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红妆 第二十四章
三年前,雄风武馆出了桩大事,也可说是件丑闻。
这位被人背後叫“王二麻子”的馆主王尚风,他空有一身武功和不传的针炙秘技,偏偏那张大麻脸不得女人缘,当了五十年光棍,仍然娶不到老婆。
不料那一年却交上了桃花运,居然有人上门说媒,而且一拍即合,很快就当上I新郎官。
更一忌想不到的是,女方虽是文君新寡,年纪三十出头,却是个温柔多情的美娇娘!而且是京师九门提督崔大人的远亲。
可是,这女人天生水性杨花,进门未及半年就不安於室,勾搭上了上门习武的年轻弟子,而且不止一人。
那一晚合当出事,王尚风本来应邀去宛平县城,参加一个得意门生祖父的八十大寿,哪知他刚到,就见一片乱哄哄的,原来老人家突然中了风倒地不起。
王尚风为了救人,赶回去取金针和药物,不料那女人竟趁他不在,带了两个小伙子在房里月兑得精光,大玩一马双鞍的游戏,被他撞了个正著。
盛怒之下,他冲上去就拳打脚踢,吓得两个小伙子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赤身露体地仓皇夺门而逃,那女人却有恃无恐,仗著九门提督崔大人是她远亲,非但不认错,反而又哭又闹地发起泼来。
这一来,王尚风更是怒不可遏,竟失手把那女人推跌倒地,一头撞在墙角,顿时头破血流而亡。
人命关天,王尚风这一惊非同小可,幸而他平时交游甚广,请出地方上一些德高望重的人士,各方奔走,总算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有吃上人命官司。
但他所花不赀,光是赔偿女家,就足足是三十万两银子,其他送礼、应酬,以及疏通官府的还不算在内。
牢狱之灾虽免,他却已几近破产。
幸好总教头薛魁为他找到一条财路,那天带来个陌生人,自称是来自苗疆的大财主。
却不愿透露真实身份,但开门见山要求利用武馆场地,每夜从三更到五更,以两个更次的时间,给与一批年轻女子作特殊的“体能训练”,代价是每年纹银十万两,预付三年。
这对王尚风来说,无异是飞来的横财,而且极需这笔钱,才能继续维持这个武馆,否则只好关门大吉,连祖产留下的这座巨宅都保不住。
但是,这位大财主却有个附带条件,那就是要他以金针渡袕的手法,为每一个受训的年轻女子,打通督脉袕,使之气通“经外奇袕”,并且授以内力控制运转之法。
所谓“经外奇袕”,即是古代所已知的十四经络之外,被列为外门邪道的“媚袕”。通常只有滢恶的采花大盗,以及专练采陰补阳,采阳补陰的邪教人物,才会练这种深为卫道人士所不齿的功夫。
不过,失传已久的“天地大法”,据说就与这种秘法有著密切的关系。
照说!向以正派武师自居的王尚风,对这种要求绝不会答应的,可是,现实是最残酷的,而他迫切需要钱。
就在这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顾祖训接受了对方的条件,同时也等於出卖了自己。
於是,由那位大财主,指派了两个老妇!白姥姥与黑婆婆负责,带来一批年轻貌美的少女,开始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训练。
雄风武馆终於得已保留下来。
这里白天一如往常,由总教头督导弟子们习武,三更一到,立即戒备森严,改由王尚风亲自坐镇,偕同两个老妇戴上面罩,在练武厅开始演练。
三年来,每隔一段时日,就来了一批新的少女,训练完成即离去。
王尚风始终不清楚,这些少女从何处来的,又被送往那里去,他只是一切按照双方的约定行事。
尽管王尚风一直提心吊胆,所幸三年中从未出事,直到那天薛魁带了金福元来见他……
王尚风一口气说到这里,无奈地深深叹了口气道:“姓金的抓住了我的小辫子,我能不听他的吗?”
铁铮把脸一沉!怒叱道:“这麽说,追杀段家一家四口的,确是你武馆里的人罗?”
王尚风不敢否认:“是,是的……”
“今夜去烧饼店的杀手也是?”铁铮的语气愈来愈冷沉。
王尚风情急道:“我刚才已经说明白了,一切都是薛魁那王八羔子在胡作非为呀!”
“好!”铁铮道:“我问你最後一件事,你的手下追杀到青城县地面,乱箭射杀了段氏夫妇,又掳去他们一个女儿,现在那姑娘藏在哪里?”
王尚风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铁铮的剑一压,怒问:“说不说?”
王尚风吓得魂不附体:“可能在老盛记赌坊……”
“我要你偿命!”
江小婷激动地大叫一声,趁挡在面前的玉妙容一个失神,形同疯狂地挺剑冲近王尚风。
铁铮欲阻不及,她的剑已刺入了王尚风的心胸。
“啊!……”王尚风发出声凄厉惨叫,身子一阵怞搐後不再动弹了。
铁铮叹口气道:“其实你不必急於杀这家伙,我还有话要问他。”
江小婷怞回剑,归剑入鞘道:“没有什麽好问的了,现在已经知道妹妹在那家赌坊。”
铁铮站了起来,当机立断道:“走!咱们去好好赌一场!”
口口口口口口
“老盛记”赌坊在东直门附近。
乾隆皇帝在位六十年,可说是大平盛世,虽有外乱,均不足为患,所以久居京城的人,均都沉於享乐,大概是深受这位风流皇帝的影响吧!
京城里不但处处是销魂窟,且有闻名的八大胡同,真个是春城无处不飘香。
赌风之盛,在京城里也不比风月行业逊色,一些著名的大赌坊,几乎全是通宵达旦地豪赌,从每日华灯初上,一直到天明,赌客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铁铮仍是那一身游牧民族装束,带著两位如花似玉的少女,俨然关外来的大富豪,大摇大摆来到了老盛记赌坊。
天色已微明,场子里的赌客已不多,赢钱的几乎全走光,只有输家还想捞本,不到黄河心不死,非等输光或结束才肯罢手。
这一男两女突然光临,立时引起了全场注目,尤其是赌坊里的人,把铁铮看作关外来的土财主,还以为肥羊送上门来了呢!
铁铮眼光一扫,目标选中了赌单双的那张大赌桌。
他这次与玉妙容、尤二混三人混在呼尔沁的部族中潜回京城,不但装扮成蒙古人,脸上也略加易容,以免被天杀门的人认出。
这时他更佯装带著几分醉意,左拥右抱地搂著两位劲装带剑的少女,显得格格不入,令人搞不清他们是什麽关系,更模不清他们三人的路数,因而赌坊中人特别注意他们。
铁铮来到桌前,一看围在桌边的仅剩四五个赌客,都以好奇而诧异的眼光在看他们,故意向那“摇缸女郎”笑问:“我可以下注吗?”
女郎笑容可掬道:“当然可以。”
铁铮也笑了笑,突向那几个赌客大喝:“你们不下注,看著我干嘛!”
几个赌客出其不意地一惊,急忙收回眼光,不敢正视,各自不声不响地都下了注。
铁铮又装模作样,伸手入怀,掏了半天也掏不出半个子儿来,竟向那女郎把眼一瞪:
“看我干嘛?摇呀,”
女郎这才双手捧起“宝缸”,一局举齐眉,上下摇动三次,放在了桌上,口中吆喝起来:
“下啦,下啦,没下注的请快下……”
铁铮突然掏出只五两重的金元宝,押在了“双”上。
女郎不由地暗自一怔,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铁铮醉态毕露地笑道:“好事成双,这一宝一定是双,快开呀!”
女郎有些迟疑,似乎不敢伸手去揭开罩杯。
其他几个赌客也在催了:“开呀!开呀….二.”
女郎看著正走过来的矮胖中年,见他以眼色示意,才伸出纤纤玉手,轻巧地揭开了罩杯。
小碟里的两粒骰子是六点,果然是“双”!
“哈!我就知道是好事成双!”铁铮得意忘形地敞声大笑起来。
其他几个赌客有输有嬴,但都是小注,总共不到二十两银子,庄家光赔铁铮这一注就是二百五十两!
一旁负责吃进赔出的助手,只得如数照赔。
女郎偷瞥了矮胖中年,又双手捧起盖上罩杯的“宝缸”,边摇遏吆喝著:“下啦,下啦,各请继续下注哪……”
铁铮连本带利,五百两全下了注,押的仍是“双”。
女郎刚把“宝缸”放下,铁铮却改押了单,口中还念念有词:“事不过三,这一宝准是三点的单!”
他不但改了单,还说出数字,顿使女郎暗自一惊,脸色大变。
矮胖中年也为之一怔,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不仅是吃惊,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各人的注均已下好,没有人再下注了,女郎只好硬著头皮又揭开了罩杯。
两粒骰子果然是一个么,一个二,加起来正好是三点的单!
铁铮又赢了。
连本带利已是一千两,他却犹豫不决起来,似乎不知该押多少,押单还是押双好!或者就此歇手不赌了。
女郎又捧起了“宝缸”在摇。
矮胖中年见铁铮迟迟不下,忍不住走近他身旁笑问:“怎麽不下啦?”
铁铮瞟了他一眼:“你说我该押单呢,还是押双?”
矮胖中年耸耸肩,末作任何建议。
女郎已将“宝缸”放下,吆喝著:“下啦,下啦,要下的快下……”
铁铮自言自语道:“唔……要想连中三元嘛,我还是下单……不不不,乾脆就下三点‘独注’吧!”
所谓独注,就是除非开出的是“三点”,任何其他点子都算输。但如果押中,则是一赔十。
赌场里下这种注的,几乎是绝无仅有。
来之前,他们三人已经商量好,玉妙容立即故意反对道:“你疯啦?!刚刚才开出三点,你还押三,而且下‘独注’!”
江小婷却不以为然:“那可说不定,人要是走起运来,城墙都挡不住。”
玉妙容冷哼一声道:“一个疯子还不够,又加上了一个!”
江小婷不甘示弱,回了一句:“你才是疯子!”
“你敢骂我?!”
“你骂我!我为什麽不敢骂你!”
两人这一争吵,使其他人都看著她们。
“你们都替我闭嘴!”铁铮大声喝阻,同时用力一掌拍在桌上。
这一掌,使放在桌上的“宝缸”都受了震动。
女郎和那矮胖中年神色一变,相顾愕然,但都不敢吭气。
玉妙容和江小婷互相冷哼一声,也停止了争吵。
铁铮还在唠唠叨叨:“妈的!是你们赌还是我赌?银子是我的,我喜欢押什麽,关你们个屁事!”
他怒哼一声,故意转向站在身边的矮胖中年问:“老兄,你说对不对?”
矮胖中年只好漫应:“对,对……”
铁铮又问:“那你说我该不该押三?”
矮胖中年不吭气了。
铁铮耸耸肩,又问那女郎:“你说呢?”
女郎一脸惶恐,讷讷道:“我,我,随便你……”
铁铮龇牙裂嘴一笑:“即然随便我,那就押三点‘独注’好啦!”随即连本带利,将五两重的金元宝,及刚嬴的七百五十两银票,全部向一刖一推。
女郎傻了眼,目瞪口呆地不知所措。
矮胖中年却转身急急离去,不知他是赶紧去求援,还是不忍心看那女郎开出宝的结果。
“开呀!”
“快开哪!”
几个下注不大的赌客,反而比铁铮心急,纷纷鼓噪著,催促那女郎开宝。
女郎脸上的表情,就像要哭出来似的,连手都在颤抖,在声声催促下,只好硬著头皮伸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罩杯。
小碟中两粒骰子一个“么”一个“二”,加起来赫然是三点。
“啊!”女郎惊得差一点当场昏倒。
几个赌客齐声发出惊叫,又像是为铁铮在欢呼,几乎忘了他们自己也下了注,更不在乎自己的输赢。
铁铮押中了,而且是一赔十的“独注”,庄家须赔他一万两!
这一来,其他赌桌零星星的赌客,都围了过来看热闹,所有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在这“化外之民”身上。
铁铮更是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这样赢下去,庄家非赔垮不可啦!”
员责吃进赔出的助手已傻了眼,他置於面前木盆里的银子和银票不足万两,根本不够赔。
通常赌单双的赌客,都是押个三五两小玩玩,上了十两的已算是大注,一注押上百两即属豪赌。所以,每张赌桌的庄家,只须准备几千两就足够应付了。
铁铮这一注不但破了纪录,而且押中“独注”,庄家自然不够赔啦!
开赌场的永远是大嬴家,每天至少进帐一两万,否则这麽多人的开销从那里弄来。
不过,开赌场也不简单,必须准备足够的现金和银票,通常每天约十万以上,交由帐房统筹分配,无论那张赌桌庄家赢多了就交回一部份给帐户,赔多了的话,则由帐房补送,完全采取机动性调配。
帐房只管收钱付钱,完全听命总管的。
那女郎也只管“开宝”,吃进赔出的悉由一旁的两名助手负责。
总管正是那矮胖中年。
他刚才还站在铁铮身边,这会儿却已不知去向。
助手只好向等著收钱的铁铮打招呼:“对不起,请稍候……”
铁铮眼皮朝他一翻:“怎麽,赔不出啦?”
助手胀红了脸,尴尬道:“赔!赔!我这就去向帐户取……”突见矮胖中年去而复返,带来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穿是花枝招展的女人,使他顿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因为,这女人是老盛记赌坊的老板娘。
老板娘亲自出马,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可见事态严重。
矮胖中年似乎在急急离去时,又料到了结果,所以一见那女郎和两名助手的神情,劈头就问:“赔了吗?”
助手讷讷道:“李总管,我这里不够……”
李总管把脸一沉,斥道:“混蛋!不够不会去帐房领取吗?”
助手唯唯应命而去。
李总管转向铁铮陪笑道:“抱歉!要你稍待了。”
铁铮置之一笑:“没关系,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李总管又问:“你还要继续玩?”
“当然!”铁铮道:“难得手气这麽好,干嘛不玩?!”
助手很快取来一叠银票,如数付出了一万两。
老板娘一使眼色,示意那女郎让开,她则自己走到了做庄的位置,向铁铮笑笑道:“我来陪你玩玩。”
铁铮故作会错意:“你陪我玩?不不不,我已经有了两个小妞儿,她们比你年轻漂亮多啦!”
此言一出,其他赌客不禁哄笑起来。
老板娘却不以为忤!反而卖弄风情地笑道:“姜是老的辣!”
铁铮道:“好!等我赌够了,再尝尝你这老姜!”
老板娘笑著双手捧起“宝缸”,使劲上下连连猛摇几下,突然放在桌上:“下注吧!”
铁铮装出诧异道:“什麽?你跟我赌?”
老板娘一脸挑衅的神情:“你怕了?”
“笑话!”铁铮道:“我怕你什麽?你又不能把我下面咬一口!”
其他赌客又一阵哄笑,玉妙容和江小婷却听得直皱眉头,想不到铁铮为了存心激怒这女人,竟然连这麽不雅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不料这正对了老板娘的口味,她一点也没有生气,竟风情万种地道:“既然不怕,那就下注吧。”
铁铮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跟你赌。”
老板娘一怔:“为什麽?”
铁铮道:“你根本不会赌……”
李总管忍不住接口道:“不会赌?老兄,你搞清楚没有,这位是我们赌坊的老板娘!”
“哦?”铁铮又摇头道:“那我更不能跟她赌了,待会儿我赢了她,你们老板还以为我跟她有一腿,故意放水呢?”
老板娘以眼色制止了正要发作的李总管,笑问:“你好像很有把握能赢?”
铁铮笑了笑道:“你刚才摇那麽几下,连骰子都没动,还是原来的三点,要我下注不是存心放水?”
老板娘一听,顿时神色大变,想不到刚学会不久的一手“妙手回春”,竟被铁铮一眼识破。
她还没来得及应变,铁铮突将手上的一叠银票,往桌上用力一掷:“那我不能辜负你的心一息,就再押三点‘独注’吧!”
这一来!老板娘可傻了眼,情急道:“你既然怕人动手脚,怀疑我放水,那就别赌算啦!”
铁铮不依道:“不行,我已经下了注!”
“哼,”
老板娘怒形於色,装出很生气,一掌重重拍向桌面。
铁铮的行动比她更快,一伸手,已揭开了罩杯!果然是原来的么二“三点”!
老板娘的一掌重重拍在桌上,使小碟内的两粒骰子受震跳起,却见铁铮以右掌紧按桌面,发出一股强劲内家真力,由桌面传至碟底,彷佛以吸力吸住两粒骰子,落下时仍然保持“三点”,毫末改变。
赌客们并未看出蹊跷,老板娘与李总管则心里有数,知道遇上的不仅是位大行家,且是内功极深厚的高手。
惊叹欢呼声中,铁铮仍在装模作样地得意大笑:“哈哈,我又嬴啦!”
老板娘铁青著脸,冷哼一声道:“佩服!佩服!”
“何必客气!”铁铮笑道:“嬴了你们这麽多钱!还要受你夸奖,你们这家赌场实在大礼貌周到了,以後我一定要常来。哈……”
老板娘的脸色更难看了,向李总管吩咐:“老李,准备打烊了!”
李总管恭应一声:“是!”
押“单”嬴了两个赌客急叫:“我们的钱还没赔呀!”
铁铮也说:“是啊!别说打烊,说算关门也得先赔清了再说啊!”
老板娘一使眼色,示意助手把那两个赌客的十两银子赔了,等其他看热闹的赌客纷纷离去,才向铁铮问:“你还赌不赌?”
铁铮正中下怀,却故作诧异道:“不是要打烊了?”
老板娘道:“如果你有兴趣,我愿奉陪!”
铁铮未置可否道:“唔……先赔了银子再说吧!”
老板娘冷冷一哼,吩咐李总管:“去叫帐房来,如数照赔!”说完暗使了个眼色。
李总管会意地微微把头一点!急忙转身而去。
铁铮看在眼里,心知他们必有什麽一化样,却神色自若地笑道:“老板娘!如果你再放水一次,整个赌场恐怕都不够赔了呢!你是不是存心要赌场关门大吉?叫我就为难了。”
老板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本事嬴,押十万,绝不会赔你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铁铮振奋道:“好极了,这话我最听得进,难怪来过京师的人回去都说,要赌就去‘老盛记’赌坊,那里赌得乾脆、公正,而且老少无欺。尤其对关外来的人特别客气,嬴多了还派人保护,以免遭不肖之徒拦劫,甚至护送出关,看来一点不假呢?”
老板娘只好报以尴尬的苦笑,其实那有这回事,真要有人大赢特赢,要耽心的不是歹徒觊觎,倒是要防范丁老板的手下跟踪,伺机下手抢夺,搞不好还来个谋财害命!
正在这时,勿匆走来三人,李总管紧随在後。
江小婷一眼认出,愉偷扯了下铁铮的衣袖。
铁铮侧转头一看,果然是丁老板、薛魁及金福元!
这一著被他料中了,只要老板娘压不住场面,到时候以赌技自豪的金福元,势必自告奋勇,或是情面难却,非替丁老板强出头不可。
他们并末认出铁铮,却认出了江小婷,不由地齐齐一怔。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少女敢找上门来惹事,还带来了帮手,一来就使当庄的女郎连赔他三注,老板娘亲自出马也罩不住,可见这“化外之民”大有来头。
三人不动声色,在桌边一站,似已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了。
江小婷救妹心切,已沉不任气了,向丁老板伸手一指:“姓丁的,快把我妹妹交出来!”
“把你妹妹交出来?”丁老板笑问:“你妹妹是谁哦?”
江小婷怒斥道:“你少装蒜!”
丁老板皮笑肉不笑道:“姑娘,你弄错了吧,这里是赌场,又不是菜市,那来的葱蒜。”
“铮”地一声,江小婷的剑已出鞘。
丁老板仗著人多势众,有恃无恐,嘿然冷笑道:“姑娘,想撒野吗?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是什麽地方!”
随即振声喝令:“把所有门关上!”
一声令下,便见早已在待命的几名壮汉,立即奔去将大门及所有门关起,其他二三十名汉子则包围在这张赌桌的四周。
玉妙容也双手各扣了一把冰魄神珠,只要对方胆敢轻举妄动,好就毫不客气地出手,先来个下马威。
双方已成剑拔弩张的情势,铁铮居然若无其事,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任凭江小婷跟丁老板对上了。
江小婷仗著有铁铮和玉妙容撑腰,胆大气壮,怒形於色道:“姓丁的,我只问你一句,交不交出我妹妹?”
丁老板沉声道:“你又没把人交给我,凭什麽跑来这里向我要人?!”
“好!”江小婷把目标转向了薛魁,挺剑隔著赌桌向他一指:“那麽我向你要人!”
薛魁推得一乾二净:“关我个屁事,别扯到我头上来!”
江小婷怒声道:“王尚风把一切全抖了出来,是你派人追杀我一家,乱箭射杀了我父母,把我妹妹掳去送到了这里来藏匿的!”
薛魁暗自一怔,矢口否说:“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跟你们一家无怨无仇,干嘛要做出这种事。”
“哼!因为他给了你好处,”江小婷的剑又指向了始终冷眼旁观,保持著沉默的金福元。
金福元不得不开口了,他陰沉沉道:“要我交出你妹妹没问题,只可惜你带错了人来。
如果是带那姓铁的小子来就对了。”
这话无异已承认,江小娟确是在这里了。
忽听铁铮哈哈一笑道:“阁下对我倒是很有兴趣哦!”
金福元,丁老板和薛魁三人齐齐一怔,惊异地看著这个蒙古牧民打扮的人。
“哼!”金福元终於认出了易容改装的铁铮:“我早该想到是你了!”
铁铮也报以一声冷哼:“我可想不到,你还敢留在京师兴风作浪!”
丁老板突然一声令下:“把他们拿下!”
七八名壮汉一拥而上,可惜尚未冲近,只见玉妙容右手一扬,惨呼惊叫声,几个家伙已同时倒地不起。
薛魁失声惊叫:“啊!冰魄神珠!”
金福元、丁老板不由地大惊失色,想不到江湖上闻名丧胆,谈虎色变的杀人利器,竟会在此时此地出现,而出手之人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
这一来,其他那些正蠢蠢欲动的壮汉,全都趑趄不前了。
就在对方的人被冰魄神珠震慑住的一瞬,江小婷已扑向金福元,挺剑直刺他胸膛。
金福元的身手不弱,身形向右一闪,避向了薛魁的身後。
他的双臂经王尚风以金针渡袕神技,连续多次治疗已几乎完全复元,但仅能行动自如,尚无法出手与强敌展开硬拼。
江小婷的一剑刺空,招未用老,即时一个转身,剑势跟著转向右侧,却被薛魁亮出的一对狼牙钢锏架住。
玉妙容扣在左手的一把冰魄神珠,原是打算对付金福元和薛魁的,只要把这两个罪魁祸首解决!来个杀鸡儆猴,使丁老板失去倚恃,不怕他不乖乖交出江小娟。
但小婷为双亲报仇之心,比救妹妹更心切,眼见不共戴天的仇人就在眼前,不顾一切地就抢先发难了。
她的剑被薛魁以一对狼牙钢锏架住,一时怞不出来,身体正好挡在他们面前,使得玉妙容的冰魄神珠不敢贸然出手,惟恐误伤到她。
幸而铁铮身形一晃,绕过挡在面前的赌桌,欺近薛魁出手就攻。
其实他是虚晃一招,却吓得薛魁魂不附体,急忙撤开架住的剑,顾不得掩护身後的金福元,一个暴退,倒跃至两丈外的赌桌上。
玉妙容见机不可失,左手一扬,两点寒芒疾射而出,使金福元欲避不及,被射中两肩的“肩井袕”。
她这一著相当狠,因为上次铁铮是将金福元发出的六粒铜骰震回,身中双臂,使他两条胳臂报废,想不到王尚风能以金针渡袕法,神乎其技地为他治愈,恢复了双臂的正常功能。
冰魄神珠可不是铜骰,可从胳臂内取出,被它射中立时入体即溶化,纵然是华陀再世也束手无策,无法再让金福元的双臂两手恢复,何况王尚风已死。
金福元靠的是双手,才能施展赌技手法,这一来使他比死更痛苦。
只听他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竟情急拼命,霍地纵身而起,形同疯狂一般,奋不顾身地双脚狠狠向江小婷迎面踢去。
江小婷闪避的同时,挥剑横扫,剑锋过处血雨飞洒,金福元的双脚已被齐齐斩断。
“哇!”
金福元又发出一声更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叭”地一声摔在地上,痛得昏死了过去。
跳在赌桌上的薛魁吓呆了,刚想转身逃走,铁铮已挡住了他的去路。
薛魁心知不是铁铮的对手,只得急向後退,不料顾此失彼,被杀性已起的江小婷冲来,挺剑刺进了背心,贯穿前胸而出。
“啊!”薛魁跪跌了下去。
江小婷用足了力,才将剑拔出,接著飞起一脚,踹倒了薛魁,恨声道:“我就是把你碎尸段,也不足以泄恨!我……”
薛魁尚未死,见这少女又举起了剑,惊恐地叫道:“我,我完全是被人拖下水……”
铁铮及时阻止了江小婷刺下的剑,喝问:“拖你下水的是谁?”
薛魁衰弱地道:“就,就是金……金福元……”
铁铮追问:“那麽你替王尚风搭上线,弄两个老女人在他武馆里搞的勾当,又是怎麽回事?”
薛魁更衰弱了:“那……那只是训练一批批女子……送!送到苗疆去……”
“送去干嘛?”
“不,不清楚……”
“那又是什麽人拖你下去的?”
“是,是一个叫来自苗疆的大……大财主……”
话犹未了,薛魁已气绝而亡。
丁老板俩口子的武功都不弱,而且尚有二十多名保镳打手在场,但这时却惊得呆若木鸡,那还敢轻举妄动。
铁铮的眼光才一扫过来,丁老板就不打自招地叫道:“铁,铁大侠,我只是为了求金福元,教我们神乎其技的赌技和手法,才提供他大量金钱,杀人掳人的事跟我们毫不相干……”
“哼!”铁铮走向了他面一刖,怒问:“那麽他们掳来的江姑娘!是不是藏在你这里呢?”
丁老板情急道:“是,是,……可是,是他们非要把那姑娘藏在我这里,我又有什麽办法……”
铁铮怒问:“人呢?”
丁老板忙向李总管吩咐:“快去把密室里的那位姑娘带出来!”
李总管恭应一声,忙不迭带了两名壮汉,匆勿进入通後面的那道门。
铁铮监视著丁老板夫妇,示意玉妙容过去察看倒在血泊中的金福元,不料他因失血过多已毙命。
不消片刻,李总管已带了两名壮汉,架挟著袕道受制的江小娟出来。
江小婷怒从胆边起,冲上去推开两名壮汉,抱住江小娟就失声痛泣:“妹妹……”
铁铮忙上前劝阻:“小婷,不要伤心了,你已亲手为双亲报了大仇,又救出了小娟,我们走吧!”
随即一伸手,为江小娟解开了受制的麻袕。
江小娟受制时间大久,两腿已无法行走,也不能言语,玉妙容忙趋前协助江小婷合力架扶住她。
铁铮则毫不客气,过去把他自己的金元宝,及赢的一叠银票,全部揣入怀中,笑道:
“我赢的,该我拿走吧?”
丁老板苦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铁铮又向丁妻笑道:“老板娘,谢啦!”
老板娘铁青著脸,气得一言不发。
丁老板更是一脸无奈,示意壮汉们开了大门退让开一旁,目送铁铮他们从容不迫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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