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 第三十四章 阳关三叠事如烟
第二天上午,武当的无尘无为两位道长,率领武当四子到了。
下午,少林的悟禅悟静两位长老,率领心性心善、心空心觉四位高僧也到了。
最意外的是天冥第九代天冥老人也来了,但牟中是第九代天冥老人之事,只有丁弃武一人知道,两人一见面,便决定暂时不宣布现在的身分,仍以过去神拳铁掌之名,与群雄相见。
现在的傲天峰娘娘庙真算是群雄异集,当天晚上,路九重以主人身分,大宴群雄,在酒间,除了一番寒喧客套外,当然所谈的主题皆是围剿龙虎谷中的天皇教之事。
九尾妖狐费玉楼当然也主坐,而且安置他与少林两位高僧、武当三老及无影神丐和丁弃武等人同席,那等于是尊崇他的一种礼遇。
他虽然负了伤,但伤势不重,何况又经过一天多来的休养治疗,因此,他在席间谈论生风,不时发出朗朗笑声。
酒席间,大家一致决定,第二天的下午开始采取行动,所有围剿的细节,都作了更详细的决定。
那一席酒一直吃到二更过后,宾主才尽快而散。
丁弃武首先告辞走了。
群雄也各自回房休息。
娘娘庙外四周,当然戒备得十分森严,但庙内却静悄悄的十分安静。
三更附近。
忽然一条黑影,快如灵狸般由厨房方向弃来,停身在后殿左角暗处。
那人影静静隐伏一阵,查明四下无人,才又一晃身,直奔那口
‘珍珠古泉’。
动作快逾闪电,只见他身形在井口上一掠而过,便又隐伏在庙墙暗处。
又隐伏了一阵,才又见他身形一晃,竟越墙而去,那人似是对四周布置的警戒网十分熟悉,机警的躲过那些守望的华山弟子,直向龙虎谷方向弃去。
可是,等那人越墙离去之后,‘珍珠古泉’石碑后,缓缓站起一个人来,目注他离去的身影冷笑了一声。
跟着无影神丐与华山掌门人路九重,也自暗处走出,只听路九重低声道:“少侠真是料事如神!”
那石砖后出来之人,原来正是丁弃武,笑了一笑道:“大约一个更次,他便会折回,老前辈应该去布置一下了。”
无影神丐低声一笑道:“他投入井中药物,不捞起来么?”
丁弃武道:“不了!井中晚辈早巳在放下了解药,前辈放心。”
无影神丐笑道:“难怪中午时分,你们在那儿欣赏珍珠古泉了,老化子还真以为你们雅兴不浅呢?”
路九重道:“老化子,好戏快上场了,走吧,应该去布置了。”
于是,两人悄悄走了。
丁弃武一闪身,又隐入暗处。
四更过后,果然那条人影又折了回来,轻易的避开那些华山弟子耳目,仍从左侧庙墙翻入。
他静静观察一阵,觉得庙中毫无异样,脸上掠过一丝诡谲的笑容,轻轻推开一道后窗,掠身飞入。
房中仍是黑沉沉的,那人悄悄模到床前,正想解衣上床。
那知就在这时,咔喳一声,房中一道火光闪起。
那人猛地一惊,来不及细看房中情形,身形疾闪,直向后窗扑去。
可是,那后窗外,冲然冒起一条人影,将去路阻住,哈哈一笑道:“朋友,辛苦了——夜,还不想休息么?”
那人已经知道事机败露,大喝一声,身随拳进,硬向窗外闯去。
他是情急拼命,掌力自然用得不小。
可是那窗外人举手轻轻一封,“蓬”地一声大震,他反而被撞落房中。
这暗房内灯火通明,他才看清,房内竟还坐着三个人,一个是丁弃武,另外两人是华山掌门人路九重,以及武当的无畏道长。
跟着那后窗外的人,也掠身而入,将后窗挡着,敢情窗外之人,正是丐帮帮主无影神丐。
这一来,他已落入四大高手包围之中,要想硬闯,根本不是可能之事。
这时。丁弃武才微微一笑道:“别紧张,请坐下来慢慢谈谈。”
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丁弃武意科中的费玉楼。
费玉楼嘿嘿一笑道:“既然事机败露,还有什么可谈的?”
丁弃武微笑道:“不,咱们要谈的可多着啦,譬如说,阁下的真正身份。”
费玉楼神色一怔,道:“什么真正身份?”
丁弃武笑道:“阁下不是曾经以君不归的身份跟我见过面?”
费玉楼突然纵声大笑道:“不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但丁弃武又摇摇头道:“其实你也不叫君不归,你真正的身份,应该还有另外一个姓名。”
费玉楼点点头,叹口气道:“丁弃武,对你我算口服心服了,栽在你的手里,真是一点不冤。”
丁弃武微微一笑,道:“你真正的身分,是琼州毒君古一夫,对不对?”
“现在我巳用不着否认了。”
丁弃武道:“不错!还算是英雄本色!”
路九重接口说道:“古一夫,老夫问你一句话!”
古一夫冷极的说道:“问吧!”
路九通道:“你是天皇教的第一副教主,对不对?”
古一夫昂然道:“不错!”
路九重道:“你适才在井中下的是什么毒药?”
“化功散!”
“你适才去过龙虎谷?”
“何必多此一问!”
“这么说,明天我们围剿龙虎谷的计划,你已经全部告诉你们那位天皇教主了?”
“当然!”
路九重笑了一笑,道:“那真感谢阁下帮忙了。”
古一夫哼了一声道:“算老夫一时失察,中了你们的奸计。”
无畏道长冷笑道:“这叫做害人反在害己,若非我们丁少侠识破你的奸谋,我们这数十条命,岂不白白地害在你的手中?”
古——夫也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全是因人成事之人,若不是有个姓丁的,哼!你们还不是早就栽在我姓古的手中了。”
无畏道长被他说得老脸通红,愧然低下头去。
无影神丐哈哈大笑道:“古一夫,你脸皮真厚,奸谋被人识破,居然还厚颜责人,哈哈,老化子今天可要剥你的皮,倒要看你有几层皮可剥。”
古一夫冷笑道:“臭化子,人落在你的手里,宰杀听便,姓古的绝不会求饶。”
无影神丐怒哼一声,扬手能要抓出。
丁弃武伸手拦住;笑道:“帮主请息怒,这古一夫不但关系着天皇教,而且还关系着当年中原九杰,及长白八熊之死。”
无影神丐一怔道:“二十年前那场武林公案,也是他干的?”
丁弃武点头道:“晚辈适才不是说过,他也曾化名一个叫做君不归之人!”
于是丁弃武起身走了出去,一会工夫,便偕着叶赫金和秋天文进入房中。
丁弃武向古一夫一指,笑着问两人道:“两位看看他是谁?”
叶赫金道:“他不是费玉楼么?”
秋天文哈哈一笑道:“你这只狐狸几时也在此地?”
敢情秋天文认得费玉楼,但他来到娘娘庙之事,秋天文尚不知道。
古一天哼了一声。
但叶赫金和秋天文己觉出房中情形不对,两人奇异的扫了众人一眼。
叶赫金道:“丁大哥,是怎么回事,你说要我等着看一个熟人,是否就是他么?”
丁弃武道:“不错,正是他。”
秋天文也道:“这费玉楼老夫虽然认识,但我们之间既无交往,也无过节,少侠要我等了大半天,原来是为这只狐狸,可就令老夫不解了!”
丁弃武哈哈一笑道:“两位对这个费玉楼是不是不感兴趣?”
叶赫金脸上一红,道:“大哥,你怎么啦!我为什么要对他有兴趣?”
秋天文到底是老江湖,便知其中必然另有原因,当下笑着说道:“少侠就明白说出来吧,别让老夫纳闷了。”
丁弃武道:“好!等我向两位分别解释!现在先谈有关叶姑娘的。”
说罢转向古一夫道:“君不归,难道你也不认得你家少主人了?”
叶赫金大感不解的说道:“什么?你说……他……他是君不归?”
丁弃武道:“不错,不信你问他!”
叶赫金摇摇头道:“不对,我不信,他绝不是君不归!”
古一夫突然冷笑一声道:“根本没有君不归其人,但你却是我二十年来亲手带大的。”
这一下,叶赫金可怔住了,怔了一阵,突然秀目圆睁,娇叱道:“不!你不是君不归,我那君不归是个驼子,哼,我明白了,一定是你杀了君不归,又跑来冒充他!”
丁弃武道:“贤妹,你想错了,二十年来,他一直是君不归,魏玉楼才是他冒充的。”
叶赫金怔怔的看着丁弃武,道:“大哥,你没骗我?”
丁弃武笑道:“难道贤妹信不过我?”
叶赫金不能不相信丁弃武的话,但心中仍然在疑惑着问道:“大哥,你明白点告诉我行不行,别把我搞糊涂了。”
丁弃武道:“两位请坐,我看还是让他自己说罢!”
然后又向古一夫道:“姓古的,当着叶姑娘和秋老前辈,把二十年前那件事坦白说出来吧!”
古一夫冷哼一声。
叶赫金道:“怎么,他又姓古?”
丁弃武道:“贤妹别打岔,听他说你就会明白了。”
秋天文忽然脸色一沉,双目杀机陡现,大喝道:“老夫明白了,他是琼州毒君古一夫!”
丁弃武笑道:“不错!现在秋老前辈应该明白了,这半夜的时间没有白等吧?但请忍耐一时,让他慢慢说出当年经过。”
秋天文重重的哼了一声。
丁弃武又道:“姓古的,你说呀!”
古一夫用怨毒之极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才道:“我姓古的敢做敢当,干脆一句说完,中原十杰去关外是我暗中下了化功散,借长白八熊的刀杀了他们,想不到这姓秋的命大,他一人独自逃月兑了,至于长白八熊,我是在他们庆功宴上酒壶中,暗下了继肠之毒,那种毒药,最忌奔跑,偏偏他们酒后又去追赶姓秋的,所以才很快的毒发而死,暴尸荒野之中,如此而巳,行了吧!”
秋天文怒哼一声,道:“好个狠毒的东西,当年我们弟兄十人,是因为你到处以毒害人,才略施薄徽,但当时还不忍取你性命,想不到你还不知好歹,竟下此毒手!”
古一夫大笑道:“姓秋的,我以毒害人,那是姓古的为了剪除仇家,与你们中原十杰何干?你们竟仗着人多势众,武功又比姓古的高强,不但废去了我一身武功,而且限令回至琼州,永远不准再去中原,这才改名易姓,逼得我远走关外,险些丧命饿狼之口,这口怨气我忍得下去么?嘿嘿,真是天网恢恢,偏偏你们十杰又去关外与人家长白八熊竟技,这种良机,姓古的焉能放过,可惜你姓秋的当时没死,回到了中原又龟缩了二十年,等我把武功重新练成,却无法找到龟藏之处,才让你活到今天。”
路九重长叹一声道:“原来那场惨案是如此发生的,当时武林中人议论纷纷,大多数人对秋兄不大谅解!”
秋天文沉痛之极的叹口气道:“当时秋某人也知道,所以才隐住荒谷,一则是无脸见中原武林中人,再则是想苦练武功,再去找长白八熊报仇。”
无畏道长道:“江湖诡诈,武林险恶,这话一点不错,二十年前中原九杰之死,若非贫道今夜亲耳听见,谁也想不到这其中如此复杂原因。”
无影神丐哈哈笑道:“恭喜秋兄了,现在真象大白,而且仇人也捉到了,秋兄这二十年来忍辱负重,总算对天下武林,和那死去的九杰有所交待了。”
秋天文老泪纵横的说道:“帮主话是不错,不过天文当时未能同死,始终耿耿于怀,再说也难免有偷生之嫌,这二十年来……”
秋天文巳泣不成声,下面的话,巳无法说出了。
丁弃武道:“老前辈,死者巳矣,真象既已大白,已无损于令誉,又何必过分自责,老前辈一番苦心,将来定会在武林中传颂。”
因为众人在说话,所以叶赫金一直隐忍未言,如今听他们话巳告一段落,才沉着粉脸喝道:“我那八位师兄,可对你有恩,你这狠心狗肺的东西,为什么要害他们?”
古一夫冷冷的看了叶赫金一眼,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有恩?
谁说的?”
叶赫金道:“听师傅说,当年你险些丧命饿狼之口,要不是师傅派大师兄将你救回,你还会有命在?再说救你以后师傅师兄都待你不薄,那不是恩是什么?”
古一夫冷笑一声道:“你别提他们了,提起他们,我恨不得连你也杀死!”
叶赫金一怔,道:“这是为什么?”
古一夫双目凝视着叶赫金,先是射出愤恨怨毒的光芒,但渐渐的那目光在变,先是微现柔和,继着完全是一片柔和之色,最后那眼内的光彩涣散了,竟又现出失望、痛苦而又迷茫呆滞的神色。
所有屋中的人,都注意到他这种意料以外的变化,但也都在奇怪?不知道变化的原因为什么?
就在这时,却听他喃喃的说道:“不!我不该对她这么说话!
芸娘,你一定会生气,原谅我,是我错了!”
随着话声,他的头在慢慢向下垂,声音也在逐渐减弱,到了最后那一句,几乎使人无法听清。
叶赫金文是一怔道:“你在说些什么?芸娘……芸娘……你说的可是我母亲?”
古一夫垂着头,声音轻轻的语声中听不出有一点倔强,更没有丝毫狠毒,好像这声音不是出自古一夫之口。
但事实上却是他在说道:“不错,我说的是你母亲,我答应过她,我一生要好好照顾你,要像公主一般待候你,保护你,可是,我刚才竟对你那么凶狠的说话。”
叶赫金脸色骤变,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你跟我母亲……”
叶赫金已年近二十,对男女私情方面的事,巳懂得不少,由于这古一夫语气神态大异寻常,自然就会想到另一方面去。
但古一夫突然抬起头,眼中陡又现出愤怒光芒,道:“不许你瞎猜,我不容许任何人侮辱她,哪怕是一种想法都不行!假若有人对她说出侮辱的言语,哼,包括你在内,别看我现在被你们这么多人困在这里,我一样的能跟你们一拼,你们听到了没有?”
叶赫金道:“那我就不懂了?”
古一夫突然长长叹口气道:“好罢!我干脆告诉你,若不说出我和你母亲的事,便也无法说明我与你师傅及长白八熊之间一场恩怨,好在你母亲是圣洁的,我也只是痴心对她而已,绝没有见不得人的事!”
叶赫金道:“这么说,你害死八位师兄,是与我母亲有关了。”
古一夫点头道:“一点不错,我再干脆告诉你,连你师傅那一只腿,和他那一身暗疾,都是我古某人的杰作,不过,这些事与像母亲无关,她根本一点都不知道。”
叶赫金大吃一惊道:“原来我师傅也是你害的!”
古一夫突然又狞笑一声,完全恢复了他那本来性格,嘿嘿道:“反正我知道是活不成了,这些秘密告诉你们也好,我要你们这些人全知道,我古一夫不是任意容许别人欺侮之人。”
停了一停,又继续说道:“姑娘,你可知我跟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叶赫金道:“你们很早就认识?”
古-一夫大笑道:“岂止认识而已,芸娘是我的表妹,从小我就看着她长大的,她从小时天真可爱,长大后更温文柔顺,天生丽质,简直是——蹲圣洁的文神,我们年龄虽然相差了二十来岁,但我却爱上了她,像女神——般,在我心中供奉着。”
叶赫金道:“那你们为什么没结婚?”
古一夫叹口气道:“我虽然一生害人无数,手段凶狠毒辣,但在你母亲面前,我便连表达爱意的勇气都没有,一方面,我是怕她生气,另一方面我自知满手血腥,像我这种人去向她求婚,岂不是亵渎了她,因此我只好偷偷的爱着她,没让她知道。”
无影神丐哈哈一笑道:“你这个毒夫,居然也懂得爱?”
古一夫双目凶光爆射,大喝道:“我和叶姑娘谈话,没有你们这些人插嘴的余地,嘿嘿,我说过,别认为我已落在你们手中,假若我放手一拼,捞回一两个本钱还大有可能。”
丁弃武道:“好!我们不再打岔,你说下去吧!看起来你这人还是一个至情之人,应该另眼相看了。”
古一夫“呸”了一口,道:“谁要你们另眼相看,我只是说给叶姑娘知道,你认为我说出这件往事,是希望你们同情我么?”
丁弃武一笑,不再言语。
叶赫金道:“难道我母亲当时竟一点也不知道?”
古一夫道:“也许知道一点,但一来我们年岁不相当,再就是她大约也知道我的为人,深深的不满我的所为!”
叶赫金道:“你一生没结婚,也是因为爱我母亲之故?”
古一夫道:“谁说不是,一个心中供奉着有一尊女神,还会再去爱另外的女人么?”
叶赫金道:“我明白了,后来我师傅促成了母亲与我爹的婚姻,于是你便牵怒到他们身上,才害死他们!”
古一夫哼了一声,道:“假若是如此,倒也罢了,可是芜娘是被你那老鬼师傅和那八个该死的家伙抢去的,难道我不该杀他们?”
叶赫金一怔道:“那怎么可能?你瞎说!我爹和母亲恩爱逾恒,他们是相爱而结合的。”
古一夫哼了一声,双目陡又现出迷茫、痛苦,但又柔相着愤怒和复杂情绪,喃喃的说道:
“芸娘,你真爱他么?他有什么值得你爱?不!不对!你不会爱他,你嫁给他,那是他们逼迫你,是我该死!我真失悔那次不该远行,让他们把你抢走,去嫁给一个书呆子,他配不上你,他……”
双目陡又射出凶光,嘿嘿的说道:“我应该杀了他,可是……
唉!”
一声长叹后,目中凶光顿敛,又道:“可是,那夜我偷偷的进了你的家,当我看见,你们已经结婚,而且……而且……唉!你知道吗?为了你,我竟然又不忍心下手,你好像有一种力量在阻止我、支配我,在你面前,我变成了一个儒夫,竟然不敢去杀人,只好又悄悄的离开,只好去找那老鬼报仇!”
叶赫金道:“以我师傅的武功,再加上八位师兄,你能么?”
古一夫道:“说得是,那时我的武功虽然说未被秋天文他们废去,但的确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因此,嘿嘿,我当时决心一个一个的对付,第一个就是那老鬼,而且既然那老鬼害我痛苦了一辈子,所以我要以牙还牙,也要那老鬼痛苦一辈子!”
叶赫金道:“你一定是暗中对我师傅下毒!”
古一夫冷笑道:“你说对了,既然武功差那老鬼太远,只有用毒一法了,我趁他不在房中时,偷偷溜进去,在他床上放了两条最毒的驼,那蛇是我特别饲养的,只要被咬一口,任何药物都不能治疗,由伤口处开始溃烂,时间一久漫延全身,而且会发出最难闻的奇臭,可是,就是不会死。”
叶赫金恨恨的说道:“你好狠!”
古一夫突然大笑起来,好像一提到他的陰谋成功就十分开心似的说道:“要是不狠,能配称琼州毒君么?活该那老鬼倒霉,当夜那两条蛇竟在他上床之时,在老鬼的双脚上各咬了一口,哈哈!后来老鬼想尽了方法,都无法治疗那蛇毒,不到十天功夫,双膝以下全烂了,还算那老鬼聪明,在毫无办法中,只好自劈双腿,才保全了膝盖以上没有继续溃烂上去。
叶赫金道:“我师傅时常呕吐月复痛,大约也就是那毒蛇的关系?”
古一夫道:“不错!不错!正是如此,虽然削去双腿以后,身上不致再溃烂下去,但是,另一种毒素已浸入老鬼内腑,老鬼内修还确实不错,那另一种毒素,居然被他用内功逼至陰焦之处,所以子午二时,他会腰痛呕吐,嘿嘿,这二十多年来也够他受的了。”
叶赫金道:“难道我师傅没有想到是被你所害?”
古一夫道:“大约不知道,要是知道,长白八熊还会放过我?早去琼州找我算账了。”
叶赫金道:“那次你害了我师傅之后便走了么?”
古一天道:“老鬼和八熊虽然没想到是我暗中加害,但床上发现毒蛇,以及那蛇毒又十分奇怪,因此也有些怀疑起来,我在暗中等了十来天,无奈八熊防备十分森严,再也找不到下手机会,当时我想,老鬼自断双腿,我第一步计划已成功,隔一段时间再来,我才只好走了,哪知就是那次还未回到琼州家中,便遇上秋天文他们那伙人。”
恨恨的瞪着秋天文又道:“若不是你们多管闲事,废去了我的武功,八熊等不到你们去早该死了,说起来你们中九人死在关外,也算是冤冤相报,自种恶因。”
秋天文哼了一声,喝道:“难道你会有好下场?”
古一夫大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姓古只要能看着所恨之人一个个的倒下去,虽然你这老鬼还活着,但这二十年来你们所受的痛苦比死去的人还难受,哈哈,我虽死何憾?”
叶赫金道:“后来你就化名君不归又去长白山?”
古一夫点点头道:“我武功被他们废去之后,四下打听恢复之后,花了整整两三年时光,才打听出天下武林,只有习那老鬼的‘归元心法’,才可使武功恢复过来!”
叶赫金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故意引出饿狼,逃到我师傅门口,让他老人家救你!”
古一夫道:“不这样那老鬼收留我吗?为了要那老鬼传我‘归元心法’,所以我伪装忠诚老实,在他身边为奴为仆,唉!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那么做能经常看见芸娘,一举两得,所以我才用了苦肉之计,冒了一次大险,哈哈,我居然又如愿以偿。”
他得意的看了众人一眼才又说道:“最初那两年,我隐藏着心中的仇恨,对八熊必恭必敬,不敢露一点破绽,是想争取信任,等到老鬼传我心法,不但能恢复原有武功,而且还能习得到老鬼一身所学,那时再杀死八熊,并进关来找秋天文这一伙人报仇,哈哈,说来也真巧,中原十杰居然去长白山找八熊较技,给我一个毫不费事的一网打尽的机会,更意外的是,由于八熊之死,老鬼身边已无一个懂得武功之人,他自己又行动不便,于是,不等我请求,那老鬼自动传我‘归无心法’和武功。”
叶赫金道:“难道我母亲始终不知道你就是古一夫?”
古一大道:“那是八熊死后之事,有一天,我在后园中锄草,她忽然走了来。”
‘君不归!’
‘夫人有何吩咐?’
‘梅树开花了。’
‘是的!’
‘你共种了多少株?’
‘大约有数十株吧,详细数字,老奴记不得了。’
‘你也爱梅花?’
‘因为夫人喜欢!’
‘咦!你怎么知道的?’
‘这……’
‘说呀!’
‘啊!是这样的,我见夫人每次来园中,都在梅花树前留连欣赏,所以老奴才知道!’
‘因此你也种了许多?’
‘是的!’
‘你是山东人?’
‘是的!’
‘可是你的口音,却有点象琼州!’
‘那是因为老奴在琼州住过多年。’
‘什么地方?’
‘五指山下青石镇!’
‘青石镇?那你应该知道梅苑!’
‘这……啊!老奴听说过!’
‘梅苑主人是谁?’
‘不知道!’
‘是吗?’
‘老奴不敢骗夫人!’
‘可曾去过梅苑?’
‘没有!’
‘那就怪了?为什么你选的品种全与梅苑相同?’
‘这……啊!也许是巧合吧!’
‘难道十步一株,十株成——圆形,中设石凳石桌,这种布局也是巧合么?’
‘啊!这……也许也是!’
‘不但是这些,连栽培灌溉,修剪梅枝的力法和动作,全与梅苑的主人相同,这也是巧合么?’
‘这……’
‘还有,你时常独坐夜梅树圈中,双目凝视着梅花出神的神情,为什么也限梅苑主人一样?’
‘这……’
‘几年来,我都在暗中观察你,我觉得你象一个人!’
‘不!我不是古一夫!’
‘咦!你适才不是说不知梅苑主人是谁么?’
‘啊!是老奴现在想了起那梅苑主人的姓名。’
‘是么?’
‘是的!’
‘你没说谎?’
‘老奴怎敢!’
‘唉!老哥!你别再骗我了,那些全不是巧合,而且几年来由于我细心的观察,你虽然面容不像,又装成一个驼背,可是你的举指言行,和你每次见到我时那双目中特有光彩,都告诉我,你就是梅苑主人古一夫,而且,我也知道你善于易容术,但再高明的易容术,也瞒不过一个在他身边长大到成人的人,是么?’
‘………’
‘无法狡赖了,是不是?’
‘………’
‘你低头不浯,不是等于默认了么?唉!其实在梅苑时,我早就知道你对我的心意,可是我……唉!那是勉强不来的,因为我不喜欢武林中人那种打打杀杀的生活,犹其是你每天和毒虫搞在一齐,我又是怕又是厌恶,更使我不满的,是你时常用毒去害人,有好几次,我偷偷的在门窗外看见你在房中双目中射出狠毒、邪恶、令人发抖的寒光,你那狰狞的充满恶意的陰险笑容,我怕极了!
‘我!唉!你是知道的,心地善良得迁蚂蚁都不忍心踏死一只,我向往着安静和祥和真善美的生活,我曾经好几次劝过你,可是你当时虽然满口管应,但等我一走开,你却丝理没有悔改,我行我素。’
‘我也曾好儿次想试着去爱你,可是我那种努力,全被你那邪恶、狠毒的目光和狞笑所撕碎,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黄昏和月夜,枕衅梅间,我流过多少伤心泪,一直到我遇上叶杞良……’
‘你们怎么认识的?’
‘有一次你不是出去了几个月么?我无聊得很,便跟女乃娘去济南城玩了一趟,在大明湖上,我们无意中遇上他,他彬彬行礼,潇洒正直,更难得的是他充满良善的品德和言行,后来我们结伴同游了三天,他是我一生中第一次由自己去结识的人,但也是一生中最难忘的人,后来我们分别了,但一个月后,他又来到青石镇。
‘他居然敢到梅苑来找你?’
‘唉!是我不好,没告诉他抚养我长大的表兄是什么人物,他也不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道琼州五指山下青石镇的梅苑,就是武林中人闻名丧胆的琼州毒君的居处。’
‘他一来,我真是又高兴,又骇怕,高兴的是与他再见,怕的是你若回来碰上,他是有死无生。可是,我又不敢告诉他,为了要他快走,就在他向我示爱的时候,我就一口答应了他,而且我们秘密的约定傅书方式,以后的事,由书信中商量,但我向他提出了两个条件,第一是他不能再来梅苑,第二是他必领骑马去越远越好的边远地区,设置一个我们共同生活的家。’
‘哼!’
‘你生气了,是不是?可是,你以前时常告诉我,只要是我喜欢的事,可以照我自己的意思去办,你绝不会怪我的。’
‘嘿嘿!过去当然如此!’
‘现在呢?’
‘唉!在你面前,我能说不么?’
‘那就好,我也放心了,你知道么?自我确定你就是表哥古一夫之后,一个多月来,终日提心吊胆,寝食不安,所以,今天我下决心,大着胆子向你说明一切,请你千万别恨杞良,看在我的面上,别向他下毒手,否则,就是三条命死在你的手上。’
‘三条命?’
‘喂,杞良和我,另外就是我月复中的小生命!’
‘你有孕了?’
‘三四个月了!’
叶赫金这才接口说道:“那就是我了?”
古一夫道:“不错!”
他又接说道:“芸娘羞红着双颊,泪光莹莹的低下头去,真使我又怜又爱,不知怎地?在她面前,我的狠毒邪恶的个性完全都没有了,别外说做狠事,就是狠话也说不出来一句,于是我说:
‘恭喜你,芸娘!’
‘表哥,我知道你心中在滴血!’
‘也许!’
‘是我对不起你!’
‘不!我没怪你,为了你,我也不会恨姓叶的,要不然,也不容他活到今天了。’
‘我知道,表哥,谢谢你!’
‘你知道就好!’
‘我知道堂堂一个琼州毒君,梅苑主人,居然改名易容,屈尊投身在这儿为奴,都是为了我!’
‘唉!’
‘话说明了,表哥,我劝你还是回去吧。我……我心中会永远,永远的记着你,现在我已罗敷有夫,只有来生吧!’
‘不!我要天天看见你,陪着你!’
‘假若我死了呢?’
‘死?’
‘嗯!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杞良也是,我们都患有不治之疾!’
‘什么病?’
‘肺痨!’
‘啊!’
‘别难过,人生谁无死,我一生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爱,杞良给我的,和你给我的。死又何憾?只是,杞良没有其他的辛人,只有这个叔爷,可是,他双腿已断,门下的八个弟子又全死了,孩子出世后,万一我和杞良不幸,谁来扶养他?’
“我当时竟毫不考虑,义不容辞的说道:
‘不!芸娘,你不会死,万一有那么一天,我会负责把孩子替你带大,而且保证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好!劫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回去,万一真到了那一天,孩子托付给你了,表哥,我先谢你!’
“芸姑说罢,竟盈盈拜了下去!
“我想伸手去扶她起来,但她却迅速的立起,退了一步,又道:
‘表哥,我们以前是纯洁的,现在也应该一样!’
“我这才明白适才伸手去扶她,引起了她的误会,当时惶恐着说道:
‘是的,芸娘,相信我,我不会冒犯你,我古一夫对人邪恶狠毒不择手段,对你绝对不会!’
‘那就好!唉!表哥,我很累,要回去休息了,你多保重。’
因为她还不知道我为了她,已经向叶杞良的叔爷暗下毒手和害死了八熊之事,怕她泄露了我的真正身分,因此忙向她叮嘱道:
‘芸娘,我的事,别向人提起,就是叶杞良也不能,不然……’
‘我知道,表哥,他们若知道了,会误会我们的!’
“芸娘这样——说,我才放了心,目送着她缓缓出去,后来果然在生下你后,他们双双辞世,我为了不负芸娘所托,将你挟养长大。”
听了这番话,屋中所有的人,都被古一夫的至情所感,尤其是叶赫金,更是两行清泪顺腮而下,泣不成声。
古一夫呆呆的看着她,过了许久,忽又哈哈大笑道:“孩子,别哭了,我们之间的缠挟不清的恩怨,我已经说明了,你长大了,我对芸娘的托付也算完了!”
说完,忽然掉头看着丁弃武道:“姓丁的,你与叶姑娘认识,我心中非常不满,本来随时可以向你下毒手,可是叶姑娘太像芸娘了,在她面前跟我面对芸娘一般,恶毒不起来,所以让你活到如今,而且适才,我没有出手抗拒你们,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丁弃武道:“自知不敌!”
古一夫哈哈笑道:“你错了,我古-夫岂是束手就缚之人,本来我是想等你们那些和尚道士全到齐了,再施展我新近练成‘五毒指’,那是用极毒练成的指功,弹指可让人中毒,这种毒连我也没解药可救,但这是天意,谁知你出去后,同来的有却有这孩子,因为她来了,我忽然想起芸娘生前劝我的话来,而且我的心又狠毒不起来了,因此,我改变了主意,也许你们不信,现在,我施展给你们看看。”
说完,他遥向壁上轻轻一指。
“嘶”地一声,一缕指风随指而出,
跟着,那雪白的壁头上,立即现出一个黑点,一转瞬工夫,那黑点迅速漫延开来,约有碗口大小,而且隐隐散发出一阵难闻恶臭之气。
众人全是大吃一惊,古一夫所说不错,若然他要下手,这屋子小而人多,就算不会全遭毒手,最少也有一半人以上,会中上他的五毒指的。
叶赫金道:“古伯伯,你若真的改悔了,我会求大哥和秋老前辈,他会回去求师傅,要他们原谅你的过去,不难为你。”
古一夫哈哈笑道:“孩子,谢谢你,有你这一句话,也不枉我扶养你二十年,不用去求他们!”
说完,又向丁弃武道:“孩子我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好待她,以你的武功人品,算是这孩子找对了人,我向芸娘巳有交待了,你要知道,若不是因为她,第一个尝我‘五毒指’滋味的,应该是你,因此,你这条命,应该是她救的。”
话声一落,又双手向众人连拱道:“各位,古一夫心毒手辣,满身是孽,现在当着各位我要走了,再见!”
众人以为古一夫要突围而逃,全都一惊而起,蓄势待击。
古一夫却又静立不动,环顾了众人一阵,突然食指一扬,点在自己右边的太阳袕上。
又听他大笑道:“各位别怕,古一夫说的再见,那是来生。”
叶赫金大惊道:“古伯伯,你……”
古一夫摇手不叫她说下去,又道:“孩子,我去陰间仍是你母亲的忠实仆人,回去告诉你师傅,就说我错了,做了对不起他们的事,但人死仇散,我已经以死赎罪了。”
活一说完,忽见他身子一阵怞搐,缓缓向地上倒去,同时,那太阳袕上的黑点,已扩大至茶杯大小。
古一夫死了。
屋中众雄,响起一阵叹息之声。
不知是谁轻声说道:“坏人也有善良的一面,今后对人对事,绝不能以偏概全,那太不公平了。”
当天下午酉时光景。
龙虎谷晚烟紫树,啼鸣阵阵
这时谷口来了一伙人。
走在最前的是丁弃武,他身后跟着的是路九重和少林,武当以及丐帮与其他诸人。
最使人不解的,是那个九尾妖狐费玉楼,也在众人之中。
谷中寂静无声。
丁弃武等人,昂然入谷,不久工夫,巳到了那夜丁弃武来时一个白衣少女折磨二十多名少女的那个广场上。
众人刚停来,朦朦夜色中,忽然帮起一声长笑道:“丁少侠,你果然又来了!”
丁弃武扬声答道:“不错,丁某人是来了,阁下要丁某人邀的朋友也到了,可是,阁下似乎应该懂得一点接待客人的礼貌?”
又是一声长笑道:“当然,本教主虽要君临武林,但现在各位总算是客人,早有接待准备!”
话声一落,四周火光陡亮,百数十只松油火把一齐燃起,火光照耀下,广场四周,每边各走出数十人,一律身着黄色劲装,胸前都绣有“天皇”两个红字。
看来,这些人衣着,似是最近新制而成,因为自天皇教创立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们穿着。
不但衣着一律,而且每人全是背上斜背双剑,黄色剑穗垂肩,火光中,夜风里,剑穗飘飘,行列整齐,看来十分威严。
跟着,乐声轻起,二十名红衣少女,由广场正前方缓步行来,每人口横管笛,吹奏着‘阳关三叠’的曲子,那悠扬的乐声,听来十分悦耳。
乐队之后,又是二十名手提黄色宫灯的绿衣少女,长裙拖地,罗袖飘飘,轻盈妙曼的走入场中。
再后,则是二十名黄色劲装少女,胸衣上绣着一对斜飞双燕,每人背上也是双剑,但剑身较短,而且剑柄剑穗一律金色,火光映照下,金光闪闪,十分刺目。
劲装少女之后,又是二十名黄衣少年,服饰与前队少女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胸衣上绣着的却是一对飞鹰,利爪临空,看来十分凶猛。
最后才是一乘黄色大轿,两侧各添绘着一条金龙,轿帘则是珠珞垂英,宝光四射,由八个黄衣汉子抬着,由晃荡的珠珞轿帘中,隐隐看出轿中坐着一个衣绣金龙的黄衣人,不用猜,那矫中坐的一定是天皇救主了。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呼道:“教主驾到!”
广场四周的黄衣武士,却整齐的应了一声:“恭迎教主!”
随着这声音,一齐躬身俯首,一片肃穆。
场中的无影神丐却哈哈大笑,打破那一片宁静,道:“这小子排场倒是不小,真是小人得志,瞻大妄为。”
路九重也大笑道:“老化子,人家这种排场,才不失一教教主的尊严,你这穷家帮的帮主和我这个掌门人,真是白当了一辈子。”
这时,有十余名黄衣武士,不知什么地方飞步抬来四张长桌,忙碌着安放在场中,布置成一个方形,距离各约数丈,正前方条桌上,铺着绣有金龙的黄包抬布,左右桌上,则是红色,唯有下首桌上,铺的却是绣着无数骷髅头的黑色台布。
那十余名黄衣武士跟着又搬来数十双坐椅,每张的桌后大约摆了十数只,椅上两角度上与桌布同色的椅披,唯独上首桌上,仅安放了一张高大的雕龙饰凤,镶有无数珠玉的座桌,不用说,那是天皇教主的宝座了。
众雄静静的看着那些黄衣武士忙碌的布詈。仅投以不屑的微笑。
场中布置完成,那乘黄色大桥,已到了场中,黄轿落地,那位有心人——现在的天皇教主,已由轿中慢步出来。
丁弃武一看,今天的有心人不但衣着不同,而且第——次没用黑布罩面,竟然是本来面目。
只是他双眉入鬓,星眸朗朗,长相倒是十分英俊,面含微笑的站在轿前,向群雄扫了一眼,才不急不徐的走向正前方台桌之后。
他站定了,才双手一拱,面露微笑说道:“各位,本教创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接见武林中朋友,荒山野谷中,没有什么招待各位,请原谅。”
目光一扫众雄,又道:“本来各位来者是客,本教主应该在主位相陪,可是……”
语气一转,声音跟着头显出尊严,而且那朗朗星眸中,也射出令人震慑的寒光,道:
“本教定名‘天皇’,皇者,万乘之尊,即是君临天下之意,因此,各位虽然是客,但本教主却不能降尊纡贵,用那普通俗礼,自失身分,这一点要请各位原谅。”
群雄没有人出声,天皇教主又道:“因此,只有委屈各位了,现在我来告诉各位,两侧红色坐椅算是客位,各位中若有人虽不愿归服本教,也不愿与本教为敌者,请坐客位,现在,请诸位作决定!”
语音一停,双目寒光陡射,众雄但觉那两道目光,确是具有无上威严,令人慑服的感觉。
但这些天下群豪,谁也没有移动脚步,也就是没人向那客位走去。
那天皇教主,见无人向客位走去,似是意料中,哈哈大笑道:“其实我也知道今天没人会坐我的客位,所以我在下首另设有黑案,那是与本教主为敌者的临时席位,但本教主还要说明一点,凡坐黑案之后者,今夜是杀无赦,各位在未就坐之前,最后仔细考虑一下。”
话声一落,丁弃武当先便向黑案之后走去。
跟着便是路九重等人,一会工夫,所有天下群雄,一齐站在黑案之后,但没一人去坐下。
天皇教主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又哈哈大笑一声,大刺刺的坐在那张高大座椅上,才又说道:“各位既然全都想死,本教主自然不勉强,当然,各位一定有话要跟本教主谈,所以本教主十分宽大,所定执行死刑时间是今夜子时,现在时间还早,有话的无妨坐下来。”
丁弃武冷笑一声道:“上官勇你表演完了没有?”
天皇教主上官勇也还以冷笑道:“本教主说过,有话请讲!”
丁弃武道:“第一,请你说出你的身世与师门!”
上官勇道:“那是本教主秘密,无可奉告!”
丁弃武大笑道:“是不是你上官勇的出身和师门,都有不能见人之事?”
上官勇大笑道:“随你怎么说都可以,一个既死囚徙出言无状,那是常有之事!”
无影神丐纵声大笑道:“丁少侠,跟他穷扯干什么?今天咱们是找他算账,替天下武林除害来的,又何必一定要知道他那臭而不可闻的出身和师门?现在由老化子找他算算徂徕分舵的那笔账再说。”
话声甫落,晃身便越过黑色上桌,站在四张长桌中间,向上官勇一指道:“小子,你下来,别摆那种臭架子!”
上官勇端坐着不动,仅冷冷一笑道:“臭化子,你想先死?”
无影神丐大喝道:“老花子纵想死,也不会死在你手里,不信你小子下来试试?”
上官勇仍然坐着,反而笑着说道:“可是本教主言出法行,规定你应死在今夜子时,绝不会提早执行的,不错,你徂徕分舵那几个臭化子是我派人毒死的,一切责任应由我负。”
四声大喝,四条人影又飞落场中,那是丐帮四位长者,齐向无影神丐躬身道:“帮主请歇着,这种狂妄小人,由属下来料理他足够了,何必劳动帮主大驾。”
话声方落,数声佛号宣起,少林悟禅悟静及四位心字辈大师,双手合什,鱼贯走至场中
那悟禅大师先向无影神丐合什为礼道:“徂徕分舵之事,这孪障已经当面承认了,帮主是否可以暂时忍耐一时,因敝寺方丈死因,老衲还想向这孪障查明。”
少林方丈之死,不但少林一派是件大事,对天下武林来说,又何尝不是大事,较之丐帮徂徕分舵之事不知要重要多少倍。
因此,无影神丐说道:“那是当然,大师先查问好了,反正他今夜逃不了。”
悟禅大师又朗诵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代表少林,向帮主致谢了!”
无影神丐才向四个长老挥手道:“你们先随我退下!”
丐帮五人退后,悟禅大师虽是佛门高僧,但面对着残杀他们方丈之人,心中也有着无比的激怒,沉声怒问道:“孽障,少林方丈之死,你也应该承认是凶手了吧!”
面对着少林六大高僧,上官勇仍傲然不惧,端坐着笑道:“不错!是我干的。”
悟禅大师又沉声道:“你为何要害死心静方丈?”
上官勇笑道:“这还要问,还不是因为他不听话!”
上官勇不但神色自若,而且语气傲慢自然,听起来,似是在他眼中,将执武林中耳的少林一派,看得有如小儿一般。
悟禅大师不由更为激怒,大喝道:“你说!敝寺方丈,为什么必须听你的话?”
上官勇仍是安静的坐着,含笑说道:“投诚天皇教的武林高手,至少也有数十人,那么我请问,那些人为什么听我的话?”
悟禅大怒道:“那是他们无耻!”
上官勇笑道:“和尚,你说错了,他们是识时务的俊杰,知道大势所趋,本教必定一统武林,所以才决定与本教主相襄盛举。”
少林门规最严,有长者在场,其他之人便不敢越俎发言,因此其金五位大师,一直双手合什,垂眉闭目的静静站着。
悟禅大师怒哼一声道:“少林一派掌门,岂肯附合你这孪障的狂妄行为!”
上官勇道:“那就他的死因!”
悟禅道:“你这孽障如何害死他的?”
上官勇耸肩一笑道:“我在伏牛山下院中,头一天深夜去找他谈了一次,心静不答应,第二天我便在他的食物中暗下了化功散,当天晚上我便轻而易举的杀了他。”
“于是,你这孽障剥下面皮,制成面具,冒充他回到少林本寺。”
“知道了还问!”
“这种残酷手段,真是人神共愤,我佛虽然慈悲,却也不会容忍你这种罪大恶极之人。”
“哈哈,本教主行事,一向只问目的,不择手段,顺我者生,逆我者死,无所谓残忍不残忍,我才不管那些泥塑水雕的偶像慈悲不慈悲啦!哈哈!”
笑声非常不屑,听来极其刺耳,不但轻视少林,连少林所信仰的我佛如来,也同样在嘲笑一般。
悟禅大师怒不可遏,又喝问道:“少林掌门令符,现在何处?”
上官勇笑道:“那玉晶莹碧绿,十分可爱,所以我带走了!”
说话同时,果然从怀中模出少林掌门令待的绿玉放在手中把玩着,笑道:“这不是么!虽然是块好玉,却没有生命,也没有知觉,我就不懂,它为什么会对少林一派有无上权威,只有你们这些傻和尚才对它如此!”
上官勇虽然对这掌门令符,极尽讥嘲,可是,少林六位高僧,一见掌门令符,却一齐朗宣拂号,跪了下去。
上官勇得意的轻蔑一笑,随手将令符放在桌上又道:“你们真傻,真是傻得令人可笑!”
少林六僧行过参见大礼之后,才站了起来,但六位高僧的十二双眼睛,一齐注视着那枚掌门令符上,全都露出急想得回的神色。
上官勇看上这六位高僧的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道:“是不是想拿回去?”
悟禅大师哼了一声道:“本门令符,岂能落入外人之手,若不收回,少林派就是牺牲全寺僧人性命亦在所不惜!”
上官勇笑道:“既然如此重要,大师何不将少林派置于本教之下,只要大师答应,这令符任由少林派执掌如何?”
悟禅大师突然双目圆睁,眼中精光暴射,喝道:“孽障,你死在临头尚不自知,少林自开派以来,素被武林各派推崇,岂有置于你这邪教下面之理,老衲宁原与玉符同碎,也不舍容你辱及少林一派。”
话一说完,双肩微对,似是就要出手抢夺那块少林令符。
忽听身后响起丁弃武声音道:“大师且慢!”
随着话声,丁弃武巳飞落场心,双手向悟禅大师一拱,道:“大师暂请忍耐一时,这枚令符,晚辈负责今夜交还大师如何?”
悟惮大师竟然双目隐现泪光,但仍合什说道:“老衲等无德无能,使少林不幸道此奇辱,但令符是历代祖师相传信物,老衲等若不亲手夺回,何颜对历代祖师,少侠一番好意,老衲心领了。”
丁弃武微微一笑道:“大师说得是,恕晚辈一时失言,那么可否请大师暂时忍耐,在下还想跟他说几句话。”
悟惮大师道:“如此老衲暂退!”
于是,六僧同时飘退丈许。
丁弃武道:“现在轮到我了!”
上官勇道:“当然,还有你那儿子之事!”
但丁弃武说道:“小孩子生死,算不了什么,在下根本不放在心上。”
上官勇道:“是么?只怕是言不由衷吧!”
丁弃武道:“你若是想再用孩子生命威胁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不错,父子亲情,骨肉连心,但死一个孩子而救天下武林,孰轻孰重,这一点道理在下还懂,因此,你上官勇若想用孩子生死向我讨价还价,最好免开尊口!”
上官勇哈哈笑道:“违心之论,你丁弃武这种沽名钓誉的说法,如何能骗得了我?”
丁弃武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
上官勇道:“那你就要谈什么?”
丁弃武道:“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弄明白了,但阁下的出身和师门始终是个迷,我要谈的,还是这个老问题!”
上官勇神秘的笑道:“你为什么非弄清楚这些事不可?”
丁弃武耸耸肩,笑道:“简单得很,因为天下武林中人都想知道,是谁家养教出来你这样一个东西。”
上官勇脸上陡然露出杀机,双目中射出两道慑人的寒光,大喝道:“丁弃武,你认为我杀不了你?”
丁弃武仍然淡淡的一笑道:“要是你能,姓丁的早活不到现在了。”
上官勇忽哼一声道:“可是今夜,你绝活不过子时!”
“是么?”丁弃武仍轻松的笑道:“但也许你上官勇在子时以前先死!”
上官勇突然大笑道:“凭你?哈哈,不错!也许你还能放手跟我一搏,可是,当你同来的这些人——个个死在剑下之后,在这儿便只剩下你一人了,嘿嘿!你纵有移山倒海之能,也逃不出我的剑阵。”
丁弃武道:“你的意思是,就凭你身边这些人,就能杀死我同来之人?”
上官勇哈哈笑道:“为什么不能?在我左右的飞燕飞鹰两队剑手,任何一队都能杀死那些人,也许你现在不信,到时你就会相信了。”
丁弃武哈哈一笑道:“与在下同来的,都是武林中素负盛誉的好手,就算你左右的飞燕飞鹰两对剑手,经过你的训练,我绝不相信短短时日,就能胜得过他们。”
上官勇神秘的一笑道:“这只是根据常理判断,但天下多的是出人意料的事。”
丁弃武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但这句话我要回敬你上官勇,如意算盘未必次次如意!”
话声方落,上官勇身质,也就是谷底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人声。
上官勇微微一惊,回头一看,巳看见在十数只火把照耀下,有十数人鱼贯向广场行来!
上官勇神色微变,向右侧唯首的飞鹰剑手喝道:“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那人大约是飞魔剑手的领队,躬身一喏,正要飞这驰去。
但丁弃武却适时说道:“不必去看看,那些是被你囚禁的龙虎谷中人,还有就是我几个朋友,要是我料得不错,在下的孩子,也在其中。”
上官勇一怔,但随即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原来你还派人潜入谷底,去救出秋天文手下那些没用的东西,哈哈……”
但笑声未完,劫戛然而止,似是想起情形有些不对,脸上现出愕然之色道:“那些潜入谷底的是什么人?可是也从娘娘庙一起来的?”
丁弃武笑道:“当然!”
上官勇道:“那就不对了!”
丁弃武笑道:“有什么不对?”
上官勇没有应声,目光却向丁弃武身后扫去。
丁弃武哈哈笑道:“你在找人?”
但上官勇突然收回目光,脸上又现出得意之色,好像巳从与丁弃武同来之人中,得到了什么暗示,哈哈笑道:“姓丁的,你虽然布下这一巧招,但绝不会影响我的预定计划,至多我多费一点手脚而已!”
丁弃武道:“上官勇,你就那么自信?”
上官勇道:“自信往往是胜利之因!”
就在这时,那一行人,巳到了上官勇身后那一列武士身后。
当上官勇看清走在最前的秋天文师徒和叶赫金与于碧青时,脸色又是一变。
丁弃武却又笑道:“你说过,天下事出意料的很多,不是么?”
上官勇怒哼一声,向身后那列武士挥手道:“让那些人进来!”
那列武士霍地一分,秋天文率领着那一行人,才鱼贯走入。
果然如丁弃武所说,那于碧青还牵着一个小孩,正是丁弃武的儿子。
再后,则是土行孙和神拳铁掌牟中及伏魔手哈仁参与春秋笔王四维二人。
最后,则是怀抱乐器的白衣少女。
“老朽等未辱命,已将小公子及哈王两位大侠救出来了。
丁弃武道:“敬谢了!”
秋天文这才转身向上官勇冷笑道:“大教主,老夫已解除了你的化功散毒,很意外吧?”
上官勇道:“你……谁替你解除的?”
秋天文冷笑应道:“琼州毒君古一夫!”
上官勇一怔,目光又向丁弃武身后扫去。
秋天文道:“大教主,别想询问了,琼州毒君古一夫,自知罪孽深重,已于昨夜自绝而死!”
上官勇一怔,向坐在黑桌之后的九尾妖狐费玉楼一指道:“那么他是谁?”
那位费玉楼缓缓站起,向场中走来,到了丁弃武身边,突然伸手揭去脸上面具,现出一副奇丑的面容,才冷冷的说道:“上官勇,你看看我是谁?”
上官勇一惊而起,脸上现出疑惑之色,道:“你……你是……”
那奇丑之人说道:“上官云英!曾经被你残害过的人。”
上官勇:“你怎么会到这儿?”
上官云英道:“是丁少侠暗中派人救我来此,家门不幸,出了你这残兄杀师的罪大恶极之徒,也出了你这个武林中的败类,哈哈,天道循环,想不到报应来得够快,上官勇,我劝你还是当着天下武林群雄,自绝谢罪吧!”
上官勇道:“这么说,昨夜来见我的也就是你?”
上官云英摇头道:“不!那是真正的古一夫,可是他回去之后,行藏败露,古一夫虽然一生心狠手毒不下于你,但他却能自思悔误,当时自绝身死。”
上官勇一片惊疑之色,又道:“这么说,你们这些人的化功散毒,也全被解除了?”
丁弃武哈哈笑道:“现在坦白告诉你吧!你自以为稳躁胜算的计谋,早在我意料中,我们根本没中毒,这一点连已死的古一夫也不知道,因此你今夜是满盘皆输。”
上官勇突然纵声大笑道:“丁弃武,你认为躁胜卷的计谋,也许不一定能如愿,哈哈,你可知道我还另有安排!”
丁弃武一怔,但又随即一笑道:“黔驴技穷,我有些不信!”
上官勇道:“不信你看!”
丁弃武随着上官勇指处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敢情那些站在四周武士,除了手执火把者外,每人全都手挽一只强弓,箭搭弦上,待命而发。
上官勇又得意的笑道:“丁弃武,你一定会想得到,那些箭矢之上一定煨过毒药,可是,我还得严重警告你,那不是普通之毒,而是沾肤即死的剧毒,也就是古一夫五毒指上的那种剧毒,现在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这些人,谁也活不了。”
丁弃武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下,四周大约略有两百只以上的毒箭指向这场中,自己纵然不怕,但这场中之人,最少有一半以上,非死在毒箭之下不可,那时就算仍能杀死了这上官勇,代价未免付得过高。
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想不到这上官勇果然是老谋深算,另外又再布下了这种歹毒之计。
上官勇见丁弃武沉默不语,又得意的笑道:“我说如何?天下多的是出人意料之事。”
丁弃武点头道:“不错,算你老谋深算,可是覆巢之中无完卵,你和你身边这些人,又能躲得过那些毒矢么?”
上官勇大笑道:“我的人彼箭矢射中那当然难免,可是我巳给他们预服解药,纵算射中,也不至于死!”
叶赫金突然大声说道:“大哥,别听他的,古伯伯说过,他那五毒指上的剧毒,连他也解不了。”
丁弃武才果然想起了这事,由于这一提醒,略作思忖,才又镇定的大笑道:“上官勇,我佩服你的陰谋诡诈,更佩你是个说谎专家,你那些箭矢上也许煨过毒,可是一定不是古一夫的那种无药可解的剧毒,你们也根本未服什么解药,你现在的打算是,连你身边的人也一齐栖性,只要你能月兑身,仍可东山再起,我说得可对?”
这话说完,果然上官勇身边那些爪手起了蚤动,现出不安的样子。
那些执管笛利宫灯的少女,甚至有人发出惊叫之声,开始逃窜,秩序登时乱了起来。
上官勇大喝一声:“该死的东西,通通给我站住,不许动!”
这一声人喝,那些少女果然不敢乱跑了,一个个花容失色的站住原地。
局势是僵持之下,虽说那箭夭上是不治之毒,但丁弃武仍不敢贸然发功。因为逼急了上官勇会狗急跳墙,两百张强弓之下,伤亡必然惨重,再说,上官勇身边那些人,全都年龄甚轻,一定是才被威肋利诱而来,若然他们也同归于尽,亦是于心不忍。
这时,那神拳铁掌牟中,忽然缓步走向上官勇桌前,冷冷的笑道:“上官勇,你可识拜老夫?”
上官勇不屑的扫了他一眼,故打着哈哈道:“牟中,凭你那一点儿武功,也敢近前跟我说话?”
牟中点点头道:“不错,我是牟中,不过,又有一件意外之事你始料未及,我已经早不是神拳铁拳了!”
上官勇哈哈大笑道:“这倒真是意外的说法,就算你老儿另学了几手功夫,又能强到那里去,不是神拳铁掌,难道你老儿现在是天下第一人?”
牟中道:“那倒不敢!”
丁弃武突然大声说道:“牟老前辈现在是天冥老人,也就是天冥派第九代传人。”
此语一出,不但上官勇大吃一惊,连与牟中同来的武林群雄中,也有人发出惊“咦”之声。
一开始,全都有些不信,但话出自丁弃武之口,以丁弃武为人,绝不致说出这种谎言欺人之谈,因此,所有的人,全都把那毒箭环指之事忘了,怔怔的看着站在上官勇桌前的牟中。
上官勇恢复了冷静,大声笑道:“就算你老儿现在是天冥传人,上官勇又有何惧,哈哈,前后不过这么短短时间,你老儿就算得传天冥心法,又能有多少成就?”
丁弃武道:“上官勇现在你该明白了单是丁弃武一人,你要想逃走已经不易,如今再加上第九代天冥老人,少林六大高憎,武当三老四子,何况还有华山掌门人及丐帮帮主,秋老前辈与哈老前辈等人,你想想有没有走月兑的希望,就算你那些毒箭齐射,会使我们有几人伤亡,但你也一样要死在此地,再说,你又何忍叫你身边那些年轻男女为你而死?”
就在丁弃武说话之时,原来站在黑桌后面的群雄,已悄没声息的移动,等丁弃武话完,那些人早巳将上官勇困成一个圆圈,而上官勇身边那些剑手,反而悄然退开,远远站着。
也就在同时,那土行孙却傻兮兮的,一脸惊骇的样子,走到那些手挽强弓的武士之前,一面打躬作揖,一面口中说道:“拜托!拜托!千万别射毒箭,我给你们作揖,求求你们!
土行孙人矮,又是一副傻兮兮的样子,那些武士并没有理采他,倒是觉得这人好生可笑。
土行孙绕着那些武士,一个一个的打躬作揖,等他绕场一周,已经满头大汗。
上官勇虽是自恃武功过人,但眼下巳陷重围,心中不由也暗自着急起来,丁弃武和牟中,虎视眈眈瞪着他,要他以一敌二,已经毫无胜算把握,再加上四周群豪,看来今夜是必败无疑了。
因此,他朗目四扫,仍然装着毫不在乎的样子哈哈笑道:“可是,丁弃武,你忘了这四周我还有数百张强弓,只要一我声令下,哈哈!你们这些人,谁又能逃得活命?”
这时,土行孙忽又挤入人丛中,在丁弃武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丁弃武向上官勇大笑道:“大教主,你现在是众叛亲离,你那些武士,只怕巳不听命于你了!”
上宫勇心中微微一惊,目光四扫,见那些武士仍挽弓直立,并无异样,心中才觉放心,哈哈笑道:“难道他们会听命于你不成?”
丁弃武道:“不信,你就命令他们放箭试试?”
上官勇本巳看到土行孙匆匆走来向丁弃武悄语,现在丁弃武又一再恁地说法,蓦想起前夜偷入厅中,救走四人的不就是这矮子么?到现在他虽然还不知矮子是什么人,但他知道这矮子行事十分诡异,就拿前夜救人之事来说,至今仍在他心中是一个未解之谜?
因此心中又疑惧陡生,怔怔的看着丁弃武道:“是不是你那个矮鬼弄了什么手脚?”
丁弃武哈哈笑道:“现在明白告诉你吧,你一生常以毒害人,可是今夜你那些武士,也中了我那位矮朋友的‘迷神香’,因此那些人虽然仍站在那儿,可是,已经失去了知觉,所以你这一手毒招,对我们已经失去威胁效用了。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上官勇,现在你应该清楚承认失败了吧!”
上官勇一怔道:“你是说那矮子用‘迷神香’将他们全迷着了?”
丁弃武道:“不错!你若不信,你可以下令,要他们放箭!”
上官勇眼珠疾转,突然哈哈大笑道:“丁弃武,你真会骗人!”
话声方落,突只大喝一声。
“武土们放箭!”
四周群雄此时全都背向那些箭手,一听上官勇下令“放箭”,虽是听了丁弃武一番说法,但此也不由一齐回过身去,各以手中兵器护身。
事实上连丁弃武与天冥老人也不例外,也同时纵目向那些手挽强弓的武士看去。
可是就在群雄分神一瞬间,上官勇身形陡然凌空而起,如星驰电闪一般,向谷后驰去。
还算丁弃武发现得早,耳中一听衣袂飘空之声,蓦回头,正是上官勇巳快掠至武当老头顶之上。
丁弃武大喝一声:“上官勇,你还想逃?道长,快截住!”
同时身形疾射,随后追去。
这一声大喝,惊动了四周群雄,三老中无畏道长动作最快,巳然觉出头顶上空中似有人浮空而过。
他双袖一抖,人已笔直升空,同时手中长武斜削,一道剑芒,匹练一般,向疾驰而过的上官勇扫去。
无畏道长一发动,其余二老四子,也先后腾空而起,夜幕中七道剑芒电闪,交炽一道剑墙般,将上官勇去路挡住。
这样一来,上官勇身形在空中不由不微微向斜里一闪,要是别人,这七道剑芒就算伤不了他,也非得他逼落地面不可。
可是上官勇仅仅去势稍停,竟然身在半空,厉声大喝道:“臭道士,你们找死!”
人在空中,双掌却猛向前拂,两股势若奔雷的劲力,潮涌般向武当四子撞去。
几声闷哼,那三老四子居然承不起那两股撞击之力,剑芒顿敛,纷纷落地,而且首当其冲的无畏道长及四子,竟然哇地一声,各个口喷鲜血。
武当七道虽有五人受伤,可是经这一阻截,身后的丁弃武和天冥老人已双双赶到。
两道排空掌力,已自他身后左右同时攻至。
几声佛号宜起,少林六位高僧大袖飘空,自左右两侧越过上官能之前,反身拂袖,六道劲风也排密扫到。
上官勇月兑身未成,现在已又落入众人包围中,他轻功再好,在这种情形之下,也无法再在空中与八位高手抗衡,于是身形蓦向下沉,一则是护开那八道刚猛传的劲力,一则是想只要脚尖点地,借力斜掠,仍有月兑身希望。
可是,就在他身形下落,脚尖尚未点地瞬间,有人一声大喝道:
“狗杂种,还我徂徕分舵那些弟子的命来!”
一道丝光,已向上官勇小脚上扫到,敢情是丐帮帮生青竹杖已然攻出。
上官勇冷笑一声,双足一拳,妙到毫巅的右脚反而点在无影神丐竹杖之上,身形陡又疾射而起,口中大笑道:“臭化子,谢……”
一个“了”字尚未说出,华山掌门人路九重又已凌空攻出一剑,大喝道:“小子,给我滚下去。”
这时,秋天文和伏魔手哈仁泰已双双赶至,也是左右挟攻,掌风啸耳。
上官勇又困在一剑两掌之下,但他仍临顾不乱,曲指一弹,一道指风将路九重长剑荡开,双掌一分,便接了秋天文和哈仁泰两掌。
“蓬蓬”两声,两人同时被震落地上。
上官勇虽能,在硬受三招之下,身子也不由向下疾落,丁弃武就在他身形下落一瞬间,一晃而至,悄没声息的一指点出。
他这次使用的正是天冥一派的指功,指力无声,上官勇又在真气难以凝聚,被迫下落之时,因此,一着未防,竟然被丁弃武点中。
一声惨呼,上官勇身子在空中陡然一个滚翻,卜通一声落在地上,同时腰上一股鲜血,滔滔向外流出。
等到群雄到了上官勇身边,他已气绝身死。
丁弃武目注着上官勇尸体,忽然喃喃说道:“萍妹,他死了,我总算替你报了大仇。”
少林六僧也双手合计,朗朗诵着佛号。
几天后。
斜阳里,山道中,奔走着三匹骏马。
第一匹是一个书生打扮之人,他是丁弃武。
后面两匹马上,则是两个普通人家装束的少女,但她们却是于碧青和叶赫金两位姑娘。
他们不再佩剑,不见挂刀,若非识得他和她们的人,谁也不会相信这是曾经喧赫一时的武林人物。
第二匹马上的于碧青忽然低声说道:“叶姐姐,当真咱们从此退出武林了么?”
第三匹马上叶赫金道:“谁说不足,他说他‘要弃武修文,遵守母训。”
丁弃武忽然在前面马上接口说道:“人总是要由绚烂归于平凡,将来我耕田,你们织布,安静和谐的终此一生,不胜过那种打杀生活么?”
夕阳里,几匹骏马已渐渐消逝在晚烟中。
不久功夫,晚烟也散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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