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劫 第三章 走千里春喜投名师
由于他的神情声音等等,都流得出强烈的苦恼之意,因此现在连历斜也不由得不相信了。他暗自忖道:“这个人既然真的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则我杀他之举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以我看来,此人之言,句句出自衷心,实在可信。”厉斜虽然杀死过不少人,曾经见识过许多奇异行径的人物,可是象沈宇这等情形,体说见过,简直连梦中也没有出现过。因此他显然有点儿迷惑,一时之间,竟不知怎么处理才好。”忽见沈宇举步向门外走去,由于他的神情举止,显示出他内心的郁闷,因此不问可知他此举并非想逃走,只是到门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而已。
厉斜没有拦阻他,胡玉真亦不作声。
沈字走到门外,深深的呼吸几口空气中夹着大海的气味,令人禁不住联想到那浩瀚无边,永远是波涛起伏的海洋。它的无功无须.足以史任何人渺小,因而陶然为之一衷.而那永恒起信汹涌的波涛却有如海洋的脉搏,使人感到海洋亦有生命.只不过它存在的形沈宇的思绪,变得缥缈朦胧起来,一时竟忘了刚才与历斜所谈之言。也忘了胡玉的危险,尚待他努力营救。
但历谢可没有那么容易放过他,这时已大步走出屋外阳光之下恰好看见沈字侧面。这时他才发现这青年,有宽阔饱满的前额,显示出他是个善作深思富有智慧之人。其次,他那挺之高隆的鼻梁则显示出他是个性格坚毅之十。
不过在他脸上,却浮动着迷茫和消极的神情。而且,他目下显然是陷入一种忧格迷离的思绪中。
厉斜煞住脚步,付道:“我只有两种法子对付他,一是突然挥刀攻去,使他在突然警惕之下,本能地出手抵抗。另一条路,便是设法使他活着不可,这样,他自然要用全力与我搏斗了。”他考虑了一下,对于这两种办法的前一种,认为只适合对付头脑简单之八。后一种办法,若是成功地施展出来,则对方智力越高,越能收到奇效。
但怎样才可激起对方求生的意志呢?这真是一个莫大的难题,因为沈字正是因为感到生无可恋,死不足惜,才会对于生死之事,淡然处之。
厉斜寻思一下,胡玉真的倩影忽然掠过心头,接着便是村女陈春喜的影子,涌现眼前。
他祆时脸动灵机,计上心头,付道:“沈手的天性中,似乎含有侠义的特质。因此,他虽然可以漠视自己的生死得失,可是与他有关之人的安危,他却不能袖手不顾。我若是把这种责任套在他身上,他就不暇为自己着想,而须得为别人忙碌起来。”整座渔村,目下仍然寂静无声。
厉斜重重咳直响,震得沈字耳鼓嗡嗡一声,不觉把散漫凌乱的思绪收起,转头向厉斜望去。
只见这个白衣飘飘的刀法大家,面色甚是寒冷,道:“陈春喜,出来。”
那个半天不敢作声的村女,吃了一惊,可是对于这般强有力的声音,不敢违抗,畏惧地走出屋子。
厉斜等她走到切近,才道:“海盗们已经撤退,为何村中之人,尚不返家/陈春喜怯怯道:“因为你们……还在这儿……”
厉斜哼一声,道:“你们用什么方法,通知那些躲开的渔民?”
陈春喜道:“我们约好,家家户户都不生火,所以烟囱里没有烟,等到没事之后,就通通生火烧水烧饭,他们见到炊烟,便会安心回来。”
厉斜道:“这法子不错,你去把火生起来。”
陈春喜过:“是,是。”但脚下却寸步不移。
厉斜冷冷道:“你竟胆敢违抗我的命令么?”
陈春喜面色变白,浑身发起抖来,她似是想说话,但又骇得说不出口。
沈守道:“别害怕,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
陈春喜听到他的声音,马上就镇静了不少,这等情形,落在厉斜图中,使他不禁暗生妒意。
陈春喜道:“那些人回来之后,你可要杀他们么?”
厉斜冷酷无情地道:“总得杀死三五个人。”
陈春喜登时陷入进退维谷的窘境中,若然前去生火,生伯父兄亲友遭殃。如果不去生火,自己便有危险。
历斜宣布道:“你如违我令,我先杀你。”
陈春喜骇得脚都较了,差点儿跌倒。
但她仍然没有动身前去生火之意。
后斜低哼一闻,随手挥拳击中她的胸部。
您春喜哎的惨叫一声,人已向后摔倒。
一、比宁气得面色都变了,刷地跃到陈春容身边,一望之下,但见她已用国昏死,口角流下鲜血,可见厉斜这一掌,已击伤地的内脏,她纵供不死,亦负伤甚重。
这等残暴冷酷的手段,对付一个无力反抗的村女,实在大恶毒卑鄙了。沈手气的一回身,忿忿地瞪住厉斜。
厉斜是存心要沈守在忿怒之下,出手与自己一拼。
因此,沈字越是显得患急难当,他心中越是欢喜。
胡玉真也走出门外,看见陈春喜倒在地上,似是已死,心下大吃一惊,马上联想到厉斜说不定也会这样对付自己。
登时面色苍白,双腿无力,身手软了靠在门边。
厉斜冷冷道:“现在轮到胡玉真了。”
他的目光,向那美丽少女望去,眼神中透出一股冷酷的味道。
沈字厉声道:“湖玉其,不用害怕。”
原来他一转眼,见这个身上仍然穿着男装的美貌少女,已骇得浑身发抖,不由得激起了满腔豪气。
厉斜故意装出了征一下的神情,道:“你说什么?”
沈宇此时气涌如山,豪情冲霄,廖目道:“我叫她不必害怕。”
厉斜嘿嘿冷笑,道:“这样说来.我须得先把你收拾了,方能伤她,是也不是?”
沈手道:“正是如此。”
厉斜道:“这样也好,你使用什么兵刃?”
沈手道:“随便什么都行。”
说罢,大踏步向旷场中走去。
厉斜跟着他,行出三丈许。
但见沈宇一弯腰,在地上捡起了一件兵刃,原来是一柄护手钩。
此约乃是邓氏三煞的遗物,尸身则已被海盗们移走了。
沈宇在手中掂量一下,发觉此约份量较之一般的沉重许多。
但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慢慢转回身子,朝着厉斜。
厉斜宝刀提起,刀尖遥指沈宇。
他刀上涌出一股强大森冷的气势,直扑沈宇。
这一阵刀气,凌厉的宛如有形之物,足以把有生之物杀死。
沈字身形微微蹲低,约尖略略探出尺许,摆出门户。登时也有一股强大气势,涌将出去。
他的气势,一点儿也不逊于对方。
厉斜心头一震,付道:“我本以为近两年来功力倍增,这股刀气,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谁知这个籍藉无名之人,居然抵挡得住。”
他马上对沈字的份量估计增加了许多分。
沈宇凝神待敌,但见他神定气足,所摆的门户,高朗深奥,一望而知他出身不凡,武功已得真传。
厉斜大叱一声,挥刀攻去。
这一记他使的是硬攻手法,刀势迎头劈落,虽不花巧,却极是凶毒不过。
沈宇钩光闪处,横架上去,左掌向下拍落,呼的一声,恰恰把厉斜飞起的一脚,封了回去。
此时上面两件兵刃相触,呛的大响一声。
但见火星进溅,沈手已成到自己的兵刃受伤,百忙中闪眼一瞥果还发现钩身上已被砍缺了一道口子。
他兵刃虽然受伤.但反而心头一宽。
原来他由此得知对方手中之刀乃是宝物,是以才能把这一炳百炼精钢的上佳兵刃,砍得崩缺。正因对方使的是宝刀,便可测知对方功力造诣,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高明。因为大凡神兵利器,本身已具威力,足以增强主人的气势。
第二他手中之钩,不是他珍爱惯用之物。所以纵然断缺,他亦不感到痛惜。
他不但不用痛惜兵刃受损,而且地上尚有两柄,可供换用。因此,他使用此钩斗上一阵之后,纵然兵刃断折,亦有得更换。
厉斜的一刀和一脚,只不过是问路之意。
这刻已试出对方腕力极强,而且招数森严,反应敏捷,心知如不施展出绝招,不易迅速取胜。
他双眉竖起,满面杀机,大喝一声,宝刀划出一个复杂奇异的图案。
只见那四宝刀的刀尖,在沈手面前龙飞凤舞疾划,令人测不透他这一刀,究竟何时和从何处攻到。
沈手举钩护住面门,脚下却蹬蹬直退。这是因为他找不到一点儿机会,得以发钩袭敌之故。
要知大凡高手拼斗,往往会遇上奇招绝式,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在这等情形之下,既然不知对方这一招深浅,当然也测不透后者变化。于是唯一破解之法,便是马上使出拿手的毒招,反击敌人。
此是兵法上以攻代攻之法,唯有如此,方能迫得敌人无法使完他的绝招。
但目下沈字却找不到可以反击的空隙,换言之,他感到自己的钩势若是稍稍移开,马上就须得先行毙命,根本没有反击的时间。
他一退两退,不觉到了井边。
厉斜的刀法已经使到功行圆满之际,猛地一刀劈去。
沈字虽然没有法子拆解或未破厉斜的奇异招数,可是他却从敌人刀势变化之际,得知他这一刀,大概在什么时候发出。
是以当厉斜出刀之际,沈宇同时往下一蹲。
厉斜的刀锋恰好从他头上划过,可是这并非表示沈字已经破解J对方的刀势,相反的他更没了招架之力。
原来厉斜宝刀劈出之时,留有沉回之劲,以便在对方伏闪之际变化劈落。
他这等至为上乘的凶毒刀法,当然已算准了敌人唯一能够进闪回去向,在这等同一情况下所杀之人,刀锋所中的尺寸部位,永远不差分毫。
但见他健腕半扭,刀光如电,直向右侧下方砍落。
这一刀已经算得千准万确,任是当代最高明的武学宗师,如果倡沈宇这样蹲低闪避,则势必要往右后方倒跃不可。
这是因为他蹲低闪避的势式力道,迫得他非这样不可,绝对没有法子改朝另一个方向跃升。
甚至连速度也无法增减。故此纵是天下第一高手,若是败在这一招之下,受伤的部位,亦无分寸之差。
厉斜的刀法含有无限的毒,即使是他自己想留手不欲杀死对方,可是刀招使到这一着时,连他也全然无法控制,必定砍中敌人要害。
谁知他刀光过处,居然砍不中沈宇。
敢情沈字已从他左边霞过,反而到了他身边。
这是前所未有,而且在事实和理论上,都属于不可能之事。
厉斜一转身,宝刀仍然措住对方,可是他的刀既发不出去,凶焰亦为之大挫。
沈手进过了杀身之劫,饶是他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事到临头,依然本能地涌起骇然之意,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家知道,刚才之所以能躲过大劫,实在是命运之神的帮忙,而不是他本身的力量所至。
原来他一退再退,已到了井边。当他往后蹲低之时,刚好擦到两尺高的石砌井栏。
此时他身形被并栏所用,没有后退的可能。
但由于井栏抵住他的凤尾骨,这一来他只要一翘,惜那并栏反弹之力,得以改退为进,反而趁隙打对方身边倒窜过去了……假如他蹲忧之时,距那并栏少了一寸,他就抵不到井栏……如果多一寸,则恰好坐在井栏上,根本就蹲不低了。所以说你得到命运之神的帮忙,一点儿也不是夸张的。
厉斜因是忙于转身对付沈宇,是以不曾发现并栏的秘密……沈宇忽然发现对方眼中的迷惑意思,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他把护手钩往地上一丢,谈谈道:“厉斜,咱们不用再斗了。”。_厉斜一愣,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手道:“你的刀法,虽是天下罕有敌手,功力也高强无比,但说有破绽。”
.’他转身向屋子行去,根本不等对方回答。
这时厉斜若是追上去,发刀攻击,沈宇定然难逃毒手。
可是厉斜却不肯这样做,因为他对于杀死沈字之事,并无兴趣。当出千方百计的迫他,用意只是瞧瞧他的本事而已。
如今他已露了如此惊人的一手,厉斜纵然有绝对的把握和机会,也可肯杀他。何况他不一定可以得手。
E沈手走到屋前,目光触及陈春喜,顿时又泛起急恨之情。
他蹲下去,把这个纯洁可爱的村女,抱了起来,走入屋内。
他将她放在床上,叹一口气,沉重的自言自语道:“真对不起,是和害死你了。但人孰能无死,你泉下有知,也不须为了生死而耿耿于心。因为世上任何人,迟早都是这等结局。”
屋外的厉斜和胡玉其,听得清清楚楚。
厉斜道:“沈宇,你心中很不恨我?”
沈宇冷冷道:“当然很你,难道我还爱你不成?”
厉斜道:“你既是很我,何不出来,与我决一死战。如果你杀死秋,岂不是可以报仇雪很了么?”
沈守道:“我杀不杀你,都是一样。你到头来,能进得过死神的手掌么?”
厉斜道:“我若是修习到人刀合一之境,不但天下永无敌手,同时亦可得到长生。”
沈宇道:“你不必痴心妄想,你首先须研思出你刀法中的破绽,才谈得到别的。我深知此事对你,难上青天,所以让你活着,使你一辈子陷入苦思之中,饱尝痛苦,岂不是比杀死你更好。”
厉斜听得傻了,付道:“假如他当真这样做,我的确痛苦无比。”
要知他修习这一路刀法,并不是一年半载之事。在他的刀法中,任何细微变化,莫不熟悉万分。
因此,他自知纵是想破了脑袋,亦找寻不出破绽何在。这便是当局者迷的道理。
胡玉真走入屋内,眼中怀着钦崇倾佩之意,望着这个高挺熏黑的青年。
只听厉斜道:“沈宇,你要怎样,方盲与我动手?”
沈宇冷冷道:“我根本不要与你说话,除非你能使这女孩子复活。”
这当然是故意找麻烦,人死之后,岂能复生。
厉斜道:“你既有一身绝艺,我不相信你当真肯束手任我杀死,只要你忍不住出手抗拒,仍须与我拼上一场。”
沈手不理他,低头望着床上的少女。
胡玉真走到他身边,低声道:u你既有一身本事,何不出手制服此人?”
沈宇摇摇头,道:“我要使他苦恼一辈子。”
胡玉真道:“可是你自己死了。”
沈宇道:“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活着或死了,都不放在心上么?”
胡玉真听到他语调口气,都表现出坚决不移的意思,不觉又叹口气,闭口不语。
厉斜亦不作声,因此,屋内一片寂然。
整座渔村,也是消寂无声。
一阵沉重而紧张的气氛,紧紧笼罩了这间陋屋。
远处传来海浪冲击礁石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单调,令人感到十分厌倦。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厉斜已认定这个具有奇异气质的青年,决计不会屈服,因此只有两种结局,一是杀死他。
但这么一来,自己刀法上的破绽,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寻出来”另一条路.是放走他,再图后计。
他衡量I一下,举步行去。
胡玉真的心跳加速,掌心沁出了冷汗。一但见厉斜一直走到沈字身后,方始停步。
胡玉其忍熬不住,大声叫道:“厉斜,你不可以杀死他。”
厉斜冷冷道:“为什么?”
胡玉真遵:“你此举有失大家风度,亦不是大丈夫所为、”
厉斜道:“你不认为他的行为,近于无赖么?”
胡玉真道:“他……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肯出手。”
厉斜一听这话又绕回老题目上,便厌烦地摆摆手,阻止她开口。
他左手骄指,缓缓向沈字背后大袕点去。
那是必死之袕,若然点中,神仙也救不活。同时他指上的内力,雷劲如钢锥,沈手马上就感觉出来了。
沈宇一咬牙,决定坚持下去。
因为一来他当真不大将生死放在心上。
二来他认为厉斜不会当真下手。
假如他的判断错误,那就只好认命了。世上每一个人,总有机会,须为他自己的判断负起责任。
但这等以生死为赌注的判断,既不多见,亦难坚持。除非是像沈守这种情况,那就是已经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才承担得起失败。
厉斜的手指越迫越近,只见沈宇凝立如山,动也不动。
至此厉斜不能不深信这个青年,的确有送死的决心,单以这等气峋而言,实在也不是常人所能及。
他手势突然加快吐出,但已变点戳之势为抓拿,五指搭在沈宇肩上,攀然向右侧一拨。
沈宇完全没有运动防御,因此被他一拨,登时向右边直挥出去,叭哈一声,重重地摔了一跤。
厉斜瞧也不眼他一眼,俯身挥掌,拍在陈春喜身上。
他连拍四五掌之后,又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银色的药丸,放政她口中。
转眼之间,陈春喜声吟一声,睁开双眼,竟然当真醒转过来。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连沈字这个不把生死放在心上的人,也之惊诧不已。
厉斜冷冷的道:“你休息一两天,便可恢复如常。”
说罢,回转身子,看也不看沈胡二人,迈开大步,走出屋子,飘飘的白衣,瘦高的身形,真像死神一般。
他出屋子好一阵,胡玉真才恢复常态,奔到门口,向外张望,(见这个白衣怪人,已经无影无踪。
她大大舒一口气,道:“这个要命的瘟神,终于走啦/沈宇没有作声,一径八篇中找回他自己的衣物,到隔壁换上。
回来之时,他的一身黑衣,犹有风尘。
他拿起了包袱,也走出这间小屋。
屋内只剩下胡玉真,地叹一口气,急速将秀发盘好,戴回帽子便变回俊俏公子的外型。
陈春喜已坐了起身,带点儿发恨的神情,问道:“他们都走7但都不说话,究竟他们要往哪儿去?”
胡玉真道:“这正是我的烦恼了,而你却不必伤这个脑筋。”
陈春喜居然了解她的意思,叹息道:“是的,不管他们上哪儿艺也不管他们要干什么,与我全不相干。而我也永远不会再见到他们胡玉真道:“正是如此,但你不必叹气,这正是你的福气,你必碰上那些很有本事的男人,省了许多事。”
陈春喜道:“有本事的男人才好啊!”
胡玉真道:“好是一回事,可是凡是有本事的男人,一定有强的个性。而每一个人都不同,这就够使身为女入的我们,大伤脑了。”
她向门口走去,又遭:“再见啦,也许厉斜亦永远不再在此村现了。”
陈春喜高声道:“假如我再看见他,可不可以跟他说话?”
胡玉真在门边停下脚步,等了一下,才道:“可以,但对你没什么好处。”
陈春喜过:“没有人能和他说话,但我却可以,这就够了。”。胡玉真回头道:“积一点儿不似是乡村的女孩子。”
陈春喜道:“大概是的,因为别人都这样说我。”
胡玉真仔细端详她几眼,发觉陈春喜眉目五官,十分秀气。那灵祛的眸子,显示她很聪颖。
而红润的肤色,则表示她身体非常健康。多她的年纪,最多不超过十七岁,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华。
胡玉真不知如何产生了一个怪诞的念头,当下道:“陈春喜,你想不想学一点儿本事?”
陈春喜征一下,道:“当然想啦,但我年纪已不小,又不识字。”
胡玉夏道:“我知道有一个人,文武全才,假如他收你为徒,你一定很快就有成就的。”
陈春喜吃一惊,道:“是个男人么?”
胡玉其道:“不错,而且他还很年轻。不但年轻,同时也不是个好人,对于年轻貌美的女孩子,从不放过。”
陈春直道:“这怎么成?”
胡玉其道:“为什么不行,男人喜欢女人,或者女人喜欢男人,都是合乎天然之理。”
陈春喜道:“但我……我……”
胡玉真道:“这个男人虽然没有好名声,可是他长得不错,性情非常骄傲。”
陈春喜道:“他既然很有本事,当然可以骄傲啦!”
胡玉真道:“我告诉你,这种骄傲的男人,不必怕他。不管他声名多坏,可是你仍然可以不吃一点儿亏的。”
陈春喜讶道:“真的么?”
胡玉其道:“当然是真的,你到紧要关头,只要表示不愿意,他一定心中着伤,不肯迫你。”
她迅即从怀中掏出一锭黄金,同时又以炭笔,在纸上写下那个人的姓名住址,交给陈春喜。
陈春喜一时不知所措道:“他一定前收我么?”
胡玉真笑道:“你只要告诉他,你看了厉斜、沈字之后,你就觉得其他的男人,都不能相比。所以你想学点儿本事,才可以跟有本事的男人来往。他听了之后,就一定会收容你的,因为他会希望在体印象中,他比厉斜和沈手更强。”
陈春喜道:“你认识他么?”
胡玉真道:“当然认识啦!”
陈春喜道:“那么我要不要提到你?”
胡玉真道:“识要你别告诉他,关于他骄傲等等这番话,其他都没有关系。”
她现出茫然的神情,举步走出门外。
陈春喜一只手拿着沉甸甸的金块,不觉大大发证。
她自己知道,纵然她不去找那个叫做谢辰的人,亦即是胡玉真推荐的人,从今以后,也永远不能恢复往昔单纯淳朴的生活。今日发生的事,将永使她的心湖,不停的掀起波澜。
换言之,她必将难以适应这海滨渔村的简朴生活,那些已定了型的村中男人,亦使她感到索然无味。
她想了许久,才将黄金和纸条,慎重地藏好。
然后到杜间生火。
半个时辰之后,渔村的男人,纷纷回来。
他们对于这件事,全都绝口不提。因为假如多所议论,万一流传到海盗们的耳中,定然发生麻烦。
但至少村中的气氛,已恢复正常了。
到了申酉之后,天边彩霞变幻,十分美丽悦目,但暮色已经降临,家家户户,都准备就寝。
这时一阵得得蹄声,行入村中。登时又使这座渔村的人,个个感到疑俱,因此,很快就寂静下来。
陈春看正要走出去,她的父亲道:“你干什么?”
陈春喜看看父亲满面的皱纹,宾黑的皮肤,仿佛看见了烈日风霜所侵蚀的岩石一般,当下一阵们然,没有作声。
但她还是站在门边,向外张望。
蹄声在屋子的另一边停住,过了好一阵功夫,忽然听到一声负痛的惨叫声。
全村更没了一点儿声息,在暮色中,根本看不见一个活人在屋外走动。
陈春喜听到马蹄声,缓缓的移过来,不久,只见一个人和一匹马,转到这一边的屋子前面。
她不觉一怔,原来那条人影,竟是个女的,头上戴着阔边的斗克身上一套银白色的衣服,是绸缎的质料,所以在海风吹拂中,显回@单薄。
但她挺腰而行,步伐轻快,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到寒冷不适。
她背上斜插一口长剑,垂德飘拂,腰间还插着一把短剑。
这个佩剑女子,没有跨乘马上。
那匹坐骑,跟在她身后,也不要她牵着缓绳。
这匹牲口,也大是与凡马不同,但见它全身乌黑,发出闪闪的光亮,配上鲜明精美的鞍路,显得神骏威风之极,而且好像很有灵性。
那个佩剑女子转过身来,略略打量四下,便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陈明了。
她随即走过来,上上下下瞧着这个村女。
陈春喜一瞧这个女子,长眉入鬓,眼如秋水,玉颊如染朝霞,竟获十分美貌,年纪约在二十左右。乍看之下,似乎不是性情凶恶之人,因此十分奇怪刚才的惨叫声,究竟是因何而起。
那个美貌少女摇动着金光闪闪的鞭子,向陈春喜点点头,道:“我问你几句话,你可肯回答、’陈春喜道:一你想问什么呢?”
那少女耸起长眉,顿时平复如常,道:“真是谢天谢地,到底找到一个能开口说话的人了。不然的话,我真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是哑巴呢!”
她笑一下,问道:“刚才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不讲话,我报将起来,怞了一个人一鞭子。”
陈春喜算是已经见过世面之人,是以对于她的话,亦不甚惊讶。
那美貌少女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她,道:“你大概不知道我这条金丝鞭的厉害。”
陈春g道:“不,我知道一定非常可怕。”少大讨道:“你如何知道?”
陈春喜道:“我瞧姑娘的样子,就知道啦!”
少女道:“你的眼力倒是不俗。我告诉你,凡是彼此鞭怞中,登时奇疼钻骨,难以忍受。而且越是武功高强之人,就越发疼痛。”
陈春喜点点头,问道:“姑娘想知道什么呢?”
那美貌少女道:“我想打听一个人,看他是不是打这儿经过。”
陈春喜道:“那是怎样子的一个人.美貌少女见她的反应,大殊一般村女,心中顿时生出疑念。
她道:“我叫艾琳,你呢?”
陈春喜报上姓名,艾琳显然有点儿迷惑,美眸侧闹着她,心想:她的名字好俗气,与她的表现,大不相衬。
她回顾一眼,周围的屋舍,以及这陈春喜的家中,分明都有人在,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影出来窥瞧。
艾琳摇摇手中的金丝鞭,道:“你可是一直住在这儿的?”
陈春鲁道:“是的。”
艾琳道:“我觉得你们这个村子,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陈春喜道:“艾姑娘一定走过很多地方了,是也不是?”
艾琳忖道:“这倒很妙,她反而盘问起我了。”
口中应遵:“我的足迹,已踏遍东南七八省。”
陈春喜道:“就只有一个人么?”
艾琳道:“是的,只有我一个人。”
陈春喜眼中射出羡慕的光芒,道:“那一定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人,也到过许多不同的地方啦?”
艾琳突然疑心尽释,因为她深信那出自内心的羡慕,决计不是伪装的。
那么这个村女,一定是富于幻想,时时想摆月兑这种平凡单调生活,她之所以令人觉得不俗,正是因为她有梦想之故。
地道:“也许你亦有这么一天,可以周游天下,见识各地的风光景色,以及不同的风俗人情,那是很有趣的事。”
她停歇了一下,又遭:“现在我问问你,这一两天当中,可有一个穿黑衣服,高个子,皮肤烈黑的年轻男子走过么?”
陈喜喜一听,便知道对方找的是沈宇了,内心登时泛起了警惕。
她原不知世上人心的诡诈险恶,以及人类冷酷无情的手段。直到这两三年来,她亲眼见厉斜杀了不少人,也有海盗因误会之故,杀死了好几个渔民。之后,她已深深体会到人生的残酷。
很多人虽然晓得危险、死亡等等,可是往往只是耳闻,所以并没有深切的体验,平时亦不多想。
陈春喜却是亲眼目睹,甚至刚才她也几乎身亡,因此,以她的年纪住别及出身而论,很少人能比得上她的经验,亦没有人能比她更深和死亡的可怕滋味。
他的遭遇,可以说是一日之间,已增加了数十年时光才换得到的人生经验了。
这时她已为沈字设想了很多情况,所以谨慎地应付。
她点点头,道:“有,我见过。”
只见艾琳马上现出喜色,不过在她那对美丽的眸子深处,却射出海动的光芒。
陈春再觉出不是好兆头,马上道:”原来艾姑娘识的那个奇怪的人,你们竟是朋友么?”
她问得十分自然,语气中透出讶异之意,仿佛是因为沈宇很怪,而艾琳居然和他是朋友而惊奇。
艾琳的声音变得很冷酷,道:“他怎生怪法?”
陈春喜道:“我…——俄不知道…——他好像很脏,而且没精打采的。”
艾琳道:“那一定是他了,你的观察力很高明。”
陈春喜不住观察力的意思,问道:“你说我什么?”
艾琳道:“没有什么,但他不是我的朋友。”
陈春容装出迷惑地道:“那么你怎知他打这儿走过呢?”
艾琳道:“我一直在追赶他,已经追了好几千里路了,照我计算,他应该是昨天经过此地的,对不对?”
陈春喜顺着她的口气,道:“是的,昨天天快黑的时候,他在外面那o并边,坐了很久。”
艾琳道:“他朝什么方向走的?”
陈春喜道:“这可不知道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我也没看见。因为那时天已经黑了。””
艾琳道:“他有没有买东西吃?’陈喜春道:“我不知道,他坐在那儿,什么人都不理睬。”
艾琳道:“他一直是这个样子,既然没有购买食物,我这回一定算得出他歇脚之地I。”
陈春喜道:“为什么他会那个样子,他是坏人么?”
艾琳道:“他从娘胎生下来时,就注定是个环胚子。”
陈春答当真弄不明白,道:“为什么呢?”
艾琳道:“你想想看,他的父亲,是天下有名的大坏蛋大恶人,他的母亲,从小就没有好名气,人家叫她做狐狸精。这两个人加起来,生下的儿子,会是个好人么?”
陈春喜忧然道:“原来如此。”
心想:“但沈相公好像不是坏人呢!”
艾琳转身要走,忽又回头,问道:“你们村子里的人,为何都陰阳怪气的”’陈春喜决定不说假话,免得罗咦,当下道:“说来话长,这是因为一群凶恶海盗引起的。”
她把厉斜之事,说了出来,只略去沈宇和胡玉真的部分。
艾琳听得甚感兴趣,道:“哦,在这荒僻之地,居然有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她抬头想了一下,又道:“可惜我来迟一步,见不到那位党秘的刀法大家。”
陈春喜忙道:“你最好别碰上他,那个人凶得紧,这三年来,已经杀死了很多人了。”
艾琳道:“我不怕他。”
陈春喜道:“唉,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那个人拿着刀的时候,我得赶紧闭上眼睛,不然马上就会全身发抖,像掉在又深又冷的海底。”
艾琳道:“那是他的凌厉气势使然,但他只好欺负别人,碰上我的话,他就没有法子了。”
陈春喜不由得睁大双眼,道:“真的?那么你明年今日,到这儿来好不好厂艾琳道:哪得瞧我是不是顺便经过,假如叫我大老远特意跑来,我可不干。”
陈春喜讶道:“但你已走了几千里路,还在乎这一点儿路么?”
艾琳道:“那又不同,沈宇是杀我的仇人,我一定要找到他,把他斩为数段,才能罢休。”
陈春喜虽然现出震惊之状,可是内心却并不惊奇,因为她已感觉到他们之间必是这种可怕的关系。
她道:“若然他是坏蛋,欺负过你,这也怪不得你生气的。幸亏你是有本事的人,如果换作是我,那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她想起了别的事,接着道:“比方说那些海盗,我就根死他们,但有什么办法?莫说他们杀死村子里的人,就算是我家的人,我也没有法子。”
艾琳同情地望着她,轻轻道:“我实在没有时间,否则我可以帮你忙,但你也用不着发急,听说朝廷已派大军,增驻沿海各地,到时海盗就不能猖撅啦!”
陈春喜道:“我们这个小村,官兵从来不打这儿过的。”
她突然间跳起一个念头,迅快地掠过心头,使她全身麻木了。
原来她猛地想到:“假如我学到一身本事,像艾琳或胡玉真,岂不是可以把海盗赶走了么?”
这个念头由于有实现的可能,所以她觉得万分严重,顿时全身都麻木了。
艾琳柔声道:“你好像真的很恨那些海盗呢!”
陈春音机械地点点头。
艾琳又道:“那么等我除掉沈字这个坏蛋之后,我就回到此地,把海盗们杀死。”
她转身行去,昏暮之中,但见那匹马黑发亮的骏驹迅快奔到她身边。
艾琳增踢地上一柄护手钩,钩身转动时,闪耀出光芒。
她没有拾起,轻轻一跃,就上了马背。
乌驹昂首驰去,只见艾琳的白色身影,很快就隐没在黑暗的夜暮之中。
陈春喜倚门痴望,心中思绪如波涛起伏。
屋内传出她父亲和哥哥的干咳声,打破了沉寂。
她父亲道;“阿喜,你的话如果被海盗的人听了去,我们一家都不得了。”……,。,,陈春音还未说话,只听她哥哥忿然道:“那些恶贼真可恨。”
她觉得哥哥虽然忿怒,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碰上海盗,他仍然会任得对方侮辱的。
当她想到许多善良淳朴的人,都不免于这等屈辱,被那些的暴有力的人所欺侮时,她下了决心。
因此。当晚她就去找同村跟她最要好的一个女孩子,告诉她说,她将离开此地,去学一点儿本事。
她想得很周到,只对这个好友说是过几天动身,以免对方震惊之下,马上通知父兄而阻挠她的计划。
翌晨,她趁父兄都出海之后,便悄然离家。
她第一步是到城里的钱庄,把胡玉真所赠的金子兑换成银两。
钱庄的老掌柜,为人甚好,见她年纪轻,一派淳朴,便好心地为她换了几张各地通用的银票,少许的银两和大钱,并且教她一些道路上出门人的常识。甚至如何付钱,也略予指点。
原来陈春音已换上她哥哥的衣服,把头发修剪了一下,藏在斗笠中。她原本十分健康,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加上她来自渔村,从未缠足,行走之时,根本就像个男人。
因此那个掌柜听了她的话,以为她当真是有事外出的渔村少年,便替她计算路上的盘缠,又向一个专门在远和经营各地货物的老人问明前往山东阳谷县的路径,哪儿步行,哪儿乘船,哪儿换车等等。
原来从滨海的盐城,到阳谷县,相距数千里,不仅要登山涉水,而且还须防备盗贼相欺。
因此,连那个见多识广的老掌柜和一生在外面奔波的老生意人,也觉得此行万分艰巨,比那些学子上京考试,还要艰难得多。
原来论路程虽然赴京考试远得多,可是学子们多数可以结伴同行,兼且上京之路,人们熟悉,无论走到哪儿,都可以打听上京的道路如何走法。
而她现在前往的却是山东沈境内的一个县城,若不是老于出门的人,可能连听也没听过,更别说指点去向了。
所以陈春喜费了一整天功夫,才把一路上的大站记住,往后她在路上,绝不须间往阳谷县的路途,而是一站接一站地问路前行。
她本是相当聪明之人,听得这些老人们,说得这般严重,便知不妙,差点儿打消了前往的意思。
问她极力记住每一站的地名,和其间一些问题。幸而她记性极佳,不仅完全记住,而且也不至于忘记。
从那天开始,她就领略到出门事事难的滋味了。
她已经购置了几套衣服和鞋袜等,还有就是越往北去,天气就越史她觉得不惯。总是白天有那么一段炎热的时间,到了晚上,又很寒冷。
幸而这只是初秋的天气,如果是酷暑严冬,她这个在海边长大的人,便不易适应了。
胡玉真给她的那锭金子,换成银钱,数量还真不少,所以她在盘缠方面,已没有问题。
她一路上小心翼翼,尽其所能的观察和思考,这是因为她自知见识浅薄,又没有半点儿常识,是以一切人间百态,都须加倍的小心观察。
大约走了一个月,陈春喜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有意想不到的进步,比之老于出门之人,殊不逊色。
同时由于她身体好,在路上磨练这一段时间之后,脚程弥健,虽然晒得很黑,但反而对她有掩护作用,没有人会想得到她是个十六七岁为大姑娘。
江湖上虽然多的是恶棍。骗子,可是她的装扮长相,一望即知是乡下少年。无论走到哪儿,人家总以为她是附近的少年,所以也没有人对她加以注意,亦无人在她身上打主意。
靠着种种凑巧的机缘和运气,她顺利地走完了全程,这一天,已踏人阳谷县城了。
陈着喜由于留心之故,这两个多月的行程中,已认得了不少字。
她已练成了敏锐的目光和迅决精密的判断力,差不多在一望之下,就可以断定一个人的心地好歹。
这是因为她必须一直问路,而问路之时,最要紧的是找出一个既有这等知识,可以指点方向,而又不是坏人的对象;此是当日她在盐城时,从老掌柜他们口中,得到的最重要的原则。
是以她一直小心从事,久而久之,在这一方面,已练成特别的感觉。
现已到阳谷,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略一打听,便找到胡玉真写给她的地址。
那是J座巍峨巨大的邻宅,大门外的旗杆和石狮,显出这座府第的主人,曾有显赫的身世。
直到此时,陈春喜才第一次怔住了。
她一路上不是没有碰上过奇怪之事,但她都没有发征,能够很快地应付过去。可是面对这么气派的一座宅第,她反而慌乱不堪,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她乃是忽然发现,假如那个谢辰,竟是个有官职的世家公子的话,她可还要拜他为师么?人家有这等工夫没有?事实上她的畏怯,有些是不无理由的,例如她看到这座府味的派头,便不知不觉的畏缩害怕起来,那自然是因为她出身于贫寒之家,是以在富贵门第之前,生出了自卑之感。
其次,她一直没有想到有关谢辰这个人本身的问题。
而现在她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他的样子,他的脾气,以及他的一切状况。
当初胡玉真对她说,这个人名声不好,喜欢,所以叫陈春喜学艺,必定可蒙收录。
目下就以这一点来看,谢辰既然是喜欢之人,又这般富贵,当然见的世面很多,身边的女人也不少。因此,她如果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许还有多少希望。但如今不但作男子装束,而且又黑又脏,根本连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更别谈姿色了,这叫他如何看得上眼?
陈春喜虽然没有详细地找出这些问题,可是她直觉的感到条件差得太远,所以心生畏怯。
她决定先观望一下,同时也有时间思索思索。
于是,她退到斜对面的屋檐下,望着那座宅第,傻愣愣地发征……这时已经是晌午时分,可是那座宅第,却似乎很忙乱,许多家人,出入不停。
不少路人,以及邻近之人,都出来瞧着。
陈春喜忖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搬家么?”
正在想时,几个站在她旁边的路人,交谈起来。
一个人道:“谢府这是干什么呢广另一个答道:“听说谢辰少爷要出远门,这一去大概总要三五年x回来吧。”
又一个人道:“我猜这一定是跟他的亲事有关。”
他们闲谈起来,陈春善已没有再去听他们的话。因为她一听谢辰还面挂出远门,可就把她吓呆了。
自如这消息属实,她就大痛苦了,因为她是吃了无数苦头,才到达此地。而谢辰一去,却要三五年之久,她如何等得及。
再说她身上的银钱,既不足以返回故乡,更不能在此地耽搁三五年之久。
只见许多家人,分别扛箱提柜,送到车上,把几辆大车都装满了。
接着,一个女子走出来,在各大车间察看。
这个女子,身上衣着虽然是侍婢的服饰,但是她不但年轻貌美,而且像很有权力似的支使那干家人,做这做那。
陈春喜心中一凉,忖道:“人家一个婢子,也如此美貌,衣着是刻的绢,我这个女孩子和人家一比,简直成了野人了。”
沉思之际,一个衣着华贵适体,风度翩翩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的声音虽然在街这边听不见,可是,他的举止动作,却一望而知多半就是身怀绝技的谢辰了。
陈春喜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谢辰好像已要上车之时,她已不能袖手旁观了,咬。咬牙,只快奔了过去。
转眼间她已走到那边,谢辰恰恰要跨上车。陈春喜忙道:“谢公子,等一等。”
她的声音虽低,但由于是在他身边,又是女性的声音,谢辰马上回头瞧望。
当谢辰的目光落在陈春喜面上之时,这个富贵之家出身的少爷不禁皱了一下眉头,露出惊讶之色。
他道:“是你叫我么?”
陈春喜道:“是的,我从老远的地方来找你。”
谢辰已听清楚对方果然是以女声说话,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接口道:“你从前认识我么?”
陈春喜摇头道:“不认识。”
谢辰道:“你可是个女子?”
她连忙点头,道:“在路上不大方便,所以改扮为男装。”
谢辰锐利地上下打量她一番,哦了一声,道:“看来你果然是走了不少路啦,好吧,你是谁?找我何事?”
陈春喜道:“我姓陈名看喜。”
谢辰沉吟道:“我似乎从未听过你的名字,你是哪儿的人?”
陈春答道:“我是苏东近海的盐城人氏。”
谢辰讶道:“你独自走了数千里之远,特意来找我的么?”
说到这儿,那个俏婢已走到切近,注意地聆听。
陈春喜道:“是的,胡姑娘告诉我……”
她才说这一句,那悄婢马上接口道:“大少爷,先回到屋子里,让人家坐下来再说好不好?”
谢辰道:“好,好!”
当先回身人府,陈春容无意中回头一眼,只见所有的家人,都注意这边,这才知道,悄婢要他们入毛谈话,便是怕被人家听去。
入得府内,陈春喜平生还是第一次踏入如此高做华丽的屋子,这座大厅,也布置得十分堂是富丽。
谢辰让她在一张舒适的靠背椅落座,初时陈春善还嫌自己身上的上太多,不敢坐下,一面掸衣拍上。但谢少爷连说没有关系,还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要她坐下。
他微微一笑,向那消婢道:“她当真是个姑娘,而且还是个处女伯婢吃吃笑道:“少爷怎能知道的?”
对后遭:“这很简单,我从她肩上传来的感觉,便晓得她一定是女住,因为女性身体的弹性,与男子完全不同。此外,从她的皮肤声调等筹,可知她犹是处子。如果已经嫁人,皮肤就会比较细腻,声音也柔和些。”
们婢道:“那也不一定,有些女人说起话来,又像完叫又像杀猪,而且年纪越大,声音变得难听。”
利尿道:“那得看什么质地之人,加上年纪等,才可下判断。我们男人才懂得,你一辈子也学不到的。”
他回过头向陈春喜道:“例才你提起胡姑娘,是不是胡玉其?”
除台容忙道:“是的。”
的方喜对方识得胡玉真,可是已见到谢辰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宜时吃了一惊,说不出话来。
的局遵:“她现下怎样啦?”
陈春容道:“我不知道,她那一天跟我说过话之后,就不知到哪儿去了。”
邀展道:“她叫你来告诉我什么话,是不是……”
陈春喜道:“不,她说,假如我想学点儿本领,可以来这儿找你。”
此语一出,连那悄婢都怔住了。
成辰歇了一下,居然泛起笑容,道:“这话倒也新鲜有趣,我从未想到过收徒弟之事。”
他双眼之中,突然又射出锐利的光芒,上下打量陈春喜。最后点点头道:“看你的骨格,倒是修练武功的上乘材料呢!”
陈春喜道:“那么你收我做徒弟了?”‘担辰不答反问,道:“你学本领做什么用?”
陈春容道:“在我们乡下,有许多海盗,非常凶恶。我若练成了大本领,拒不怕那些海盗在我们那儿作恶了。”
谢后听了这话,面上泛起似笑非笑的表情,道:“那恐怕不行。”
陈春g顿时大感失望,道:“你的本事比不上那些海盗么?”
谢辰道:“笑话,他们做我的徒孙也不配。”
陈春喜可就不懂了,呆呆地望着这个男人。
谢辰想了一下,才又道:“虽然你学艺之事,有点儿困难,但其相信可以克服。”
他转眼向那悄婢望去,道:“玉莲,去把行李卸下,我暂时不去了。”
玉莲惊讶地看看他,又瞧瞧那满身风尘,皮肤或黑的陈春喜,但她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
谢辰往椅背上一靠,把腿懒散地伸直,眼睛望着上面天花板,倒是陷入沉思之中。
陈春喜端端正正坐着,姿态非常自然,可见得她向来是这样坐的。
谢辰既不作声,陈春喜也就默然而坐。厅中一片静寂,好像没有人在其中似的。
过了老大一会儿功夫,外面卸行李送回府中的嘈杂声,渐渐泪歇。
突然间一个妇人,走入厅来。
这个妇人衣饰华丽,体态如娜,目光流动,长的相当艳丽。
她走近陈春喜,定睛打量她。
陈春喜见她的衣饰华丽,料是谢府中很有身份之人,便站了起身。
那美妇笑一笑,因出一种迫人的媚态。
陈春召虽是女子之身,也感到这般媚态,与众不同,不禁征了一下。
美妇道:“听说你及时来到,才使我这个宝贝儿子,打消了远行之念。”
陈春喜一听,不觉呆了,因为这个美妇,看来只有三十来岁,而谢辰也是三十来岁之人,她怎会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此时相隔得近,她可就看出这位谢夫人面上略有浓妆艳抹的痕迹。不过若不是仔细观察,实在不易看出。可见得她化妆的手法,极是巧妙。
扭辰懒洋洋地道:“人家是刚从乡下出来的大姑娘,你可别骇着她。
谢夫人道:“你永远是这副样子,难道不可以改一改。”
谢辰突然跳起来,不悦地道:“你可是想赶我走?”
谢夫人叹一口气,道:“别生气,我只不过希望你变得勤奋些,最好正经一点儿,就像这个女孩子,坐得端端正正的,多么可爱。”
谢辰哼一声,道:“我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勤奋正经的了,如果你看不顾眼,我马上就走。”
谢夫人没奈何地道:“好,好,我们不谈这个,听说你要收她做徒弟,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