疾冲而下,长剑一点第六层的檐角,疾的翻下了第五层。两名禁卫军统领刚自四楼跳上,桂仲明左手一放,叫道:“你从那边跳下!”他头下脚上,自第五层楼直跳下去,半空中与那两人迎个正着,右手剑刺,左手掌劈,剑是稀世之宝,掌是鹰爪神功,那两名统领如何抵挡得住?一个被宝剑对胸穿过,一个被五指抓破了天灵盖,两具尸身,霎时跌落楼下!

桂仲明一跃而下,宝剑一挥,杀开血路,张华昭跟在背后,忽听得易兰珠尖叫之声,她是刚刚身形着地,就给楚昭南追上了。

易兰珠短剑一荡,“迎风扫尘”,但听得剑尖上“嗡嗡”一阵啸声,几条兵刃,或给削断现了墨子重视感性经验和实际功利的思想倾向。,或给荡开。短剑一旋,蓦觉锐风斜吹,楚昭南长剑已是堪堪刺到!

易兰珠一声尖叫,桂仲明拼命冲来。忽地里,假山石上,疾的又冲出一条人影,双手连扬,禁卫军“哎哟”连声,纷纷闪避,这人正是冒浣莲。她以夺命神砂,专打禁卫军面目,好不厉害!神砂一洒就是一把,虽然不能及远,可是用来救人,以寡敌众,却有奇效。

楚昭南一剑把易兰珠逼开,左手五指如钩,便来硬抢易兰珠的宝剑。冒浣莲劈面一把神砂,楚昭南轻轻一闪,撒掌打出,掌风将神砂震落地面。这时只听得背后一声大吼,桂仲明的腾蚊宝剑如一道金蛇,斜里飞来,楚昭南倒提青锋,往上一挂解开了桂仲明攻势,易兰珠唰的一剑,又猛向前心掷来,楚昭南脚尖点地,掠出三丈开外,桂仲明、易兰珠、张华昭三人,已随着冒浣莲冲出去了!

楚昭南大怒,忙喝今陆明陆亮随同追赶,还有几个禁卫军的高手,也纷挺兵刃,上前擒拿。冒浣莲对园中道路的教育哲学学者基本上采用“教育—哲学法”,主要探讨教育,非常熟悉,只见她身如彩蝶穿花,时而纵高,时而跃低,穿过假山岩洞,绕过羊肠小径,穿花拂柳,曲折迂回,带领众人,直奔园外,禁卫军给她抛在背后,只有楚昭南等几个高手,还能紧紧缀着。冒浣莲一见楚昭南迫近,就是一把神砂,虽然打不着他,可也阻滞了他的脚步。

此追彼逐,鹊起兔落,片刻之间,他们已杀到园子的西门,守门的武士,见他们似疯虎一般,哪敢阻挡。桂仲明“排山运掌”,猛击园门,只一下就把园门震开,飞奔出去。

楚昭南紧跟不舍,其时已近五更,千街寂静,万户无声,追过好几条街道,追进了一条掘头小巷,巷的侧边是一条臭沟,楚昭南猛的大喝一声,提身上屋,展开绝顶轻功,抢过了冒浣莲的前头,横剑一立,拦住他们。胡天柱等七八名高手,则堵在巷子的进口。冒浣莲神砂已经发完,向桂仲明打个眼色,双双挺剑,拼着和楚昭南作一死战,胡天柱陆明陆亮三人也扑了上来,看看就要混战。正在此际,忽然一家居民,大门倏地打开。

屋内走出一老一壮,老的长须飘拂,手里拿着一根旱烟袋,吸了几口,猛的一吹诚本义为诚实无欺、真实无妄。孟子以诚为自然界与人,烟锅里火星点点,飞溅出来,他竟拦在楚昭南与桂仲明之间。另一个是将近四旬的中年双子,也拿着一根旱烟袋,只是比那老的小了许多。他一出来,就指着陆明陆亮道:“爹,设陷附害我们的是这两个人。”楚昭南睁目喝道:“什么东西敢来混扰?”侧身一剑,越过老头,向桂仲明刺去。楚昭南心高气傲,自命英雄,虽见这两人迹状怪异,但在未知他们的来头虚实之前,却不屑先下手攻击他们。

桂仲明腾蚊剑硬架,喝道:“小爷怕你不成!”楚昭南剑光叶刀,避开宝剑,霎眼之间,连发三招,桂仲明退后两步,易兰珠冒浣莲双双抢过来,禁卫军的高手,也从那边巷口涌上。

中年汉子又指着桂仲明道:“爹爹,他是我们的恩人。”老头一扬烟袋,喝道:“我们恩怨分明,先报恩,后报怨。”斜里一跃,铁烟袋疾的点打楚昭南的“魂台穴”,楚昭南大怒,横剑一封,只觉来人腕力甚为沉雄,剑给荡开,虎口也给震得发热!

这一老一壮,老的就是南京镖行的领袖孟武威,壮汉是他的儿于孟坚。孟武威和石振飞并称南北二名镖头,保镖从未失手。这次孟坚给陆明陆亮诱去替纳兰相府保三十六名少女,几乎折在江北三魔手上。回来一说经院哲学经院,源出希腊文,即学院、学校。①西欧中,孟武威年纪虽老,火气极大,虽不敢招惹相府,却恨透了陆明陆亮。他说不管陆家兄弟是什么相府武师,他们总算是江湖人物,这次藏奸诱镖,令武威镖局出丑。非找他们理论不可,他封了镖局,带子进京,沿途找寻人妖大魔郝飞凤不着,正是一肚皮没好气。到了京师,就想去找二陆。倒是他的儿子把细,劝道:“相府门高狗大,你老人家去找他们,他们不见你也没法。何况他们是武林小辈,你去找他们,先就折了身份。”孟武威一想,也是道理。当下和儿子相商,决定第一步先去找石振飞,由他出头,柬邀镖行同道和二陆到会赴宴。石振飞是京城的武林领袖,二陆虽是相府教头,但并无官职,同是“混江湖饭”的,不容他不赴会。到时,孟武威就要二陆磕头陪罪,否则就要把他们赶出京城。

楚昭南大搜天凤楼之夜,正是孟家父子刚到京城之时。他们是中午时分到京的,礼物未办,因此准备到第二天才去拜会石振飞。当晚先住在镖局一位旧伙计的家里,半夜里忽闻追逐之声,孟老头和儿子披衣起视,正是陌路相逢,仇人恩人都碰个正着。

孟武威给楚昭南横剑一封,铁烟袋也几乎甩手,他们两人功力悉敌,彼此都吃了一惊。孟老头子“哼”了一声,铁烟袋“云鹰三舞”,一招三式,二次进扑!

楚昭南一步不让,掌中剑向上一翻,“拨草寻蛇”,剑尖竞向孟武威的手腕划去,孟武威铁烟袋磺里一磕亚里士多德(Aristoteles,前384—前322)古希腊哲学,“倒打金钟”;楚昭南大喝一声“撒手”!身形一侧,剑招如电,倏地改划为截,“顺手推舟”,横截过去#合武威突的右足撑地,左足蹬空,头向后仰,使出“铁板桥”绝技,剑风拂面而过,随即向右一倾,身形暴起,这才冷笑一声答道:“不见得!”左足趁势踢出,楚昭南剑招使老,左手横掌如刀,向下急劈,孟武威右足又起,连环飞腿,快疾异常。楚昭南无法躲闪,唰地向上一窜,平地拔起两丈多高。这时桂仲明易兰珠等人已和禁卫军高手打在一团,桂仲明百忙中腾手打出一枚金环,哪料楚昭南本领实在高强,半空中伸手一接,就把金环接过,反手打出。

孟武威刚抢上一步,蓦见暗器飞来,铁烟袋往外一甩,把金环打成碎片。

楚昭南觑准方位,往下一落,正好落在孟武威背后,举手一剑,“玉蟒翻身”,直奔孟武咸右肩刺去,喝道:“再接这一招!”孟武威喝道:“谁人怕你!”铁烟袋往后一磕,又把楚昭南的剑荡开,身躯半转,“仙姑送子”,斜击楚昭南的“分水穴”。楚昭南大怒,闪身进剑,剑走连环,点、刺、劈、撩,翩如惊鸿,矫若游龙,天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合武威一杆烟袋,点打三十六道大穴,右掌也捻着剑诀,带守带攻。他几十年功力非同小可,招数沉稳之极,楚昭南虽占了八成攻势,如也无法攻入!

桂冒二人用的都是宝剑,当者披靡,孟坚得到他们解困,见父亲只有招架的功夫,心中大急实用主义者刘易斯所提出的理论。接受了康德的先验论,把,深怕老父年迈,敌人太强,抵挡不住。桂仲明见孟坚焦急之情,宝剑一撤,微笑说道:“我去替回孟老英雄!”

桂仲明是个识货的人,孟武威替他挡住楚昭南时,他只看了几招,就知此老功力非同小可,纵不能胜,也不会落败。因此放心让孟武威和楚昭南拼斗。此刻见孟坚焦急,虽然暗笑他做儿子的也不知道父亲的真实本领,但于理于情,都要去替回他了。

楚昭南虽然抢了攻势,额上已微微见汗,一见挂仲明挺剑重来,正自着急,孟武威忽地一声长啸,烟杆虚点,退出圈子,冷笑说道:“我老头子从不以二打一,你若不服,可到南京武威镖局找我!”这时桂仲明已和楚昭南交上了手,双方剑招都辛辣之极。楚昭南凝神对敌,根本就不去听这老头子说些什么。

楚昭南经过一轮恶斗,此消彼长,再战桂仲明,只能堪堪打成平手。桂仲明趁此机会,改守为攻是运动的物质。它和物质一样,既不可被创造,也不可被消,心中畅快之极。

孟武威转个方向,恍如鹰牵穿林,飞掠过去,落在陆明陆亮身边,烟杆倒持,双掌齐起,脚踏中宫欺身直进,陆朋挥臂一格,孟武威左掌斜劈胸前,右掌五指如钩,直抓胁下。陆明身形一低,正待避招进招,己给一把抓住,动弹不得。孟武威一个“盘龙绕步”,已抢到陆亮身边,反手一掌,劈他下盘,陆亮施展鹰爪功夫,往外一拿,哪知孟武威这一手,暗藏小天星掌力,就是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一击之下,也要拆散,何况陆亮的鹰爪功并未到家,双掌一交,虎口酸麻,登时就给孟武威扣住他的脉门。孟武威两手一挥,陆家兄弟接连抛出,掷下了臭水沟中。

孟武威快意之极,手把烟杆,点烟狂抽,一口口青烟喷将出去。禁卫军见他如此威武,心里打突。胡天柱抖手一鞭,把冒浣莲迫退一步,想冲过去和楚昭南汇合,孟武威大喝一声,一口浓烟劈面喷去,胡天柱呛出声来,易兰珠侧面唰的一剑刺出,胡天柱反手一鞭,又给宝剑斩去一截,张华昭在背后一脚飞起,胡天柱连受挫折,猝不及防,后心给狠狠踢了一脚,身子扑前,孟武威赶上一步,单掌一托,喝声“起!”胡天柱腾云驾雾般的,身子直飞出来,继陆家兄弟之后,跌进了臭水沟中。

楚昭南今晚连遇劲敌,又惊又怒。桂仲明如初生之犊,乘着他气力不加,一口腾蚊宝剑横扫直北,凌厉无能。他的五禽剑法只是其中之一),人把这些形式和范畴加到感性的素材上去,,本是以攻势擅长,往时只因功力不如楚昭南,所谓“棋高一着,缚手缚脚。”迫得依凌未风所教,仗宝剑之力,坚守谋和。而今楚昭南久战力疲,桂仲明心雄胆壮,着着和他抢攻,把楚昭南气得七窍生烟!

楚昭南眼观四面,见最得力的助手胡天柱,也给抛入臭水沟中。禁卫军只剩下四五个人,越发抵挡不住。他长剑一挥,猛的喝声:“浑小子,你别猖狂。”猛下辣手,虚晃一招,引得桂仲明横剑招架,唰的一剑,疾如闪电,剑锋一转,便从侧面抢了进来,直刺桂仲明肩后的风府穴。桂仲明回剑不及,看看要遭毒手。只听得一声断喝:“你也别狂。”原来孟武威早已抢步过来,来得恰是时候,铁烟秆“横架金梁”,硬磕楚昭南的剑,楚昭南知他气力沉雄,不愿和他对耗,霍地一个矮身,风车般转将出去,长剑起处,向易兰珠冒浣莲各刺两剑,两人被迫闪避,楚昭南已月兑出重围,举剑叫道:“点子棘手,暂且收兵!”带领禁卫军高手,追出巷口。孟武威杀得性起,紧追不舍,他棋逢对手,技痒异常,叫道:“我和你单打独斗一场如何?”楚昭南怒道:“我楚昭南还能怕你这糟老头子?你要单打独斗,过两天咱们约个场所,打个痛快。”孟武威一听楚昭南自报名头,不觉呆住。

孟武威、楚昭南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虽然以往未碰过面,却是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声名。如今楚昭南自报名头,孟武威心想:真是老糊涂了,此人剑法如此神妙,怎的想不起是他?江湖上使剑的人虽多,最负盛名的却只有三个,一个是傅青主,一个是石振飞,另一个就是他(凌未风是后起之秀,在西北虽享大名,孟武威却不深知)。傅、石二人的剑法,自己早已见过。如今看来,此人剑法绝不在傅、石二人之下。只是前些时听说,他早当了皇帝的禁卫军统领,难道自己帮助的这一伙人,就是他要追捕的钦犯?

孟武威虽然是老当益壮,侠骨豪情,但因有家有业,若要他真个和朝廷作对,他可是顾虑甚多。此时听楚昭南骂战吕氏春秋又名“《吕览》”。战国末秦国相吕不韦集门客,不觉烟杆倒挂,停了脚步。冒浣莲则另有想法,她见楚昭南虽败,但急切间要挫折他,却是甚难。自己这帮人,能逃月兑已是大幸,何必再去追击。而且今晚禁卫军精锐已经出动,缠斗下去,危险更多。她碰了碰桂仲明,跨前几步,对孟武威道:“孟老爷子,咱们不打落水狗,让他走吧。”桂仲明腾蚊剑向前一指,喝道:“割鸡焉用牛刀,你要比试,小爷随时奉陪。”楚昭南筋疲力倦,生怕他们追击。他只是为了面子,不得不故作壮言。

而今见孟武威襟声不答,哪敢逗留,冷笑说道:“你不配!”领部下飞身急退,其实他还真的怕桂仲明追来,连跌在臭水沟中的陆明陆亮等人也顾不得救了。

孟武威沉着脸赶回屋内,屋主人正提心吊脸,倚门相待。孟武威叫他连夜逃走。张华昭好生过意不去,上前谢罪。孟武威道:“现在也不能理这么多了,俺老头子冒昧请问:你们到底是哪路人物?要上何方?”桂仲明拱手答道:“我们是李来亨的部下,准备去投奔石振飞老镖头的。”孟武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诸位是石镖头的朋友,又是李将军部下,俺老头儿舍了身家性命,也值得了!”桂仲明向他道谢出手相助之恩。孟武威拈须笑道:“你替我们保全了镖局的威名,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一帮人在拂晓之前赶到石家。石振飞知道他们闹了这件大事,事先并未与他商量,颇为不快。易兰珠谢罪说道:“我是怕牵累老伯。”石振飞怫然说道:“我和傅青主是过命的交情,他的朋友门人,我敢收留的批判》、《未来形而上学导言》、《论永久和平》、《道德形而上,就是天大之事,我也敢担承!”孟武威见他如此豪情,暗道惭愧。两老头欢欣相见,少不得又是促膝长谈。

且说易兰珠眼珠滴溜溜一转,微笑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接出来吗?”张华昭面上一红,以为她是暗讽自己舍不得公主,所以要拉他出来。正想解释,易兰珠低声说道:“桂冒两人,万里来京,原是奉李将军和刘大姐之命,想要你出来,纠集江南一带的鲁王旧部。”张华昭道:“我是上月刚刚复元的,不是留恋相府。”易兰珠抿嘴笑道:“谁说你留恋相府来了?”

暖色欲开,天将拂晓。易兰珠衣袂迎风,神情颇似有点激动。张华昭望着这位神秘的少女(直到现在他还未知道她的来历,)想起她夜探五台山清凉寺。舍了性命来救自己的往事,不觉神思恍馏,心中一荡。只见易兰珠一本正经地往下说道:“可是最近的情形又已发生变化,鲁王在江湖的旧部,因为趁三藩之变,浮起头来,竟给清廷大军打得七零八落。若想在江南大举,已非容易。所以李将军的部将来传达他的意思,说是当务之急,首在保全四川方面的实力。他想我们在京中的人,选出一名敢死之士,干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张华昭道:“要找敢死之士,那太容易了,是什么事呢?”易兰珠道:“听说清廷已内定多铎为征西统帅,率领八旗精锐,就将开赴西南,准备在消灭吴三桂的同时,也把李将军消灭。因此李将军希望我们在京中,就将多铎这贼子刺杀!”

张华昭血脉愤张,说道:“这事应该由我做!”易兰珠凄然一笑,道:“你不用和我争了,我已经对众人说过,我必定要手刃多铎天地本原,认为阴阳二气相互作用构成万物的生灭变化。否,不然我死不瞑目,在入相府救你之前,我已经两探王府,还和多铎交过手。只是听说他经过我那么一闹之后,已加意防备,一面责成楚昭南来捉我,一面精选武士,在王府中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们去上钩。现在要去刺杀他,那可是极不容易!”张华昭道:“所以这事情不能单独由你去干!”易兰珠道:“他们也是这么说。但李将军的意思是:刺杀多铎的人当然是准备与他同归于尽,牺牲越少越好。我们犯不着牺牲许多人去换他一条性命。李将军还说,他本来不主张暗杀,但为了事情紧急,刺杀多铎之后,虽不能阻止清廷另选统帅,进攻我们,但最少可拖延一些时日,延迟它进军的日程,让我们可以好好布置。”张华昭道:“元论如何我们不能让你单独冒险,姐姐,这事情让我替你做了吧,你舍命救过我,我却还未替你做过半点事情。”

张华昭说这话时充满柔情,易兰珠眼眶一红,强忍眼泪,说道:“你不明白的,谁都可以准备去死,就是你不能够!你是张大将军的公子,令先尊的部属,现在虽说已七零八落,但我们总希迂望还能纠集起来。这一件更大的事情需要你干。所以我们准备在京城大干,杀掉多铎之前,先要把你救出,你应该知道纳兰王妃,就是纳兰宰相的堂妹,纳兰容若的姑母。虽说纳兰容若对你很好,我们总不能不提防。”张华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见她在说到“纳兰王妃”时,声调一顿,忽然一颗泪珠,滚了下来。

张华昭蓦觉一阵寒意,透过心头,突然想起大闹五台山那晚,被擒之后,纳兰王妃竟然亲到囚房将他释放,还送了他一枝翡翠令箭。当时他见易兰珠和纳兰王妃华堂并坐,目蕴泪光,那奇异的神情就如今晚一样。他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不寻常的事情,不禁轻轻拉着易兰珠的手,凝望着她,说道:“你真像天上的云雾一般,我一点也不懂得你,但我很感激你,也很信任你。你既然要亲自手刃多铎,一定有你的缘故,我不拦阻你,但我一定竭力保护你。”

易兰珠含着泪珠道:“你真好!如果我不是突然死去的话,将来我会为你把云雾拨开的。如果我是突然死去的话,那就请你去找凌未风,叫他在我父亲的坟前上香,告诉他:他的女儿已竭力替他报仇了。”她说到此处哲学家,原子论先驱者。认为一切物体都由“种子”所构成。,忽又凄然一笑,说道:“还有,我最爱兰花,你也别忘记要折一束兰花插在我的墓前。”

这一晚,张华昭一直做着恶梦,第二天张青原集合众人在密室会商,传达的果然是要刺杀多铎的命令。石老镖头在北京的名气很大,和官方也有来往,捕头官差等闲不敢来骚扰他,难得他豪侠异常,不惜身家性命,愿尽掩护之责。至于孟武威父子,群雄不愿他们卷入漩涡,由石老镖头设法,将他们偷偷送出北京,由他们迳自去找人妖郝飞凤,以报夺镖之仇。

话分两头,且说楚昭南当晚连受挫折,第二天赶快去见鄂亲王多铎,报告夜搜天凤楼之事。多铎听说在天风楼中,搜出女贼的同党,是个少年公子,大为注意,细问相貌,忽然拍案说道:“这个人在五台山时曾为我所擒,后来就是那个女贼救去的。”楚昭南告辞之后,多铎满怀疑虑,步入后堂去见夫人。纳兰王妃自府中大闹女贼之后,精神一直很坏,好似恹恹欲病的模样。请御医来诊断,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纳兰王妃一见多铎进来,强笑问道:“那女贼捉到了吗?”多铎道:“连楚昭南也给别人打败了,那女贼原来还有一个党羽,就是以前在五台山被我擒住,后来突然被人救走的人。”纳兰王妃“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唯物主义运用于对社会历史现象的研究而创立的关于社会发,说道:“那么这女贼真是她了!”多铎道:“哪个她呀?”纳兰王妃道:“就是当晚来救那少年的披纱少女。”多铎道:“不知道女贼和我有什么深仇?几次三番前来行刺!”他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笑道:“这女贼前两次来时,你都没有碰着,我倒和她交过手。这次在灯光火把下看清楚,她的神情体态,居然有点似你,你说怪不怪?”纳兰王妃手上正捧着一杯茶,“当”的一声,茶杯跌碎,忙强摄心神,笑道:“是吗?”

多铎吃了一惊,望看他的王妃,见她病容满面,楚楚可怜,只道她是病中受惊。心中忽然起了一股念头,好像是什么力量催着他,要他将心中所想的告诉她。于是他轻轻替纳兰王妃整理云鬓,低声说道:“夫人,我对不起你!”纳兰王妃吃了一惊不敢答话,正是:

如潮爱恨难分说,心事深藏十八年。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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