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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傲武林 第二十一章 天材地宝

三人很快来到南庄门外,并向守门人道清名号。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一听说是神州二老的老大,及雁荡翠云宫的东方两公子,即连忙向内通报。

没有多久时间,前院中门大开,一连走出十二个妙龄少女,每人手上提着一个六角宫灯,缓缓而来。

这十二个少女,不但年龄幼小,每人约只十一二岁,而且个个长得娇美可爱,更难得的是训练有素,一来到前面院中,就在一条白石上,分两旁而立,人人举止端庄,神情肃穆,如逢大典。

十二个少女出来以后,又是十二名英俊少年,个个英气勃勃,六人执刀,六人执剑,而且刀剑擦得雪亮,映着灯光,更增辉煌,这十二个执刀带剑少年,人人年纪虽小,约只十三四岁,但由于步履稳健从容,令人难知深浅。

这十二个少年出来以后,顺序接着那十二名少女,亦分两旁站立,个个神色庄严,行止有度。

东方大鹏看得暗暗好奇,悄声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纯阳子点头微笑道:“这是迎接贵宾之礼,这二十四名少男少女,就是欢迎我们的仪队,大概不久,主人就要亲自出来啦。”

话声刚了,忽闻一阵霹霹拍拍的爆竹之声,接着乐声入耳,悠扬有致,奏的却是一阕迎宾曲。

就在乐声与爆竹声中,又走出男男女女一大群人来。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美妇,年约四十出头,雍容端庄,高雅娴静,眉宇间透着一种高贵气质,风姿绰约。

这大概就是冷夫人,玉面观音柳月娇了。

在冷夫人的左侧略后,随着一位美艳少女,年约二十,高佻身材,婀娜中含有刚健,矫娆里犹带妩媚,令人一看就知是一位极聪明伶俐,而又颇为任性的女孩。

由于此女与冷夫人有点同像,大概就是传言中的,玉蜻蜓冷翠薇啦。

于冷夫人的右侧略后,则是一位白发皤皤的老妇,手持铁拐,精神健朗,其实她并不算老,只是出于她满头白发,在人们的概念里,觉得她似乎很老而已。

此人就是冷翠薇的女乃娘,响当当的——铁拐银婆。

再后面,还有五位中年男子,和三位美艳少妇,男子有的是劲装打扮,有的是文士装束,女的则是一律艳装。

爆竹声仍在霹拍连响,迎宾曲也还在继续吹奏。

须臾之间,那群人已来到纯阳子三人面前,并由冷夫人含笑说道:“不知道长和两位东方公子远来,妾身母女迎接来迟,尚请多多恕罪。”

纯阳子代表答礼道:“贫道等人来得鲁莽,还望夫人及令嫒包涵则过。”

接着双方略作寒喧、谦谢,于乐声中穿越仪队行列,慢慢走入大厅,分宾主落座,这才迎宾仪式方算完毕。

经过彼此一番互相介绍,东方兄弟方知对方那五个中年男子,有三位是冷夫人之叔,亦即是冷翠薇的舅父,一位是袖里乾坤冷孟雄之弟,也就是冷翠薇的叔父,只外一位则是南庄总管。

他们的顺序是:南天龙柳涛,大碑手柳刚,千丝掌柳青、璇玑逸士冷如心,三手阎罗胡耀宗。

那三位美艳少妇是:金凤凰方秀君、紫燕儿罗碧霞、慧剑赵玫,前两人是冷翠薇的舅母,后一位是她婶婶。

大家坐定以后,因未见黄琦在座,所以纯阳子与东方兄弟三人互相望了一眼,正欲相询,忽听冷夫人笑道:“妾身数年前偶得奇症,双腿经脉肿胀,百医无效,半年前小女翠薇前往中条,本拟是去碰碰运气,看是否获得那枚赤藤朱果,后来朱果虽未获得,却承岳少侠赐了一粒一品香,妾身方月兑大难,这次岳少侠怎么没来?”

纯阳子饮了一口茶道:“那孩子与他胞妹岳文琴有事前往,所以不刻前来拜候,尚承夫人多多原谅。”

但闻玉蜻蜓冷翠薇问道:“听江湖传言那岳文琴,即是无影童子,而且还是圣尼高足,请问道长,可是真的么?”

纯阳子点点头道:“是真的,姑娘所言一点不差。”

冷夫人又将东方兄弟看了一眼,笑道:“两位公子真是仙露明珠,瑶池珍品,俊彩不俗,妾身既羡又敬,好生高兴,但不知离家多久啦,与岳家兄妹见过面没有?”

俊书生东方飞凤,白扇轻摇,微微笑道:“承伯母下问,晚辈兄弟已离家半年多啦,这次于大巴山区,承蒙岳少侠兄妹折节下交,如今已成莫逆。”

接着,侧头一看乃弟,继道:“尤其,晚辈二弟,与那位……”

但觉乃弟用手时在连连碰着自己,因而倏然住嘴。

大家都向东方大鹏望去,只见他俊脸飞红,不胜羞怯,各人先是微微一怔,但在坐之人,包括冷翠薇在内,都极精明干练,略一思付,就已知道其中原因,所以各人一怔以后,又是一阵点头低笑。

忽闻南天龙柳涛笑道:“俊书生、俏哪咤,两位侠名响遍东南半壁,不论人才、武功,定与岳少侠兄妹,并誉为一时瑜亮啦。”

“那里!那里!”东方飞凤笑道:“晚辈兄弟却不敢僭越叨光,不过,这次个大巴山区,晚辈兄弟与他兄妹,曾几度联手共御强敌,倒是真的。”

铁拐银婆惊啊一声,道:“啊!究竟是那些强敌呢?”

东方大鹏答道:“这次前去大巴山区的各派群雄,有天龙教、岭南、辽东、九岭山、还有西谷、北堡,哼!那些人都坏死啦,有时候他们也自相残杀,但只要一碰到我们兄弟,和岳大哥兄妹,他们各派就联手合作,来共同对付我们。”

众人大吃一惊,冷夫人无限怜爱的道:“啊!那还得了,恕老身托大一点,你们四人都还只是几个孩子啊!他们这一联手,你们怎么应付得了。”

东方大鹏天真笑道:“不过,他们各派全体合作的机会很少就是……”

接着就将这次大巴山区夺宝的经过,大致讲了一番,厅中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

最后,纯阳子道:“这次的确幸得有他们四位年青人,否则,贫道及一些侠义道人,真会一败涂地,弄得不堪收拾了。”

“难得,难得,”冷夫人望着他兄弟二人道:“难得你们小小年纪,都有这么好的武功,而又能谨守侠义精神,这次前来敝庄,就多玩几天再走好啦。”

“不,伯母。”东方飞凤道:“我们是要前往岭南,只是顺便前来拜候伯母,和诸位前辈,今夜我们只是借宿一霄,明日清晨就走。”

大碑手柳刚问道:“贤昆仲前往岭南干什么?”

东方大鹏道:“岳大哥兄妹已经前往辽东,要去降服辽东双煞,晚辈兄弟则是要去烧毁云都观,斗一斗岭南二尊……”

玉蜻蜓冷翠薇道:“啊!岳兄弟已到辽东去了?那么远……”

俊书生东方飞凤,接口笑道:“不过,我们已经约好,明年开春又在中原相见,这次我们路过贵庄,本不欲前来打扰,只因岳兄托纯阳子老前辈,为冷姊姊带来一件礼物,所以就……”

大家都向纯阳子望去,老道接口笑道:“不是小檀越提起,贫道几乎忘啦。”

接着一面解下腰间配剑,一面又道:“这就是皓首苍猿庞公毅的那柄太阿宝剑,后来又夺回来啦,听岳腾那孩子说,已经答应姑娘的了,应该归姑娘所有,就请姑娘收下好啦。”

冷翠薇接剑在手,睹物思人,眼圈一红,几乎流下泪来,为了掩饰窘态,赶紧侧过头去,还是洒了两点清泪。

冷夫人幽幽一叹,道:“唉?难得那位岳少侠,还能记得我们丫头。”

厅内空气,顿形沉闷,似置一层忧伤所笼罩。

少顷,东方飞凤道:“晚辈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伯母……”

冷夫人抬头问道:“什么事?大公子请说吧。”

这当儿,突然进来一位劲装大汉,禀道:“启禀夫人,刚才小人前去蛇窟添油,见对面滑板上匐匍一人,可能是有人误中机关,请夫人定夺。”

纯阳子与东方兄弟互望一眼,暂时没有作声。

但见冷夫人微微一惊,道:“啊!有这种事,难道有人潜入本庄。胡总管你去察察看,如果不太重要,也就不要难为别人,把他放了算啦。”

三手阎罗胡耀宗,站起躬身应是,随着刚才来的那位劲装大汉,匆匆出厅而去。

冷夫人回头问道:“刚才大公子想问什么?请尽管说,不妨事的。”

东方飞凤笑道:“晚辈们同来的共有四人,还有一位与贵庄也是世交。”

冷夫人问道:“那一位是谁?现在在那里?”

东方飞凤道:“就是流云谷的少谷主,银扇书生黄琦,是他先来向贵庄通报,晚辈们在庄外等了许久,既未见他回返,也没见贵庄有人来接,所以晚辈兄弟与纯阳子老前辈三人,就自动而冒昧的前来打扰啦。”

冷夫人又是一惊道:“啊!竟有这种事,两位公子,这可能是个误会,不要说两位公子光临敝庄,就以纯阳道长来说,也是敝庄上宾,敝庄上下人等,焉敢怠慢。”

随又柳眉微皱道:“那?那位黄少谷主呢?又到那儿去啦?”

南天龙柳涛,接口说道:“莫非误入蛇窟那人,就是黄琦。”

“不会呀!”冷夫人摇摇头道:“黄琦只要在庄门口一提起道长,和两位公子,即刻就会进来通报,敝庄亦必以贵宾之礼接洽才是哩。”

铁拐银婆突然插嘴道:“并非我等夸口,敝庄素来崇礼尚义,凡是来敝庄之人,不论识与不识,有名无名,只要是善意来访,敝庄均以礼待之,除非是宵小之辈,或飞扬跋扈之徒,却就另当别论了,想那黄琦乃是世家子弟,该不会对敝庄下人,有什么盛气凌人之举吧。”

东方兄弟互相望了一眼,心想:黄琦的确是这种人物,三天饱饭一吃,那样子就不可一世了,好像比别人祖宗还大,很可能得罪了庄内下人,而吃了一次闷亏。

思忖之间,三手阎罗胡耀宗,已将黄琦领进厅来。

东方大鹏抬眼望去,只见黄琦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衣服脏污不堪,显得甚为疲倦与狼狈。

黄琦进厅以后,即对冷夫人一躬倒地,道:“小侄前来贵庄拜候,却被贵属引进蛇窟之中,几乎连命都丢了,还望婶母为小侄作主。”

说得可怜兮兮,既羞又气,的确有点令人可怜。

冷夫人点点头道:“贤侄请坐,那是谁干的?愚婶察出,定当重罚。”

黄琦仍是满含悲忿道:“小侄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晓得是一位小姑娘。”

冷夫人侧头将爱女——冷翠薇看了一眼,冷翠薇却在低头用一条白绢,细心擦拭着那柄太阿宝剑剑鞘,根本没看到冷夫人的反应,却不知道她是有意,抑是无意。

这时,忽然走进一位绿衣白裙的小婢,禀道:“启禀夫人,酒宴已经备妥,求夫人邀请贵客入席。”

黄琦触目一震,伸手一指道:“启禀婶母,就是这位小姑娘,将小侄引入一间房中,突然她一按门边机关,小侄就掉进蛇窟中去了的。”

那小婢望着黄琦,茫然问道:“这位相公是谁?你我从没见过,怎么一见面就向夫人告状,想害婢子挨打,婢子又是那里得罪你啦。”

黄琦正要再行诉说她的不是,忽然——

又跑出兰位绿衣白裙的小婢,禀道:“启禀小姐,先前夫人交待,说今夜招待贵宾,要起用寒玉盏来饮酒,刚才婢子清理寒玉盏,怎么只有七只了,还有一只那里去啦?”

“唔!我忘啦!”冷翠薇笑道:

“半年前,爹爹出门时,我怕他老人家误饮中毒,所以随身带了一只,我忘了告诉你们,七只就七只好啦。”

这两个小婢一般大小,同样穿着,不论高矮肥瘦,简直完全一样,就连脸上五官,头上发型,甚至连每一根汗毛,都完全相同,使人根本就无法分出两个人来。

如此一来,黄琦本待要说的话,硬生生的停在嘴边,只有呆呆的望着两个小婢发楞,半晌讲不出话来。

不但黄琦,就连纯阳子和东方兄弟,也是又惊又奇。

这就是白柳山庄的金银双婢,半年前在中条山时,以二婢这种相同的面貌,就曾戏弄过岳腾,把岳腾逼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但闻其中一位小婢望着黄琦道:“这位公子爷,到底是谁害你啦,你倒是说清楚呀。”

由于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那个先来?那个后来?所以,只能说是其中一个,但一转眼,又不知是那个说的。

黄琦瞪着她二人道:“总之,是你俩其中的之一,害本爷掉进蛇窟的。”

“这才怪哩。”二婢同时退后一步,同声问道:“究竟是那一个啊?你不能害我两人都挨打呀,像这么糊里糊涂乱讲,在你们流云谷也许可以,但我们白柳山庄,却是是非分明,赏罚公正之地,可就错不得一丝儿。”

二婢动作一致、话声一样,简直如一个人所说。

尤其,两人都长相可人,而又是同样的天真,同样的活泼与顽皮,进而得理不饶人,硬要黄琦说清楚不可。

黄琦既认不清,指不出,弄得颇为尴尬,羞涩不已。

东方大鹏暗暗高兴,心说:活该!平常你小子处处使奸耍诈,今天也有吃亏上当的时候,而且,这个当上得还真不小。

突闻东方飞凤笑道:“黄兄,你既然指认不出,我看那就算了吧。”

黄琦两手一摊,苦笑道:“只怪兄弟倒霉,不算了那又能怎么办。”

“不,”冷夫人摇摇头,道:“老身还是要察,现在请两位公子和道长,先入席要紧,只是粗茶淡饭,一杯水酒,不成敬意了。”

随又回头向一婢喝道:“快去前面,为两位公子和道长带路。

诸位,请吧。”

金银双婢走上前来,回头向东方兄弟伸了伸舌头,并作了一个既似顽皮,而又满含感激的鬼脸。

东方兄弟互相望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而罢。

翌日清晨,东方兄弟与纯阳子,以及黄琦等四人,辞别了冷夫人母女,匆匆离庄而去,刚刚南行不久,忽从庄内闪出一条纤巧人影,向北疾奔而去。

这条人影,虽甚纤巧,但也很快速,一身青色劲装,外罩紫色披风,腰悬镖囊,肩背宝剑,足蹬蛮靴,仅从背影望去,就知是位姑娘。

原来,这条人影,就是:玉蜻蜓冷翠薇。

冷翠薇昨夜听说岳腾正在前往辽东途中,立刻心急如焚,后来征得乃母同意,才束装上路,前去寻找岳腾。

好在乃母的腿病已愈,庄内不乏有人主持。

再则,她自小就行走江湖,不但门槛很精,而且又细心谨慎,同时手底下也的确不弱,所以就独自先行上路。

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幸好她这一去,不但帮助岳腾度过了一次生死难关,而且她自己也有一番奇遇,后来成为一位旷代侠女,成为黄琦最大的克星,这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非天意者何?——

此是后话,留待慢表。且说——

东方兄弟、纯阳子、黄琦四人,一路向南而偏东走,沿途上谈谈笑笑,晓行夜宿,倒也相当惬意。

渐渐地,黄琦与东方飞凤两人,愈谈愈是投机,这使黄琦大为高兴,越来越有信心,这小子的确真还有一套,不过,这小子所花的心血也不少,一路上迎奉吹拍,无所不用其极,而且随时随就都还要小心翼翼。

可是,不论他对东方飞凤如何甜言蜜语,却始终不揭穿东方飞凤的女儿之身,他要装得若无其事,最好是像蛇一样,尽量采取最低的姿势,向前偷偷的滑行,慢慢的模进,一旦时机成熟,就一口将她死死的咬住,紧紧的缠住,而且要愈缠愈紧,一丝儿也不能放松。

所以,他时常暗暗想道:我绝对不能让她发现我的企图,和我真正的用意,而且愈隐藏愈好,一直到她对我毫无戒心为止。

每当他侧头看了一眼,东方飞凤那秀丽的脸蛋,那迷人的身段以后,他的内心就在暗中而狠狠的说: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时机总会成熟,只要时机一成熟,老子就先来个霸王硬上弓,把你生米煮成熟饭以后,看你小蚤丫还有什么皮调。老子要叫你喊一千声哥哥,哼!少一声也不行。

由此可见,这小子的确是陰险、毒辣,厉害得紧。

当然,他也曾考虑过纯阳子,与东方大鹏两人。

纯阳道长忠厚老实,德高望重,可是在黄琦眼中,根本就是个无用之人,比一涤生的份量,却就太轻太轻了。

至于东方大鹏,武功且好,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在他想来,只要略用心机,就可将东方大鹏骗过。

一日,他们四人已进入大容山区,该山区属于勾漏山系,绵亘子桂平、兴业、郁林、北流数县,山势巍巍,林海苍苍,峰岭纵横,也算是一座大山。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天气逐渐寒冷,尤其是在高山中行走,已开始感觉到北风的劲厉了,入夜以后尤胜。

当夜,他四人是在一个山洞中过夜。

四人各据一方,坐地运功,或是假寐,中间烧着一堆大火,以驱酷寒,使洞内温暖如春,倒也算不错。

大约是四更时分,黄琦从洞外缓缓走了进来。

东方大鹏倏然而醒,悄声问道:“该我了么?”

黄琦点了点头,也悄声说道:“如果老弟感到疲倦的话,那你就继继休息,由愚兄一人守到天亮好啦,反正也只有一个更次啦。”

“这是什么话。”东方大鹏低声道:“既然四人轮值守夜,如今已经轮到了我,为什么要你代劳,你还是再来休息一会儿吧,让我来好啦。”说话之间,就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黄琦也跟着走出洞外,由于是月之下旬,星月无光,四野黝黑一片,再加上北风呼啸,树影婆娑,愈觉有些陰森之感。

忽见黄琦模了一把额上汗珠,伸手一指道:“鹏兄弟,你看那边有火光亮起,你可要注意一些,愚兄因为技薄力弱,所以,不敢前去察看……”

东方大鹏回头淡然一笑,道:“这没有多远嘛,来去也不过数里,那就让我去看看。”

说罢转身,向那堆火光之处,快步而去。

黄琦望着他去后的背影,一阵喋喋陰笑,心说:你小子看嘛,老手在那一带一连烧起了九堆火,而且一堆还比一堆远,像你小子这么走去,将每一堆火察清以后,再跑四来,已经是天光大亮,老子也将生米煮成熟饭啦。

这家伙陰险得很,他转过身来,并不立刻进洞,只在向洞内尽量窥视、探测,看看是否有无其他的破绽。

他之所以窥视、探测,就是要弄清楚东方飞凤,和纯阳子两人,究竟睡着了没有,在这种紧要关头,可不能稍有疏神大意,否则,不但达不到目的,而且还有丢掉性命的可能,不是一件儿戏的事。

他心头一阵卜卜乱跳,有些紧张,也有些喜悦,更有几分惊恐,但到底是紧张?是喜悦?是惊恐?或是何种成份较多,他却又无法分辨得出来。

不过,他做这种事情,似乎很有经险,最低限度对于岳腾,他就曾有过两次,一次是:当岳腾与烈火神君一战以后的运功时间,另外一次是:当岳腾力闯天龙教的十绝阵以后,可惜那两次都没有成功。

那两次之所以没有成功,前一次是因为一涤生那老儿在侧,后一次是由于无影童子及时赶到。

可是,今夜呢?老的木讷,且已睡着,小的被骗远去,今夜真是天赐奇缘,不!是良缘,是美满良缘。

这家伙毕竟是个谨慎细心之人,这时他重又转过身来,向刚才东方大鹏所去的方向,仔细看了一眼。

只因四野太黑,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只有凝神静听。

静静听了一阵,终于放心,然后大摇大摆的向洞内走去,他之所以故意大步而行,主要是在探测两人的反应。

突然——

不知他是有意,抑是无意?脚下一个踉跄,将一粒豆大石子,踢得飞了起来,嗤的一下,正好敲在纯阳子的憩睡袕上,只见纯阳子身躯向后一仰,靠在石壁上呼呼有声,睡得更憩、更浓。

他脸上泛起得意的狞笑,心想:我说吧,这老杂毛最好对付不过,如果换了一涤生那老鬼,就没这般容易啦。

由此可见,他对一涤生那老儿,的确是有几分戒心。

他侧头向东方飞凤斜睨一眼,见对方虽是男装,可是她那蛋脸儿,长长睫毛,藕女敕光滑的肌肤……

忽然,一股欲火,从心底燃烧起来,于是,又暗中狠狠的说道:老子今夜非要把这生米煮熟不可,否则,今后就再难有机会啦。

思忖之间,脚尖微翘,又踢飞一粒石子,也敲在东方飞凤的憩睡袕上,但似乎有点反弹之力,盖因火光太暗,他却没有看清。

他虽不曾注意石子微弹之力,但他素来却极谨镇,由于不知二人的情况究竟如何,所以,他故意将火拨大一些,并向火堆上面加薪,让火烧得更旺盛一些。

而且,偶而也假装干咳一声……

可是,当火真正烧旺起来,他却又有些后悔,心说:我怎么这样傻,做这种事情,应该是越暗越好,我为什么反而加薪上去哩。

于是,他又慢慢的怞取柴薪,使火光渐渐变小,洞内光线也渐黯淡下来,因而他脸上又展现出得意的微笑。

但他一笑以后,却又不禁暗吃一惊,微微皱眉,暗道:假若他俩这时突然醒来,或是那小子霍地跑了回来,见我如此减薪灭火,岂不是大为心疑,一旦问起我来,我将何辞以对,岂不是糟糕透顶。

接着,他重又添上柴薪,使火堆又渐渐旺盛起来。

其实,他这种加薪减薪,反反复复的自言自语,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心理,在支配着他,只不过他自己不觉得,不了解罢了。

这是一种现实,与罪恶感,逃避力的纠结绞缠,人!每当被现实引诱的时候,自会振臂而起,全力以赴,冒险犯难的去追求,这应该是一种正确的人生。但是,假若现实,一旦加上了罪恶,纵然是一个最坏的人,也会踌躇不前,几经考虑,一方面想获得,一方面却又想逃避,于是矛盾心理因而生焉。

黄琦这时的思想及行为,就是这种心理下的产物。

任何人拥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人性中本就含有兽性与神性二者。所以,佛云:为善为恶,仅在于一念之间。

黄琦,这小子毕竟是个混蛋?坏蛋!他在这一念之后,居然选择了恶的一面,而且恶到了极点。

只见他将手中的拨火棍,重重一丢,心说:我为什么老在这些小问题上,大兜圈子,眼看五更即到,如果天一亮,我还搞个屁,不管,老子现在就要霸王硬上弓!

想到这里,即小心翼翼的向东方飞凤走去,那知,刚刚走到纯阳子的脚前,忽见纯阳子翻了个身。

这使他大吃一惊,暗想:刚才我不是踢那粒石子,将这老杂毛的睡袕制住了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他又能自动翻身呢?难道……

他站在原地皱眉想了一想,终于被他想通,一想通以后,又不禁洒然一笑,心说:刚才那粒石子,本就太小,而且我踢出的力量,也不太重,当然他只是稍睡即醒,现在乘他尚未完全清醒以前,我何不给他来一下重的。

思忖之间,伸手一指,点在纯阳子的憩睡袕上。

纯阳子又复打起鼾来,黄琦脸上却露出胜利的微笑。

黄琦重又继续向东方飞凤走去,他本想好好欣赏一下,东方飞凤靠壁而卧的睡姿,但目前已到五更,时不我与,只有倏伸一指,也点在东方飞凤的憩睡袕上。

可是,手指刚一点上,觉得软绵绵的,无处着力,这样也曾令他暗吃一惊。但也只是一惊而罢,因为他想通了,大概是女人肌肤比较娇女敕滑腻,才这么轻柔,何况是她这么漂亮,高雅,月兑俗的姑娘。

这一切都很顺利,简直比想像的更好,这小子心中好乐,几乎失声大笑起来,连忙仰手将嘴扪住。

现在,他已是色欲薰心,迫不急待的去解对方衣扣。

那知,刚刚解了一颗,正要解第二颓时,忽听东方飞凤格格一笑,道:“你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啦。”

黄琦大为惊吓,暗中一试,浑身袕道全被制住。

但听东方飞凤提高声音说道:“洞外是鹏弟么?快来将这小子提到洞外去,免得沾污我的手。”

东方大鹏一面走进洞来,一面笑道:“大,大姊,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东方飞凤站起身来,边向洞外走去,边道:“你忘啦我是你大姊,我俩一块从小长大,你那一次的作法,想法,瞒得了我,何况这一次更加重要哩。”

这时,三人都已来到洞外,东人大鹏将黄琦丢在地上,大拇指一翘,笑道:“大,大姊,我真服了你,这一次自从遇到这小子起,我因受岳妹妹的提醒和重托,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想把他干掉,这两天见你和他谈得那么好,我还在耽心哩。”

“放肆!”东方飞凤喝道:“你把大姊说得那么没有出息,凭他小子喝我的洗脚水都不够资格,哼!遑论别的,老实告诉你吧,当那天天龙教人围攻他的时候,你说那倒地而死的人,都没有流血,大姊——我,就开始疑心他啦。”

说到这里,略停又道:“就是出于疑他,所以我才叫你去救他,我之所以把他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要揭露他的狐狸尾巴。”

东方大鹏哈哈一笑,道:“这样看来,我们毕竟是姊弟,想法完全一样。”

黄琦软摊在地上,暗吃一惊,心说:这姊弟两人好诈呀!如果说我陰险,他俩的陰险胜我十倍也不止。

忽听东方飞凤又在问乃弟说道:“那天,当我叫你把他救走以后,我就故意走在最后,乘纯阳老前辈一时不注意,我又跑了回去,听天龙教人说些什么……”

东方大鹏接口问道:“大姊,那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东方飞凤格格一笑,道:“他们说:这是黄琦自己想出的苦肉计,其目的就是要接近我们,他们以为我们姊弟真的中计,谈得甚为高兴,当时,我一时忍耐不住,发出一声冷笑,幸好我走得快,差点被他们发现啦。”

东方大鹏微惊道:“啊!大姊,从那时起,你就注意他小子啦。”

黄琦的心冷了半截,只感到一阵痉挛,浑身发抖。

但闻东方飞凤继续说道:“其实,认真说起来,还不只从那时才开始,鹏弟,你还记得吗?岳妹妹曾对我们说过,说这小子在傅铨面前夸下海口,一定要将我两人引进天龙教,以俾对付岳家兄妹,叫我们对这小子,要特别注意哩。”

“记得!当然记得!”东方大鹏点点头道:“岳妹妹还避着她哥哥,托我寻找机会,抓住理由,就把这小子早点干掉,以除后患,今天终于来啦。”

黄琦听得大为惊恐,暗道:“又是那个小丫养的,偏偏这姊弟两人,又肯听她的话,唉!真是老子的克星。”

突听东方飞凤又在说道:“再则,我的本来面目,天龙教人都曾见过,傅铨怎会不告诉这小子,而这小子在我面前,却又故意不提,假装不知道,哼!我就晓得这小子心里有鬼,在暗中打他的如意算盘,尤其……”

东方大鹏问道:“尤其什么?大姊,你再说啊。”

东方飞凤脸上一红,又道:“尤其昨夜一进这洞中以后,这小子侧头瞄了我一眼,而且一脸奸笑,我心里就有种预感,而提高了警觉,后来,他又故意将我安排与纯阳老前辈邻坐,把你安排在洞口,这使我的预感加深,更……”

东方大鹏抢着笑道:“大姊,你的预感也真多。”

东方飞凤瞅了乃弟一眼,道:“这就是任何一个女孩子的本能,你懂什么!”

随又改口问道:“鹏弟,先前他向你交班的时候,我听他似乎把你支使远去,所以不久我就听到你在洞外的脚步声,你为何回来得那么快?难道你没有去察看?”

东方大鹏朗朗一笑,道:“大姊,江湖中的朋友们,都说:俊生书、俏哪咤,两人的侠名,享誉东南半边天,如果我们姊弟,轻易就被这小子耍了,那我们还侠个屁……”

“胡说!满口脏话。”东方飞凤轻叱一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直说就是嘛,讲那些干吗?”

东方大鹏笑道:“好!大姊,我就一则向你报告,二则也让这小子所清楚,使他死得心服口服,死了也好瞑目。”

东方飞凤点了点头,黄琦软摊于地也认真在听。

少顷,但闻东方大鹏道:“第一,我与他一走出洞来,我就见他在脸上模了一把汗,大姊,你想想,我在这寒冬天气,而只是在山中的洞外,若非是经过一番极大的劳累,就是经过一场激烈的长跑,否则,怎么会出汗哩。”

东方飞凤点头一笑,黄琦却就赌吃一惊。

忽听东方大鹏继续又道:“第二,这一点你是知道,但这小子可能还不晓得,那就是时间和距离,与一个人武功的关系,相当重要。换句话说,武功愈高的人,对于时间和距离的估计,则愈精确,因为我们与敌人拼战之间,所争的就是速度与形势,速度就是时间,形势与距离,可归于空间的范畴,在双方剧烈的搏杀中,谁掌握了时间,谁就有致胜的把握……”

“好啦!好啦!”东方飞凤笑道:“不要再解释啦,他假若聪明,你一点疏远,他如果好笨,你就是讲一年也没有用,你还是说:你是如何掌握时间和空间的吧。”

东方大鹏天真而又得意的笑道:

“他小子交班我的时候,就几乎误了有半顿饭的时间,这其间他到那里去啦?换句话说,他如果一直就在洞口守着。又没打盹,却为何延迟交班,何况我还听到他轻轻喘气的声音,这分明他……”

东方飞凤抢着笑道:“好啦!在时间上说,你是抢先一步,在空间上呢?”

东方大鹏笑道:“他一指遥远那堆火光,我一触目就晓得离此有十二里半,可是我故意说只有数里,他小子毫无半点反应,我就知道他已落入了我的圈套。后来,我又故意不展开身法,只是快步而行,他小子却发出一声冷笑,我就更晓得这小子搞鬼啦。”

东方飞凤又点头一笑,追问道:“那后来呢?”

东方大鹏道:“待他小子一转身,我两个纵跃,就上了我们洞后山顶,纵目一看,那方面就一连有五堆火光,一堆比一堆远,而且更远处,还有红光冒出,我就知道是这小子玩的花样,于是连忙飘了下来,向洞内一瞟,啊!”

突然一声惊啊!把东方飞凤吓了一跳,问道:

“什么呀?这么大呼小叫的,真吓死人。”

东方大鹏笑道:“我一瞟之下,正见这小子将一粒石子踢飞,点了纯阳子老前辈的憩睡袕,当时我就想冲进洞去掀他出来。”

东方飞凤的道:“那你为何没有冲进洞来?”

东方大鹏嘿嘿笑道:“后来我见他又踢出一粒石子向你睡袕飞去,可是那石子在你身上轻轻一下反弹,正好解了纯阳子老前辈的袕道,当时我就知你没睡着,同时也晓得这小子今夜会将性命玩掉,哈哈哈,大姊,你真高明,我好佩服啊。”

东方飞凤一阵格格娇笑道:“说实在话,这小子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他还敢跟我们斗法,不把性命玩掉,那才怪哩。”

东方大鹏一把提起黄琦,问道:

“大姊,你说,要这小子如何死法?”

这时,忽闻身侧有个声音说道:“最好丢下崖去喂狼!”

姊弟两人闻声大吃一惊,侧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大石上面坐着一位坦胸露月复的胖大和尚。

当两人一看这来人,又不禁跑了过去,笑道:“原来是白云师叔,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来的?”

白云大师笑道:“你姊弟两人刚将那小子提出洞来,洒家也就到啦。”

姊弟两人互望了一眼,东方飞凤笑道: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您老人家居然来了这么久,我们都还不知道,鹏弟,你说我们该多差劲。”

东方大鹏望着白云大师道:“您老人家既然来了这么久,为何也不告诉我们?”

白云大师笑道:“洒家一来,就听你姊弟两个,一直都在自吹自擂,什么俊书生啊!俏哪咤啊!享誉东南半边天啊!还有什么时间啦!距离哪……嗨!亏得你姊弟两人,还有那么多话说,连我老人家听得也有些脸红,那还能插得上嘴。”

这白云大师,亦为宇内四奇之一,是箫圣与翠云仙子的至交好友,也是翠云宫的常客,看着东方姊弟长大,所以东方姊弟对大师亦极敬重。

但闻白云大师道:“你姊弟两个,也真会跑,害我老人家一直在大巴山区找了七天七夜,后来幸好碰到一个叫泄机禅师的人,洒家才一直追踪下来。”

东方大鹏道:“那,那他泄机禅师呢?”

白云大师将嘴一翘,道:“喏!那不是已经来了么。”

姊弟二人扭头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疯奔疾驰而来。

这时,天色逐渐大亮,开始姊弟两人还皱了皱眉,后来才展颜一笑,原来泄机禅师已经换了一身青衣,而成了俗家装束,连头发都留起来了。

两人高声笑道:“泄机禅机,您老好啊……”

泄机禅师抢着笑道:“从现在起,我已经不叫泄机禅师啦,两位老弟,今后就喊我为:不恭子吧。唉!这一趟路,差点跑断了我的腿,尤其我听说黄琦也跟你们来啦,我更急得要命。”

东方大鹏见他有趣,嘿嘿笑道:“那有什么好急的?”

“唉!”不恭子叹了口气道:“纯阳子道长忠厚老实,二位老弟又太年轻,我恐怕你们中了黄琦那小子的奸计,尤其我听白云大师说,大公子原来还是位姑娘,就更不放心,兼程赶来啦。”

两眼一触东方大鹏手中的黄琦,又问道:“这小子怎么啦?他真是想害你们呀。”

东方大鹏道:“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啦……”

随将沿途经过及昨夜情形,大致讲了一番。

不恭子静静听完,方道:“把这小子丢下崖去算了,还把他留着干吗?”

“不行!”东方飞凤气道:“这小子实在太卑鄙无耻了,光丢下去不行,鹏弟,你丢!我再给他一劈空掌,是死是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姐弟两人,从小一块长大,素有默契,东方大鹏把黄琦向崖下一抛,东方飞凤的劈空掌力,亦已及身涌到,但闻黄琦一声凄厉惨叫,口内鲜血狂涌,直向崖下落去。

姊弟二人处置了黄琦,突听身后有人叹口气道:“唉!这崖下不啻千寻百丈,纵然是一个武功很高的人,落下去也会尸骨无存,何况还挨了那么一掌。”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纯阳子早已睡醒,刚走出洞,就听东方大鹏讲述昨夜经过,方明白了一切。所以只叹了口气,却并未阻止。

白云大师、纯阳子、不恭子、东方飞凤、东方大鹏五人,各自重新叙礼相见,互相交谈起来。

最后,但闻白云大师道:“听说万蛇尊者目前正在山东、山西境内,重新挑选二省蛇王,乘他不在,我们正好去把岭南云都观扫平。”

东方大鹏回头问道:“怎么,您老人家也怕万蛇尊者呀?”

“并不是怕。”白云大师笑道:“神力天尊好斗,只要比比招式、功力,洒家定可把他降服。万蛇尊者却有那些蛇群助阵,比较棘手,尤其他的万蛇大阵,可厉害得很哩,所以他在十魔之中,也是个著名的凶人,千万不要低估了他。”

东方飞凤问道:“那白云师叔,您老人家与他相比呢?”

白云大师边走边道:“洒家降不住他,但他把洒家也无可奈何,可是拖着你们两个,洒家就更畏首畏尾,碍手碍脚啦。”

东方大鹏问道:“那什么人才能降得住万蛇尊者?”

“多着哩!”白云大师道:“除了二圣以外,东岳狂生和八荒神丐两人,也有这份能耐,不过天下任何武功,再高也有相克的法斗,对万蛇尊者来说,他最大的克星,就是……”

东方姊弟听到这里,忽然中断,没有下文,回头一看,见白云大师正在抱着大红葫芦喝酒,两人相视一笑。

半晌,才听白云大师又道:“只有烈火神君,才是万蛇尊者最大的克星。”

姊弟二人点了点头,于是五人又继续上路,朝岭南方向而去,并且渐去惭远……

※※※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黄琦终于又悠悠地醒了过来。

这小子真从命大,既中了一掌,而又从百丈高的悬崖,被人甩下,居然还没有死透,这不能不说是一大奇迹。

不过这时他浑身疼痛如裂,既没心情,也无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这些,只知道他要活着,他要挣扎,千万不可以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一阵咳嗽,使他心胆欲碎,又吐了几大口鲜血,浑身实在痛得要命,不禁黯然一叹,心说:唉!像这样痛苦的活着,真不如死了的好。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居然泄汽,立刻感到一阵晕眩。

但他毕竟还是怕死,连忙咬牙忍住,尽量保持清醒,他心里极为明白,如果再一昏死过去,就一定再也醒不过来了,怕!怕!简直怕到极点。

他生平负过多少次重伤,以他记得的来说,就有:

半年多前,在太原城郊,独斗崂山七煞,身负重伤,幸被岳腾的神功所救,才免于大难,并进而与岳腾结交。

两月多前,被东屿庞天麟,鞭打得遍体鳞伤,几乎身无完肤,虽然伤势颇重,但毕竟那只是皮肉之伤,经过家父数日调治,也就完好如初。

前一次自设苦肉计,既受剑创,又被掌伤,也算是很重,于九岭山时又遭火烧了一次,这两次受伤,都是那,那,那小蚤丫为老子医治,没有几天也就好了。

唉!这一次比那几次重十倍、百倍也不止,偏偏又一个人也没有,这时如果来只,野狗,也只有被它活活的生噬下去,而葬身狗月复了。

唉!看来自己这次是死定了,一点办法也没有啦。

蓦然——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一物,觉得活命有望,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那知这一笑,牵动神经,一阵昏眩,几乎又昏死过去。

既知活命有望,他当然就竭力忍耐,咬牙苦撑。

他定了定神,才伸手向怀中慢慢模去……

模了半天,终于模出一个羊脂小瓶,仅只小指般大小,秀珍可爱,令人触目之下,就知是件极为名贵之物。

他将小瓶拿在手中,仔细把玩,只见上面标着:“千年灵芝液”五个小篆字体。此液,乃是疗伤圣品,稀世奇珍为无相圣尼亲自练制而成。

此药,一般人鲜能一见,他却有幸,独自拥有一瓶。

这时,他脑海里又幻起获得此药时的那幕情景:

那还是半年前,为岳腾运功护法时,自己与无影童子岳文琴斗嘴,害无影童子一气之下,毁了六七瓶灵芝液,终有一瓶因落在石缝中岳文琴不察,后来却为自己所得。(详见第一集)想不到今日却有大用。

黄琦小心翼翼的将瓶盖打开,一股清香之气,冲鼻而入头脑亦为之一新,他微笑的点了点头,暗道:嗯!的确是好药。

他细心而谨慎的倒了半瓶入口,甚是清凉无比。

这种名贵圣药,那会很多,何况瓶身本就不大,所谓半瓶,也只不过三五滴而已,不过,这种稀世珍品,如有半滴入口,亦算是相当大的福缘了,何况,他一下子就饮了三五滴,可见这小子的确是命大。

接着,他又谨慎细心的,将药品揣入怀中。

由于负伤太重,简直无法动荡,只有平躺于地,暗暗运起功来,行满一周天以后,虽未痊愈,却已好得多了。

不久,他又呼呼入睡,睡得很香、很憩。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时分,阳光照射到这深幽的谷底,有种暖洋洋,意绵绵的感觉,所以他不想立刻起来,仍然这样的躺着,脑中既无思想,心中也没意识,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为宁静的一刻。

俄儿,他仿佛听到自己均匀的呼吸,感觉到自己脉搏的跳动,于是他开始有了意念,也有了思维。

他暗中一试,虽然胸腔仍有些隐痛,但他知道这条命,总算是完全捡回来了,何况怀中还有半瓶灵药。

这时,他才考虑起来自己既挨了一掌,而又是从那么高的崖上落下来,怎么会没死呢?真是一大怪事。

他躺在草地仰首望去,只见靠崖处有两根大树,中间相距,约一丈七八,而两树之间,却用藤索编织着一副巨网,那样子活像一张宽大的吊床。

只是巨网中间,却有一个大洞,有些藤索已断。

黄琦皱了皱眉,暗暗想道:莫非自己从网上落下,正落在那张网里,而藤索承受不住自己太大的压力,因而破了,只将下坠之势,阻了一阻,自己却又从那破洞中掉下地来,才滚到这里。

再仔细一看,那网离地面约两丈余高,而自己躺卧之地,离那巨网却只一丈有余,不禁暗道一声:对!就是那副网救了我,快去看看。

想到这里,就倏然坐了起来,这使他暗吃一惊,但接着却就转为无限欣喜,不禁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他刚才倏然坐起,乃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及至坐起以后,方想到自己乃是身负重伤之人,那知这种猝然之举,对本身亦无所碍,这叫他怎不大为高兴。

他暗中又试了一试,胸月复间虽然仍有隐痛,但自信已无大碍,为恐牵动伤势,缓缓站了起来,并向巨网走去。

他站在网下向巨网仔细看了一番,只见这网全是山中野藤,编制而成,两边各有三根儿臂粗的长藤,两端各系在大树的粗干上面,中间则是由许多野藤,纵横交织,密若蛛网,有的粗如手指,有的细若发丝。

只是这些野藤,经过年代久远,和风吹、日晒、雨淋的侵蚀,已经减低或失去了它原有的韧性,而变得枯萎了,但他毕竟还是救了自己一命。

他仰首向高崖望去,这崖的确是高,简直高不可仰,几只饿鹰在山顶上盘旋,更显得云天的高远,使他不禁摇了摇头,暗道:侥幸!侥幸!真是一大奇迹。

如今盘踞在他心头上的,最大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副巨网是那里来的呢?何人编的呢?难道是天生的吗?

这些问题,像夏日午后的浓荫,愈来愈大,既感到清凉无比却又觉得压力太重。

所谓清凉无比,是由于它救了自己一命。

所谓压力太重,是由于揭不开这些谜底。

他望着巨网怔怔出了一会神,然后转身又向崖壁望去,崖壁狰狞,石貌森森,使他暗吃一惊,心说:幸好没落在这崖壁上面,否则,定必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看着,看着,奇事又生——

崖壁上隐隐约约仿佛有字,微惊之下,即走上前去,上面灰尘拂去,的确显出几行字来。

而且是一手好字,一看就知是大力金刚指所书,所以显得龙飞凤舞,狂放不羁,苍劲有力。

黄琦甚是惊奇,看了一阵以后,缓缓念道:

三十年后,有人经此由崖上坠落,余张网以迎之,惟望我佛慈悲,到那时网未损,人亦无恙。

西藏,独尊喇嘛手志

黄琦看得耸然动容,虽是短短数语,则可见其人才气纵横,而又俱有悲天悯人之心,的确不愧为一代高僧。

黄琦点了点头,暗暗想道:算得真准!但不知这独尊喇嘛是谁,由字面看来像是西藏活佛一类,可是他又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呢?

四周看看,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斜阳高照,谷内一片寂静,似乎只有自己,才是这谷内唯一的生气。

蓦然,胸月复之间的阵痛,似在逐渐加重,连忙靠崖坐了下来,又将那半瓶千年灵芝液模了出来,全部倾入口中,心想:只有如此了,如果再不好时,自己也就无能为力了,唉!也只得听天由命啦。

由于太阳已经偏西,他得好好再运功一番,希望能在天黑以前,能够功行圆满,走出狭谷。

那知,待他们功行完毕,天空已暗了下来,这谷内更是陰暗,看样子今夜是无法出谷,但暗中一试,体内伤势痊愈,精神焕发如故。虽然尚有些外伤,但并不要紧,只要再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啦。

这时他感到有些饥渴,可是天色已黑,去那里去找水喝,尤其这种寒冬天气,许多虫蛇,飞禽走兽,不是冬眠,就是远走他方,又到那里去找吃的。

大概人的一生就是如此,先前他伤得要死,只希望有什么灵丹妙药,赶快将伤养好,如今伤势一好,却又希望能有水喝,饭吃,当然能有酒肉更好。

当人们一想吃的时候,纵然不饿也感到饿,如果是真的饿了,却就感到更饿,而且,似乎越来越饿的厉害。

他来回不停的走着,心慌意乱,情绪非常急燥,可是肚内还是空空,一点办法也没有。

偶一回头,触目看见一只小免,正在一堆荆棘旁啃食野草,心想:这恐怕是我惟一的食物啦,千万不可错过。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向它慢慢接近,不能让他发现,不能让他发觉,完全是以最低的姿式,最和善的态度,最轻柔的动作,向他悄悄的接近着。

这种姿式,这种态度,这种动作,简直近于阿庚。

但所有的阿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捉到它。

不知怎么,他总爱将这时捉小兔的心态与行为,和前几天意欲把东方飞凤,弄到手时的心态与行为,作为联想,仿佛二者完全一样,最后却不禁自我解嘲的哂然一笑。

时机渐渐成熟,连忙向前一仆,两手闪电抓出。

结果,指头儿只模到了小兔的一点点皮毛,不但害他跌了一跤,而且,小兔临逃时,后脚弹起的泥沙,又迷了他的眼睛。

黄琦站起身来,一面柔眼,一面暗中骂道:他妈的,又是一个东方飞凤,哼,连你也来欺负老子。

这当儿,蓦闻一阵轧轧之声,不停的传入耳内……

黄琦循声望去,只见这堆荆棘的后面崖壁,忽然开启一扇门扉,但由于光线太暗,看得不太清楚。

他甚感惊奇,暗中想了一想,心说:是了,大概我刚才跌那一跤,无意间触动了这扇门的机关,所以石门才开了启来,就去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于是,忙从身上掏出火折子来,在手中幌了一幌,立刻火焰高照,附近丈许以内,一片明亮。

他在门外向石屋内望了一望,见没什么奇异之处,也就大胆的走了进去,这石室并不太深,进去只走了七步,就是石壁,壁上似有几个大字,黄琦高举火折,念道:“徒儿,你终于来了。”

黄琦看得大吃一惊,不禁连退二步。

那知,这一退步又触动了机关,呼噜一声,那扇石门又复关上,而且毫无一丝缝隙,如此一来,惶恐更甚。

他呆立原处,定了定神,又将那几个字看看,这字也是用指力所书,与外面崖壁上的字,同样苍劲有力,显系出自一人之手。

暗道:又是那位独尊喇嘛。

黄琦仔细一瞧,那几个大字的左下方,似乎另有两行小字,于是,又走上前去,举火照着,重又念道:“来此石室,即是有缘,如不拜师,终生囚之。”

黄琦的心直往下沉,暗道:这下可真的糟啦,终生囚禁于此,那还得了,拜师就拜师吧,只要能把我的武功教得更好,喊声师父又有什么关系,何况,这一切的计算和安排,真是丝丝如扣,显见这人的心机,当真高明的紧。

他举着火折四周转了一转,一切都是空空如也,除了右边石壁下,有张桑树以外,什么也没有,又不禁暗暗想道:奇怪?连一副书像也没有,叫我拜谁哟?

最后,他只得向那张石桌,走了过去。

桌上有盏油灯,顺便把它点燃,触目处,桌面上有一册书,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放在那里。

黄琦一时好奇,顺势坐在石椅上,向那书仔细看去。

书名是:独尊喇嘛简传。

黄琦莞尔一笑,就在灯下,展开书来细心观看:

余名独尊喇嘛,乃西藏布达拉寺三十七代高僧。

数十年前,有中原武林高手——东岳狂生凌霄剑客,追踪另一高手——天残老邪闻人美,来我藏区缉凶。

那时由于余师兄弟均在坐关,祸首——天残老邪闻人美,乘机盗走本寺巨典——迦罗功真经一部。谁知,尚未走出藏区,即被东岳狂生由老邪手中,转而抢走。

本寺闻讹以后,即派遣十二名三代弟子,前往追夺,并于克玛尔草原上,展开一次剧斗,经一天一夜的搏杀,本寺十二名三代弟子,全部殉难,竟无一生还。

后经多方调查,方知东岳狂生为中原武林中,有数高手之一,并乃乾坤一绝海天遗叟的得意高足。

斯时,正值余坐关期满,神功新增,绝艺初成,而又年仅五十八岁,于同辈师兄中,素极自负,未及四十,即挣得独尊之名,闻此恶耗,那会不气,于是即率领六名二代弟子,循线追踪。

未及三月,即已来到东岳泰山的连云洞外,并与乾坤一绝师徒理论,结果谈判破裂,而彼此交起手来。

双方当时是师对师,徒对徒,掀起一场猛烈血战。

余所带去的六名二代弟子,为本寺之精锐,以狂生一人之力,岂是我六名弟子对手,眼看狂生即将败北,却又来了一位中原武林中的另一高手,那就是——八荒神丐洪九公,与狂生两人联手,力敌我六大弟子之围攻。

至于余与海天遗叟之斗,初时,一上手余就施展我迷宗绝学,大有所获,在余节节进逼中,对方只有紧守门户,并以遁影九式身法,助其闪躲,及至千余招以后,余因远来中土,既经连途跋涉,而又水土不服,略有微恙在身,至被对方抢去一半先机,双方渐渐斗成平手。

嗨!这一战斗得甚是凶险急烈,为余生平所仅见,一直斗到第二日黄昏时分,余所带去的六名二代弟子,全部战死当地,而东岳狂生与八荒神丐两人,也昏倒于地,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此时,余与乾坤一绝相斗,已有三千余招,最后拼其余勇,双方便拼三十七掌,余内腑已经负伤甚重,只得罢手,及至走出泰山,方吐出胸内淤血。

黄琦看到这里,点了点头,心说:此人能与东岳狂生之师,斗上两天一夜,互搏三千余招,也是难能可贵了。

于是,翻过面来,继续向下看去,只见上面写着:

余离开东岳以后,本欲即返西藏,尽起我教精英,再来报仇,谁知,走到河北以后,心中顿起疑念,恐怕乾坤一绝师徒,赶来追杀灭口,再则,见一山势奇特,于是追赶这条山形的无形龙脉,而来到这大容山区。

在这条龙脉的汇集之地,余发现了一条地龙,及一处万年石侞,于是屠龙取胆,剥皮剩侞,以待有缘。

龙胆、石侞,或皆为天材地宝,食其一即可频增数十年之功力,余何有幸,二者余均得之,诚天之厚爱也。

唉,可惜,斯时余己年逾六十,筋骨已衰,且又身负重伤,食之对余已无大用,惟愿留之有缘矣。

盖余得此二宝,亦曾耗费太多心血,固属留赠有缘,但其缘也,亦必以余为师,余方甘心与之耳。

余来此以后,即修整此洞,以作久居之地,一方面等待有缘之人到来,一方面认真检讨泰山之战的得失。

对于前者,即在崖下设网,壁上留字,并于洞中略施心机,以俾留住佳徒,对于后者,余著有一百零八式天玄掌法,用之以敌乾坤一绝的三阳神掌,另有幻影七式,足可与他遁影九式身法,一相颉顽。

徒儿啊……

黄琦看到这里,暗自一笑,心想:他似乎已晓得我动了心啦,所以在这里直接呼我为徒儿,哈?算得真准。

但到了这时,黄琦已经不得不继续再看下去——

徒儿啊,海天遗叟乾坤一绝,的确是一代天矫,千古绝材,你千万不可轻视了他,为师经过十余年来的苦心研究,他之三阳神掌,是以密宗大印手为其骨干,再熔合中原武林的百家掌法,而集于大成。

更难得的,在该掌法中,每招每式,都寓有奇正兼施,虚实并用之妙,尤其,在他的招式里,看似偶有破绽,间有瑕疵,可是,徒儿呀,你可要千万注意,那些破绽、瑕疵,则全是诱招,因为,破绽的后面,跟着就是极厉害的杀手,瑕疵里寓有雷霆万钧的一击。

黄琦看到这里,暗中点了点头,心说:是啊!难怪我每次看岳腾那小子,都像是败中取胜的哩,原来是这样的呀!那就莫怪那小子那么厉害啦。

接着,又继续往下看去,只见上面写道:

至于那遁影九式身法,是从轩辕帝圈捕蚩尤时,所布的混元迷踪大阵,摄取甚精诀要窍,蜕化而出,这不能不佩服此老的惊天之才,能有此种构想,已属超人一等,何况他将这身法,研创得如此诡奇神妙。

徒儿啊?别要气馁,佩服是一回事,相与为敌,又是一回事,只有真能了解对方的长处,才是战胜对方的最好方法,如果专门只向对方缺点进攻,则非大丈夫的行径,亦非英雄本色,不屑为也。

为师所创之天玄掌法,足能抵挡对方之三阳神掌,幻影七式亦可与对方之遁影九式身法相比拟,在招式变化方面,难分轩轻,端看彼此功力之高低了。

为了增加汝之功力,为师将龙胆及石侞,均留赠给汝,如照为师之法食之,再习余之迦罗禅功,及鼎力神功,和天玄掌,幻影七式等,十年之后,定能成为一绝代高手,足与东岳狂生师徒分庭抗礼。

徒儿啊!只有第一等人,才能成就第一等事业,也只有第一等人,才有第一等敌人,为师并非是为了报仇,而是要与乾坤一绝,较一较腕力,比一比后劲,看究竟是谁的徒儿强?谁的后劲大?

唉,徒儿呀!你究竟是想做那一等人呢?

此书至此而完,黄琦一口气读毕,不禁激起满腔的雄心壮志,用手在桌上重重一拍,道:“我当然要做第一等人啊!从此以后,与东岳狂生师徒,誓不两立。”

那知,他这重重一拍桌子,又已触运机关,又是一阵轧轧声响,侧头望去,左面石壁上又出现一道门扉,并有莹光露出,纵然不太明亮,但一切景物依稀可见,于是,他大胆的走了进去。

这似乎是一间练功室,室顶嵌了鹅蛋大一颗明珠,发出淡淡的莹光,里面靠壁处有一石床,床上盘膝端坐一人,业已闭目垂什,似已死去多时,且已枯干,可是,奇怪的却仍然盘坐不倒。

石床前有一条白绫飘垂,上有黑字,黄琦走上前去,细心辨认之下,只见上面写着:赶快拜师,否则,汝将性命不保,立毙当场,如果不信,汝可提气试试,方知为师之言非戏也。

黄琦真还有些不信,真的暗中一试,一口气当真提不上来,像是被人点了气海袕,功力尽失。

这一感觉,大吃一惊,极是惶恐,连忙跪了下去,对着石床上的老人遗尸,接连拜了几拜。

刚欲站起,忽见床边突的伸出一屉,屉内又有张字条,字条下面,另有几册厚书,放得相当整齐。

黄琦小心翼翼的取出,先看字条上面所著:现在汝已经真正是为师之徒了,别要害怕,为师只不过在圆寂之前,于这室中洒了些散功药粉,为的是要将你以前的功力全部散去,今后专心学为师的鼎力神功,及迦罗禅功,如此方能达到月兑胎换骨之效。

这种散功药粉,遇风失效,今后汝学为师所授之神功,当不为散功药粉所困矣,希勿多虑。

为师名独尊喇嘛,乃西藏布达拉寺三十七代高僧,胸前银牌可以为证,汝于此学成绝技以后,可持此银牌,前往该寺,众弟子定全以长辈视之,惟盼汝亦能自爱也。

现赠汝:鼎力神功研习法一册,鼎力神功要诀一册,迦罗禅功精义浅释一册,迦罗禅功速成要诀一册,天玄掌法一册,幻影七式一册,共计六册,每篇每页,均有说明及图解,盼尔勤习之。

另有星象易卜推判一卷奇门阵式,土木机关研制法各一卷,伤病原理探索及百草真识,各一卷,共五卷。汝若有暇,学之可,不学亦可,惟前六册,因关系着汝之一生,则是非学亦不可,除非尔不欲为武林中人。

以上共六册五卷,乃为师毕生心血之所聚,盼尔练成以后,先将这些书册送回布达拉寺保管,也算为师留给后辈弟子一点余泽,然后再与该寺当代高僧等人,商议复入中原,邀令东岳狂生师徒,夺回迦罗禅功真经。

至于龙胆,石侞一事,徒弟啊!非师故弄玄虑,目前你尚不能食用这种天材地宝,因为你目前毫无功力,与一般人没有两样,如果蓦然食之,不及一个时辰,你将会浑身血脉膨胀而死。

你必须将鼎力神功练至五成以后,你方可食之,以为师计算,虽是你勤修苦练,最少也得八年时间,方能将鼎力练到五成,这时你食此二宝,最低可增加你一甲子的功力,对你则是相得益彰矣。

不要寻找,不可妄贪,以你目前的心智和功力,是无法找到此二宝的藏处,纵然找到,你也没有这种功力取到,不要急,不用慌,当你将鼎力神功练到五成以后,它自会为你所得,因为此种旷世圣品,亦有它的灵性。

汝初进石室的右面,另有一室,内面有米,有粮,以及日用之物,前面石室开启之法,亦可在该室找到,盼你安下心来,在此学艺,为师言尽于此,希能好自为之。

黄琦一口气读完,亦喜亦忧,不禁感慨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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