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剑 第二十章 生死情关命数抛
阮玉娇沉吟一下,才道:“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自由竟是如此的可贵。”
丁天厚道:“这是因为你现在想做一些与幻府利益相违背之事,才会感到被制的痛苦,你一旦获得自由.便可随心所欲做你想做之事了。”
阮玉娇道:“但我还是落在另一种控制之中。”
丁天厚笑道:“不,咱们是交易.我对你并无野心,亦不虞今后没有别的人可用。”
阮玉娇默然寻思,一时不能答复。
她脑海中想到的是朱一涛,这个曾经占有过她的男人,亦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已经成为她梦幻中的主要部分了。
但目下她却须得听别人的命令,与别人合作对付他,在阮玉娇来说,当然是一件很费踌躇之事。
不过自由也是她深感迫切需要的,因为假如她获得了自由,便可以随心所欲地跟着心爱的男人,像一切正常人一般成家立室,生儿育女了。
丁天厚的声音送入她耳中.只听他说道:“有一点你须得从长考虑的,那就是咱们擒获朱一涛之后,我不打算交给你。”
阮玉娇心头一震,抬目看他,问道:“二先生何以看中我呢?比我武功高明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丁天厚淡淡道:“据我所知,你已获得敝门大师兄许士元的支持。因此你很容易找到他。同时以你的关系,亦很易接近他,所以我看中了你。”
阮玉娇道:“但二先生曾经说过,你想擒杀朱一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丁天厚道:“你问得好,老实说,我若是一心一意要擒杀他,并非难事。因为他一来不知有我这个加害他之人。二来他有事要做,而我却以暗杀他为主,此中主客陰暗之势,已经很分明了。”
阮玉娇当然听得懂,因为她深知蓄意暗杀,与一般的对垒争斗大不相同。任是再高明之人,若是被敌方不择手段的暗杀,实在不易逃得毒手。
她问道:“那么二先生打算怎样?”
了天厚道:”我将警告朱一涛,在某一期限之内活擒或是杀死他,而你便是我活擒他的最重要的一着棋子了。”
阮玉娇念头电转,忽然下了决心,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丁天厚点点头道:“行啦,咱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阮玉娇笑一笑道:“二先生好像早料到我的答复,所以全不惊异。”
“不错,你势必作此答复,因为此举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朱一涛在你心中,固然有相当份量,可是这幻府的元命心灯大法,对你亦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倘若朱一涛对你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纵是很眷恋于他,亦是无用。不如先抓紧我给你的机会,最低限度可以解除了死亡的威胁,此是骑牛寻马之计,有利而无害,所以我深信你一定愿意与我合作。”
阮玉娇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间道:”假如朱一涛肯要我,二先生不怕我投入他怀中.败露了你的计谋么?”
丁无厚沂洒地笑一下道:“我的答案,只怕你不能相信。”
阮玉娇道:“假如没有大妨碍,二先生何不说来听听?”
丁天厚道:“著是朱一涛坚决不要你,显得无情薄幸,那么你不用说。一定会帮我擒下他,至少也不会泄露机密,对不对?”
阮玉娇点点头道:“对呀,对呀,但如果他要我呢?”
丁天厚道:“这时你便陷入一种很为难的境地中,一方面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另一方面则是性命交关的事,我倒希望你能遇上这等局面。”
阮玉娇大惑不解,间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丁天厚道:”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要看看像你这等不平凡的女子,在这种为难的情况之下,将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阮玉娇道:“假如我以情爱为重呢?”
丁天厚道:“那么我从头再来,另行设计擒杀朱一涛。对我来说,损失不算很大。”
阮玉娇道:“如果我选择你这边呢?”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那么我收获就大了,因为朱一涛不单单是身体被击败,连他的精神方面,也有一部分被我击溃。也许情况演变下去,我甚至能赢得你芳心,亦未可料。”
阮玉娇重新打量这个中年文士装柬之人,陡然发现这个男人另有一种魅力。
她马上把这种缥渺的思绪抛开,道:“二先生打算如何开始?”
丁天厚道:“首先咱们进去瞧瞧陈仰白在不在?”
阮玉娇道:”二先生本来认为陈仰白尚在里面,目下增加了我和林元福二人,敢是打算动手把陈仰白拿下?”
丁天厚道:“这可说不定,要看陈仰白与甄小苹的关系如何方能定夺。”
阮玉娇恍然道:“怪不得你故意给他们时间。”
丁天厚道:“正是如此,我还打算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阮玉娇道:“你不怕他们跑掉么?”
丁天厚道:“我瞧他们跑不了。”
他的判断丝毫不爽,在后院的房间中,甄小苹正向一个男人劝说。她道:“刚才我明明知道你躲在隔壁房间,却故意告诉他们说你已不在。目下丁无厚认为你还在这儿,你最好快点儿离开。”
那个年轻书生温文地笑一笑道:“我逃到哪儿去呢?”
甄小苹叹一口气道:“陈仰白,你还是不承认你修习过上乘武功么?”
陈仰白道:“我已奉告过,只学过一点点内功,也许气力比常人大些,体力比常人强健耐劳些,可是在你们眼中,我这一点点能耐,简直算不了一回事。”
甄小苹道:“你是不是怀疑我设计诈出你的真相?”
陈仰白道:”不,姑娘乃是真心实意关怀于我,这是假不了的。只不知姑娘何故这般爱护于我?”
甄小苹道:“可能是我没见过世面,所以连你这种固执的人,也觉得很不凡。”
陈仰白垂下目光,轻轻道:“我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姑娘这回看错了,我根本不值得姑娘为我费心。”
甄小苹不悦道:“喂,你万万不可会锗意,我对你虽是一片好心,但没有别的含意。”
陈仰白忙道:“是,是,我也不至愚蠢得自作多情,竟会误以为姑娘有别的意思。”
他的目光避开她的注视,样子和声音隐隐流露出一种可怜的样子。
甄小苹的心中一软,忖道:“他可能真是个文弱书生,不然的话,他何须弄成这等样子?就算丁天厚很厉害,他也用不着害怕得不敢还手啊!”
不过她已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只不过是基于同情而发生了偏差,下意识中很希望能相信他所说的话而已,
事实上丁天厚料事如神。处处显露绝世的才智,因而他的判断不可不信。
甄小苹最不能了解的是:陈仰白如果是个身怀绝艺的高手,事到如今。还何必拼命地装下去?他这样子装下去,好处根本不会有,弊处却十分显然,动辄有丧命之危。
她深信天下间再固执之人,亦不会拿宝贵的生命以坚持一件全无利益之事,那么,他真的不是当代高手么,
陈仰自见她没有做声,抬头一望,突然说道:“我听说思想能催人老。你是个美貌心善的姑娘,最好少伤脑筋。”
甄小苹道:“唉,亏你还有心情想到这种事,人家都替你急死啦!”
陈仰白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急也是急不来的。”
甄小苹道:“好,我不迫你走,但你最低限度得告诉我,你留在这儿。有何好处?”
陈仰白道:“我不知道,根本上我没有地方好逃呀!”
甄小苹道:“只要你肯逃,我替你安排。”
陈仰白道:“若然我逃走的话,很多的人包括丁天厚在内.仍将穷追不舍,我岂不是变成一个亡命客了。”
甄小苹道:“做人要识时务,为了保存性命,只好见一步行一步。”
陈仰白摇摇头道:“逃亡的生涯,我是过不惯的。”
甄小苹拉着他的手,柔声道:“走吧,我把你弄过院墙那边去。”
她原想暗暗使劲,试试这个男人的反应,可是两手一碰触,她心泛起了一种陌生的兴奋感觉。
甄小苹玉颊泛起了桃花般的娇艳颜色,不但双手无力把陈仰白托过院墙,甚至连站都有点儿站不稳的样子。
陈仰白反而须得用点儿劲把她扶着,他面上泛起惊异之色,但却没有询问,有点儿发呆地注视她娇羞的艳丽得迫人的面靥。
他旋即露出迷乱惆然神色,叹一口气道:“幻府中的女孩子,个个都像你们这么漂亮么?”
甄小苹听了这话,登时记起了阮玉娇,因为他用的是你们的字眼,而不是单独指她。那么另外的女子,自然是说阮玉娇了。
她一想起阮玉娇,立时又醒悟目前的局势。当下神智恢复清醒冷静,把双手收回,说道:“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进来查看?”
陈仰白道:“你说的可是幻府的人?”
甄小苹道:“不,除了三小姐之外,最可怕是智慧门的丁二先生,其次是百邪派的林元福,也不好应付。”
陈仰白道:“你认为他们一定会加害于我?”
甄小苹道:“丁二先生乃是智慧门的第二号人物,他既是认定了你是武林高手乔装,你是也好,不是也好,如果被他有机会试探,这一试探下来,你非付出生命不可。”
陈仰白道:“但他已经有机会试探过,难道还不算数?”
甄小苹道:“他上回并没有彻底试探,为的是他人孤势革,试想你一露出真面目,与他相拼之下,他反而吃大亏。所以他现在才真正的要对付你。”
陈仰白道:“那么他现在已有了帮手,是不是?”
甄小苹道:“不错,我家三小姐和百邪派的林元福,都是他的盟友。”
陈仰自道:“阮三小姐和朱一涛大侠的关系,不比寻常,而我是朱大侠救出死地的,三小姐焉能帮助丁二先生?”
甄小苹道:“每个人都得为了自己最大利益打算,所以敌友之势,常常为了形势的改变,这又何奇之有。”
陈仰白摇摇头道:“不,你错了,如果敌友之间,可以因形势而时时改变,则这等关系,只不过是基于利害的结合。如果道义之交,哪怕自己有杀身之危,亦不会改变初衷的。”
甄小苹叹口气道:“我都懂得,用不着你教导我,更不该因这等迂腐的陈腔烂调而浪费宝贵的时间。”
陈仰白道:“这种谈话,焉能视为迂腐无用。”
甄小苹道:“试问你如是无声无息地死了,生前纵是满肚子的议论道理,又有何用?”
陈仰白摇头道:“我不同意姑娘的说法,不过要反驳你,却是很不容易之事。”
他突然眼睛一亮,微笑道:“是了,这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彻底悟得人生的道理,虽死何妨。孔夫子就这样说过。”
甄小苹又叹口气道:“难道你要去告诉他们说,你还在此处么?”
陈仰自道:“如果姑娘打桩也不能使人家相信离开,那么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好在在下是真金不怕火。”
甄小苹沉吟一下,才道:“好,我出去啦!”
她伸手握住对方手掌,摇撼几下,又道:“虽然我一点儿不赞成你的理论,但至少你愿以生命坚持你的想法此一决心,我还是很佩服的。”
这回两人的手儿虽是相触,却是没有早先那种神秘美妙的感觉。大概是由于他们的心思都用在重要的问题上,所以无暇产生别的感觉。
甄小苹刚走出院门,便见丁天厚领先,后面跟着阮玉娇和林元福,正向这边走来。
甄小苹向阮玉娇望了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自己回答,这才说道:“我劝了陈仰白老半天,但这个固执的书呆子,就像驴子那么固执。”
丁天厚道:“陈仰白果然还在么?”
甄小苹道:“是的,上次我进来查看时,他恰在别的房间中。”
丁天厚道:“那么甄姑娘劝他做什么呢?”
甄小苹道:“我劝他逃走,可是他执意不从。”
林元福笑一声道:“这真是驴子脾气,牵嘛不走,打嘛倒退。”
阮玉娇道:“你老兄别一派幸灾乐祸的样子好不好?”
林元福笑一笑,没有开口。
丁天厚问道:”陈仰白何故不走?难道你没有把利害得失分析得清楚?”
甄小苹道:“我已经分析得很清楚明白.可是他坚称自己不遭武功,同时更怕逃亡的生涯,所以执意不逃。”
丁天厚道:“好,咱们去瞧瞧。”
阮玉娇道:“二先生等一等,也许这人真是个书生,根本不晓得你手段的厉害。”
丁天厚道:“等到他知道时.悔之已晚。”
阮玉娇道:“正是这样呀,就算他是修习武功之人,可是他竟如此的不识时务,应逃而不逃。这等人的成就,可以不思过半了。”
丁天厚道:“难道阮小姐真的劝我放弃么?”
阮玉娇道:“我只是照事论事而已。”
丁天厚道:“咱们还是先瞧瞧陈仰白,很可能他特地造成这等形势,使咱们判断错误。
如果当真是他故意这样做法,则此人之才智胆勇,至少可与朱一涛相提并论了。”
他当先走人跨院,一眼就看见陈仰白在门口发怔。
丁天厚招手道:”仰白兄,请出来谈谈。”
他口气越是斯文有礼,就越发叫人感到他的狠毒深沉的心胸。
陈仰白走出来,神情看起来既迷惑又有点儿畏惧。
他一眼望见后面的阮玉娇,登时勇气大增,加快了脚步,向阮玉娇行去。
丁天厚冷冷道:“站住。”
陈仰白不敢有违,连忙站住。
丁天厚道:“你虽是与阮三小姐是相熟朋友,可是我告诉你,在今日的情况下,你就算被杀,她也不会帮你的。”
陈仰白轻轻道:“他的话可是当真的?”
阮玉娇道:“是的,我为了某些原因,不但无法帮你,甚至可能出手杀死你。”
林元福道:“你要不要问我的立场?”
陈仰白道:”你一定帮着他们了,是不?”
林元福仰天大笑道:“算你小子猜对啦!”
他这等话在平时定可惹人发笑,但现下却不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的。
丁无厚道:“至于甄姑娘,她乃是阮三小姐的属下,纵然有助你之心。但形格势禁,以致有心无力。”
陈仰白道:“二先生不外是说我将得不到任何的帮助,而你则恰好与我相反而已。可是事实上你一个人也就够了,何须别人帮你?”
丁天厚道:“如果你确确实实是个文弱书生,我当然不须别人帮忙。”
陈仰自眼色古怪地望他一眼,问道:”那么丁二先生你认为我是文弱书生呢?抑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丁天厚淡淡道:“你应当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他答话之时,一面猜测对方何以露出古怪的神色,可是以他智慧之高,也无法得到肯定的答案。
陈仰白道:“假如二先生居然猜错了,只不知在下有没有机会证明?”
丁天厚道:“你虽然有证明的机会,可惜的是无法两全其美。换句话说,你蛔果的确是道地的书生文人,证明了我的错误时,你已经命丧黄泉了。”
陈仰白道:“为什么你要使用如此决绝的手段呢?”
丁天厚道:“因为你既是存心伪装为书生,当然难以找出破绽,除了用极端的手段之外,别无他途。”
陈仰白又以奇怪的眼色瞧他道:”这样说来,我唯有一死,方能证明你的错误啦!”
丁天厚道:“不错。”
心下忖道:“难道你肯打算自杀,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我的错误?抑是准备露出原形?”
总之,陈仰白奇怪的目光,所表示的意思不外这两点。
陈仰白目光一转,掠过阮玉娇,最后落在甄小苹面上,悲哀地道:“甄姑娘,我很后悔刚才没有听你的话。”
甄小苹芳心一阵战栗,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陈仰白又道:“在下虽是难逃大劫,不明不自的死去,但若泉下有知,仍然十分感激姑娘的一片好意。”
他说到这里,显然是说他自己难免一死,但丁、阮,林三人,至此仍不可能相信他真的要死,除非他马上自杀,方可算数。因为陈仰白尽管说得可怜,却说不定忽然露出原形,出手相搏。
这时只有甄小苹一个人深信陈仰白不是假的,她迅即走前数步,插在惭仰自与丁天厚之间。
丁天厚惊讶地道:“甄姑娘此一行动,敢是想阻止本人动手?”
甄小苹坚决地点点头道:“是的。”
丁天厚淡淡一笑道:“阮三小姐准你这样做么?”
阮玉娇应声道:“这丫头胆敢放肆,我决定驱逐她出府,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幻府之人。”
甄小苹面色丝毫不变道:“婢子实在很对不起小姐。”
阮玉娇道:“你为了情爱,胆敢叛出本府,若然丁二先生居然让你逃生。但本府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的,我仍然执行,决难彻私,这一点你想必也料得到。”
甄小苹道:“婢子省得。”
阮玉娇微微叹一口气道:“怪不得本府须得有元命心灯大法了,如若不然,早晚一哄而散。”
丁天厚冷冷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啦!”
林元福插口间道:“阮三小姐,贵府对叛逆之徒,作何处分?”
阮玉娇道:“自然是诛杀不赦了。”
林元福道:”甄姑娘如此娇艳,又正当青春年少,这等美人,不可多睹,若是一刀杀却,岂不可惜?”
阮玉娇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乏事,可惜亦不中用。”
林元福道:”兄弟斗胆讨个情,如果三小姐肯把她卖给我,任何代价。都可商量。”
阮玉娇笑一笑道:“敝府倒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以把她出售,但价钱大高,林兄恐怕出不起。”
林元福道:“贵府不能索价黄金十万两吧,你能不能说出价钱来听听?”
阮玉娇道:“这又有何不可,敝府规矩是如果有想购买像她这等叛逆之人,须得拿一条性命作抵。”
林元福道:“只要不是指定要用我的性命,这个价钱也不算高昂!”
阮玉娇道:“林兄乃是聪明人,定能猜出敝府这条规矩,要的是什么人的性命?”
林元福咋舌道:“如果要我付出一命以换回甄姑娘的,这件买卖不必谈啦!”
阮玉娇道:“敝府的用意,正是不想叛逆有葡延赐吧的机会。”
丁天厚这时才插口道:“既然甄姑娘已被幻府逐出,则阮三小姐已失去控制之权。换言之,在阮三小姐执行府规以前,甄姑娘爱怎样做,阮三小姐都管不着。”
阮玉娇颔首道:“正是如此。”
丁天厚面色一沉,冷冷道:“但反过来说,无论什么人,用任何手段对付甄姑娘,阮三小姐也管不着。”
阮玉娇应道:“这个自然。”
丁天厚道:“倘若你后来发现甄姑娘仍然活看,你便执行府规,将她处死,对也不对?”
阮玉娇连连点头,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莫不优雅动人。
林元福突然道:“若然阮三小姐违规被逐,兄弟很可能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阮玉娇嫣然一笑道:”谢谢你,但我相信林兄没有这等机会。”
丁天厚道:“纵是有这等机会,但以林兄的为人,相信也不肯冒性命之险,拯救阮三小姐。”
林元福摇摇头道:“二先生对小弟为人,知之不深,这个判断也或有误。”
丁天厚微微一晒道:“那是后话不提,目前本人打算出手拿下甄小苹姑娘,此举有没有人反对?”
林元福、阮玉娇都摇摇头,表示不反对。
陈仰白忽然鼓勇开口道:“我反对。”
丁天厚讶道:“你?”
甄小苹忙道:“你不要开口,除非是我看错了,也就是说你竟是身怀绝技之士。”
陈仰白苦笑一下道:“我如果身怀绝技,老早就出手把这些人撵走。”
甄小苹向他甜甜一笑,柔声道:“是啊,你既然无拳无勇.那就暂时置身事外,等我来应付。”
众人都惊异地注视着这个幻府出身的美貌少女,尤其是阮玉娇,她深知甄小苹有多大气候,明明远远不是了天厚这等人物的对手,可是她却能临危不惧,比任何时候都冷静镇定,也好像忽然之间完全成熟了一般。
她这种转变,自然是爱情的魔力,虽然在事实上,甄小苹与陈仰白还是今天才认识,上共相处了没有多少时间,可是情之为物,就是如此奥妙神奇,使人不能测度。
陈仰白默然退开几步,长长叹一口气。这一声叹息中,包含了无限的悲愤和痛苦之意。
只听丁天厚道:“甄小苹,本人若是亲自出手,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甄小苹讶异地望着他,问道:“这话怎说?”
丁天厚道:“因为本人身份攸关,如果五招之内,不能擒杀于你,便只好放过你了,这是你喜的由来。”
甄小苹果然泛起喜色道:“当真只限五招么?”
了无厚做然道:“本人话出如风,决不更改。”
甄小苹欣然道:“好,那就请二先生赐教。”
丁天厚冷冷一晒道:“但事实上本人有十分把握,可在五招之内.取你性命,这便是你忧的由来了。”
没有人敢认为丁天厚这句话乃是吹牛,连甄小苹亦是如此。
因此她喜色乍隐,换上了忧色道:“二先生若是没有这等把握,当然不会说出来。”
丁天厚道:“这个自然,不过本人多说几句话,却是另有用意,你要不要听听?”
甄小苹忙道:“二先生请说。”
丁天厚道:“咱们一旦动手,你与陈仰白的命运,便有如命中注定,不能更改了。因此假如你深信本人之言,并无虚夸,你最好马上投降,任我摆布。”
甄小苹狐疑道:“你要我投降任你摆布?”
丁天厚道:“不错,此举你可能救得陈仰白一命,本人也许把你收入本门之内,这样幻府亦将无奈你何。”
丁天厚这番话,宛如奇峰突起,使局面急剧转变。弄得每一个人都感到很迷乱,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甄小苹呐呐道:“有这许多好处么?二先生何以肯给我这等机会呢?”
丁天厚道:“原因你不必问,咱们一言立定,你现下说一声,降是不降?”
甄小苹迷惘的目光,转到陈仰白面上,只见他皱眉凝目,显然正全神贯注地寻思此事。
她再瞧瞧阮玉娇和林元福,但见他们都泛现讶且疑的神情。
丁天厚催问道:“甄小苹,你决定了没有?”
甄小苹忖道:“以小姐和林元福这等人物,居然也没有寻思的表情,可见得他们都深信无法测度丁天厚的用心。但陈仰白却全神究想,则他无疑比三小姐、林元福都高上一筹,并不畏惧丁天厚的绝世才智。”
她念头掠过,便有了决定,当下摇摇头道:”二先生虽是赐予良机,却恕贱妾不能接受。”
这甄小苹的答复,不但阮、林二人为之一愣,连丁天厚也大感意外,惊讶不置。
甄小苹又道:“世上每一个人的生死夭寿,都有定数,我如是往定该死,纵是百计逃避,亦将徒劳无功。”
阮王娇接口道:“可是目下之事,并非注定的命运,你可以随心选择呀!”
甄小苹谈淡道:“与其拖泥带水不由自主地活着,我觉得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丁天厚点头道:“很好,你小心了,本人要出手啦!”
陈仰白突然高声道:”且慢!”
丁无厚道:“怎么啦,你敢是打算把她替下?”
陈仰白道:“在下无力抗拒,这是实情。二先生信与不信,现在都不关重要了。在下只要求二先生一件事,那就是让在下和甄姑娘说几句话。”
丁天厚道:“你的意思是私底下说几句话,是也不是?”
陈仰白道:“正是。”他面上流露出悲凉的微笑,声音软弱无力。
阮玉娇和林元福两人,这一刹那间忽然都深信这个文弱书生,决不是身怀绝技之士。
丁天厚沉吟一下,才道:“人实是好奇不过,定要瞧瞧陈兄与甄姑娘交谈后,情势有何变化,是以决定让你们有私谈的机会。”
他回头向阮、林二人道:“咱们且退出房外。”
等到房中只剩下陈仰白和甄小苹时,陈仰白走前两步,握住甄小苹的玉手。
甄小苹泛起甜甜的笑容,轻轻道:“是不是与我告别?”
陈仰白摇摇头道道:“不,我的确有话要跟你说。”
甄小苹道:“是不是很令我惊奇的话。”
陈仰白道:“说不定,也许你会惊奇,但也许不会。”
甄小苹忙道:“那么快告诉我行不行?”
陈仰白道:“我当然要告诉你。”
但他却没有马上说出来,相反的话声收歇,凝目深深注视着甄小苹。
甄小苹起初与他对瞧,心中情绪复杂得说不上来。不久,她渐渐感到对方的目光甚是炙热,似是燃烧着熊熊的情火,使她芳心大是温暖,同时又禁不住垂下眼睛,不能和他对瞧。
又过了一阵,陈仰白才道:“你竟肯冒性命之险。力图拯救于我,恩情如山,实是教我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甄小苹轻轻道:“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做法,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仰白道:“假如咱们逃得此劫,你肯永远和我在一起么“甄小卒娇躯一震,抬目望着他道:”我们逃得此劫吗?”
陈仰白道:“假如逃得,你便如何?”
甄小苹想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
陈仰白苦笑一下道:“虽然没有拒绝,但至少这句答话,已显示含有不肯与我永远厮守的可能性了。”
甄小苹道:“目下我是千肯万肯,甚至愿意连一辈子也跟着你。可是一旦我们真的厮守在一起对,天长日久,谁知道我们合得来合不来。”
陈仰白道:“说得甚是,我倒是错怪你啦!”
甄小苹低声道:“你不会怪我吧?”
陈仰白道:“不,不,你对我说出真心话,不肯有丝毫相瞒,可见得你对我何等情真意切了。我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呢?”
甄小苹道:“我的想法好像很怪异,对不对?”
陈仰白道:“我认为你的想法很新颖高超,不过一般的人,只怕不易体会和谅解。”
甄小苹望着他,美眸中真情洋溢,道:”想不到你竟是我的知己。”
陈仰白道:“你过奖啦,说不定你将来会发现我只是个俗不可耐的蠢物。”
甄小苹嫣然而笑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陈仰白道:“将来之事,咱们暂时不谈,还是先谈一谈目前的情况,队及寻求逃过大劫之法。”
甄小苹道:“如果你信任我,不怀疑我是刺探你的活,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究竟修练过上乘武功没有?”
陈仰白叹一口气道:“有是有,但也等如没有。”
甄小苹又惊又喜道:“丁天厚果然不同几响,居然算准你是当代高手的人物。”
陈仰白道:“若以武功而论,我可当不起这等夸奖。”
甄小苹讶道:“那是怎么啦,难道你的武功,忽然遗失了不成?但这不是像别的东西一般可以遗失的呀!”
陈仰白道:“说出来令人泄气,我的武功,本来也可以勉强称得上高手了,谁知贪功猛进,有一天突然走火入魔,险险送了性命。”
甄小苹的心一沉道:“那么你现在已没有武功了,是也不是?”
陈仰白道:“是的,我完全是靠运气的,恰恰碰上家师采药归来,不但获得及时急救,而且还因为家师采到的一本灵药,使我免去半身不遂的活罪。可是我一命虽是保往,但一身武功,却永远不能恢复了。”
甄小苹安慰地道:“能保存性命,而且还不落个残废,实在已经很够幸运了,你用不着惋惜失去那份武功了。”
陈仰白道:“假如我武功尚在,今日哪须受这些人的恶气。”
甄小苹道:“你既然武功已失,为何还卷人江湖是非之中?若然你躲得老远,不问世事,今日也不会遭遇危险了。”
陈仰白双眉一轩,豪气飞扬道:“我武功虽失,但智慧尚在。既然智慧门之人,可以凭才智在武林占一席位,我难道就不可以。”
甄小苹道:“他们虽以才智自炫,可是仍然修习上乘武功,不敢偏废武学。”
陈仰白道:“我知道,可是如果我能不仗武功而纵横于江湖中,岂不是比智慧门之人更胜一筹?”
甄小苹道:“眼前这一关,你已经没有希望过得,可见得你的想法行不通的。”
陈仰白道:“我一点儿也不悲观,除非了天厚不要脸而食言,不然的话。我定可过得这一关。”
甄小苹现出喜色,道:“你有何妙计?”
陈仰白道:“他不是夸过海口,要在五招之内,便收拾了你么?现在就让他试一试。”
甄小苹恍然大悟道:“不错,你本身武功虽失,但眼力学问尚在,可以指点我几招,应付他的杀手,是也不是?”
陈仰白道:“正是如此。”
他沉吟忖想了一阵,才道:“丁天厚身为智慧国师座下第二号人物,无疑除了才智过人之外,还博识天下各派武功,他本身的造诣火候,自然差不了。”
甄小卒怯法道:”你别唬我好不好?”
陈仰白道:“不,我不是唬你,而是分析情况。”
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要知道,一个人虽然可以博识天下形形式式的武功,便本身却只能专精两三种而已。所以丁天厚决不能每种武功都能精擅。”
甄小苹心中大力佩服,因而也稍稍放心。要知她也是超凡绝俗的人物,这刻一听之下,已明白陈仰白找到了丁天厚的弱点了。
陈仰白泛起了微笑,道:“假如我是丁天厚,心目中将以什么人为敌手呢?这个答案,你想必能够回答。”
甄小苹道:“当然啦,丁天厚心目中的假想敌人,除了朱一涛之外,别无他人了。”
陈仰白道:“朱一涛实是当世奇才,丁天厚以他为假想敌人,实是合情合理。”
甄小苹忙问道:“你可熟诣朱一涛的武功么?”
陈仰白道:“我和他一同闯出双绝关,其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当然晓得朱一涛的武功路数,至少我所了解的,不会比丁天厚少。”
甄小苹喜道,”那么你能够从未一涛的武功上,从而测料丁天厚的强弱长短么?”
陈仰白道:“我能够,除此之外,我深信丁天厚对你们幻府的武功秘艺。吓深所了解,故此才敢夸下海口,要在五招之内,取你性命。”
甄小苹道:”若是如此,我哪里还有机会?”
陈仰白道:”你别泄气,有我在此,他万万难以讨好。”
外面传来了丁天厚的声音道:“陈仰白,你的后事交代完了没有。”
陈仰白应道:”等一等。”
接着向甄小苹道:“你瞧这厮多狂,全然不把你我放在心上。他今日如果失败,原因正是他太狂做大自信之故。”
过了一阵,丁天厚等人听到陈仰自的招呼,使先后人室。
阮玉娇向甄小苹望去,但见她垂眉瞑目,正在专心一致提聚功力。
她的目光转注陈仰白面上,陈仰自似是愁绪满怀,眉头不展。
这两人的情形,一望而知失败的成份多,幸兔的机会很少。
阮玉娇心下不忍,因为一个是她的贴身侍婢,相处多年,孰能无情?另一个则是与朱一涛有关系之人,何况这陈仰自本身又相当具有吸引力。
她正要设词使丁天厚放弃原意,另用别法。却听丁天厚道:“甄姑娘,你既肯为情而死,本人决定成全你的心愿。”
甄小苹眼睛徐徐睁开,却先向陈仰白望去。两人对觑了一会儿,她才转眼瞧看丁天厚,道:“我若在五招之内,死在你手底,虽死不怨。”
丁天厚道:“甄姑娘这话说得豪气迫人,想必是一番密谈之后,陈仰白给予你莫大的鼓励。”
甄小苹嫣然一笑,甚是美丽动人,可是眼中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决味道。
她点头应道:“是的,陈仰白曾经给我很大的鼓励。”
丁天厚本来想说什么,可是显然改变了主意,转身走出房外。
甄小苹首先跟着出去,接着阮玉娇、林元福和陈仰白,莫不出来,不过只有丁、甄二人是在院落中.其他的人,都在廊上观战。
丁天厚面色其寒如冰道:“甄小苹,本人预先警告你,这一动手,招式扣紧,定是欲动不能之势,你纵是不死,亦得重伤。”
甄小卒反问道:“二先生现下还说这话做什么?莫非你还想我投降,而任凭你摆布么?”
丁天厚道:”这当然已是不可能之事,不但你不肯投降,便本人亦不能接受了。”
他泛起冷酷的笑容,又道:“本人只不过顾惜身份,所以提醒你一声,五招之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假如你全力以争,也说不定可以捱过这一关。”
甄小苹摇摇头道:“你是什么人物?奢无十二万分把握,岂肯自动给我这等机会,故此我心中并无丝毫妄想。”
丁天厚微感惊讶,道:“那么你竟是准备葬送性命的了。”
甄小苹道:“当然我将全力以赴,如若被杀,我总算已尽过力,别的事不必多想了。”
丁天厚颔首道:“像你这种想法之人,世上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是以不足为奇。”
他打袖中取出一把尺许长的漆黑描金拆扇,刷地打开,接着啪一声又收拢,动作纯熟美妙。微笑道:“这便是本人随身的兵器了。”
甄小苹道:“这一定是把铁骨折扇,对不对。”
甄小苹一面询问,一面把身上那件貂皮大鳖解开。抛在地上。
她身上穿的是紧身衣裤,筋袖束腰,既婢停而又利落,腰问有一口两尺来长的短剑,看来英姿勃勃。
所有的男人,眼中为之一亮,但觉她宛如鲜花艳放,在这朔风凛冽之际,益发令人心醉神迷。
丁天厚道:“不错,我此扇扇骨乃是精钢打制的。”
甄小苹道:“除了扇骨之外,扇面恐怕也不是凡品。”
丁天厚道:“你又猜对了,我这两幅扇面,的确是稀世奇珍,古今以来,持折扇当作护身兵刃之人,不在少数,却断断没有我这一把珍贵。”
甄小苹掣出短剑,银光灿然,左手探入怀中,拔出来时手掌上已多了一个金属的掌套。
她已准备妥当,随时应付敌人攻势,口中间道:“那是什么物摹珍贵稀罕,”
丁天厚道:“宋代南渡时有一个人,姓李名唐,你知不知道?”
甄小苹茫然摇头道:“我没听过。”
廊上的陈仰白说道:“李唐是大画家。”
甄小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个画家。”
丁天厚道:“这李唐在南渡后人画院,受尽前人之学,成为院内的第一人,与刘松年等人井称南渡四大家。”
甄小苹道:“左右不过一幅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丁天厚道:“你不好此道,又无机会观赏研习,当然不觉得了不起,可是我扇上这一幅李唐的山水扇面,碰上识货之人,便是价值违城的一件宝贝了。”
陈仰白插口道:“不错,李唐山水,最是得势,被许为南渡第一人。这幅扇面,的确是稀世之珍。”
丁天厚道:“本人扇上另一面,乃是苏东坡题的字。”
甄小苹道:“苏东坡我晓得,’也读过他的文章和诗词。”
丁天厚道:“那么就让你瞧瞧他的墨宝。”
他刷一声打开了折扇,但见其上疏落落的题了两句诗。
甄小苹念道:“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啊,对了,这也是他作的诗。”
丁天厚冷冷道:“你今日此身一灭,从前种种,亦将是事如春梦了无痕。”
甄小苹反唇相讥道:“谁又能够例外?你呢?你就算活上一百岁,称雄一辈子,但到头来又如何?还不是事如春梦了无痕么?”
丁天厚没有回答,其他的人,亦默然寻思。
过了一阵,丁天厚才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再说下去,也没有益处,还是动手见个真章吧!”
他刷一声收起折扇,潇洒地迈步向甄小苹行去。
甄小苹见他对自己的兵器,尤其是左手的掌套,形式特别,金光夺目,居然全不注意,登时心中有数。忖道:“陈仰白一点儿没猜错,此人熟知幻府底细,武功兵器均所诸识,是则我左手的金掌套,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暗暗窃幸得到陈仰白的指点,不然的话,定必在五招内,为丁天厚所杀。
丁天厚欺到已可以动手的距离内,双目如炬,射出慑人的光芒。
甄小苹的剑掌已护住前身,等候敌人来攻。
了天厚冷冷道:“甄小苹,你已铸下大错,但可笑的是你自己还倍然不知。”
甄小苹道:“我铸下了什么大错?”
丁天厚道:“幻府的武功,本人无有不识,不管你造诣多么深厚,今日仍将过不了这一关。”
甄小苹道:“你现在才告诉我有什么用。”
丁天厚道:“你又会错意了,本人说你铸成大错,并非指这一件事而言。”
这话一出,陈仰白、林元福和阮玉娇都惊异不已,自然甄小苹也十分迷惑不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丁天厚面上。
甄小苹道:“我究竟何事竟铸成了大错?”
丁天厚道:”告诉你也不妨,那就是你与陈仰白的密谈一番之后,你反而注定了必死的命运。”
甄小苹讶道:“为什么呢?”
丁天厚道:“因为他曾经指点你武功之故。”
阮玉娇大讶道:“陈仰白曾经指点她武功么?”
丁天厚道:“当然啦,不然的活,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林元福道:“二先生这话一定错不了。”
阮玉娇道:“这话怎说?”
林元福道:“因为二先生请识幻府武功这一点,大凡是有点脑筋之人。都能猜得出来。”
阮玉娇道:“就算人人猜得出来,但未必就有办法可想呀!”
林元福笑一笑道:“换作三小姐,自然无法可想。因为你本身的武功,就是从幻府得来的,但换了兄弟,至少路数不同,还可以勉强试一试。”阮玉娇道:“好,就算你说得对,然而武功之道,何等深奥,哪有三言两语就传授得的?小苹天资虽然不错,可能记得住,但施展之时,便大有问题啦!”
林元福耸耸屑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丁天厚接口道:“正因为武功之道,难以速成,所以本人才认为甄姑娘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众人这时才恍然明白,甄小苹冷笑一声道:“二先生虽是才智绝世,可是令回也走了眼啦,陈仰白并没有传授武功与我,正如你所指出的,他纵是有能力传授我武功,我也用不上。”
丁天厚皱皱眉头道:“这是立刻可见真章之事,而你居然还坚持丰得传授之说,可见得不是信口开河。这样说来,难道我竟猜错了不成?”
他口气之中,能使人强烈地感到他那种难以置信的意味。
这也难怪,以丁天厚这等人物,向来料事如神,故此对于他自己所推断之事、自是极有信心。
他微微一晒,又道:“好,空言无益,出手一试便知。”
甄小苹连忙摄神定虑,严阵以待。
丁天厚跟中杀机森然,面色严冷。折扇起处,直向甄小苹面门点去,口中沉声道:“这是第一招,名为仙人指路。”
林、阮二人看在眼中,发现丁天厚这一招的手法,与一般的仙人指路的手法迥然不同。
林元福迅即侧眼望去,但见阮玉娇美丽的面庞上,泛起了惊惧之色。当即得知丁天厚的这一招,对幻府武功路数,果真有特殊克制之妙,所以阮玉娇才会那么震动。”
甄小苹剑劈掌挡,手法幻妙,看来竟然真是使出幻府的手法。
丁天厚扇势欲变未变,突然掣回兵刃,冷冷凝视着对方。
阮玉娇问道:“二先生,你第一招就这样结吏了么?”
丁天厚道:“这一招自然算数,嘿,嘿,她突然有封死我的后着变化,看来她的武功,已经青出于蓝,更胜过阮小姐你了。”
阮玉娇也大是诧讶,应道:“是呀,这真是稀奇之事。”
丁天厚折扇开阎一下,发出声响,接着再向阮玉娇面门点去,虽然所攻部位与上一招相同,但手法却有了变化。
只听他口中道:“第二招,这是画龙点睛。”
甄小苹碎步闪开,丁天厚的扇尖如影随形追击,只是由于对方身子转动之故,点溅的部位,已变为后脑侧的大袕。
只见甄小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出,银光闪闪,奔袭敌人手臂她这一剑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可是奇事又发生了,敢情她的剑势居然快了一线,竟然先威胁到敌人。
丁天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手臂往人家利剑上碰,只好收回折扇,这一招便因而告终。
他高深莫测地冷笑一声,再度出手攻击。
入人都看得出他这一扇,乃是根据甄小苹那一招“不堪回首”而施展的拆攻手法,由于有迹可寻,甄小苹的招式变化,便被局限于“不堪回首”这一招的后着变化之内。除非她另有绝学,这也就是说,甄小苹除非从陈仰白处,学得别的家派的武功手法、否则她只有施展幻府的技艺。
却见甄小苹柳腰扭折之间,宛如惊鸿般翩然闪计,掌剑齐施。
丁天厚的折扇连续点戳了十次以上,俱被甄小苹及时封死,无法得逞。
阮玉娇目瞪口呆,林元福一伸手,拿住她玉腕上脉袕时,她才惊醒,只是这时真气涣散,全身乏力,已失去了抗拒之能。
她转眼向林元福望去,只见他面含邪笑,拉着她拄外面走去。
陈仰白全神贯注在院中的拼斗,丁天厚亦分心不得,故此简直无人晓得林元福出手制服阮玉娇的一幕。甚至他们出院去了,也无人得知。
林元福暗运真力,拉着阮玉娇,迅快奔出客店。旁人看来,他们似是一对情侣.牵手而行,一点儿也瞧不出此中大有文章。
出得店外,林元福把她拉上马车,就是阮玉娇乘坐来此的那一辆,嘱咐车把式一直向前驾,随便上哪儿去都行。
马车只驶行了十余丈,林元福抱着阮玉娇,无声无息地跃人一条巷街之内。但车把式没有发觉,继续驶车驶去。
林元福在巷子里左绕右转,突然跃人一道围墙之内,却是人家的后园。花木扶疏,甚是幽静。
阮玉娇一坐向草地上,原是林元福忽然撒手之故,她哎地叫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己能说话。
林元福陰笑一声道:“三小姐,你目下只能发声说话,还不能行动自如,因此……”
阮玉娇流波打量四下,口中应道:“因此怎么样呀?”
林元福道:“由于你失去行动之能,故此你最好别大嚷大叫,亦不必妄想逃出本人掌心。”
阮玉娇道:“我并不是识时务之人,可是你这样做法,有何益处?”
林元福道:“我不喜欢变成丁天厚的手下,你呢?”
阮玉娇道:“假如我和你在一起,身份亦不过是你的俘虏或丰下的话,那么在你这儿,抑是在丁天厚身边,却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元福道:“话虽如此,但至少我没有丁天厚那么多的心眼,对不对?”
肛娇道:“这也不见得,只看你能在刚才那种情势之下,把我制住。还将我掳到此地,可见得你的心眼也不少,决计不是简单之辈。”
林元福哈哈一笑,蹲子,伸手在她面颊上捏了一把,态度甚是轻狂,说道:“我当然不是简单之辈,说到我比丁天厚强胜之处,便是我对女人有欲念,尤其是美貌如你这种女人,更是千方百计都想弄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